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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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尊君棠顺着妖女的目光望过去,正与楚盈盈的秋水明眸相遇,她娇羞的笑靥中暗藏千娇百媚的诱惑,一眼留情,可谓高手。
  楚灵犀托腮品酒,坐看好戏:“恐怕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难以抵挡如此勾魂夺魄的狐媚眼神。”
  向魔尊君棠投怀送抱的女人数不胜数,他于万花丛中过,心静无波澜,却浅笑迎撩拨,遥遥对饮。
  楚灵犀上扬的唇角微微发僵,不轻不重地放下酒杯,心中赌气,但仍压着脾气,一副姑奶奶没有多在乎你的样子,一字一顿道——
  “看来我该与楚盈盈交换位置!”
  “我故意的”,魔尊君棠揽肩并勾了勾她的下巴,柔声解释道:“将计就计探探她能耍出怎样的花招,顺便瞧瞧你吃醋的模样。”
  “姑奶奶吃甜吃辣不吃醋!”
  楚灵犀晃动肩膀甩开他的手,翻着白眼道:“想不到魔界人才凋零,需要尊上亲自出马上演美男计,不愧是千古明君,事事亲力亲为。”
  醋劲越大,意味着越在乎,魔尊君棠爱极了她此刻刁蛮的小性子,心情大悦,假若四周无闲杂人等,他定会好好与她温存缱绻一番。
  楚灵犀生来就不是吃亏的性格,捕捉到澄晖望向她的星目,便甜笑着摆了摆手,而后举杯相敬。
  魔尊君棠立刻变为黑脸包公,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他乃真醋王,震怒之下音调猝然提高。
  楚灵犀耸了耸肩,不羁痞笑道:“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互赠绿帽,各不亏欠!”
  魔尊君棠醋海扬波,血气上涌,拍案道:“胡闹!”
  他力道颇重的一掌拍停了丝竹与歌舞,所有宾客的目光都集中在二人身上。
  气氛在尴尬中凝滞了片刻,柏老将机智圆场道:“今日仙族与妖族的贵客远道而来,与其欣赏歌舞,不如把酒言欢。”
  厉国主执杯赞同:“在下先敬柏老将与柏副将,愿柏家子孙绵延、万世同昌。”
  铁憨憨柏诚与父亲谢过并一饮而尽。
  厉国主复添琼浆玉液:“第二杯酒敬魔尊,愿魔族国泰民安、基业永固。”
  魔尊君棠的冰山脸上勉强挂着客套的笑意,扬脖而饮。
  厉国主再倒美酒:“第三杯,敬初次见面的柳宠妃。”
  他的重音放在“初次见面”这四个字之上,妖女战神与厉国主是沙场之上同经患难的同袍兄弟,仅此一句,便知他已认出自己。
  一般来讲,女人的直觉往往比男人更准,可厉国主是与众不同的男子,他心细如尘,善于从微末的细节中发现隐藏的真相。
  昔日厉国主与妖女战神同席共餐百余次,对她的习惯了如指掌——
  楚灵犀好荤厌素,不喜繁琐,虾蟹和荔枝桂圆这等费事的菜品与水果轻易不吃,除非有人帮忙剥净,吃鱼只吃肉最多且刺最少的鱼腹,吃鸡吃鸭时定要第一个霸占最肥美的双腿,遇到合心意的美味便会眉飞色舞,边会心点头边大快朵颐,而且全然不讲吃饭的章法,跳跃品尝冷盘热菜与汤品糕点,吃两口凉菜就会催点心,一口汤刚刚咽下,便忙不迭地尝热菜,规矩礼仪于她而言均为浮云。
  在正式的筵席之上,世间绝无第二个人会随心所欲地胡吃海喝,不拘小节地挥洒自我,而宠妃柳楚正是如此,分毫不差。
  从开席的那一刻起,厉国主的双眼就没有离开过柳宠妃,他敢用性命担保,妖女战神的魂灵近在眼前。
  楚灵犀当然不能公然自爆身份,高举酒杯,虚与委蛇道:“初次见面,荣幸之至,厉国主果然与传言相同,是妖族第一美男。”
  厉国主抬手抚了抚右脸颊处的伤痕,谦虚道:“在下本就担不起美男的称号,自从脸上多了一道疤,更是丑陋不堪。”
  元国主摇扇打趣道:“厉国主可谓是妖界万人迷,犹记他大婚那日,无数小迷妹痛哭流涕,眼泪几乎汇涌成海。”
  他整颗心都扑在舞文弄墨、附庸风雅之上,不甚关心元洲之外的大小事务,并未发觉自己所言有何不妥之处。
  颖国主的年纪不及他的一半,却是个小小人精,悄悄戳了戳文艺傻大叔,向着楚盈盈的方向指了指。
  元国主这才记起厉国主和离一事,醒悟为时已晚,尬笑着自找借口:“玩笑而已,还望诸位莫要介怀。”
  瞥见楚盈盈脸色极为难看,楚灵犀深觉痛快,想不到万年不靠谱的元国主竟歪打正着帮她出了一口恶气,畅笑建议道:“元国主才华斐然且幽默风趣,不如作诗一首,以贺柏家之喜!”
  “那在下便献丑了。”
  元国主生平乐事之一便是作诗,看客越多越兴奋,因为以他的地位与身份,即便诗词水平烂穿大街,即使点睛词句全为抄袭,照样能够获得满堂喝彩。
  他轻晃香扇,踱步摆头,文人的架势端的很是像样,绣有百蝶牡丹繁复刺绣的酡红衣衫亦合骚客身份,蓦地站定昂首,似得天赐灵感——
  “春色无边花富贵,郎情妾意共缠绵,三生石上注良缘,白首齐眉同比翼,夫妻对拜情谊浓,美景良辰到天明,天喜,地喜,人也喜,物喜,事喜,样样喜!”
  “好!绝世好诗,盖世惊才!”
  楚灵犀带头鼓掌,其余宾客碍于情面纷纷附和,由于她起的调太高,其他人不得不违心盛赞。
  “八斗之才,出口成章!”
  “诗仙在世!”
  “诗圣重生!”
  假如老天有眼,实该降千万道惊雷猛劈客套精。
  其实连不通文墨的妖女战神都能听的出来,元国主的大作至多就是打油诗的水平,不过图个热闹罢了,她乘酒兴大袖一挥:“本宫也吟诗一首!”
  景宇见识过妖女惨绝人寰的文化水平,压低声音慌不迭地劝阻:“休要造作,你不嫌丢人,魔尊还要颜面!”
  楚灵犀的诗神之路不会被任何外力阻拦,干脆利索地甩开了他,起身行至元国主身边:“借扇子一用,诗人的姿态首先要摆起来~”
  景宇四顾环视,只想为尊上找一条地缝钻。
  魔尊君棠十分费解:“你在做什么?”
  景宇如实以告:“她的诗词水平…是言语无法形容的可怕…您…您务必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楚灵犀做作摆扇,装出才女闺秀的含蓄神情:“天成佳耦是知音,共苦同甘不变心,花烛洞房交杯酒,春宵一刻胜千金!”
  第214章 打油歪诗小天后
  诗词略俗,也不甚押韵,不过十分应景,柏老将很给面子地起身叫好。
  毕竟是在魔界地盘,其余人当然要报以更热烈的掌声,讲出更容易遭雷劈的赞美——
  “神思鬼才,经天纬地!”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楚灵犀与元国主不仅是“大文豪”,更是好演员,仿佛高山流水遇知音,相见恨晚,惺惺相惜——
  “才疏学浅,拙作一篇,还请元国主指正。”
  “柳宠妃过谦了,听君一句诗,胜读十年书!元洲每月十五皆有诗会,希望柳宠妃能够赏脸光临!”
  “元国主过奖了,本宫愧不敢当,如有机会,定要向元洲才子多多讨教!”
  妖女的诗俗则俗矣,但已属超水平发挥,而且与元国主的水平半斤八两,彼此都不丢人,景宇不得不向魔尊解释道:“那个…尊上恕罪…属下多虑了…好诗…好诗!”
  楚盈盈先前疑心妖女战神栖身于柳宠妃的躯体之中,听过诗作后反而怀疑了自己的怀疑。
  楚灵犀的文化水平差到人神共愤,恶趣味的低俗品味清奇诡异,纵然抄袭也不会抄中规中矩的俗诗,她对于文学的唯一追求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昔日楚国主大寿,遍请四界名流,在楚州御周湖畔大摆宴席,嫡长公主楚灵犀率先以诗贺寿,道出一首名垂妖族史册的奇诗——
  “大周湖,周湖大,大周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爬蛤蟆,一戳一蹦真可爱,呱呱呱呱,千秋万代!”
  打油歪诗小天后,一诗激起千层浪,使男人喷酒,使女人喷饭,无人敢接妖女战神的诗,无人能接妖女战神的诗。
  楚灵犀是叱咤妖族的小霸王,以毒舌和铁拳横行霸道,分分钟可将人从内到外伤的体无完肤,妖界各州的王族子弟见到她都得礼让三分,再没脑子的人也不敢与她抢风头。
  楚州国主与嫡子女素来不合,彼时正为军费与军备之事闹的不可开交,楚灵犀摆明了是要让亲爹难堪,其余三界的客人生恐卷入楚州内斗,齐齐扮作不精诗词的文盲,埋头专注吃饭。
  楚国主的八字胡差点被气飞,生日险些成祭日。
  元国主与楚盈盈的想法不谋而合,规规矩矩作诗从来都不是妖女战神的风格。
  楚灵犀昔日醉酒后大闹元洲诗会,留下大作一篇——
  “没事喝杯酒,有闲打场架,醉里乾坤大,输赢如浮云!”
  她不在乎输与赢,可是文弱书生在乎生与死,一致同意将“诗魁”的金牌赠予妖女战神。
  楚灵犀嘴上说着“使不得使不得”,手却很诚实地接过,随意指了一位青衣俏文生,命令道:“你立即把姑奶奶的传奇名作写下来,送入宫中让元国主开开眼,这就是楚家兄妹军今年送他的生辰贺礼!”
  收到如此奇葩的礼物,元国主欲哭无泪,仅一首破诗也就罢了,楚灵犀还亲自用狗爬字在边侧写下落款——“你的女神楚灵帅”。
  颖国主仍未打消疑虑,在他看来,妖女战神的文采水平确实有限,不过偶尔也会有令人称奇的名句。
  他小时候最喜欢跟着妖女四处玩乐闯祸,就像是一条如影随形的小尾巴,从楚灵犀的打油诗中学到了不少书本中没有的实用真理——
  “人生恰似西游记,艰难险阻算个屁,风里雨里昂首走,且行且闯且珍惜!”
  “读过史书千万卷,方知人生无坦途,自古英雄多磨难,豪杰向来是孤独,淡看名利天地广,日子越过越心宽~”
  楚灵犀常常自诩年轻貌美有才华,不过面对颖国主这个小屁孩,她脸皮再厚也不好再自称是青春美少女,赋诗感慨道——
  “年少荒唐已不再,如今都成下酒菜,一条大河向东流,滔滔江水惹闲愁,我敬岁月三杯酒,岁月何曾回过头!”
  妖女的诗总是如此,直截了当的大白话颇为痛快,莫名使人有唱出口的冲动。
  厉国主之见却迥然不同,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由此角度评价,妖女战神堪比文豪。
  厉国主癖好殊异,从不与女子亲近,唯有妖女战神是例外,因为这丫头从小就比汉子更爷们儿,伶俐机敏,看事通透,言辞犀利,三言两语便可解人烦忧,是不可多得的知心酒友,金句层出不穷——
  “莫愁身外七八事,且尽眼前四五杯,再配小生两三人,忧愁烦恼一扫空!”
  “休怪命运错安排,风风雨雨不时来,只要胸中有日月,眼前自然无阴霾!”
  “身在浊世中,处处惹尘埃,登高一望天地阔,万事还需放眼量!”
  “白天有吃也有笑,夜来能睡安稳觉,潇洒日子舒坦过,给个神仙也不换,烦恼通通去他娘!”
  “酒宴豪席很体面,推杯换盏极热闹,虚情假意多敷衍,十有八九全扯淡,饱谙世事懒开口,看破人情呵呵呵!”
  尤其是最后一首,厉国主每每应酬赴宴,此诗便会浮现于脑海,实乃讽刺现实主义的扛鼎之作。
  澄晖一脸懵逼,他作为仙帝嫡子,参加过四界大大小小无数宴会,深解其中套路,已备好为草包云峰求情的说辞,怎料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横空出世的宠妃柳楚是反套路界的王者。
  这个女人显然不是善茬,逾矩着皇后衣冠,在柏家门口即开怼,入席后一改风格,大秀恩爱,冷不防还搞出了作诗的环节,再任由她折腾下去,澄晖怕是再无开口的机会。
  宠妃柳楚与上仙柳芽的外貌一模一样,锋芒毕露的乖张性情和妖女战神极为相似。
  澄晖亦猜测此二人灵躯融合,可是仙妖两界法术相异相斥,越是高手越难合体,算起来楚灵犀殒命还不足两个月,按道理讲不可能以如此惊人的神速重生。
  更重要的是,他亲身领教过妖女战神的作诗水平,堪称扯出天际外,不在五行中,风格与方才柳宠妃的那一首迥然不同。
  澄晖与楚灵犀初次相遇的地点颇为奇特,是莺莺燕燕风尘巷,红袖招招花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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