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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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皇上看上了,皇上的后宫又是吃人的地方,单纯心善如昭颜,她可如何受得住?不消说两个月,便是半个月,她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裴学士心里焦灼,面上却不显,她握住裴昭颜的手,慢慢道:“昭颜,你认真听师父说,或许皇上心悦于你。”
  皇上身边并未出现过什么女子,昭颜又生的好,性子也讨人喜欢,能吸引皇上的目光也是人之常情。
  他对昭颜或许只是一时爱慕,或许只是贪恋美色,但是她也只能往好了说。若是昭颜喜欢上皇上,或许能与皇上长长久久也说不定。
  可是皇上的后宫日后必定有三千佳丽,昭颜却一心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可怎么办?
  她把恼人的想法抛开,看向还在茫然的小徒弟。
  皇上心悦……我?裴昭颜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猛地摇头:“不可能呀师父,皇上对我和对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今日还赏我首饰,他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又怎么可能喜欢我?”
  裴学士默然道:“那咱们便试一试吧。”
  试什么?试皇上对她的心意?裴昭颜觉得今日过得太过荒诞了些。她有些害怕地握紧师父的手,声音微颤:“师父,你诓我对不对,我肯定是在做梦,对,就是在做梦!”
  裴昭颜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走,边走边说:“就是做梦,我这就回去睡一觉,一会儿就醒了!”
  裴学士没拦,她低头看着那一匣子首饰,心中有些恼恨。作为太傅的发妻,她自然是知道她家老头子暗中是和皇上站在一处的,看着像无所事事,实际上却一直在帮皇上做事,可是她没想到,连皇上的感情之事他也要插一脚。
  若是皇上值得托付便算了,可是后宫那些凭空消失的嫔妃,难不成老头子都忘了?更何况昭颜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好狠的心!
  想到这里,裴学士直接杀回了家,对着正在悠然抚琴的章太傅便是一顿打。
  “哎呦哎呦,娘子怎么了?”章长清捂住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背上又被捶了一下,他无奈道:“今日不是去看咱们女儿了吗?怎么回来就对我拳脚相加?”
  “我问你,皇上和昭颜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在其中推波助澜?”裴学士气都没喘匀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她坐下喝口茶,双目如炬的等着他回话。
  “就这事儿啊?”章长清没当回事,慢悠悠的抿了口茶,看见妻子快要喷火的眼睛才不急不缓的开口:“皇上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咱们自然要顺着皇上。”
  裴学士虽然气愤,但是还是忍着怒火条理清晰的开口:“那你把昭颜置于何地?后宫之中死了多少女子,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那些女子,都不是皇上喜欢的,”章长清沉默了一瞬才说,“皇上能护住昭颜。”
  “为何你如此笃定?昭颜也是你看着长大的,若是她死于非命,难不成你还能赔我一个好女儿好徒儿?”
  章长清叹了口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能好声好气的安慰她。他对皇上拖着不纳妃一事是有几分猜测,但是他没有理由怀疑皇上,自然不必多提。
  裴学士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摔门而出,直接住进了画院,连太傅府也不回了。
  一连几日都在画院见到师父,裴昭颜有些担心的说:“师父,别和师公置气了,皇上也没让我进后宫,这事还不一定是真的呢。”
  “你不懂,”裴学士摇摇头,看着这个傻徒弟,“我教你的你都记住了吗?”
  裴昭颜乖巧点头,“我记着呢。”
  裴学士摸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如今只能多传授些驭夫之术了。可是昭颜这孩子,她连喜欢是什么都不懂,还驭什么夫啊,皇上不把她耍的团团转就谢天谢地了。
  裴昭颜出了门,这几日忙来忙去的,赏花图已经很久没画了,不过她也没着急,把此事搁置在一旁,转而去皇宫东南角逛了一圈。
  画院在皇宫西南角,离那里也不算远,裴昭颜慢慢悠悠的走到东南角,看着这座三层高的建筑惊叹。
  匾额历经多年,早已被冲刷的失了颜色,只是那字迹依然遒劲有力,上书“藏书阁”。
  这是燕朝开国皇帝建的藏书阁,早已废弃不用了,但是里面珍藏的古书古画不知凡几。裴昭颜自进入皇宫的第一日起,每隔几日便会过来一趟,什么也不做,就只呆呆的看着。
  守门的人早已认识她了,见她长得比天上的仙子还好看,又和自家女儿年龄相仿,也乐意和她攀谈几句。久而久之,藏书阁的侍卫们也都知道了裴昭颜小小年纪便是画院的司艺,最大的心愿便是去藏书阁看一看。
  他们见她整日眼巴巴的盯着瞧,也想让她进去瞅瞅。只是这藏书阁除了皇亲国戚,其他的人还真没资格放行。
  “小姑娘啊,别看了,现在大冷的天,除了受冻,你也得不了什么好!”侍卫大叔劝解道。
  裴昭颜摇摇头,依然固执的盯着藏书阁瞧,虽然只能在外面看上一圈,但是她也心满意足。
  或许会有一日,等她画出一副皇上满意的画像,皇上问她想要什么赏赐,她说出藏书阁之后,皇上同意了呢?又或许碰见皇上心情好的时候,皇上大手一挥开了藏书阁呢?
  唇边泄出一丝笑意,裴昭颜欢喜极了,总会有这一日的!
  等她成为闻名天下的大画师,总会有这一日的!
  第15章 肖像
  祁淮最近越发阴沉,上朝时看谁都不顺眼,发的脾气也更多。程丞相和章太傅接连劝他,他也只是硬邦邦的应一声,事后又后悔对老臣不敬,为安抚他们,赏的东西任谁都眼红,回到养心殿却不知摔了多少东西。
  程丞相表面担忧,暗地里却偷着乐,喜怒形于色的人最好掌控,随口附和两句便赏东西,可见是极好控制的傀儡,不由得更放肆了些。
  章太傅却有些忧虑,不知皇上是演的还是真的。若是演的,他佩服,若是真的,他可真得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让昭颜进宫了。
  下了朝,两道目光追随着祁淮进了养心殿,祁淮一改暴怒的模样,沉声道:“今日她出门了吗?”
  李德福冷汗涔涔,知道皇上问的是谁,他恭敬道:“未曾。”
  “那便把她宣过来,”祁淮有些不耐,“就说朕要见她。”
  李德福赶紧去了,裴司艺啊裴司艺,您可一定要在画院,不然养心殿众人人头不保啊!
  敲敲裴昭颜的屋门,刚好是裴昭颜开的门,李德福松了口气,连忙道:“裴司艺跟我走一趟吧。”
  啊?裴昭颜惊恐的睁大眼睛,结结巴巴道:“李、李公公,我没犯、犯什么罪吧?”
  李德福一想自己说的话,也觉得有些歧义,连忙找补道:“是皇上请您去,裴司艺快些走吧。”
  裴昭颜听了马上退后半步,有些不自在道:“让我师父去就好了呀,我……”猛然间想起师父说的试探皇上的心意,她怔愣一瞬,连忙改口,“好好好,那咱们就快去吧,皇上日理万机,可不能耽搁了!”
  李德福看着慌里慌张跑出门的裴昭颜,有些纳闷,怎么回事儿啊,裴司艺这是开窍了?那做嫔妃可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不由得大为高兴,越看裴昭颜越顺眼。
  裴司艺有什么不好,长得仙姿玉貌的,性子也讨喜,还能作得一手好画,更重要的是能让皇上记住她的脸!
  李德福仔细琢磨一阵,得出一个结论:除了裴司艺,还真没有哪个人能配得上皇上。
  到了养心殿,裴昭颜的一腔热情马上被浇灭了,师父教的那些能行吗,她若是真那样做了,皇上肯定要砍头的,到时候她身首异处……
  裴昭颜打了个寒颤,回首看向李德福,眼泪都要憋出来了:“李公公,呜呜,我有点冷,能回去穿件衣裳吗?”
  “不行。”
  暗处有低沉的声音传来,裴昭颜吓了一跳,艰难地慢慢转过脸,便瞧见半张脸隐藏着暗处的皇上,双眸满是戾气。
  她咬唇控制住自己想要退缩的脚步,上前行了礼。
  听见裴昭颜柔糯的声音,祁淮这才慢慢走出来,见她还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有些不耐道:“怎么,非要让朕请你进去?”
  您也没说平身啊,裴昭颜委委屈屈的站起身,小媳妇儿似的跟着已经踏入殿里的祁淮进去了。
  反观李德福,反而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哎呦哎呦,皇上也真是心口不一啊,还亲自出来迎接裴司艺,这可真是能载入史册的大事!
  他伸手招来徒弟小安子:“明华宫修缮的如何了?”
  小安子骄傲的拍拍胸脯:“师父放心吧,已经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摆设,有些拿不定主意,师父……哎哟!师父怎么打我!”
  “你该打!”李德福哼笑一声,心情不错提点了他一句,“好好想想入主明华宫的人是谁!”
  小安子摸摸脑袋,忽然就悟了,是啊,皇上喜欢裴司艺,明华宫是裴司艺要住的地方,肯定要问裴司艺啊!
  养心殿内,祁淮坐在榻上,看着坐在下首神色紧张的裴昭颜,心中有些疑惑,他问:“你很怕朕?”
  裴昭颜闻言连忙摇头,小声说道:“不怕的。”
  祁淮瞥她一眼也没在意,摆摆手吩咐人摆上笔墨纸砚,随意说道:“画吧。”
  裴昭颜便站起身拿起毛笔,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宣纸。可是许久也没听见皇上说话,她也不敢催,拿着并未蘸墨的毛笔在手心里画着圈。
  玩了一会儿,手心有点痒,又猛然想起这是养心殿,她连忙站直身子,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这副慵懒的模样,祁淮轻笑,像他幼时见过的一只小白猫。
  黏黏糊糊的,喵喵叫个不停,就喜欢缠着他撒娇。
  祁淮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脱口而出:“就画一幅你的肖像吧。”话说完他才有些后悔,但是又想看裴昭颜的反应,他便没再开口。
  画她自己?裴昭颜愣了下,怯怯抬头瞧了一眼端坐在榻上的祁淮,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拿不定主意。
  但是皇上面上平静无波,并没有什么后悔的意思。她便蘸了墨,等墨汁快要滴落下来的时候才回过神开始作画。
  心绪不宁,作画时便显现出来,她的线条勾勒的甚是粗糙,像是初学者一般,这在皇上面前,是大不敬的。
  李德福眼皮直跳,悄悄抬眼看了一眼皇上,却见他并没什么异样,眼睛也没有看画,而是直愣愣的瞧着裴昭颜。
  是啊,作画时的裴司艺极为认真,这个时候看她,自然不会被发现。他没敢再多看两人,靠着柱子闭目养神去了。
  祁淮认真地琢磨着裴昭颜的神态,她少见地有些慌乱,明明平时作画她都是从容不迫的,哪怕是在他面前第一次作画,也表现的极为镇定。她的师兄师姐都是紧张又急迫,唯独她不急不缓,甚至还敢重画一幅,只为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灵感,画出自己心里的景。
  这样的裴昭颜,如何不可爱。
  只是如今见了慌乱的裴昭颜,祁淮心里的某根弦却像被人挑了一下,颤颤巍巍的,落不到实处。
  她做出一副和从前完全不同的模样,难道……难道是欢喜于他?
  裴昭颜愣愣的看着自己画的画,心里也有个疑问。她长长的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师父真是给她找罪受,这样试探皇上真的没事吗?
  两人心思各异,一时养心殿中落针可闻,唯有两缕香袅袅升起,又缠绕在一起,绵绵不绝。
  裴昭颜终于作完画,脸都要皱成一团了,只是她时辰耽搁的有些久,也不敢说再画一幅,只好硬着头皮呈上去了。
  祁淮早已移开了目光,不紧不慢的把画像接过来,徐徐展开看了一眼,皱眉不语。
  良久也不见皇上动作,李德福有些按捺不住,他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
  这一瞥不要钱,倒是要了命。
  这歪嘴斜眼的,裴司艺觉得自己长这样?!
  他想笑,又连忙捂住嘴,继而担心起来,皇上见了这么敷衍的画,不会要治裴司艺的罪吧?
  第16章 暖阁
  裴昭颜郁闷的抱着赏赐走了。
  皇上怎么回事啊,她画成那样,皇上居然赏她东西!赏的东西比上次还要好!还说要挂在墙上日日欣赏……
  欣赏什么?欣赏她的丑作?
  裴昭颜想不通,还没等她回过神,李公公就把画像挂上了,就挂在皇上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皇上还一副很满意的模样。
  师父说让她试探皇上,故意画的丑一点,现在皇上没有罚她也没有骂她,反而赏她东西,还把画像挂上,要知道养心殿的墙上挂的可都是稀世名作!
  裴昭颜有些惭愧,双手合十向四周拜了拜,告罪道:“诸位前辈,不是我的错,您要怪就去怪皇上,我也不想让我的拙作污您的眼睛,但是这是皇上干的,晚上千万不要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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