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一场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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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乃峰下定决心先对治下的局面分而治之,现在他的麻烦一方面来自北地,宋文松的骑兵骚扰频繁,让北地频频遭遇危险,而且直接威胁到了南北的门户并州。
  虽然从斥候反馈的情报来看,宋文松的实力还不足以威胁并州,但是宋乃峰对并州并不放心,一旦并州失守,宋乃峰在关内将会受到严重的威胁。
  在这样的情况下,宋乃峰只能暂缓攻豫州,而是让川山岳率领骑兵迅速北进,欲要在并州,苗城一线和宋文松决战,甚至是拿下宋文松,从而彻底的粉碎陆铮的这一次计谋。
  不得不说,宋乃峰的策略是对的,而他这个策略也符合陆铮的预想,宋乃峰暂缓进攻豫州,给陆铮喘息之机,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是陆铮在两河多待一天,他在两河推进的新政就能多受益一天。
  当他的兵员源源不绝,另外当他不再为粮草担心的时候,他就可以练出更多的兵来,至少在两河地区,他有把握再练几万精兵出来,关键时候,这些精兵都将是决定胜负重要砝码。
  而对宋乃峰来说,他作为西北人到了关内,他要将政令疏通并不容易,所谓的大乾朝名不正,言不顺,乾朝的皇帝龙兆炎其本是大康的废太子,在百姓心中,在那些遗老遗少们的心中,宋乃峰便是反贼,在社会的各个层面上,对西北军占领京城都报很负面的态度。
  宋乃峰是精明的,他占领京城之后决定放弃西北,将西北几乎所有的铁骑都调到了关内,他的计划是要在此和陆铮决战,将陆铮赶出北地。另外,他还有强援辽东军,淮南道和岭南道也和他遥相呼应,他们一起共同反大康朝。
  不得不说宋乃峰的这个计划是可行的,而且是很有杀伤力的,但是从时间角度来看,时间其实并不站在他那一方。
  陆铮推行十分开明的政令,在两河已经掀起了很大的波澜,两河的曹家和赵家被他几乎连根拔除,同时两河之前的二线,三线的家族开始崛起,陆铮的这个策略得到了很多人的拥护和响应,两河地区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在发展。
  陆铮的优势是宋乃峰无论如何也学不到的,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作为处于弱势一方的陆铮他究竟能不能顶得住宋乃峰早起的疯狂压制,陆铮在关键时候找到了宋文松,宋文松又能扛得住多久?
  川山岳的大军往北,并州的城墙坚固如铁,宋文松的骑兵被渐渐的压缩,他倘若往东北遁走,那边则是辽东铁骑的地盘,宋文松可以说是在对手肚子里面闹翻天,其中的凶险不用说也能预见。
  “老头子还是恨我入骨啊!让川山岳来对付我,宁愿放弃进攻豫州,也要不惜代价置我于死地,这样的仇恨着实让我心寒无比!”宋文松铁青着脸,手中拿着斥候的探报,语气无比的愤怒。
  他环顾四周,声音陡然拔高,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川山岳这厮可不是苗城的这些守军,此人战力不在我之下,而他们拥有三倍于我们的铁骑,倘若我们撞上去,几乎是求死!
  我们就只有这一点人马,损失一人少一人,就算我们被打残了,在眼下的局面下,我们也难以生存!”
  谋士和众将都默然无语,齐远志却淡淡一笑,道:“将军莫慌,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向豫州求救,将军放心,我们南府军是一条心,陆大人将南府军交给您了,就不会对您不管不顾,更不会对南府军的将士们不管不顾滴!”
  齐远志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军心给稳住,同时也是给陆铮下了套。倘若陆铮不救宋文松,现在这两万人马还会对陆铮死心塌地?这样一来,宋文松可以迅速的确立权威。
  齐远志顿了顿,又道:“我们在北地,并州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并州失守,川山岳的三万人将无法将我们给包住,西北军的战术完全失效!”
  “并州怎么拿得下来?并州易守难攻,就算没有川山岳,我们的实力也拿不下并州!”立刻有将领大声道,很显然他们说出的是实情。
  齐远志哈哈一笑,道:“是啊,所以大家急什么呢?陆铮既然设了谋,他肯定是瞄准了并州滴!如果威胁不到并州,我们从豫州到北地这一路奔袭千里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各位,我判断陆铮用兵分了两路,我们这一路由大将军率领在明处,另外还有一路就潜伏在这一线,在暗处,现在川山岳出兵了,如果我们不主动给陆铮告急,他一定会按兵不动。
  所以,现在我们要迅速的给陆铮告急,而后陆铮定然会让我们占苗城,依托苗城一线和川山岳周旋,挡住川山岳北上之路。如果那样,并州必然能有战事!”
  齐远志侃侃而谈,他这番话说出来,听得众人都张大了嘴巴,连宋文松都是无比的折服。很多道理说明白之后不值一提,可是在未有明了之时候,怎么说也难以说得清楚。
  很显然,陆铮不是省油的灯,他给宋文松两万人马,并不是要宋文松很快就把这两万人全部**,从而彻底成为炮灰,他肯定是有更深的谋略。
  京城和豫州以及两河对峙,可是现在战场宋乃峰选择在北方,那陆铮能让宋文松真的受夹击,陷入绝境么?宋文松如果就这样被灭了,对陆铮来说也绝对是巨大的灾难。
  宋文松道:“来人啊,给陆铮发八百里加急,我亲自手书!”
  ……
  豫州的天气很干燥,大将军府里面,陆铮的几位夫人都在,这些天陆铮一家团圆,其乐融融,气氛非常的融洽。
  北地不太平,豫州和京城不过相隔几百里,双方十几万军队对垒,西北军的游骑频繁出现在豫州附近,最近的一次他们的尤其已经到了城门之外的一里地的地方。
  骑兵的游骑探子,他们来去如风,而且非常喜欢抢掠,因而豫州附近很多百姓饱受其害,从各方面传递的信息来看,似乎一场大战已经不可避免。
  可是在豫州城内,并没有大战的氛围,酒肆茶楼依旧兴旺,大街之上依旧人流如织,关键是豫州大将军府,依旧稳如磐石,豫州城的安定祥和让人心很笃定,因为所有人都相信,大总管陆铮绝对不会放弃豫州,因为他把家眷甚至连岳父都接了过来,而且陆铮的本事也在豫州广为流传,其中流传最多的便是当年他用一个小县城,用几千步卒挡住了敌国三万铁骑,这样的流传无疑很鼓舞士气。
  因为现在豫州和京城的差距单从人数来说并不大,豫州的军队也在急速膨胀,随着新政的推行,豫州周边,汴州周边有很多人敲锣打鼓的随军呢!
  陆铮的议事厅,众位谋士齐聚,众多将军神色都非常的凝重,陆铮一笑,道:“你们这么沉重干什么?至少川山岳往北走,我们豫州可以缓和一阵子了!”
  “宋文松的八百里告急来了!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如果让宋文松完蛋了,我们豫州恐怕也难守住!”张平华道。
  他顿了顿,又道:“大将军您说过,现在对我们来说就是要打持久战,时间拉得越长越好,仗打得越长越好,所以……”
  陆铮眉头一挑,道:“宋文松的告急书信到了没有?是他亲笔手书么?”
  “早就到了!宋文松的处境十万火急,要么他原路退回来,这基本不可能,因为川山岳不会给他机会。可是他往北逃有并州挡着,往东北走进入辽东那也很危险,谭磊和他并无交情啊!”
  陆铮哈哈一笑,道:“所以并州就是个结,现在传我将令,让宋文松守住苗城,在苗城挡住川山岳,告诉他,我们出兵救援需要时间,他得守七天以上,守不住七天,局面便没有办法控制!”
  “大将军,我们……我们真要出兵么?这不可啊,万万不可啊!我们一旦出兵,豫州怎么办?宋乃峰这是设套啊,倘若我们出兵往北,豫州必然危机啊!”张平华脸色巨变,大声道。
  不仅是张平华,陈立忠等人也都立刻附和,显然,他们对陆铮的这个计划都表示反对,豫州和京城的对垒,豫州本就处在下风,如果陆铮把所有的骑兵都派到了北地,那豫州怎么能守得住?
  川山岳去了三万骑兵,豫州也去了三万骑兵,可是西北军拥有十几万骑兵,豫州一共只有三万骑兵呢!
  陆铮如何这样干,无疑是断了豫州的臂膀,让豫州一旦战败,逃跑都十分困难,这样的情形着实太可怕了。
  陆铮叹了一口气,道:“事已至此,我不能见死不救,其实对我们来说,如果不是无奈,何至于出这样的计策?宋文松来了,我们用了,但是如果宋文松刚刚出兵便完蛋,我们的计谋岂不是也失败了么?
  宋文松手下可是有一万骑兵啊,这些骑兵都是我们的宝贝疙瘩,就这样葬送在了北地,我们豫州军还怎么有机会赢得这一战?”
  陆铮语气肃然的道,这番话他说得是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众人面面相觑,个个作声不得,一种谋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跟随陆铮的人都知道,陆铮的性子极其强烈,他决断的事情任何人劝也不能撼动,可是这件事很显然太危险,陆铮这哪里是冒险?分明就是求死呢!
  陆铮的对手,豫州的对手不是别人,对手是天下第一的猛将啊,面对这样的宋乃峰这样厉害的人物,陆铮如此作为,后果太严重了。
  豫州没有了骑兵,那豫州城守不住怎么办?豫州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沉默过后,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戴皋,在场众人,其他的人分量不够,关键时候大家希望戴皋能够最后奉劝一下陆铮,让陆铮不要意气用事……
  戴皋闭目养神,实际上他似乎永远都睡不醒一般,他就那样端坐着,微闭双目,整个人宛若老僧入定一般,至此今天的议事就这样结束了。
  所有人都走了,大家都分头办差去了,陆铮作为大总管,在南府军中拥有绝对的权威,所以他的决断不容有任何质疑,虽然局面凶险,但是大家除了立刻分头部署之外还能干什么呢?
  豫州的城墙可以再高一些,结识一些,城外的防御,巨鹿马,护城河还能更有力一些,豫州的百姓发动得可以更彻底一些,还有守城的物资可以囤积更多一些。总之既然要死守豫州城,那各种极端的情况都要考虑,要做到有备无患,要做到竭尽所能!
  陆铮现在掌握的南府军有这个能力,将领和谋士们都各自有分工,陆铮一旦有了决断,大家都会众志成城,这是陆铮眼下最大的优势。
  大家都走了,戴皋睁开了眼睛道:“你真的想好了吗?宋乃峰的铁骑可能比你想象的更难对付,此人的悍勇在当年我亲眼见过,他豁出命的情况下,可以将所有的兵都堆在城墙下面,他可以让后面的骑兵踩着前面的尸体冲上城墙,而后将城给破之,那样一来豫州城完了,一切可能也都要完了!”
  陆铮点头道:“岳父说得对,我相信宋乃峰有这样的能力,而且他用川山岳北上,就是要诱使我出兵,只要我出兵了,他就会迅速压过来,而后用尽一切力量将豫州攻破!这是他的盘算!”
  陆铮顿了顿,道:“所以,我放出话来要出兵,而且全城动员,用心备战,这个时候就看大家谁能熬得住了!
  岳峰放心,弄险的事情可以做,但是绝对不能做得人人都能看清楚,人要赌,可是要赌在胜负掌握之处,这个道理你应该能懂!”
  陆铮点点头道:“是啊,如不是万不得已不要赌,就算要赌也要让对手看清赌局之前就离场,否则很可能一败涂地啊!”
  戴皋嘿嘿一笑,道:“你早就让柳松秘密北上,昼伏夜行,此时两万骑兵已经到了苗城往北的那一片荒野之中了,是不是?
  此时的豫州就唱空城计,宋乃峰等你出兵,他可能永远都等不到你出兵的消息。他等到的可能是并州城破的消息!
  并州城破,消息从并州传到京城的同时,柳松的铁骑也差不多可以赶到豫州附近,宋乃峰再要动手,他未必会有绝对的胜算,是不是?”
  陆铮愣了愣,半晌道:“幸亏我的对手不是岳父您,如果是您,我恐怕……我恐怕要完蛋!”
  戴皋嘿嘿一笑,道:“你的这个安排很精妙,我也是刚刚想明白的!因为你这个安排中有一个很让人迷惑的地方,那就是并州之战。
  柳松两万骑兵要攻下并州不容易,因为并州易守难攻,按照常规要攻并州,至少需要四万以上的人马,所以,按照一般人的思维,你派两万骑兵过去不多不少,于事无补,那不是明智的策略!”
  戴皋顿了顿,道:“但是大家都忽略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只要宋文松拼命守住苗城,川山岳久攻苗城不下,攻城一方必然死伤惨重,在这种情况下,并州的兵可以从城中出来,往苗城进发,夹击宋文松,从两个方面对宋文松施压。
  而只要并州的兵出来了,柳松的铁骑便会迅速出击,在荒野之中,柳松能够迅速将并州军的一万人马吞掉,而后一蹴而就拿下并州城,并州城破,西北的门户大开,宋文松占据并州之后,可以将势力迅速的渗透到西北去,西北被宋乃峰放弃了,恰好处在一个真空的阶段,宋文松占据了西北,他有能力在西北迅速的壮大,宋乃峰则失去了后退的路,从此以后他就成了无根的浮萍了。”
  戴皋侃侃而谈把陆铮的计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陆铮道:“是,只要宋乃峰成了无根浮萍,他在京畿和关内多待一天,实力便削弱一天,所谓的大乾朝的江山用不了多久就会呈现出土崩瓦解之势,到了那个时候,嘿嘿,北地还有谁和我们争锋?”
  “这是一场持久战,任何想速战速决的念头都非常的危险,时间对我们有利,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能越来越强,而对手将会愈发被削弱,我想好了,大不了我苦熬三年,三年之后,我不相信宋乃峰还能有今天这样的气焰!”
  戴皋哈哈一笑,道:“宋乃峰和谭磊倘若再一次联手,局面会很凶险,这一点你不能不防。你和谭磊交手之后,辽东军兵败暂时休养,但是以他的秉性应该用不了太久其就会再蠢蠢欲动。到时候两河怎么办?”
  陆铮摇头道:“这个问题我现在无解,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谭磊倒也罢了,关键是龙灵秀这个女人恨我入骨,对这个女人我不敢抱幻想,好在眼下他们还没有南下的打算,我还能有一段喘息的机会!”
  陆铮说到此处,看向戴皋道:“岳父,两河的政务是关键,我们推行的政务以前从未有过,但是很得民心,我也是师从北燕太后!
  北燕太后一个女人为什么能掌控政局?因为她很聪明,他利用中小权阀来打压大权阀,调动下面的力量来颠覆整个北燕权贵的根基,这样的策略威力太强大了。所谓百年的朝代,千年的世家,豪门权阀存在太久,他们积攒的腐朽和怨气也就会越久,如果能把这样的腐朽给打掉,把怨气给激发出来,这股能量是能够改天换地的,这方面我求岳峰能够帮我,要不然我手底下的这帮人,凭他们的本事还做不到把政务都做好,把我的意志都贯彻!”
  戴皋淡淡的道:“我一个老头子,行将就木了,能替你干几年差事?人才啊,如今就是人才匮乏,所以两河的确的人才选拔尤为关键,大康的科举在两河可以兴起,兴科举,选人才,这才能长治久安!”
  陆铮点点头,对戴皋的提议无比的折服,的确陆铮之前忽略最多的就是人才。他的意识是一方面,他的身份是另一方面,他是大康的臣子,而且他是带兵的将领,他没有名义去搞这一块。
  现在好了,他拥有了两河地区,这里名义上是大康的领土,实际上则是他的独立王国,在这个地区他完全能够兴科举,选拔人才,从而为将领更大的事业奠定人力的基础。
  戴皋也走了,陆铮再想想现在的局面,他不由得唏嘘感叹。过往的很多事情都一一在他脑海之中浮现,他还记得自己初到扬州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在张家连性命都保不住,那个时候他何曾想过今天?
  今天,现在,陆铮觉得自己越来越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上,这条路从他一开始走就没有尽头,也没有退路,因为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路,他的背后有一个家族,有无数追随者,这些所有的压力都在他身上,他能退么?
  忽然时间陆铮有些想江南了,他不知道此事的江南又会是什么模样,是不是也和他在两河这边一般,处处都很艰难?
  两河丢了,一切就完蛋了,因为反贼们会迅速的汇聚成汪洋大海,那样江南也要丢。关键是两河丢了,陆铮恐怕也难逃遁,他死在了两河,陆家还有多少力量为大康守护天下?
  戴小静和影儿走过来,两女一左一右的抱着了陆铮的胳膊,陆铮看着她们的脸庞,内心泛起无比温馨之意,他心中暗想:
  “就这一场豪赌,如果输了,眼前的一切都如镜中月,水中花,全都完蛋了!他把家眷接到了豫州,把戴皋接到豫州,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场赌局,因为他要让对手相信,他绝对不会冒险敢把所有的骑兵都派出去,因为那样,一旦西北军发疯,陆铮无处可逃,唯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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