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儿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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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诺城是人间富贵之处,因而很是热闹。城门处来来往往的,具是些修士。
  小白猫被芙鸾抱在怀里,自进城之时起就眼花缭乱。再怎么说,它也算是从青岚宗出来的,是见过世面的猫。但是在见到月诺城后,它顿感自己像是从乡下进城的土包子,第一次逛大观园的刘姥姥。
  月诺城虽然富贵,但建筑并不穷奢极欲,复古典雅,精致而不失其飘逸,犹如建立在地上的仙宫。
  这也就难怪世人称天有五楼十二宇,地有千里月诺城。
  小白猫光顾着看各种稀奇玩意儿,芙鸾在进入这座城之后却非常紧张,她的心弦一直紧紧绷着,但直到抵达客栈,途中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芙鸾暗自松了口气。她想,那次也确实是意外才见到了他,而根据管家的说法,若无特殊情况,城主大人不会离开城主府。
  而且实际上城主府不在月诺城内,坐落于较为僻静的城外,离月诺城有较远的距离。
  所以,那次其实应该算是她自己比较倒霉?
  芙鸾默默地想了一下,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了。至于以后会不会再碰到......她好歹也能算是被大祭司赐福过的人,应当不至于霉运接二连叁地找上她吧?
  她努力试着去感应某一处的星辰,毫无动静。以大祭司的能力来看,他不可能没有感觉,没有反应,那就说明对方并不想理会她。
  芙鸾眨了下眼睛,小小声地在心里说了一句,大祭司是大坏蛋。
  依旧没有反应。
  芙鸾又把以前悄悄藏起来的话搬出来在心里说了,而这些话都围绕着控诉大祭司的恶行为核心,然而星辰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她有些气馁,她只是想请大祭司帮忙跟哥哥说一声,说她已经到达月诺城了,让哥哥不要担心,她很快就能到家了。
  可是小气的大祭司连传个话都不肯。
  说好的神明聆听众生意愿呢?
  芙鸾放弃联系大祭司,走进了客栈。
  月诺城的盛名,她早在青岚宗的时候就听说过,心里一度也产生过好奇,想着有机会总要来看看。而数次轮回中,唯一一次到达月诺城,还是在出了意外的情况下,导致她在进入城主府后再没有出来过。
  尽管和小白猫一样对月诺城的种种感到惊叹,但芙鸾心底还是残留着不安,打算找到病时木就立马动身离开。病时木这类灵植在诸多灵花异草中称得上是上品,因而及其稀少,鲜少有商会愿意直接拿出来卖,因而一般都会寄挂在月诺城的拍卖行,在拍卖会上竞价出售。
  芙鸾知道月诺城的拍卖会一年一度,就在近两日举行,便打算先带着小白入客栈住下。
  月诺城平日里来往修士就多,临近拍卖会,各大客栈更是人满为患。芙鸾跑了好几家客栈,都没找到空房间。
  客栈,叁楼雅间。
  世人皆知月诺城容家富贵非常,但到底富贵到什么程度,无人能说得清楚。修仙界各处城池,无论大小,皆有容家的商会,但鲜少有人能见到容家人。现任容家家主已经是大乘期修士,也不再理会容家诸多杂物,按理将家主之位交给下一任。然而容家的诸多族老对此事像是一直视而不见,他那些还活着的叔伯姑婶也不敢出声,甚至约束自己子嗣的行为,不让他们去见容家家主。
  外人不知道内情,所以只能看到容家没有内讧,不像其他世家,一旦涉及换位必然是腥风血雨的一番争斗。而实际上,但凡是经历过当年之事的容家人,绝不会轻易去招惹容珩。
  在经历过血淋淋的清洗和被人当猎物反复戏弄历经数次绝望后,容家那些想要反抗的人已经被驯化成了温顺的绵羊。他们会揣测容珩的心意,小心翼翼地避开他每一次的喜怒无常,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因而客栈老板詹奉在得知容家家主已经到了叁楼雅间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得僵硬。外人或许不知道,月诺城里大多数客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预留一间客房给容家家主,只是他几乎不会到来。
  容家家主到访,詹奉不可能不去迎接。他也不敢耽搁,急速向叁楼雅间而且,一面在心里嘀咕,素来不出城主府的人,今天怎么突然起了兴致要来这里?
  詹奉来到房门外,先是敲了敲门,随后垂手等待。等到里面人的许可,詹奉略略整理了下衣襟,心里做足了准备,才推门而入。
  他不会去直视容家家主,所以进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其实是站在容家家主后面的人。约莫是中年男子的模样,没有蓄胡,眼角却已经生了几根皱纹。他沉默寡言,一身褐色布衣几乎要将自己的身影藏进灯光的阴影里。
  这样灰扑扑的一个人,万万没有人能够将他和渡劫期修士联系起来,也没有人能将这个形象和实质上管理月诺城的副城主联系起来,也是容家的管家。
  但他无疑就是仅次于城主之下的副城主,邬修然。
  邬修然早年是容珩的护卫,在容珩成为容家家主后,顺势被容珩提拔为月诺城副城主。只要是容家有些年岁的人都知道,邬修然这个人,是容珩手里的一把刀。他平日里一声不响,但只要容珩需要,他就会化作最锋利的刀,刀锋指向他的敌人,悍然而不畏死。
  即使现在容珩的修为早已超过他,不再需要他的护卫,但他在完成家主交代完的任务后,还是会坚定地回到容珩身边。
  容家之人不敢非议容珩,但对于邬修然这个副城主,其实心里是不大服气的,甚至有人轻蔑地在其背后称他为一条低头狗。
  詹奉修为不过金丹,他自然是不敢像那些族老那样对邬修然抱有轻视之心的。所以见到邬修然时,他也恭恭敬敬地做了个礼。
  邬修然并没有看他,而城主大人似乎也没闲心招呼他。詹奉便自己退到角落,垂首等待指示。
  他垂着头,余光能够看到城主压着金线的玄色衣摆,其上流光暗动,像是幽泉默默流动,折射出幽深冰冷的色彩。
  城主的手苍白瘦削,轻轻搭在窗棂上。窗户正对着一楼的大堂,并没有打开,然而却可以毫无阻碍地看到整个客栈的所有情况。
  这是独属于这个雅间的设计,关着窗户,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然而里面的人却可以看清楚外面的情况。
  而现在,城主就那样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期间一直未发一语。詹奉不知道城主到底要做什么,只能屏息侍立一旁。时间逐渐过去,就在詹奉快要忍受不住这样的氛围时,城主忽地轻轻慢慢地笑了一声,“这倒是......有点儿意思。”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寒冬腊月里埋藏在冰河之下幽然呜咽的冷泉,带有一点好奇,一点惊讶,或许还有准备戏耍猎物的兴致。
  詹奉站在一旁,听到这句话,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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