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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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余小心翼翼走入进去,入眼处却是一间简陋茶室,除有一道斜躺卧塌外,唯独有一方木制茶几。
  那名中年温润男子正同一名皓髯老僧面对面席地而坐,两者聚精会神研观棋盘,已是陷入苦思中,竟是不曾瞧向进入的年余一眼。
  年余虽然贵为堂堂灵兽大军主帅,此刻居然大气不敢出,只是恭敬的站立一旁默默观战,深恐影响这二人彼此的棋路。
  他岁至中年,却也深谙棋道,当下一瞥之下立刻发觉,这二人所弈乃是围子,而且粗略看下去后当即瞧住端倪,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两人对弈的棋盘乃为横竖十九道,共计三百六十一点,中心天元象征“生数之主,”盘分四象,各九十点,暗合天周之数,非绝顶棋力者不可为之。
  如今中年男人手内执黑,白须老僧执白,异色二次,象征阴阳,彼此争雄于这天圆地方内,正杀得个不亦乐乎。
  如今棋盘上的四个座子,已经相对布在四个边角上,和己方相邻最近的全都是敌军,形成殊死血战的惨烈局面。
  这样的布置注定己方的两个座子之间无法相互救援,只有全凭孤军奋战,全力攻杀对方,才能够堪堪打通一条活路。
  这两人对弈自一开始起,便注定了是一场血腥的杀戮大战,谁能杀死对手,谁才能取得胜利!
  年余触目惊心,心内更顿时是感慨不已。
  若说这位传说中的阵图散仙,爱好于棋盘内的杀戮也便罢了,怎么旁侧这出家老僧,本应是修身养性的化外之人,可怎么也能够弈出如此生猛好屠的棋道来?
  正当他心内浮想联翩时,却听闻那老僧一声长叹,直接抛子认输,原来那温润男子棋风犀利异常,已经在中空处生生屠去对方一条大龙,即便那老僧如何挣扎反扑,业已是败局已定。
  “怎么样?年先生,您莫非也好棋道么?”
  那中年男子胜出大凉寺方丈后,显然脸色欣喜不少,竟是向着年余兴致勃勃道:“若是有意,你我也对弈一盘如何?”
  年余沉吟片刻,心内几乎顿时天人交战起来。
  按说此刻正值族战期间,他身为灵兽大军主帅,几乎随时都要处理诸多军中事务,此番前来拜见,无非是想在有生之年,一睹传说中散仙之风采。
  可他却不曾想到,对方竟是不计尊卑,直接邀他入局。
  年余本就好棋如命,如今又能够同传说中的散仙放对,如此难得的讨教机会,岂能够轻易放过,当下心内发痒起来。
  他到底性格是雷厉风行,几乎很快就下了决定,直接在那茶几旁盘膝而坐,微笑着向对方躬身道:“心所愿矣,敢不相从!”
  那中年温润男子见年余竟是直接爽口答应,当下也是目光内暗含赞赏之色,身为大将者,雷霆击于顶而目不瞬,何况区区一局棋乎?
  年余心知对方有意见教,当下也是收敛心神,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入棋盘之上。
  他面对的乃是散仙一流,自然不敢轻慢,当下直接先取黑子先行,以示恭敬,可手捏棋子再度放眼棋盘之中,却不禁登时有些呆滞。
  本是立于两人中间的诺大棋盘,此刻竟是光芒外射,气冲斗牛,几乎瞬间已经置身于另外一处空旷区域。
  天地之间,再无其他人物,唯独有一方棋盘横于两人中间,年余眼神微微愕然,心中知晓如今连人带棋,已经进入这奇特之局,当下也是入乡随俗,来者安之,直接沉定心迹,开始运棋而行!
  棋盘有如星空,而棋子若繁星,布子于棋盘之上,当若布星辰于星空中,直令年余有恍如隔世之感!
  然棋赛一开,年余几乎毫不犹豫,在眼前这片空旷的宇宙间的中心处,直接钉下了“生数之主”,亦是万物中心的北极星!
  我年余如今正当老骥伏枥,壮心未已,内慑兽帝,外统三军,手下兵马何止百万之数,如今正是攻城掠地的大好时机,棋道当如兵法,更是天道,敢问这位散仙大人,你又将如何应对?
  那中年温润男子见年余来势汹汹,也未作太多沉吟,当下执手白子“啪”地落下——右下角处,目外!
  年余微微一呆,这位散仙竟没有落在小目,而是落在了目外!
  陡然之间,他似乎已经直接脱离了棋盘,伫立身躯于一片空旷的战场上,在他的脚下,更是排兵布阵完成,万千军士早已严阵以待。
  而在他的对面,却也是一只插有五色令旗的庞然军队,正虎视眈眈在面前,而那位散仙大人,也同自己一样,面色决然的站立在军队后方,双方战势一触即发!
  年余乃是一介兵法大家,兵法有云:实而备之,怒而挠之。
  在年余眼中,眼前的五色令旗大军,却是少有的强悍对手,军容肃整,排列有序,显然正等待着散仙的一声令下。
  半晌之后,这位散仙大人终于动了,直接在天元旁侧落下一子,好比在宇宙天地间落下一颗星辰,直接打破了战场的宁静和平衡!
  五色令旗军一朝发动,已是全军皆出,旌旗招展,风声猎猎,向着年余阵地的方向纷纷掩杀过来!
  此乃“争势!”
  年余立刻恍然明白,对方显然不肯退让,而是针锋相对的展开地域争夺,同先前那位老僧一样,分明再度启动屠戮的开端!
  此刻在两人的旁侧,大凉寺方丈目光深沉,眉头紧皱,观看着这席地而坐的两人,正在大开大揽,冲杀四方,每每中途短兵相接,都会屠戮出一片血海汪洋!
  他心内惊骇异常,这年余到底是灵兽大军的主帅人物,满腹内的杀心强大异常,对于散仙大人的攻势,却是毫不畏惧,甚至主动发起进攻。
  比如适才在下边布下一星,局面上的黑子,顷刻间已经犹如随风转动的繁星一般,作势欲冲,似乎是既守大空之地,又同时攻向白子的妙棋。
  面对这般强势的年余,散仙大人显然不肯怠慢,当下神情凝重,直接落下一子,断开了年余的后路,又是一手目外!
  好一番精彩万分的龙争虎斗啊!双方操控棋局,都如同最为高明的兵法家,处处得利,招招制敌,行云流水,防不胜防!
  老僧心内激动不已,此刻虽算隔岸观火,但也是满盘皆战火,处处皆不安,真是一盘百年少见的棋局!
  不知不觉,时间好似已经过去了很久。
  老僧已经瞧的目光迷离,几乎已经忘却目前所处的环境,更没有想起还驻扎在寺外的数万灵兽大军!
  许久混战之后,那温润男子目光深邃的望住棋盘,却是微微一笑,将手中白子尽洒落在棋盘上道:“罢了,这盘是我输了!”
  老僧闻言不禁身躯一震,这局对弈居然结束了?号称散仙的隋姓檀越大人,竟会输给了年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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