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唤醒的民族良知
第五百四十章唤醒的民族良知
冬天的夜格外冷清，天上的星星仿佛也被冻住。天空仿佛是块玉，一块黑得不见一丝光彩的黑玉，让还未入睡的人感到十分压抑。
一座半丈宽的城门大开，在城门口站着十多人。里面一片亮黄，看样子有不少人点着火把。在他们官道对面，火把宛如一条火龙，照亮白茫茫的雪野。在十多人中，两个骑马的男子冲向火龙，很快来到有些压抑的曹淮北面前。
他很后悔没让马四海先走一步，马四海也不知发什么疯，对他的三子曹子洪很感兴趣，一路上又问又夸。要只是这样还好，不时长叹一声：
“曹公子的命真苦。”
所以两个亲卫跑来，他怕又听到马四海那讨厌的声音，赶忙问：
“城里如何？”
“禀报将军，城里一切正常，就是守将伍德会不在，听说回老家伍家村去过年了。”
曹淮北皱了皱眉头，过年在古代也算最大的节日，回去过年也没什么关系。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听起来有些不舒服。
两个亲卫的一切正常让他很放心，来到城门口，朝宗纬抱拳一礼：
“曹某今日打扰到宗大人了。”
曹淮北有些佩服宗纬，宗纬年青时就是个名士，又是个很不错的内政之才，深得朱滔兄弟看重。对方许他侯爵之位也不降，宁可在小小的蓟县过着与家人分离的生活，这份忠心十分难得。
只是宗纬没给他多好的脸色，淡声说：
“里面一切已经准备好，吩咐你的兵，进城脚步放轻，别打扰到城中百姓。”
何浩然抱着马冰，双手扣在对方腹部，头靠在对方肩上，半睁着眼睛，被马冰一扳拍醒：
“进蓟县城了。”
他和马冰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对方比他精神得多，从来没这样行过军，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他受不了，怕他摔下马，马冰只好和他共骑。
大军直接开进军营，宗纬安排得还算不错，两个操场摆满了桌子。待大家坐下后，很快上来热气腾腾的饭菜。
何浩然边走边观察，见没人试什么毒之类的，他暗自叹了一声，很怀念在播县时的蒙汗药。可惜一时难弄到能毒一万人的量，又有些怕对方事先检查，计划中没有那一环。
曹淮北很满意宗纬的安排，和已在吃饭的士兵说了些废话后，带着一大群人进入中间的主营中。
他们进来后一脸愁相，这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准备。按道理说他们这些人，不应该在外面吃露天席，一个聪明的中年将领说：
“可能宗大人安排我们到其它地方。”
一路上他们只休息了一个时辰，将领吃的也是硬邦邦的干饼。大家都想找个好点的地方吃顿热食，听到这话他们打心里认同。只有曹淮北带着苦笑：
“宗大人的脾气哪会给我们安排好地方？算了，就在外面和兄弟些挤挤。”
他们刚转过身，一个身穿衙役服的男子跑来：
“曹将军，我家大人请你们去府里赴宴。”
曹淮北听得呆了呆，马四海哈哈大笑：
“好好，说实话，这些年我是养尊处优惯了，还真怕在大冷天边喝冷风边吃饭。”
和几个亲卫坐在一起的马冰见他们离开，推了把何浩然急声说：
“他们走了，我们快去。”
“去干什么？”马冰见他装疯，也不管有人在场，凑到他耳朵边：
“你不去劝降曹淮北吗？你要是不去，他不降怎么办？”
“大家开吃，”何浩然对几个女扮男装的美女说了句，趁马冰不注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你要是能吃两大碗饭，我就去。”
结果几个亲卫还未吃饱，见他们离开，扔下手中的饭碗急匆匆追去。
……
十二个将领、二十个亲卫、加上马帮十多人，在一间大客厅围了五桌。满桌的菜，比军营中的伙食不知好了多少。身为主人的宗纬穿着一身便服，举起杯对众人说：
“我前两天听到一个消息，说新罗要兴兵入我幽州。唉！国之不幸，天下百姓之不幸。在坐的不是军人就马帮英雄，若是有一天，你们看到异族屠杀我大唐百姓，还请诸位不要冷眼旁观。他们都是我们的同胞，都是我们的亲人。”
宗纬这番话说得一些将领面露愧色，朱泚引蕃国进兵之事他们也是才听到没多久。在场除个别人，全都反对他这样做。只是反对也没用。现在不少人正在和朱辉商量，看如何才能让幽州避过这场浩劫。实在避不过，也要想办法将损失降到最底，却没想过幽州外的百姓。
曹淮北终于知道宗纬为什么请他来吃饭，路上他一直没想通，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宗大人这番话我一定牢记于心，现在我们没能力保天下百姓，但拼死也要保我幽州之民。若是异族真敢在我幽州土地上乱来，若不抗击，视同此杯。”
“嚓”一声，一个好好的酒杯被他摔成粉碎。还好他们没搞什么摔杯为号，没人冲进来。其他人也跟着搞破坏，酒倒是没舍得浪费，一个个将杯中酒干掉后，酒杯被他们无情的摔碎。
没办法，宗纬只得让人再拿几十个酒杯出来。
“有诸位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抛开其它事不说，我们都是大唐人。面对外来侵略者，我们需要一条心。一个民族要是因内斗大伤元气，就算不被灭亡，也会受尽他们屠杀凌辱。大家应该知道西晋未，那场五胡乱华的惨痛历史。异族亡我华夏之心不死，我们岂能随波逐流？”
宗纬的话说完，客厅中的空气变得异常压抑。在场有不少人知道朱泚这样做不对，可因这事就反他根本不可能。大义和忠诚上，他们很难选择大义，起码现在不能。
所以大家剩下的是羞愧，包括马帮的人。宗纬的话比何浩然说得更深入骨髓，更让人难受。何浩然只是骂他们自私，宗纬没骂人，将他们的一点民族良知唤醒。
清醒多数时比沉醉更难受，从一道轻微的饮酒声传来，很快像是在喝酒比赛，大家一杯接一杯喝个不停。一个老将可能喝高了，终于开口说话：
“造反我不反对，但引外蕃入我华夏大地，我坚决反对。这次出征若是不死，我会请求调出去守城。要是新罗贼军敢犯我城池百姓，我誓要和他们拼到底。”
“不错，与其躲在柳城，还不如出去护卫百姓。”一个壮年将领说：
“与外贼拼死，总比死在内战上强。要是不准我出去守城，大不了辞官不干。”
在外面偷听的白凤楼几人，没想到宗纬的话有如此感染力。很快有几个人发出守卫百姓的心声，若是不许就辞不干之类的话。
此时的白凤楼和几个田家将，身穿一件衙役服站在门口，就算被人发现也没什么。有一群没穿衙役服的人朝他们这边走来，还好被前面两人劝住，几个女扮男装的亲卫一脸不爽，站在院里干瞪眼。
“里面的情况如何？”
“宗大人很有本事，”田铁心一脸钦佩：
“他说了些大义的话，竟说得一些将领宁可辞官也要保护百姓。”
何浩然问明情况后叹声说：“姜还是老的辣，计划推迟一会，我去听听。”
他去马冰当然跟着，马冰听得不过瘾，将纸窗捅了个洞，被何浩然瞪一眼，直接将对方的眼神过滤掉。
宗纬今天的状态非常好，有何浩然在，他完全不用担心收不复幽州，打不败这些人。平时没想到的语言，如灵泉源源不断涌上心头。
“我华夏历朝历代，盛起衰落自有天注定。若真是民不聊生，推翻腐朽又有何妨？秦时虽强盛，厉刑之下民怨沸腾。始有陈吴之乱、楚汉崛起。前隋杨广昏庸，数回远征、年年嬉游，弄得群雄愤起，天下归心我大唐。大家说句公道话，我大唐现在像那些末代王朝，真的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众将领没有接话，他们当然清楚大唐现在的现状。尚国庆叹声说：
“凭良心说，大唐百姓现在的生活，并不比贞观时差多少。除我河北一些地方，外面许多百姓家里年年有余粮。洛阳郡王取消封地制，搞分区种植计划、建立商盟、改造纺织机、还有那些许多的发明，给大唐百姓生活带来极大的影响。若是没有战乱，再过两年定能超过贞观时期。”
宗纬点点头：“一个王朝的成败，主要看百姓生活。百姓富裕，能解决温饱，谁还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造反？朱李两家造反现在如何？就算花更多的银子招兵，又有几人响应？他们无兵可招，便想出引外贼进来，这样能得到民心？一个不得民心？又逢盛世造反之人，你们看看历朝历代，有谁能获得成功的？”
一番话说得不少将领直冒汗，宗纬这些话绝对是至理。的确暂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失去民心、又逢盛世造反获得成功。不要说朱泚不能，就算换成何浩然同样不行。
过了好一会，一个老将站起来：
“宗大人说得不错，只是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我卢先志不为李、也不想为朱。只愿能为我幽州百姓尽份心力，若新罗来我幽州，甘愿舍身一战。”
他的话刚说完，关闭着的大门被推开，门口出现一堆人，将众将领吓呆了。
冬天的夜格外冷清，天上的星星仿佛也被冻住。天空仿佛是块玉，一块黑得不见一丝光彩的黑玉，让还未入睡的人感到十分压抑。
一座半丈宽的城门大开，在城门口站着十多人。里面一片亮黄，看样子有不少人点着火把。在他们官道对面，火把宛如一条火龙，照亮白茫茫的雪野。在十多人中，两个骑马的男子冲向火龙，很快来到有些压抑的曹淮北面前。
他很后悔没让马四海先走一步，马四海也不知发什么疯，对他的三子曹子洪很感兴趣，一路上又问又夸。要只是这样还好，不时长叹一声：
“曹公子的命真苦。”
所以两个亲卫跑来，他怕又听到马四海那讨厌的声音，赶忙问：
“城里如何？”
“禀报将军，城里一切正常，就是守将伍德会不在，听说回老家伍家村去过年了。”
曹淮北皱了皱眉头，过年在古代也算最大的节日，回去过年也没什么关系。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听起来有些不舒服。
两个亲卫的一切正常让他很放心，来到城门口，朝宗纬抱拳一礼：
“曹某今日打扰到宗大人了。”
曹淮北有些佩服宗纬，宗纬年青时就是个名士，又是个很不错的内政之才，深得朱滔兄弟看重。对方许他侯爵之位也不降，宁可在小小的蓟县过着与家人分离的生活，这份忠心十分难得。
只是宗纬没给他多好的脸色，淡声说：
“里面一切已经准备好，吩咐你的兵，进城脚步放轻，别打扰到城中百姓。”
何浩然抱着马冰，双手扣在对方腹部，头靠在对方肩上，半睁着眼睛，被马冰一扳拍醒：
“进蓟县城了。”
他和马冰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对方比他精神得多，从来没这样行过军，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他受不了，怕他摔下马，马冰只好和他共骑。
大军直接开进军营，宗纬安排得还算不错，两个操场摆满了桌子。待大家坐下后，很快上来热气腾腾的饭菜。
何浩然边走边观察，见没人试什么毒之类的，他暗自叹了一声，很怀念在播县时的蒙汗药。可惜一时难弄到能毒一万人的量，又有些怕对方事先检查，计划中没有那一环。
曹淮北很满意宗纬的安排，和已在吃饭的士兵说了些废话后，带着一大群人进入中间的主营中。
他们进来后一脸愁相，这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准备。按道理说他们这些人，不应该在外面吃露天席，一个聪明的中年将领说：
“可能宗大人安排我们到其它地方。”
一路上他们只休息了一个时辰，将领吃的也是硬邦邦的干饼。大家都想找个好点的地方吃顿热食，听到这话他们打心里认同。只有曹淮北带着苦笑：
“宗大人的脾气哪会给我们安排好地方？算了，就在外面和兄弟些挤挤。”
他们刚转过身，一个身穿衙役服的男子跑来：
“曹将军，我家大人请你们去府里赴宴。”
曹淮北听得呆了呆，马四海哈哈大笑：
“好好，说实话，这些年我是养尊处优惯了，还真怕在大冷天边喝冷风边吃饭。”
和几个亲卫坐在一起的马冰见他们离开，推了把何浩然急声说：
“他们走了，我们快去。”
“去干什么？”马冰见他装疯，也不管有人在场，凑到他耳朵边：
“你不去劝降曹淮北吗？你要是不去，他不降怎么办？”
“大家开吃，”何浩然对几个女扮男装的美女说了句，趁马冰不注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你要是能吃两大碗饭，我就去。”
结果几个亲卫还未吃饱，见他们离开，扔下手中的饭碗急匆匆追去。
……
十二个将领、二十个亲卫、加上马帮十多人，在一间大客厅围了五桌。满桌的菜，比军营中的伙食不知好了多少。身为主人的宗纬穿着一身便服，举起杯对众人说：
“我前两天听到一个消息，说新罗要兴兵入我幽州。唉！国之不幸，天下百姓之不幸。在坐的不是军人就马帮英雄，若是有一天，你们看到异族屠杀我大唐百姓，还请诸位不要冷眼旁观。他们都是我们的同胞，都是我们的亲人。”
宗纬这番话说得一些将领面露愧色，朱泚引蕃国进兵之事他们也是才听到没多久。在场除个别人，全都反对他这样做。只是反对也没用。现在不少人正在和朱辉商量，看如何才能让幽州避过这场浩劫。实在避不过，也要想办法将损失降到最底，却没想过幽州外的百姓。
曹淮北终于知道宗纬为什么请他来吃饭，路上他一直没想通，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宗大人这番话我一定牢记于心，现在我们没能力保天下百姓，但拼死也要保我幽州之民。若是异族真敢在我幽州土地上乱来，若不抗击，视同此杯。”
“嚓”一声，一个好好的酒杯被他摔成粉碎。还好他们没搞什么摔杯为号，没人冲进来。其他人也跟着搞破坏，酒倒是没舍得浪费，一个个将杯中酒干掉后，酒杯被他们无情的摔碎。
没办法，宗纬只得让人再拿几十个酒杯出来。
“有诸位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抛开其它事不说，我们都是大唐人。面对外来侵略者，我们需要一条心。一个民族要是因内斗大伤元气，就算不被灭亡，也会受尽他们屠杀凌辱。大家应该知道西晋未，那场五胡乱华的惨痛历史。异族亡我华夏之心不死，我们岂能随波逐流？”
宗纬的话说完，客厅中的空气变得异常压抑。在场有不少人知道朱泚这样做不对，可因这事就反他根本不可能。大义和忠诚上，他们很难选择大义，起码现在不能。
所以大家剩下的是羞愧，包括马帮的人。宗纬的话比何浩然说得更深入骨髓，更让人难受。何浩然只是骂他们自私，宗纬没骂人，将他们的一点民族良知唤醒。
清醒多数时比沉醉更难受，从一道轻微的饮酒声传来，很快像是在喝酒比赛，大家一杯接一杯喝个不停。一个老将可能喝高了，终于开口说话：
“造反我不反对，但引外蕃入我华夏大地，我坚决反对。这次出征若是不死，我会请求调出去守城。要是新罗贼军敢犯我城池百姓，我誓要和他们拼到底。”
“不错，与其躲在柳城，还不如出去护卫百姓。”一个壮年将领说：
“与外贼拼死，总比死在内战上强。要是不准我出去守城，大不了辞官不干。”
在外面偷听的白凤楼几人，没想到宗纬的话有如此感染力。很快有几个人发出守卫百姓的心声，若是不许就辞不干之类的话。
此时的白凤楼和几个田家将，身穿一件衙役服站在门口，就算被人发现也没什么。有一群没穿衙役服的人朝他们这边走来，还好被前面两人劝住，几个女扮男装的亲卫一脸不爽，站在院里干瞪眼。
“里面的情况如何？”
“宗大人很有本事，”田铁心一脸钦佩：
“他说了些大义的话，竟说得一些将领宁可辞官也要保护百姓。”
何浩然问明情况后叹声说：“姜还是老的辣，计划推迟一会，我去听听。”
他去马冰当然跟着，马冰听得不过瘾，将纸窗捅了个洞，被何浩然瞪一眼，直接将对方的眼神过滤掉。
宗纬今天的状态非常好，有何浩然在，他完全不用担心收不复幽州，打不败这些人。平时没想到的语言，如灵泉源源不断涌上心头。
“我华夏历朝历代，盛起衰落自有天注定。若真是民不聊生，推翻腐朽又有何妨？秦时虽强盛，厉刑之下民怨沸腾。始有陈吴之乱、楚汉崛起。前隋杨广昏庸，数回远征、年年嬉游，弄得群雄愤起，天下归心我大唐。大家说句公道话，我大唐现在像那些末代王朝，真的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众将领没有接话，他们当然清楚大唐现在的现状。尚国庆叹声说：
“凭良心说，大唐百姓现在的生活，并不比贞观时差多少。除我河北一些地方，外面许多百姓家里年年有余粮。洛阳郡王取消封地制，搞分区种植计划、建立商盟、改造纺织机、还有那些许多的发明，给大唐百姓生活带来极大的影响。若是没有战乱，再过两年定能超过贞观时期。”
宗纬点点头：“一个王朝的成败，主要看百姓生活。百姓富裕，能解决温饱，谁还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造反？朱李两家造反现在如何？就算花更多的银子招兵，又有几人响应？他们无兵可招，便想出引外贼进来，这样能得到民心？一个不得民心？又逢盛世造反之人，你们看看历朝历代，有谁能获得成功的？”
一番话说得不少将领直冒汗，宗纬这些话绝对是至理。的确暂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失去民心、又逢盛世造反获得成功。不要说朱泚不能，就算换成何浩然同样不行。
过了好一会，一个老将站起来：
“宗大人说得不错，只是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我卢先志不为李、也不想为朱。只愿能为我幽州百姓尽份心力，若新罗来我幽州，甘愿舍身一战。”
他的话刚说完，关闭着的大门被推开，门口出现一堆人，将众将领吓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