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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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孟阳又转念一想,其实也未必,因为欣欣和雁雁都是很好的人呀!
  孟阳想着,笑着,整个人都快乐得要飞起来,就连看着路边排水沟里的野草,也觉得是那样温柔可爱。
  我要出门了呀,你们会替我高兴吗?
  一阵微风拂过,枯黄的野草们立刻左摇右摆起来:是呀,书生,我们在替你高兴啊。
  县城的集市可比桃花镇大的多了,足足绵延出去五六条街,孟阳已经许多年没有来过这样繁华的地方,只觉得记忆深处某些美好的碎片逐渐复苏,让他的两只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
  这里的货品明显要比小镇上的更加种类繁杂、品质精良。桃花镇上有的,他们有;桃花镇上没有的,他们还有,叫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既然要出去闯荡江湖,那么许多事情都该准备起来。
  孟阳下定决心,便勇敢地踏入旁边一家杂货铺子,张口要了许多牛筋。
  白星好奇道:“你要做红烧牛筋吗?”
  之前做红焖牛肉的时候,里面有两条牛筋,炖得稀烂,又微微有点弹牙,口感绵密扎实,那种美味令她难以忘怀,简直到了魂牵梦萦的程度。
  孟阳摇头,仔细检查伙计拿出来的货品。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之前曾看过几本工书,就想试着做两幅袖箭,这样的话,不仅能够自保,而且说不定还能帮上你们的忙呢。”
  袖箭是一种绑在手腕上的暗器,类似于弓/ 弩,但是更加小巧隐蔽,如果用得好的话,绝对可以出奇制胜。
  虽然星星说可以保护自己,但他真的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
  白星哦了声,竟然隐约有点失望。
  不是做吃的呀,唉。
  倒是后面故意装的漫不经心的廖雁,微微有点惊讶。
  他以为刚才这书生说会做暗器什么的,是顺口胡诌的,没想到竟然还真会吗?
  他是见过袖箭这种东西的,自然知晓厉害,也知道是多么稀罕难做,这书生……
  孟阳不知道别人心里怎么想的,只是用心挑选了几根好牛筋,忍痛付了钱,小心翼翼藏宝贝似的放入怀中,还轻轻拍了几下,这才放了心。
  廖雁看着他的举动,难得没出言挤兑。
  三人出了杂货铺,又在街上闲逛。
  然后,孟阳竟然发现有卖笋干的南方客商!
  笋干呀!
  他再一次被巨大的惊喜冲刷,于是立刻转身对白星和廖雁炫耀自己的发现,“有笋干啊!”
  白星低头,对上一捆又皱又干老树皮样的东西,顿时充满怀疑:这玩意儿能吃?看上去就是牙齿的大敌呀。
  廖雁虽然没有说话,但充满排斥的表情和眼神说明一切。
  孟阳不管,他立刻蹲下去,在一大堆笋干中翻捡起来。
  老板生意很好,一时间竟顾不得过来招呼,倒是难得清净。
  这些笋干确实不错,又肥又厚,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孟阳用指甲盖在笋干的底部用力掐了一下,最初的阻力过后,指甲终于顺利插下去,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竹笋晒干以后本来就极其坚韧,但这笋干竟然也掐得动,就证明它在被砍下来之时,非常鲜嫩。
  “老板,这个怎么卖呀?”孟阳问道。
  老板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精壮汉子,五官带有明显的南方人特征,身形也较一般北方汉子更为矮小一点,显然是个行走在南北两地的小商人。
  他也不知在外面摆了多久的摊子,一张脸都冻成紫红色,闻言喷着白汽道:“那一捆是两斤,要价八十文。”
  三个年轻人齐齐啊了一声,显然被这个价格吓坏了。
  一斤就要四十文啊?真的比肥猪肉还贵。
  老板在此地摆摊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这个价格对于想要尝鲜的北地百姓而言,略有些高不可及,倒也不意外。
  他先揉了揉脸,让僵硬的嘴巴更灵活些,这才操着一口带有浓重南方口音的北地话道:“小先生,真的不贵啦!你想我这笋子可是干的嘞,若换成鲜的,怕不能有六七斤呢。再者,我一个人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才从南方走到北地来,中间吃饭住宿,哪一样不要钱呢?当真是连一场病都不敢生……
  快过年了,什么的卖价都在呼呼的涨,可我这笋干来时什么价,现在还卖什么价,端的实惠。
  不信你可以去街上那些大店面里去问一问吧,那里也有笋干卖,你去看一看嘛,肯定不如我的干,而且还要九十,甚至是一百文的。”
  正好旁边也有一个本地百姓在采购,听了这话就笑着点头,“是呢,这汉子说的是实话,我家里人爱吃笋子,往日都是从城中店铺买的,如今已经涨到四十五文一斤了。”
  这么算下来的话,两斤笋干就要九十文,而且还不如这小摊上的干。
  孟阳等人都点头,可也有点拿不准主意。
  因为他们以前都没买过这玩意儿,生怕说话的人是托。
  几文钱也是钱呐,若被人骗了,心里该有多懊恼。
  可巧前头的王掌柜见他们很久还不跟上来,便调转回来看情况,看到笋干之后也十分感兴趣,当场蹲下来翻看。
  他是个有见识的,平常又总是亲自选购酒店的原材料,对各方面的物价十分熟悉,听了这话便笑道:“老兄,你也莫要欺负这几个孩子年纪小,他们不晓得,我还不晓得吗?这笋子虽然在北地是个稀罕玩意,可南方多的是嘞,那大片大片的竹林一眼望不到头,一夜之间就不知道能冒出多少笋子来,你们能有什么成本呢?不过就是路上耗费罢了。”
  见是个大人来,那汉子也不大说话了,听了这话,只是嘿嘿憨笑,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王掌柜又道:“实不相瞒,我是个开酒楼的,家里每日需要的菜蔬肉类怕不要几百斤,你这笋子着实不错,我有意采买些,不如你给个实价。”
  那汉子一听,果然心动。
  要是能一口气全都卖出去,谁愿意整天在外面挨冻呢?一天下来也不见得能卖多少,毕竟本地人吃这个的本来就少,不过尝个稀罕罢了。
  之前他也曾想过要往酒楼里去卖,但是本地的酒楼一般都只从固定商贩那里定期采购,早就不缺这些了,他这点人家还看不大上。
  卖笋子的汉子也是被冻得够呛,年根儿下急着出手,略一思索,“罢了,你是个实在人,我也不说虚的。你也瞧见了我,不过是个单打独斗的小商人罢了,比不得那些走大货的商队,这本钱实在下不来……看你们诚心想买,两斤七十文吧。”
  孟阳等人不懂这个,都齐刷刷去看王掌柜。
  王掌柜朝他们点了点头,笑道:“确实是个实在价了,才刚我从那边的铺子出来,一斤就要四十五文呢。”
  “看嘛!”那卖笋干的汉子一拍手,又得意又懊恼起来,“你看你看,我这一斤少卖多少钱呐?”
  见他这样善变,王掌柜等人不由齐齐大笑出声,觉得这汉子也有几分可爱。
  “那我也不叫你吃亏嘛,”王掌柜笑道,“你一发都卖与我,可以早早收摊,不必再起早贪黑的受冻,岂不是好?”
  那人也是这么想的,闻言也跟着笑起来。
  于是两边都高兴,卖笋干的汉子立刻开始算账。
  因为笋子都是两斤一捆提前绑好了的,此时倒也不必再一一过秤。
  王掌柜常年经手货物,对于东西的斤两掌握的十分精准,略略上手一掂就知道足斤足两,很是满意。
  两边交割完毕,王掌柜又问孟阳要多少。
  孟阳白占了人家的便宜,还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要了两捆四斤。
  一开始王掌柜还不想要钱,奈何孟阳坚持,身后跟着的两个又是从来不把银子放在眼里的,坚持要给,王掌柜也只好接了。
  “你以后还来不来北方卖货?”王掌柜问这卖笋干的汉子。
  那汉子点头,“我就是做这个的,怎么不来呢?”
  王掌柜道:“那就好了,不如这样,以后你若再来,就直接去桃花镇上找王家酒楼,有多少笋干都直接卖过去,若有别的南货,也可以拿来给我瞧瞧。如此你我都省事,岂不比你在这里忍受风吹日晒的强?”
  若能发展一个长期固定的客户,不仅收入有了保障,而且还能扩大经营范围,那汉子自然是愿意的。
  见此情景,孟阳十分高兴,转身对白星和廖雁道:“你们看,王掌柜也说好吃呢,回头我把它泡开来,好好地做一大锅笋子烧肉给你们吃,又香又浓,又有嚼头,保准吃了上瘾!”
  他儿时曾随父亲在南方居住过两年,吃过许多回笋子烧肉,虽然具体记忆略略有些模糊了,但那股鲜美香甜的味道仍旧在脑海中萦绕,不去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白星对他自然是无条件信任的,如今哪怕是孟阳忽然指着路边一块石头说好吃,想必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先扑上去啃两口。
  但是廖雁仍旧持怀疑态度,只是看王掌柜这般欢喜,跟得了宝贝似的,倒也没说什么。
  罢了,王掌柜是个有见识的人,既然他说好吃,想必就挺好吃吧。
  第56章 牛肉面 第一更
  县城的东西远比桃花镇来的更齐全, 而且因为走货量大,许多商品价格相当实惠。
  面对这样的现实情况,很难有人保持清醒理智。
  于是在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内, 孟阳又买了一匹细棉布, 一包上等花椒,一斤米花糖小米粘, 半斤姜糖,外加一点麦芽糖……若非王掌柜来时赶了牛车, 当真要装不下啦。
  卖麦芽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婆婆, 她就坐在角落里, 穿一身灰突突的棉袄, 怀中抱着个套着棉套的小瓷坛,笑眯眯看着往来人群, 时不时叫一声:
  “麦芽糖,甜甜的麦芽糖啊。”
  与其说她在做买卖,倒不如说是借着做买卖的机会出来晒日头呢, 好生惬意。
  仅仅“麦芽糖”这三个字,就已经透出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孟阳几乎是本能地砸吧下嘴, 小跑过去问道:“老婆婆, 麦芽糖怎么卖呀?”
  老婆婆眯着眼睛看着他和后面跟过来的两个孩子, 觉得这三个小朋友可真俊, 笑呵呵道:“三文钱一根。”
  孟阳立刻数出来九文钱, “要三根。”
  任何跟甜味儿沾边的东西, 都格外贵一些, 普通人家往往逢年过节才舍得沾一点。
  麦芽糖的卖法很有趣,不论斤称,也不论包卖, 而是要讲究技巧的。
  至于顾客究竟能到手多少糖块,主要看卖糖人的心情……
  就见那婆婆从干净的布包内取出两根小木棍,往琥珀色的半透明糖浆中用力一搅,那木棍头上便挂了一团糖浆,并拖出一条长长的糖丝尾巴。
  明亮的阳光洒在糖丝上,折射出璀璨的光,像拉丝的琉璃宝石。
  几根苍老的手指以不符合年龄的灵活劲儿转动着,使两根木棍在糖浆中相互磨蹭,不多时,一团栗子大小的麦芽糖就乖乖在木棍顶端安家啦。
  细细的木棍,大大的糖块,好像一个大头娃娃,怪好看的。
  老婆婆笑着把麦芽糖递过来,还特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给你们大一点。”
  孟阳回忆着刚才看见其他人手中的麦芽糖块,好像确实要比自己的小一丢丢,于是心情立刻愉快起来。
  “谢谢婆婆。”他好像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一次紧张的另类交易,同样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道,“婆婆过年好啊!”
  其实未必就是贪图这点小便宜,但谁会不喜欢被偏爱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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