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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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你,来日方长。”
  那一刻,阮妗才知道,这几年来,她一直都被谢延当做珍贵宝贝一样对待。
  她又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声音娇娇柔柔的,又唤了声大人。
  谢延手轻轻指揉搓着她娇嫩的眼角,声音低哑隐忍:“叫哥哥。”
  ——
  夜色低垂,一轮银月并着几缕月华倾斜在大地上,东宫寂静一片,主殿的灯火亮如白昼。
  阮菱冷了裴澜一天,到底禁不住纮玉和顾忍轮番上门轰炸洗脑,认命的侍奉汤药。
  她想着左右明日也要离开东宫,不如就今夜和他说明。
  推开门,里边并无动静。
  绕过嵌玉屏风,阮菱抬手撩开帷幔,内室里,三足梅纹香炉燃着淡淡的檀香,案前点了好几盏灯,面前的男人正低头看折子,鬓边一缕墨发垂落在肩膀处,与黑色衣衫融为一体。
  虽与裴澜朝夕相处很久,阮菱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这张脸极为俊美,每一处都像精雕细琢般。
  阮菱移开视线,把药碗放在案上,提醒道:“殿下,该喝药了。”
  裴澜知道她来,也知道她有话说,他头也不抬道:“先坐。”
  阮菱依言坐下,裴澜手中狼毫不停,圈圈点点,又批了好几个折子。一室安静,药都差不多放凉了,阮菱几次欲言又止,可又不忍心打扰他。
  终于,裴澜放下笔,随意的揉了揉眉心,漆黑的凤眸写满了疲倦,整个人的气场看起来很低落。
  裴澜身子前倾,自然的握着她的手,语气温和:“还生我气么?”
  这句话在阮菱心边打了个旋便消散了,她抿唇:“臣女不敢。”
  裴澜叹了口气,目光一寸寸描绘着小姑娘精致的容颜,眉眼,鼻尖,再到纤细的肩膀,最后他目光停在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上,肺腑处蓦地酸涩几分。
  该放手了。
  他依仗着病情强留她在宫中,她到底过的不快乐。而这求来的同情也不长久,不稳定,时间长了只会让菱菱更厌恶自己。
  而这,都是裴澜不愿见的。
  “行李都收拾好了,是孤亲自收拾的。”
  阮菱眼睫一颤,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想走。她松了一口气,眼角浮现月牙。
  “明儿一早,朕就顾忍送你回沈府,悄悄的,没人知道。”
  可以回家啦!阮菱听得心花怒放,眼角的月牙渐渐弯成一轮月亮。
  裴澜低头,攥着她的手,难得的絮叨:“菱菱,你再等上几日,不会太久,孤就会圣人求得赐婚的旨意,让你做……”
  ……这画风怎么又变了?不是说好放她走的么?
  “等等!”
  阮菱及时打断他。
  裴澜温柔的看向她,丝毫不介意她失礼之举。
  “你说。”他道。
  阮菱瞪着他:“殿下不是要放我走么?那赐婚是什么意思?”
  裴澜理所当然:“自然是娶你为妻。”
  ……阮菱心头梗了梗,没好气道:“我没说要嫁给你。”
  裴澜瞥了眼她的肚子,心里细算着日子,也不和她计较,唇角扯起了一抹弧度。
  阮菱被他怪异的举动弄的怪渗人的,这人也不知为什么,就看着她的身子,然后还笑。她说了不愿意嫁给他,他还不生气。
  阮菱起身就要回屋,却被身后男人一把捞住。
  “明日就要走了,今晚就陪陪我,好不好?”
  阮菱还想说不好,就被一股大力横着抱了起来,再然后天旋地转,她人已经摔到了太子的床榻之上。
  “你你你!”阮菱脸有些红,麻溜缩到床边边上,结巴的话也说不利索。
  太子无奈的摊手,看她那个防贼的样子,他就那么急不可耐?
  他点了点自己的右臂,没好气笑道:“你放心。”
  睡就睡,阮菱哼唧了一声,随后也不宽衣便揪了个枕头自己睡里边了,还侧过了身子,背对他。
  一阵细碎的衣袍翻卷声后,太子上榻,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肢,触觉柔软,细的令他心动。太子叹息了一声,下颌紧贴着她的肩膀。
  随后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紧紧拥着她,另一手翻过银钩,褪了帷幔。
  月华如水,一室氤氲。
  翌日,太子果真如他昨日所言,让顾忍送阮菱出宫。
  “阮姑娘,请吧。”
  顾忍拿着太子备下的行李,站在备好的轿辇下。阮菱收拾妥当后,见主殿旁候着许多官员,便知他又开始忙了。
  阮菱心里触动,还是有一瞬的不忍。她轻轻道:“顾将军回来时,记得提醒殿下喝药。”
  小顾将军耿直,他憨憨笑了两声:“殿下自己疼了就知道喝药了。”
  ……阮菱被噎了一下,便也默默上轿了。
  八人抬的轿辇很稳当,沿途,阮菱掀开帘子细细看着周外,洁白雪景,白璧无瑕,美的仿佛人间仙境。
  她撂下帘子,微微叹息了一声,这世间最尊贵的地方却终究不是她想要的。
  回到沈府后,阮菱拎着行李,谢过顾将军便进府了。
  谁承想,门前积雪大,阮菱一处踩深了,整个人竟直直摔了下去。
  前来迎接的沈从染还有沈霜吓坏了,小顾将军离得最近,碍于沈府下人在,他并不能直接去抱阮菱,只能干站着皱眉。
  沈霜果断,当即喊来了几个侍女,众人借着力将阮菱抬回了屋。
  沈府府里养着的几个大夫急忙去东院号脉。
  一炷香的功夫后,大夫眼底喜色,转头喟叹道:“四姑娘她,有喜了!”
  第47章 愿意  这个吻细致而又绵长。
  沈从染离的最近, 她最先反应过来,转头揪住大夫的袖子,颤声道:“大夫!您没诊断错?”
  大夫一脸笃定:“我在沈家伺候的数十年, 沈老太傅在的时候,他的病皆经我手。虽比不上御医, 可诊脉上, 绝不会错。”
  沈霜倒吸了一口凉气, 下意识捂起了嘴。阮妗看了一眼沈霜,眼底的情绪同她一般, 对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也是了然于胸。
  太子殿下思慕长姐, 明里暗里都太过明显。
  且长姐曾去金陵一段日子, 她私下打听过,太子殿下曾去金陵办事, 和长姐去的时间, 刚好的对得上!
  王氏也如当头棒喝,打击不小。养在深闺里的闺阁在室女竟然有了身孕?纵然她对沈从染母女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可这到底关乎着沈家的名声,她霜儿未来还要嫁人呢。想到这儿, 王氏身子晃了晃。
  不过王氏对自己的闺女脾性最为了解, 见沈霜如此反应便知她应知道这是谁的孩子。其实沈霜不说, 王氏也隐隐猜得出,只是那答案太过烫嘴,她实在无法说出口。
  王氏走过一旁, 拉起沈霜,低声询问:“霜儿,告诉娘, 菱儿的孩子是不是太子的?”
  面对亲娘的审问,沈霜一脸的难为情,决定闭口。
  沈老太太拐杖一敲,似是在埋怨王氏的快嘴,王氏当即不再多嘴。
  老太太转头看向院子,冲一旁的松嬷嬷下令:“速速将这院子围起来,谁也不许进来,留下伺候的下人必得是忠心的,快去!”
  松嬷嬷得令,转头便去院子撵人,对外只说四姑娘摔了一跤,如今昏迷不醒,需要静养。
  哄退下人,关了门,只剩下一家子亲人后,沈老太太这才缓了神色。
  沈老太太心里也猜到个七.八分,她看向沈霜,声音稍降了降:“霜丫头,你且说是或不是。”
  沈霜看了眼床榻上昏迷的阮菱,又看了眼一屋子翘首以盼的家人。想着到底这事儿是瞒不住的,孩子既然有了就断没有打掉的道理,且这又是皇嗣。
  沈霜重重的点了头:“是太子殿下的。”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纷纷目瞪口呆。唯有沈老太太和沈从染一脸愁容,像是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一样。
  沈从染眼泪无声的就砸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苦,为了救她,甘心去当了太子的外室,如今总算脱离开留在沈府,她想着,就是养上菱儿一辈子,也不会再让她做她不愿做的事儿。可如今,这孩子怎么就怀上了……
  站在沈从染身后的阮妗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轻缓:“母亲,您也别太伤心,姐姐未必不想嫁给太子。”
  同样身为女子,又是自己的亲姐姐,阮妗深知,长姐定也是深爱太子殿下的,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满屋子上下只有阮妗最了解自己的嫡出姐姐。
  沈从染无声的流泪,语气哽咽:“宫里未必是好地方,那高墙冷院,是会吃人的。菱儿这个性子,她定是会吃亏的啊,太子殿下护着她还好,可他未必次次都能护住菱儿,我怎么能放心!”
  “行了!”
  沈老太太临危不乱,最厌哭哭啼啼之人,她道:“现如今,哭有什么用,先把菱儿的身子养好再说。瞒是瞒不住的,这么个孩子在肚子里,那是一日比一日大,咱们且去朝太子殿下要个说法。”
  “太子妃之位是不可能的了,听人说,圣人钟意宁国公家嫡女林软,已经把人从扬州接进宫了,如果没什么意外,她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但是这话咱们心里知道就是了,勿要在菱儿面前提。沈家没落,老爷子若还在世,咱们还能想想,如今能求得一个侧妃,也不枉我菱儿名声。”
  沈老太太偏头问:“今儿是谁送四姑娘回宫的?”
  王氏瞅了眼窗外,面露喜色:“母亲,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亲侍顾将军,这会儿还在外面没走呢。殿下既然肯派顾将军这种亲信来送,定是把咱们姑娘放在心上的。”
  沈老太太瞥了眼沈霜:“你去。拿着我的拜帖,亲自去一趟。”
  沈霜愣了愣,随后便明白了沈老太太的用意。她唇边扯出了一缕笑意,声如蚊呐:“多谢祖母。”
  沈霜稍稍收拾了一番,便拿着沈老太太的名帖出府了。
  顾将军惦记着阮菱的伤势,必得知道了才好回去复命,是以他一直在外面等着,此刻见府门出了动静,抬眼看过去,却是一身红衣的沈霜。
  沈霜走到他身前,见他一动不动,便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扬眉笑道:“怎么,冻僵了?”
  有了之前的相处,沈霜和顾忍熟悉了许多,她再见他也不似从前拘谨,反而很轻松。
  顾忍这才回神,记挂男女大防,他后退了几步,疑惑道:“怎么是你,阮姑娘怎么样了?”
  沈霜扬了扬手里的名帖,一脸神秘:“怕你说不清,我亲自去殿下跟前汇报。”
  “也好,走吧。”顾忍答应,他看了眼沈霜的衣裙,又想起阮菱曾摔到的那个地方,忍不住提醒:“再往前点那雪松软,你小心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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