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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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些工人在这里放了椅子什么的,偶尔会在这里躲懒、磨工时。
  这几个女生也是从厂子工人那里知道的这个地方,偶尔会来这边聊天、休息...只是不像一般工人那么大胆,敢在上班时间过来休闲,只敢在休息时间过来。
  突然的声音让几个女生都往门口望去,毛思嘉和于欣站在门口,毛思嘉站在门口朝她们笑了笑。这个笑当然不是友善的意思,如果几个女生晚生个几十年,大概会知道,这就是‘嘲讽max’了...
  毛思嘉是和于欣一起出来散步消食的...食品加工厂的占地面积不小不大。和真正的国有大企业相比,规模算小的了,那种企业,上下几万职工也有呢。但也不算小了,至少从毛思嘉的角度,此时的工厂用地还是挺大方的。
  厂子里很多地方毛思嘉和于欣从来没有来过,所以也有了一种探险的乐趣。
  只是毛思嘉真没有想到,能恰好听到背后说她的...听这些人议论,她差点儿给气笑了!
  她理解时代的特殊性,明白这时的人对占工作单位便宜习以为常,就连工作单位自己也这么觉得...只当成是给职工的一种福利——最有力的佐证就是本来福利、效益就很好的大厂,在类似的问题上就会严格抓一下,效益不好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特别严重。
  效益不好的厂子,即使工资依旧和大厂差不多(这个时候,工资这种东西真的拉不开差距,别说同一种职业了,就算是不同职业之间,工资差距也很好。同样都是工人,除非是学徒工对上老资历,不然的话工资差距小的很!),在很多福利方面也会差很多。
  小到早饭工厂食堂的馒头有没有补贴,大到单位给职工分房的力度,都是效益的体现!
  生存情况不容乐观的小厂,工人福利离大厂太远了,肯定会心生不满的...这种情况下,工人占工厂的福利,本质上就是一种福利补充...
  毛思嘉不是不懂其中的道理,在这个时代生活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用时代的不同来理解很多问题了!但是,这不是这些人可以诋毁自己的理由!不管怎么说,她做的是正确的事!
  大概是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事情被当场抓包非常令人心虚,这个时候的小姑娘又相对‘淳朴’,不可能当没事儿发生过一样。所以废弃活动室的几个女生一时之间都不敢去看毛思嘉,只有一个,见毛思嘉和于欣似乎来者不善,当即瞪了回去。
  只是那种没底气,是一眼看得出来的。
  “可得了吧!就没见过这么颠倒黑白的!”毛思嘉扫了一眼她们,却没有在这件事上再说什么,而是笑了一声:“你们这算怎么回事儿?聚众背后说同学坏话?呵呵,说的这么起劲,也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是惯犯了吧都?你们也是心大,敢和一帮子背后空口白牙抹黑别人的人做朋友,不怕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被别人这么说啊?”
  说到这里,毛思嘉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哦,你们是不怕,抹黑你们不用空口白牙,能这么背后说别人坏话的,能是什么好人?有的是实实在在的‘坏’让别人说呢!”
  “再者说了,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你们聚一起还是有道理的。”
  “毛思嘉!”之前瞪毛思嘉的女生站起了身,脸色很不好看,像是要吃了毛思嘉一样。
  毛思嘉是挺怂的,但是她可不怂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生...她们能把她怎么样啊?
  “你凶什么凶?”毛思嘉瞪回去:“背后平白说人坏话,你们还有理了?宣扬出去,谁会说好话?”
  虽然大家在背后或多或少都有议论别人的时候,但是恶意的议论又是另一回事了。即使自己本身是会背后议论别人的人,恐怕也不会愿意找一些同样爱议论的人做朋友吧。
  没有人指出来的时候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是如果有人点出,这是很伤名声的。
  发现镇住这几个人,毛思嘉也没有继续欺负小孩子的意思,转身就走了。
  于欣赶紧跟上,路上忍不住抱怨:“这都什么人啊!整天上班儿还这么闲,家里是开盐店的吗?”
  又扯住毛思嘉的衣袖:“就这么放过她们了?”
  毛思嘉其实远不如看起来的不在意,她心里都快气死了!轻轻从于欣的手里扯出衣袖,摇了摇头:“能有什么办法呢?”
  是啊,只是说坏话而已,这对毛思嘉的心情影响很大,换成一个心理脆弱一点的小姑娘,说不定还会影响心理健康。但是那又怎么样,总不能背后说坏话,就抓起来吧?
  “至少、至少应该好好讲讲道理!”于欣就是这么想的,觉得至少得口头上反击回去!所谓的讲道理,其实就是打嘴仗的意思。
  毛思嘉却并不赞同,解释道:“道理是讲给愿意听的人的,如果对方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说的话本身就是胡搅蛮缠。你和人家讲道理,根本不能压服对方,只能让对方回你一堆歪理邪说。”
  “欣欣觉得她们讲道理吗?”毛思嘉认真地看向于欣,于欣下意识摇了摇头。
  这种类型的人,毛思嘉早就学会屏蔽了。和他们计较的话,是什么都得不到的,因为你根本不能让他们改变想法。
  毛思嘉和小伙伴于欣讲清楚了道理,觉得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和几个初中生计较什么呢?说的明白一些,大家同校三年,说不了几句话,等到毕业之后,谁有认识谁啊?
  她不是泥人性子好拿捏,只是说,她是真的不在乎这些人而已。
  只不过,毛思嘉不在乎,却不代表别人不在乎!刚刚被她唬住的几个女生却是心有不忿起来。
  “毛思嘉她算什么?一看就是‘布尔乔亚’,我妈厂子里她这样的,全都批.斗了——她竟然敢这么威胁人!”
  “就是,什么人呐!”
  “不行,我也咽不下这口气,非得给她点儿教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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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又要回学校上学了...”于欣有点舍不得上班的生活了。
  学工的期限是一个月,从一开始的生疏,到后来的游刃有余,凡是认真在厂子里做事的,基本上都有了一些收获,至少知道了工人们在厂子里上班的真实状况。
  一开始的新奇之后,不少同学都陷入了倦怠期,不太喜欢上班了——厂子里面做工人,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特别是熟悉自己的操作之后,更是只剩下枯燥乏味!
  这还不同于学校里,现在的学校也没有太多规矩了,旷课迟到什么的,不算什么大事。工厂里,不在岗位上也就算了,在岗位上肯定是要好好做事的...工厂就是这样,一道程序连着一道程序,一个人手上出问题了,耽误的是整个流程。
  不过,等到学工到了最后,大家又有一点儿舍不得了。
  今天是学工的倒数第二天,因为最后一天有很多杂事要做,根本不能真正工作。所以倒数第二天就是实际上正经工作的最后一天,这个时候大家不少人都有了‘眷恋’的程序。
  光是毛思嘉就看到好几个和厂子里‘师傅’依依不舍的同学了,这让毛思嘉想起了过去军训快结束时对教官的感情。平常或许觉得对方太严厉了,等到要离开的时候,心里却是很在意。
  感情是相通的。
  毛思嘉停好车,和于欣往车间那边走,路上说说笑笑。
  “回学校上课有什么不好?之前你还觉得厂子里工作很累的...”毛思嘉打趣于欣。
  说话间,两人又在去往不同车间的路上分手,毛思嘉蛮有干劲地往巧克力车间去了。去到车间里,看到陈师傅,先把包里的一个笔记本拿了出来:“师傅,明天学工就结束了,这个送给您!”
  就是一个纪念品。
  这个时候送纪念品,笔记本是一个中规中矩,最为普遍的选择——价钱适中,大家也都有需要,拿出去也挺像样的。
  毛思嘉还按照当下的流行,在笔记本的第一页抄录了一首伟人诗词。
  陈师傅一直是很严肃的样子,这个时候收到这份礼物,先是一愣,然后眼尾也有了一些温和。虽然说,离别的时候赠纪念品是很常见的事情,但会做这种事的一般都是稍大一些的年轻人。毛思嘉这个年纪,如果不是面对非常亲密的朋友,就得是很细心的人才会想到这一点。
  看看毛思嘉他们这一批学工少年就知道了,真正记得最后留物纪念的,不会有多少。
  对于这群半大少年来说,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短暂到在生命之中留不下任何痕迹。至于在这个时候认识的人,就是过客而已,根本没有留念的必要。
  正是因为清楚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怎么想的,陈师傅才会觉得毛思嘉确实是一个很有心的孩子。语气温和道:“先去把包放好,最后一天工作也要做好。”
  毛思嘉笑着点了点头,就回去放包了,大概十来分钟就回来了...除了放包之外,依旧将雪白的袖套、围裙、帽子给装备上。
  毛思嘉一直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所以在最后一天的工作也非常认真。
  不过她想认真工作,就偏有人要弄出一些事端来。
  大概是快要午休的时候,巧克力车间外聚集了一些人,毛思嘉本来还在认真工作的。忽然有人过来,这些人都穿着蓝色的干部制服,胸口兜里插着钢笔,有的人手臂上还带着袖章。
  “毛思嘉同学,你出来一下。”其中一个年轻干事拧着眉毛,本来声音还比较大,然而视线扫过毛思嘉的脸,落到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上,最终还看到了小姑娘稚弱单薄的肩膀,语气一下就弱了很多。
  声音很低,像是不想让周围的人听到。
  毛思嘉虽然有点疑惑,还是跟着走出了车间,去了走廊上。陈师傅不太放心,觉得应该有事,也跟了出来:“小薛,到底什么事儿,还得找个学工的学生?”
  ‘小薛’就是那年轻干事,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找毛思嘉同学了解了解情况。”
  毛思嘉跟了出来,几个板着脸的干事这才问她:“毛思嘉同学,有人举报,昨天仓库丢的一包奶粉和一包糖是你偷偷拿走的,还说你把东西藏在了换衣间...有没有这件事?”
  先是茫然,然后是惊讶,最后毛思嘉才肯定地说:“没有这回事,绝对没有这回事!我从小连一根针都没有拿过别人的!”
  看着毛思嘉坚决的眼神,还有行为举止中显露的一些特质,干事们也觉得她不像是偷东西的人——这一看就是规规矩矩的女孩子!就算一时行差踏错,做了错事,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这个时候表现地这样坦荡。
  但不能他们认为怎样就怎样,既然别人举报了,那就得查一查。
  于是之前那个‘小薛’就对毛思嘉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毛思嘉同学和我们去你们车间的换衣间看看。”
  毛思嘉并不在意这件事,就领着几个‘蓝制服’去了,一起来的不止有‘蓝制服’,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工人——其实干事们已经尝试让不相干的人散开,各做各的工作,不要干扰他们做事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法不责众,在这个工人们都端铁饭碗时代的工厂里就更是这样!
  大家都爱看热闹,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聚集了起来。大概这边几个车间,能从岗位上偷跑下来的都来了。
  换衣间到了,毛思嘉领着人进去,指了指自己放东西的那一格...让她更吃惊的是,就在他的饺子包下面,放着两包东西。这两包东西就是仓库丢的物料,因为包装挺大的,比她的包还大呢!
  有点尴尬啊...
  看到大家怀疑的目光,毛思嘉眨了眨眼睛——不慌,稳住!
  一瞬间的慌张之后,毛思嘉稳住地很快。认真地抿了抿嘴:“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我是无辜的。”
  为了增强说服力,毛思嘉举例:“车间的换衣间并不锁门,我的东西也没有收在柜子里,这种事情佷容易吧。”
  换衣间确实有上锁的柜子,但那属于厂子里有资历有地位的员工,毛思嘉这种来学工的学生肯定是没有这种待遇的。
  毛思嘉这个话也没错,几个干部有点迟疑。说实在的,从有人举报,再到丢失的物料这么容易被找到,这件事就显得很蹊跷,很耐人寻味了。几个‘蓝制服’商量了一下,准备这件事再调查调查...
  然而围观的人群里,几个毛思嘉很眼熟的人钻了出来。
  “薛干事,这都人赃并获了,还包庇毛思嘉?昨天为了找这些东西,好多人都忙翻了天了!”说话的女生话是对‘小薛’说的,但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盯着毛思嘉。毛思嘉:好叭,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几个女生就是好几天前毛思嘉在废弃活动室遇到的那几个人,还在背后说她坏话来着。本来毛思嘉都快要彻底忘记这件事了,这个时候又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围观的职工也讨论热烈起来,显然有不少人简单粗暴地觉得这件事确实是毛思嘉做的,确凿无疑了...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人比较淳朴,职场斗争什么的,除开一小撮的尔虞我诈,普通单位的心机算计都非常简单,大家也没有条件训练出这方面的见识。
  几十年后的孩子们就不这样了,大家至少看过宫斗剧...
  “哎...”毛思嘉叹了一口气,盯着说话的女生,好一会儿,弄地对方都瑟缩了起来...到底是心虚了。
  毛思嘉却只是解释:“人赃并获不是这么说的,当场抓住才叫人赃并获。好比小偷偷了一个钱包,总不能事后从一路人身上搜出一样的钱包,就说这是‘人赃并获吧?”
  顿了顿,毛思嘉表情有点儿狡猾:“我这样的,叫做栽赃嫁祸!”
  说话的女生被噎得不善,旁边一刷子头女生当即出头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东西都在你这里找到了,你别抵赖了!谁会栽赃嫁祸你啊!你说是别人栽赃就是栽赃吗?谁会有那么坏的心眼儿?”
  毛思嘉笑笑:“这就要问做这件事的人了。”
  毛思嘉也不想再分辩什么了,直接看向几个‘蓝制服’:“几位干事,这件事真不是我做的...我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证明糖和奶粉是怎么到我这里的,但是我可以证明这些不是我弄出来的——奶粉和糖是昨天下午丢失的,昨天下午我一直在工作,中间只因为上厕所离开了车间一次,当时还和车间里的人同行。”
  确实,证明这些东西是今天有人放到自己这里的,这很难,这个时候也很难和大家解释有罪推定、无罪推定、谁判定谁举证这类概念。相较而言,证明昨天不是毛思嘉把东西从仓库弄出来,却是一件佷容易的事情。
  毛思嘉平常工作就不是偷懒耍滑的人,该怎么干就怎么干。虽然也会在工作间隙休息,但那都是正常的。不存在旷工、医务室泡病号、厕所里磨洋工、各车间到处串门之类的行为。也就是说,她的活动基本上都是可以得到证明的。
  昨天下午开始上工后,直到下班,她几乎就呆在自己的班组,班组里每一个人都能给她作证。至于中间上厕所,那也是和别人一起,并没有落单的时候。
  她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有这些‘赃物’呢?按照逻辑推理,很显然这些东西就不是她弄来的了。
  旁边的陈师傅本来就不相信毛思嘉会偷东西,作为毛思嘉的师傅,她是最清楚不过的。毛思嘉学工期间,连厂子里的一粒糖果都没有拿过。她这样规矩正派的女孩子,又怎么可能‘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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