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残丹诡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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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关将至时,潼北府终究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扬扬洒洒下了两天都还没有停息,天地一片素白。
  大雪塞道,不利于西园军进山剿平民乱,当然也更不利于叛军从山里突袭杀出,大营这边只需要不放松对北面山岭的戒备,这段时间都可以称得上悠闲了。
  陈海率三万多将卒入驻的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山寨,除了将寨城简陋加固了一些,还从寨城前平整出千步见方的营地,陈海的中军大帐则设于寨子里,走出寨城,后山是一座百余米的小山,算是附近十数里方圆的置高点了。
  没有军务滋扰,陈海盘膝坐在小山的北崖前已经有一天一夜了,身上落满积雪,唯有压在他膝头的那柄剑身漆黑似墨的斩狼剑似乎凌厉的剑意透出,没有一片凌乱的雪花能飞入剑身三寸范围之内。
  斩狼剑作为玄级下品灵剑,虽然可为剑修祭炼后驱御斩杀远敌,但与剑身轻盈而锋利的灵剑不同,斩狼剑五尺长的宽刃剑身铸造得极其沉重,即便辟灵境后期剑修勉强能够祭炼,但想要驱御这么笨重的灵剑杀敌,可不是一件易事。
  而明窍境强者,即便能熟悉祭用斩狼剑,但灵剑远斩强敌,讲究的是剑芒之锋利、讲究的是剑势迅猛,从这两方面来说,斩狼剑都不是明窍境剑修最好的选择。
  然而武修双手握持近身搏杀强敌,斩狼剑就是上等的玄兵,陈海身材极其魁梧,即使是持斩狼剑结阵斩杀阵前之强,也不会觉得剑身短狭。
  太尉府将斩狼剑作为战功赏赐,陈海心想应该是英王赢述及文勃源所精心挑选。
  斩狼剑乃是金州所特产的一种黑钢所铸制,真元注入剑身禁制,摧动剑芒青紫暴斩下去,遇铜铁都如腐泥,然而斩狼剑作为玄级下品灵剑,更为强大的威力还是等要陈海踏入明窍境之后才能发挥出来。
  陈海踏入明窍境之后,神念凝入剑芒之中,剑芒在脱离剑身后还能受神念控御斩杀远敌,威力绝非黄级灵剑能媲美。
  陈海此番战功奖赏,除了斩狼剑外,还有火云灵甲、玄狼战辇、拉辇车的四匹黑狡马以及蛟髓丹一枚。
  玄狼战辇要比董潘从河西带到燕京的轻型战车更精良一些,炼入防御法阵能抵挡住明窍境强者的强袭,即便是道丹境初期的强者,也很难一下子就将玄狼战辇击垮。
  玄狼战辇也是京营军宿卫将军以上高级将领的标配;而四匹拖战车的黑狡马,也就是河西常称的乌鳞马,与青狡马都是上古狡兽与野马杂交留下来的遗裔,但血脉要更强大一些;一身乌黑鳞皮不比寻常黄级灵甲稍弱,不畏刀枪,同时力大无穷,奔行如飞,行走崇山岭也如踏平川。
  灵兽难得,即便是有些道丹境强者,也有选择黑狡马当坐骑,而太尉府一次就赐了陈海四匹黑狡马,出手真是大方得惊人。
  陈海座前那匹青狡马,这两年花那么多的心血培养,却也不比寻常的黑狡马稍弱,他还没有换坐骑的打算——除了留下来两匹黑狡马拉战辇,其他两匹黑狡马,一匹给蛮奴铁鲲,一匹给了吴蒙。
  蛮奴铁鲲除了块头要比陈海都要高出一大截外,同样天生神力,与敌近身冲杀,寻常的青狡马都承受不住那么强悍的反冲击,他平时也更习惯下马步战。
  而唯有黑狡马这一级数的骑兽,蛮奴铁鲲在马背作战,才能不影响他强悍的武力发挥。
  火云甲除了炼入更强大的防御禁制外,摧动真元更是烈焰火云环绕,能烧杀近身围杀过来的将卒,但比起斩狼剑、黑狡马、玄狼战辇、火云甲外,这批赏赐里最珍贵的还是那枚蛟髓丹。
  蛟髓丹据说乃采集蛟龙的髓液精华炼制而成,炼服虽然不立时提升修为境界,但却是燕州最为珍稀能强化肉身气血的灵丹。
  这段时间来,陈海已经将身体更方面的状态都调整到最佳,这一天一夜的静坐也是为服丹做最后的准备。
  雪停息的那一刻,陈海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天地静谧,气血也在极平稳的流动着,百骸精气充沛到极点。
  陈海这时候从怀里取出那枚蛟髓丹,看着手掌心里这枚比鸽子蛋大不了多少的碧色灵丹,甚至感受到灵丹里蕴藏着磅礴的神秘力量,心想他真要将这枚蛟髓丹的药力完全化入百骸,恐怕他的肉身气力不会比蛮奴铁鲲稍弱了。
  他这辈子大概是注定走武修这条道了。
  蛟髓丹刚入喉,就仿佛一团火烧猛烈的燃烧起来,而陈海此时的感受跟烈焰焚身一模一样,甚至同样有着烈焰焚身的剧烈痛楚要将他的神经撕碎掉。
  陈海暗感蛟髓丹真不亏是玄级上品宝丹,修为要是稍差些,还真是难以消受这样的灵丹,但他知道这是炼服蛟髓丹都会有的感受,当下也是只极力静心宁神,摧动真元运至喉间往蛟髓丹裹过去,以便将蛟髓丹那烈焰似的猛烈药力一点点炼入四肢百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海心神有微弱的悸动起伏,清醒过来,就觉得被他吞入喉间的蛟髓丹已经炼化了七七八八,就剩下米粒大小的残丹。
  陈海开始还以为是时间太久了,心神才有微弱的悸动,他心想这时候的灵海秘宫真元还算完足,消耗不多,就想一鼓作气将喉间米粒大小的残丹也都炼化了,就算功德圆满了。
  陈海待要再次摧动真元时,心神再次悸动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心神不宁的事情在干忧着他炼化丹药。
  陈海微微蹙着眉头,不清楚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受,但他知道这并非是无故心血来潮。在掌握完整的碎裂真意、逆流真意也无限接近完整之后,陈海的六识感知磨砺越发敏锐,对危险也有一种近乎直觉的感应。
  陈海缓缓张开眼,吴蒙、蛮奴铁鲲、齐寒江等人率领他最亲信的寇奴扈卫就守在山崖下,铠甲上积满雪,而且他暗中还在山崖四周下了一些禁制,即便是道丹境强者也不可能绕过这些禁制悄无声息的潜近。
  而那心神微悸的不宁之感越发清楚,在陈海睁开眼后并没有削弱。
  是蛟髓丹有问题!而且是最后所剩的那米粒大小的残丹有问题!
  陈海猛然想到这个问题,都吓出一身冷汗来。
  蛟髓丹是英王赢述亲手挑选的赏赐,又是经文勃源亲自贴身带给他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难道说压根就是英王赢述或文勃源亲手在这枚蛟髓丹里动了手脚?
  陈海虽然坐在冰雪地里,背脊却渗出一身冷汗。
  要不是他差不多已经掌握两种完整的道之真意,六识感知对危险有一种近乎直觉的感知,他将蛟髓丹的药力完全炼入体内,恐怕都不会知道他已被英王赢述下了药,都还会被蒙在鼓里继续为英王赢述这狗贼效力。
  这狗贼!
  陈海胸臆间翻腾着愤怒的烈焰,恨不得提着斩狼剑将英王赢述、文勃源那个没卵货揪出来千刀万斩,但他坐着没有动,微微吐息,努力要将胸臆间那难抑的怒焰一点点的化去。
  他这时候暴怒有什么用,他这时候跳出去找文勃源有什么用?
  不要说以文勃源的修为斩他如斩狗,他将事情捅破,屠子骥、屠重锦、赵融等人都不会容他;而董潘所代表的董氏,与英王赢述所谋甚大,也绝不容他站出来破坏,最后极可能是董氏与英王赢述联手将他抹杀掉。
  但陈海心里愤恨怎么都难消除。
  他想不明白,他这一年来替英王赢述尽心练兵,甚至不惜得罪河西宗阀而杖毙河西弟子;他没有表现出有半点异心,对兵权都绝无半点贪图,西园军成势之后,他都尽可能将军务等事交给屠子骥、赵融、赵无泰等人去处置,英王赢述为何还不能容下他,还要给他下药?
  不!英王赢述心胸再狭窄,这时候大事还没有成,也不可能做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来啊,英王下药如果不是想杀他,哪是想做什么?
  想控制他吗?
  蛟髓丹的最后所剩米粒大小的残丹里,难道所藏是能控制他人神魂的诡秘?
  如果是这样,那他除非立时逃走,不然的话他还是要炼服残丹——他不可能将残丹扔掉后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留下来,以文勃源或英王赢述的缜密心机,事后必定会认真察看他有没有中招。
  陈海心里已经是冷到极点,但细想还是他自己太幼稚了,英王赢述为谋太子之位,都不惜冒杀身之祸,暗中布下这么大局去对付与他一母所生的太子赢丹,对手下的臣子部将怎么可能心慈手软?
  陈海心里冷冷一笑,心想文勃源、赢述这些狗贼大概绝想不到他是最不怕别人下黑手的,甚至他在燕州的肉身都灰飞烟灭,只要有一丝残魂不灭,那他在血云荒地就还有傀儡分身不死——不过那样的话,他就被要被永远困在血云荒地了。
  而说到神魂控制,陈海更是不怕,他修炼罗刹血炼秘法,傀儡分身识海凝聚罗刹魔神秘相,都不担忧入魔,英王赢述这狗贼区区一枚毒丹就想控制他的神魂?
  为预防万一,在最后炼化米粒大小的残丹时,陈海心神魂意还是通过蛇镯接入血云荒地,在傀儡分身的识海凝聚罗刹魔神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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