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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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的沈煊偷偷瞥了眼对方身旁放着的小桶,本想放下的手又不自觉的拿上了鱼竿。这两个人都没钓到还可以说是鱼的问题。
  这只一个人毫无收获,那也实在是太糟心了些。可想而知,他那本黑历史上又要多添上一笔了。
  之后半个时辰,沈煊更是使尽了洪荒之力。
  沈煊“………”
  “钓鱼讲究的是心平气和,阿煊,你近来有些过于急燥了。”
  老师的声音悠悠的传来,沈煊有一瞬间仿若如梦初醒。看着一旁师傅气定神闲的样子,沈煊颇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他突然觉得自个儿最近着实走向了一个误区。
  他有多少天没能心无旁骛,心无杂念的看完一本书了?
  一直以来,沈煊都很清楚自个儿,他绝不是什么天赋卓绝的“神童”。哪怕一路走来,身边大多数人都是这般以为的。但事实上他依旧不是。
  他的天赋,只说记忆力这项,他比起张子健,甚至案首君都是有所不如的。
  但他偏偏能一路顺风顺水的走到今天,除了前世的见识与积累,老师的教导。此外,他自个儿的心无旁骛也极为重要。
  而如今,他却连这些都差点丢失了。
  师傅说的没错,是他过于急燥了。
  在老师的教导下初窥官场门径的他还是不由自主的陷了进去。总是情不自禁的去分析官场种种,却忘了他如今也不过一个举人而已。
  在没考中进士之前,分析的再过透彻有用吗?而老师原本讲这些的目的在于政策制度,而他却将重点逐渐转移志人道。
  这本身便是一个极大的误区。
  就如同今日,杨师兄本来不过是让他知晓京中乃至顾家的情景。让他能够有所准备,而自己随后想的却是官场的种种难为。
  沈煊啊,沈煊,无论你承不承认,这一路的顺风顺水,依旧让你失了该有的平常之心。
  你是哪里来的自信,以为进士便已是自个儿的囊中之物?殊不知天下之大,俊才何其之多?
  想到这里,沈煊不禁向着目光仍停留在远处的老师深深的鞠了一躬。
  “弟子惭愧,有负老师的教诲。”
  第89章
  自那日过后,沈煊心态也逐渐沉了下来,日常更是多拿了半个时辰同师傅钓鱼。在日复一日的静坐之中,慢慢将自身的浮躁洗去。
  只是师傅这日日的给他们晚餐添鱼是什么个意思?尤其是小媳妇儿那高兴不已的样子。
  沈煊心里真是塞到无以复加。
  待到沈煊也可以悠然欣赏天边白云与江下波涛之时,船只也终于顺利到港。
  也就是这日,沈煊终于钓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鱼。虽然只是小小的两条,仍旧让沈煊开心的要命。
  中午回去得回去问问小媳妇儿,这两条是红烧好呢,还是清蒸好呢?要不一样一条?
  顾茹:不过就两条巴掌大的小鱼,怎么还要这么多花样?
  顾茹此时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但看着自家相公兴致勃勃的脸。也不好说什么扫兴的话,只得艰难的点了点头。
  毕竟是相公好不容易掉出来的,怎么着也得给它些排面儿。顾茹暗暗的说服自己。
  不知是不是中午厨娘颇为用心之故,沈煊只觉得味道要比前些日子好上了许多。
  申时末,天色已经有些微微暗沉,一行人这才终于双脚踏上了实地。
  哪怕时隔上千年之久,听到那熟悉的京片子,沈煊依旧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此时,嘈杂的港口人来人往,到处都有人张着脖子四处眺望。
  而沈煊他们这才刚下船不久,便被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给迎了上来。
  男子面容俊逸,哪怕已经年至而立,还特意蓄起了胡须,但眉眼之间的风流之气仍旧依稀可见。此时就站在渡口上游,身着一席玄色长衫,袖口处隐约可以看到些许暗纹,腰间挂着的玉饰更是清透至极,可以说浑身上下处处透着些低调的奢华。
  一众打扮齐整的仆从将其围在中间,生怕自家少爷被那些不长眼的冲撞了。
  可能是因为等久了的缘故,男子本来俊朗的面上眉头微锁,手中的折扇在一旁不停的摇来摇去。
  待见顾笙走来,男子本来颇为不耐的脸上瞬间便溢满了笑意。
  “七叔,您可回来了,父亲昨个儿还跟小侄念叨呢?家里的老太君这几天更是连饭都吃不下了,一家子就等着您回!回来呢。”
  男子笑的一脸热络。
  而面对于男子那不加掩饰的亲近之意,顾笙却也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甚至脸上表情都没多变一下。仿佛眼前这位压根儿不是什么嫡亲的侄子,而是位不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这让男子本来热情的表情几乎保持不住。只是到底在官场上打磨了许久,早已不复少年人的意气行事。
  想到父亲来之前的悉心叮嘱,还有顾家这些日子的种种变故,终归是让这位天之骄子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接下来无论顾笙表情如何冷淡,这位也能自顾自的跟自家叔叔寒暄。仿若丝毫没有收到冷落的样子。
  甚至于对着一旁的沈煊也是颇为礼待,甚至得知沈煊初来京城,还主动出言相邀。若是那些不知内情之人,恐怕都得赞上一句气度又加。
  而沈煊此时也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顾淮安,顾家现任家主顾策的嫡长子,永昌二十八年进士,时任户部郎中,不出意外当是顾家下任的掌权之人。
  在顾家没出事之前,这位可以说是京城金字塔顶尖儿里头的那波人儿了。
  一举一动,都可以说是世家公子的典范。哪怕此时明显的碰了个冷脸,也依旧面色如常,热络如故。
  反正沈煊是颇有些自愧弗如。
  只是下一秒,这位温和从容的笑脸便首先绷不住了。
  就连声音都有些控制不住变了调去。再三苦劝之下,见顾笙依旧不为所动。哪怕素日定力在好,此时也不由有些着急了起来。
  “小叔家不就在伯府吗,府里老太君可是从前些天就盼着小叔回来了。”
  这话说的便是有些以孝压人的意思了。哪怕父亲的再三叮嘱,顾淮安毕竟跟这位顾笙接触的少,对其为人更是连三分了解都算不上。
  在他看来,本朝以孝治国,当今对其更是推崇,恐怕没有人会想背负这“不孝”二字。
  按理说他这般想法也无大错,甚至换作是朝中的一方大员,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但这些对于无意仕途的顾笙来讲,本就没什么紧要,更别说,在祖地的这些年,本就不爱拘束的顾笙,此时更为心思更加的难以捉摸了。
  虽然老师面色不露,但一直留意着的沈煊知晓,老师此时恐怕已经有些不耐了。想到老管家!家提到那位顾府老太君时,那偶尔流露出的怨愤。
  沈煊心里也已经差不多有数了。
  果然顾笙此时完全未曾为对方所胁,只丢下一句。
  “改日登门拜访!”说完不顾对方难看的脸色,便带着沈煊一行人扬长而去。
  离开时,沈煊撇了一眼老管家的脸色,果然对方仿佛吐出一口恶气一般,因为长时间行船而显得苍白的脸色都变得红润了许多。哪怕竭力控制,嘴角依旧咧开了些许。
  老管家依旧是这般的可爱,沈煊心里想着。
  挂着顾家的记号,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驶进了内城。几个拐角之后,车子停到了一处三进的院落。
  大门缓缓打开,门房见到来人后更是惊喜不已,很快便将众人迎了进去。
  看这老管家熟练的安排指使着下头诸人,沈煊清楚的意识到,恐怕师傅早在离开京城之前便已经久居此地了。
  哪怕师傅多年在外,这院内的布置依旧满满的“顾笙”式风格。
  无论是院内高大梧桐树,还是亭间微垂的细柳,亦或墙角未绽的红梅。用文青的话来讲,那就是满满的都是诗意。
  哪怕是沈煊这等审美渣渣,都能在其中体会到一份自然的意趣。
  要不啥时候跟自家媳妇儿商量一下,到时候他们的新家也参照这个来一波。想必师傅他老人家定然是不回介意的。
  创造不成,模仿他会啊!!
  沈煊心里暗戳戳的想到。
  “这里可真有意境,难得相公也喜欢的紧,她可得好好看看,到时候也能借鉴一番。”顾茹心里暗暗道。
  想到自家相公说的,把两人小窝儿交给她来布置。顾茹更是心里一甜,到时候她可不能让相公失望。
  小夫妻俩人突然不约而同的望了对方一眼。虽不解对方的意思,但也不妨碍两人默契的对视而笑。
  还在一旁引路的青衣小厮突然搓了搓自个儿的手臂。这晚饭都还没吃,他咋就觉得有些饱了呢?
  转过一圈儿后,沈煊夫妻二人带着几个下人便先在客院儿里安置了下来。
  这次他们过来本就没带多少下人,过来的!的也多小媳妇儿平日里用惯的。当然两位大厨是必然都要带过来的。至于沈煊他自个儿?
  一想着穿衣服洗澡还有人在一旁看着,还对着你动手动脚,沈煊那是想想就不自在极了。哪怕是个男的也绝对不行。
  自家相公这点子讲究作为媳妇儿,顾茹怎么可能没发现。一开始在老家之时,顾茹还没想那么多,毕竟家里老人素日里也不爱旁人伺候。连家里干杂活儿的下人们都还是夫君先斩后奏给弄上的。
  这时候,夫君自然也不好有什么不同。
  哪怕如今身为举人,穿衣沐浴仍是不假他人。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顾茹也开始逐渐的减少叫丫鬟的次数。这一举动可让底下的桂圆跟山药颇为忐忑的好一阵子。
  好在见自家小姐态度与往日并无不同,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从此干活儿倒是愈发麻利了起来。
  而顾茹虽然一开始不大习惯,甚至有些笨手笨脚,可这些日子下来,也颇有些模样了。
  可顾茹却是下了决心的,女人在某些方面那是永远存在着危机感的。尤其是见过后院之争的女人们。
  相公不喜他人伺候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能直接杀灭多少隐患啊。为此哪怕再辛苦一些,顾茹也是乐意至极的。
  再者,跟自家相公生活习惯同步,只这一点,就够顾茹放弃平日里的舒适生活了。
  沈煊倒没有想到,自家媳妇儿想的如此之多,还以为媳妇儿这是为了迁就他的习惯。还大大的感动了一把。
  不得不承认,这男人跟女人有时候看问题的角度实在是各异的很。
  夜晚,一个多月的行船,两人也都疲累的紧,再则毕竟是别人家里,沈煊倒没觉得什么,小媳妇儿难免有些放不开。
  两人洗漱过后,也只静静的靠在一起,靠着自家相公,哪怕身处异地,顾茹仍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难得沈煊多睡了一会儿。用过早饭,师徒俩人在书房内正在讨论今年的时政。下一瞬,便听到门外小厮气喘吁吁的声音。
  “老爷,老爷,宣旨的公公到门口了,说是要找老爷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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