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司马不行有王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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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繇欠身虚扶,朗声笑道:“德儒,你这是作甚?快起来,快起来。”
  崔林起身,尴尬地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引喻失当,以天子比拟来历不明的少帝,是大不敬之罪。这要是传出去,不仅是他一个人完了,整个清河崔氏都完了。
  钟繇当然不会传出去,但他必须坚定地站在钟繇一边。就利益而言,他本来就该这么选。加上这个口误,他更没有选择,只能为钟繇所用。
  又说了一些可有可无的闲话,钟繇命人引崔林下去洗漱,安排住处,今天不回洛阳城,在庄里住一夜。
  崔林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崔谅亦步亦趋,连大气都不敢出。他成年之后就跟着崔林见习官场,随崔林见过无数权贵,还是第一次看到崔林对人如此恭谨,甚至是畏惧。
  在客院住下,钟氏仆隶退下,崔谅才向崔林请教原由。崔林长叹一声,向崔谅稍做解释。
  他与钟繇渊源颇深。
  魏国初建时,钟繇先任大理,后任相国。他任御史中丞,与钟繇常有接触。那时候钟繇刚刚结束了长达十余年的关中军事生涯,还有些武夫之气,很多文臣对钟繇有些轻视。他却已经从钟繇处理事务的手段中看出了钟繇的老辣,一直很小心的维护着与钟繇的关系。
  事情证明他的判断是准确的。建安二十四年,崔林参与审判魏讽案,对其中的隐情远比一般人清楚。钟繇的身影若隐若现,却没有任何人能抓住他的把柄,只知道当初对他不敬的人都成了叛党,遭了殃。
  有的甚至绝了后,比如王粲。
  又过了十年,钟繇的手段想必更加高明,而他的对手则是乳臭未干的天子和曹苗,胜负不言而喻。
  “武皇帝平定冀州三十余年,冀州的实力的确恢复了不少,可是和豫州尤其是汝颍相比,差距还是很大。你叔祖(崔琰)被杀,于冀州,于我清河崔氏,无异于一重创,至今不能恢复。除了支持太傅,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崔谅看着神情沮丧的崔林,小心翼翼地说道:“大父,太傅虽曾为重臣,但他退隐多年,如今汝颍系遭天子压制,不是太傅、司空此类虚职,就是散骑等近臣,要和天子对阵,是不是还有所不足?”
  崔林思索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是啊,所以司马懿才敢以养伤为由,闭门谢客。他这是等着汝颍系向他求援呢。士文,你看,要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就得有实力。有实力,才有人把你当回事。”
  崔谅若有所思。
  ——
  钟繇脸上的笑容散去,花白的眉毛轻轻颤抖,眼神越来越冷。
  “稚叔,刚刚收到消息,诸葛亮攻陈仓不下,退兵了。”
  钟毓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就是你们离开洛阳前后。曹肇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是天子派来传讯的。”
  钟毓恍然大悟。“怪不得曹苗如此张狂。关中稳定,朝廷就可以专心内政了。”
  “此战胜负本无悬念,但陈仓之战,夏侯绩初登战阵便立了功,倒是有些意外。我记得你说过,这夏侯绩去关中从军,好像与曹苗有关?”
  “只是传言,并无确证。”
  “先有夏侯玄,后有夏侯绩,看来天子心意已决,要延续武皇帝时宗室统兵的习惯。”
  钟毓点头道:“父亲所言甚是。儿以为,曹苗造谣,污父亲清名,很可能是为此张目。毕竟在司马懿放弃兵权之后,在军中影响最深的人莫过于父亲。”
  钟繇冷笑了两声。“你去看过司马懿了?”
  “是,他的确伤得很重,起不了身。”
  钟繇点点头。他知道钟毓去拜访司马懿时,是跟着常林去的。常林虽素无门户,却是司马懿的同乡,又年长几岁,司马懿为了表现自己尊老敬贤,对常林格外礼敬。在常林面前,他是不能掩饰的。
  他是怎么受的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司马懿闭门养伤,不能听命行事了。
  “稚叔,你先回洛阳,将曹苗所言汇报天子。”
  “父亲?”
  钟繇抬起手,轻轻摆了摆。“放心,就算是做样子,天子也会派人去兖州。到时候,王昶自然会来找我。既然司马懿不肯出力,那我只好另选他人。王昶就很不错,年轻有为,野心勃勃,又与曹苗与血仇。”
  钟毓点点头。他明白了钟繇的意思。比起老奸巨猾的司马懿,年轻的王昶更容易操控。在曹苗说出王机的名字时,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只是没想到钟繇会利用天子诏书来向王昶施压。
  不得不说,这样做更有效果。
  钟毓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曹苗自以为将责任推到王机身上就没事,孰不知是惹上了更大的麻烦。
  ——
  三天转瞬即过,曹肇、曹纂没能从钟泰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曹苗说,不能打死,不能致残,算是为钟泰的性命设下了防线。但他没说不能打。这三天,为了拷问出消息,曹肇负责动口,曹纂负责动手,钟泰还是吃了不少苦头,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站在遍体鳞伤的钟泰面前,曹苗多少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能坚持下来。”曹苗说道。
  “穷途末路,只能向绝处求生。”钟泰哑着嗓子,脸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况且,就算我肯招,他们也不会信。既然如此,何必自取其辱,被乡公看轻?”
  曹苗笑了,带着几分得意。钟泰是个聪明人,至少比曹肇聪明。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怎么做。
  “你说什么呢?为什么你招了,我们也不信?”曹纂气急败坏的吼道。
  曹苗摆摆手,青桃将盒子递了过去。曹纂连忙取出钥匙,打开盒子,取出那片竹简,看了一眼,便愣住了。他盯着曹苗看了又看,咂了咂嘴。
  “允良,你这……太损了。”
  曹肇接过竹简,嘴角抽了抽。“计是好计,只是有取巧之嫌,胜之不武。允良,听说你拷问之术高明,能让我见识一下吗?”
  曹苗点点头,笑容灿烂。他有些兴奋地搓搓手。“我们拷问谁呢?就你吧,海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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