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海潮领的人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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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阿莉埃蒂眼中,海潮领的人是一帮非常奇怪的家伙。
  或者说,在某位冕下的影响之下,无论是他们说话的方式,思考问题的方式,还有做事的方式,总是与其他人不一样。
  比如前几天,阿莉埃蒂去了一趟查卡镇的水泥工厂,商谈购买建城所需要的水泥。
  作为大客户,工厂负责人亲自带领她参观了整座工厂。
  各种各样的魔能机械,高大的煅烧炉,一次性运输数千吨矿石的货运列车,还有高得离谱的生产效率,都给她留下了深刻之极的印象。
  但是,偏偏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阿莉埃蒂念念不忘。
  在参观开采石灰石的矿山时,她赫然发现,工厂竟然向所有矿工供应一种叫“冰镇酸梅汤”的饮料。
  工厂里摆着一台巨大的圆柱形金属桶,只要拧开金属桶底部的一个阀门,冰镇酸梅汤就会自动流淌下来。
  它的味道酸酸甜甜,再加上冰镇的独特口感,好喝得不得了,就连她尝过一次之后,都忍不住多喝了好几碗。
  在阿莉埃蒂的印象中,美味到这种程度的饮料,即使是贵族,平时品尝到的机会也不多。
  可工厂居然免费供应,一枚铜纳尔都不要。
  而且还特么是无限量供应!
  旷工们想喝多少冰镇酸梅汤,就能喝多少,因为金属桶没有任何人看管,谁都可以使用。
  这让阿莉埃蒂难以理解。
  善待工人是一种美德,这没错。
  可问题是,这只是一帮低贱的旷工而已,工厂的做法未免“仁慈”得有些过头了吧?
  ……
  阿莉埃蒂才刚刚在心中给海潮领贴上一张名为“仁慈”的“标签”,紧接着发生的一件事,又让她推翻了自己的看法。
  这件事与咕噜姆阁下有关。
  这位阁下倒霉的丢掉了空骑士军团指挥官的职务后,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查卡镇治安署的长官。
  在阿莉埃蒂看来,咕噜姆阁下是一名坚毅、勇敢、忠诚,又不乏谋略的超凡者,这是一位相当了不起的军人。
  但是,自从这位阁下入主治安署后,他做出的事情足以称得上“恶毒”,彻底颠覆了她之前的印象。
  咕噜姆上任的第一天,便命令手下将镇内的乞丐通通抓起来。
  上至身衰力弱的老人,下至身体瘦弱的孩童,一个都没放过,全都被送进一个叫什么“劳改营”的地方,强迫他们劳动。
  天呐,不让乞讨不说,还把人抓起来当奴隶。
  这……这也太坏了吧?
  这位阁下上任后的第二天,治安署又开始满大街的抓“金手指”。
  不仅如此,他还向某位冕下学习,搞什么“举报”、“悬赏”,发动全镇平民一起抓。
  短短2天时间内,查卡镇内的窃贼便被抓得一干二净。
  随后,这位署长先生,又干了一件有些狠毒的事情。
  所有逮捕的金手指,被一股脑丢到了苦役营,每位金手指被判处至少5年起步的苦役。
  苦役营的工作极其繁重,可想而知,最终能活到苦役结束的金手指,绝对不会太多。
  按照王国现行的律法,金手指只是扒窃钱物而已,并未杀人,怎么也不至于服苦役服到死,从这个角度来说,查卡镇的律法实在太严厉了。
  当然,倒霉的不止金手指,混迹街头的地痞、渣滓,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但凡被咕噜姆阁下盯上,不是进了劳改营,就是被送入苦役营。
  最好笑的是,这位阁下简直什么都要管一管。
  在小巷子里随地撒尿的人,被治安署逮住后,被勒令去清理镇内的沟渠;随地丢垃圾的人,被治安署逮住后,被迫加入环卫工的队伍,至少会扫上一周的大街。
  这……这管得也太宽了吧?
  这段时间以来,凡是治安署所过之处,人人侧目,没人敢大声说话,就连狗看见那些穿着灰制服的家伙,都被吓得夹着尾巴,绕道而走。
  在如今的查卡镇,治安署的职员们有一个响亮的外号——灰犬。
  ……
  阿莉埃蒂觉得,在严苛程度上,唯一能与咕噜姆阁下相提并论的人,是主管商业署的米其林先生。
  这位先生的经历颇为传奇。
  谁会想到,这位一脸温和、打扮得体面之极的署长先生,曾经身为悲惨的人类奴隶,在黑兽人手下苦苦求生呢?
  据说在严寒的冬天,他曾被黑杂种逼着潜入海底,打捞海螺海贝,差点被活活冻死。
  大概是性格被冰冷和苦难磨砺过的缘故,米其林先生处理公务时,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死板得不讲任何情面。
  在查卡镇的任何一座商会,顾客如果买到劣质商品,都能去商业署举报。
  一旦查实,涉事商会必定会被重罚,处罚金额一般为100到1000倍,顾客则会得到10倍的补偿,如果短时间之内,该商会再犯,那么处罚将会加倍,最高达到2000倍。
  在阿莉埃蒂看来,这又是严厉过头的典型。
  退还购买金额不就够了吗?
  10倍补偿未免有点不讲道理,1000倍的罚款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勒索。
  海潮商会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手段牟利?
  此外,商业欺诈,强买强卖,违反合同等等行为,都是被米其林先生严厉打击的事情。
  不过,在与米其林交流管理经验时,这位先生作出了一种非常奇怪的解释,阿莉埃蒂不得不承认,它……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他是这么说的:
  “……我们必须承认,‘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在现实中广泛存在,无论是商业交易,还是日常生活,它屡屡发生。”
  “我们认为,‘蒙坑拐骗’就是‘劣币’,而‘诚实经营’则是‘良币’,倘若不对劣币加以遏制,欺诈将越来越猖獗,越来越多的顾客会上当受骗……”
  “当市场彻底崩坏后,任何人想要完成一笔交易,势必会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避免欺诈,交易必定变得越来越艰难。”
  “对此,我们伟大的冕下,有一个非常精辟的描述,他将其称之为‘社会成本’,它是一种看不见的‘成本’,交易时额外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正是社会成本。”
  “劣币驱逐良币的行为,最终会导致社会成本越来越高,当社会成本高到一定限度时,商业逐渐走向凋敝,所有人都会付出代价。”
  (典型案例:投资不过xxx)
  “因此,严厉打击劣币,维护‘契约精神’,将极大的降低社会成本……”
  但是,这套说辞到底是为“敛财”寻找借口,还是真的出于一片公心,阿莉埃蒂不得而知,她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在查卡镇的这段日子,她早已习惯,某位冕下身边的人,总是喜欢说一些难以理解的奇谈怪论。
  ………………
  “公爵小姐,这是项目小组为建造‘雷鹰城’制定的详细计划,请您过目!”
  薇薇安将厚厚的一叠文件放在阿莉埃蒂的办公桌上,一脸严肃的说道。
  阿莉埃蒂瞥了一眼一本正经的薇薇安,暗自撇了撇嘴。
  说实话,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女人。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身材更好,每次与薇薇安一起出现在冕下面前时,她发现冕下的目光经常在两个地方打转,一个是自己的脸蛋,另一个则是薇薇安的脖子以下。
  还因为薇薇安的才能,让阿莉埃蒂感到嫉妒。
  谁能相信,这位看上去凶大无脑的女人,竟一手主导了水泥工厂的建设?
  水泥工厂规模巨大,包括石灰矿场,铁路,工厂,以及大量的设备,建设工作千头万绪,薇薇安却将其梳理得井井有条。
  所以,当阿莉埃蒂向雷诺请求一位助手时,她等来了薇薇安。
  尽管她很想将对方赶得远远的,可面对如此强悍的资历,她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一想到在未来的一年时间,自己必须与这个讨厌的女人朝夕相对,阿莉埃蒂心中就一阵烦闷。
  该死的!
  ……
  阿莉埃蒂打开计划书的第一页,立即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数字。
  这是最典型的海潮领风格,或者说,某位冕下的典型风格。
  这帮来自海潮领的家伙,简直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一样,说话也好,做事也好,动不动就甩过来一大串数字,让人一看听就头皮发麻。
  哼,她才不会承认,正是因为他们数字用得好、用得多,一切都明明白白,自己才会向冕下求助呢!
  “公爵小姐,这份计划书里面包括详细的施工计划,以及相应的预算……”
  见阿莉埃蒂开始阅读计划书,薇薇安适时开口进行讲解,毕竟这东西的专业性较强,一般人真没这么容易看懂。
  “……我们编制了一份里程碑图,这张图标清晰的列出了建城项目的关键节点,比如动工时间,城墙竣工时间……”
  “……还有更直观更细致的图表,比如圆饼图,它标识出了预算由那几个部分构成,有多少材料费用,多少人工费用……”
  扫了一眼圆饼图,阿莉埃蒂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等等,薇薇安小姐,请问‘项目管理费用’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它居然有3000枚金纳尔之多?”
  薇薇安耸了耸肩膀,反问道:
  “公爵小姐,您认为您手中的计划书,应该值多少钱?它就是项目管理费用的一部分,除此之外,我们还提供从物资采购,施工组织,到工程验收等一系列的管理服务,难道它们没有价值吗?”
  “冕下说过,服务同样有价值,最专业的服务当然具备最高昂的价值。”
  顿了顿,薇薇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高傲。
  “再说了,除了海潮领,在人类世界里,还有谁能编制出这份计划书?只要您能找到,我做主将这项费用砍掉25%……”
  被对方公然鄙视,阿莉埃蒂心中的怒火“噌噌噌”往上冒,她费了好大劲才压下这股情绪。
  她抬起头,像一个高傲的女王一样微笑着说道:
  “好吧,薇薇安小姐,我希望你们提供的服务,对得起我付出的每一枚金纳尔……”
  然而,她心中却恨不得活撕了对方:
  贱女人,你最好祈祷建设过程中别出漏子,否则……哼!
  “当然,公爵小姐。”薇薇安一脸矜持的说道,“在这方面,我们是最专业的!”
  两人目光触碰在一起。
  电闪雷鸣。
  ………………
  “轰隆!”
  闪电劈下的一瞬间,强光照得天地白茫茫一片,接踵而至的惊雷震得连虚空都颤抖起来。
  “哗啦……哗啦……”
  暴雨像被拧开的水龙头一样,疯狂的倾泻而下。
  四辆拉着粗大原木的四轮马车,正在泥泞的道路上奋力的挣扎着。
  “伙计们,这雨实在太大了……我们得找个地方避一下雨……”领头的车夫从马车上站起来,回头高声吼道。
  “我同意约瑟夫的意见,拉车的马没有雨披穿,再这样淋下去,它们可能会生病……”另一位车夫表示赞同。
  一群人迅速达成一致,最前面的约瑟夫赶着马车,带头向不远处的森林行去。
  但是,由于路面积水太多,许多地方几乎被泡成了泥潭,一路上频频有车轮陷入其中,车夫们时不时就得停下来推车。
  短短的1公里路,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抵达森林时,所有人都累得不轻。
  有了高大乔木的遮蔽,车队的处境明显好了许多,车夫们脸上也露出了轻松之色。
  “嘿,我的肚子有点不太舒服,我得找个地方方便一下。”一位车夫忽然揉着肚皮大声说道。
  “阿克曼,你这个混蛋,记得走远一点,不要熏到大家……”一位车夫笑骂道。
  叫做“阿克曼”的车夫回敬了一句“蠢货”,提着裤子急匆匆的离开了。
  离开众人的视线之后,阿克曼回头看了几眼,确认不会被发现后,他忽然脱下雨披,将其折叠起来,藏在一处茂密的草丛里。
  接着他选择了一条隐蔽的小道,冒着大雨向前狂奔。
  他还有意从一些不易留下痕迹的地方通过,比如积水位置,或者乱石堆,再加上瓢泼大雨的冲刷,留下的痕迹很快消失不见。
  一直翻过2座小山后,阿克曼才停止了奔跑。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得意的笑了笑,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这时,恰好一道闪电从虚空斩下,驱散了昏暗。
  阿克曼的笑容猛然凝固了。
  因为他看见远处的一块石头上,赫然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阿克曼,你急着去领海潮商会的悬赏吗?”人影悠悠的开口了。
  “轰隆!”
  又一条电蛇游过天际,亮光投射过来,显露出一张冷峻而粗豪的脸。
  正是卡巴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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