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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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静小心翼翼道:“刚才……你不在阁子……除你以外,大家的头绳都没少,所以……”
  符水云喉咙有些发涩:“她怀疑我了?”
  程静在被窝里对了对手指,她的眼眶一酸,小声道:“嗯……司教等了会儿就走了,说是找咱们教头……她还说,素女和司教私通是大罪,她大公无私,已经处死了她手底下的李姥姥,也要咱们教头处置内鬼,给她一个说法……”
  符水云闭上眼睛。
  程静又道:“阿云,我相信你啊……这肯定是误会……你……如果你的头绳实在丢了,我的,我的借给你……你混过检查就没事了……反正我的都检查过了……”
  哪有那么简单?符水云柔声道:“傻孩子,你先睡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程静又小心翼翼地摸过来,摸到符水云床尾的湿衣服时,她嘴巴一抿,有些害怕。
  可仍然压下不好的想法,摸到符水云床头。
  符水云睁开眼,黑漆漆里,隐约只看到一双晶亮晶亮的大眼睛,接着,程静将一个东西放在符水云床头,又摸了回去。
  由于紧张,左脚还绊了右脚一下,差点摔倒。
  可她宁愿撞在柱子上碰破了额头,也不愿意就势倒地上砸出什么动静,吵醒另一个同伴。
  “你没事吧?”
  “没事,阿云,睡吧,你要小心些。”
  符水云心里又暖又涩:“嗯,你也好好休息。”
  说着,摸到了程静放在她床头的东西,是两个头绳。
  过了会儿,符水云觉得程静大概睡熟了,便起来将头绳重新压在程静的床头下。
  符水云躺回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直到现在,她才有机会捧出李姥姥交给她的包裹,然而包裹也湿了。
  包裹里有一个手镯,一小袋下品碎灵石,还有一封信。
  符水云往窗边靠了靠,借着月光,读着上边的一字一句,信上说,不论最后所往的归宿在哪里,都要自强不息照顾好自己,信上还说,这个手镯是孙女儿生前赠送她的秘境战利物,是有灵力的,是她此生剩下的最宝贝的东西,希望日后能够陪伴保护符水云,那一段一语皆是关怀,字迹却恍如隔世。
  符水云心中悲恸,将包裹收好,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终于沉寂下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眼看着至亲之人被残忍诛杀在眼前……
  如果能够让她扭转那种绝望,让她付出被凌迟一千片的代价,她都愿意。
  这场梦,迟迟不醒,之后那双手,开始撕扯她……
  她大口大口喘气时,耳畔传来一阵嘈杂,她动了动眼皮,看到了教坊司教的脸。
  这一刻先来的感觉不是惶恐,而是谢天谢地,这个梦终于醒了……
  第6章 破局·第六
  阁子里,三名少女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
  好在符水云昨夜晾下的衣服已经干了。
  “给司教请安。”少女们朝着司教行礼。
  司教瞥了眼符水云,问:“你昨夜哪里去了?”
  符水云拿出阁主做挡箭牌:“昨夜……阁主与我谈话。”
  “阁主,与你?”司教猩红的嘴唇抿了抿,一双斜飞上扬的眼角眯了起来。
  “是。”
  “阁主找你谈些什么?”
  “秘密。”
  “可有人证亦或其他证据证明你所言属实?”司教压下心内妒意。
  “阁主可以证明。”
  但谁敢去找阁主作证?
  司教挥手一巴掌扇在符水云的脸上,“巧言善辩!把你的头绳拿出来给我检查!”
  司教对她的鬼话半信半疑,毕竟没人敢拿阁主来撒谎,此事已牵扯到阁主,实在不宜往那方面深究了。
  见符水云迟迟没有动作,程静生怕司教发怒,连忙走到符水云床边去找头绳,可是竟然不见了。
  符水云抬起头:“三十六素女归监管司管束,诸如盘问检查一类,若是由我们教头前来,符水云不敢不从。您虽为教坊司一主,却无僭越差遣素女之权。请恕符水云难以服从。”
  “好一个刁嘴的丫头!”
  司教反手又是一巴掌扇在符水云的脸上,符水云脸上又起一道五指印,这下左右脸的指印都对称了。司教怒声道:“和我手下老李私通的就是你没差的了!你们教头准是心怀包庇,不敢和我对质。”司教心内不悦,平日里监管教头对她放肆,人家职位高,她也认了,可是连一个素女都敢对她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她是不能忍的,“你言语轻慢,还真以为,一个区区素女,可以给阁子带来一点芝麻小利,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此时,已有越来越多的素女闻风凑过来。
  程静害怕了,“噗通”一声朝着司教跪了下来,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司教,您消消火!”
  符水云知道自己的价值,她还知道,只要咬死了这些说辞,虽然必须吃一点苦头,但是大罪可逃……
  可此时,眼见程静出面求饶,她又纯又软,这趟浑水岂是她淌得了的……
  符水云望了程静一眼,终是在她身边也朝着司教跪下:“若是司教认为我有罪,符水云任罚。”
  有教坊的姥姥伏在司教耳边窃窃私语了一句什么,可是却引起了司教更大的不满,司教发出一声冷笑:“她的价值我自是知道。可规矩就是规矩!我教坊处死了一个姥姥,她们监管教头却躲了起来,以为可以躲过罪责?”
  除了程静撇嘴擦着怎么也擦不干的泪水,再也没有人敢大出一口气。
  司教又道:“你的三根头绳还是拿不出来么?”
  符水云低头:“我的确丢了两根。”
  司教又是一声冷笑,提小鸡一般,提起符水云,就往外走。
  程静在后边连滚带爬地叫道:“符水云,你快把头绳拿出来啊!”
  符水云被扔去临时居所区外的小广场上,司教开始摸索盘满倒刺的鞭子,接着“噼啪”一声抽在符水云的身上。
  这鞭子仿佛还带了电,除了皮肉上的疼痛,还有一股电流,使她浑身一震一震地抽痛。
  符水云本不是会为疼痛掉泪的人,可是想到李姥姥是这样被堪堪打死的,此时却止不住两颊的泪水。
  程静远远地望着不敢上前,她捂着嘴泪眼模糊。
  忽想到刚才符水云提过阁主,似是和阁主有些熟稔……
  程静转身便朝着外边跑去。
  赶来看热闹的花姥姥眼见程静反应过激,起身欲追:“站住,你去哪里?!”
  却被其他的素女劝阻:“花姥姥,你们说符水云有罪,越过我们教头直接处置了还不够么,连我们素女去哪里,还要过问?!”
  “是啊,我看你们教坊司本事大得很,等我们教头回来了,我们提议教头,把监管司合并给你们,你们满意么?”
  “哼……我也要走了。这么大的事,我得去告诉我们教头。”
  花姥姥只好住了步,呵呵赔笑道:“仙子们说的哪里话……”
  程静一路小跑,阁主在外阁有府邸七座,内阁有别院府邸十一座,中心洞府一座,程静按照由近及远的顺序,一个一个地跑。
  她自然是进不去任何一座府邸的,只是在府邸外大声嘶喊着:“阁主大人……”
  阁主乃是辟谷期大圆满修士,耳力目力所及甚广,她知道这样的动静够了。
  直到跑到第五处,嚷了几声,便有一位乌衣少女,推门而出眉目凛冽地瞪着她。
  程静像是抓到了海里的稻草,“噗通”跪在地上:“我要见阁主大人,符水云正在挨打,阁主大人求求您救救她……”
  “混账东西,阁中秩序自有阁内贤者维护,再叨扰阁主大人,杀无赦!快滚!……”
  程静像是吓到了,“杀无赦”三个字成功堵住了她的嘴。
  可就在此时,程静泪眼婆娑间,竟看到府中一席绿衣施然而来。
  凤箫站在程静面前,那乌衣女子也赶忙行礼退去一边。
  凤箫道:“符水云现在何处?”
  程静高兴得全身发抖:“阁主大人,随,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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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水云被打到吐血了,浑身皮开肉绽。
  司教终于住了手。
  周围的姥姥和素女们都有些吃惊,有的素女不忍直视,背过脸去。
  那些素女们,即便有些人曾经背地里说过符水云的坏话,可是此时对于符水云所呈现的只剩下怜悯。
  司教松了松腕骨,又要挥鞭,身后忽起一声清咤:“住手!”
  司教闻声浑身一抖。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她的身后大跪下去,伏地不敢抬头,恭声道:“给阁主大人请安!”
  凤箫长身玉立,视线掠过司教,落在衣衫破碎,伤痕遍布的符水云身上。
  一双冰冷的凤眸里杀机顿现。
  司教吓得连磕了三个响头:“禀大人,符水云,勾结教坊姥姥,证据确凿……由于监管教头有意护短,不肯现身说法,属下不愿我阁律法遭受亵渎,便代为惩治……如若僭越,属下愿意领罚,只愿守护我阁律法公正严明,千秋百代!”
  说着,司教又是三叩首。
  凤箫冷哼一声,越过司教,上前蹲下身,捏住符水云的肩膀。
  符水云被打得魂儿去了一半,死死咬着牙,除了脸上有已干的泪痕,竟一声呻/吟也未发出。
  司教小心翼翼补充道:“按照阁内律法,打了三十鞭,还剩下二十鞭……没有打到脸。”
  凤箫神情晦暗不明,唤了左右乌衣,道:“此事疑点重重,交由你们重新彻查。”
  两乌衣躬身道是。
  凤箫又对司教道:“你尽忠之心当赏,到内阁以我口谕,自领任一宝符丹药一份。可你行事愚蠢该罚。领赏后,自断一条手臂,到内阁慎刑司报备,即日起,禁闭台旱牢关押百日。断臂是罚你建功急切,忽略律法其中一条,‘若临拍卖时期素女犯罪者,需召集内阁长老商议,酌情减免’,禁闭是罚你僭越用刑。”
  姥姥们不敢窃窃私语,可也都知道凤箫动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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