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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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娆毕竟是皇家出身的贵族小姐,谈吐得当,在容晞面前也不局促,她主动提起了淑妃,道:“皇嫂貌美年轻,又怀着龙嗣,淑妃娘娘早年失子,见到孕妇难免会有些失态,皇嫂莫要介意。”
  容晞笑着回道:“我没介意。”
  慕娆这番话没直接说明,其实淑妃找她的麻烦,是嫉妒她。
  但明眼人都能听出她话里实际的含义。
  容晞又怎会看不出,淑妃总寻她的麻烦,是因为嫉妒她这个小辈。
  思及此,容晞无奈摇首。
  只要淑妃不触及她的底线,平日她拈几句酸话,她都能忍得。
  不经时,众人便走到了长宁门处。
  慕娆即将出宫归府,容晞同她告别时,故意打量了番她衣上悬着的璎珞,不禁赞叹式地问道:“郡主身上这璎珞可真精巧,不知是何人所制?”
  慕娆略有些赧然,回道:“是我自己做的,做工不精,皇嫂见笑了。”
  容晞一早便看出慕娆身上这璎珞的不同,按说她这种身份的贵女,应该悬个玉佩。
  可慕娆却只坠了个样式别致的缨络,她便猜,这缨络定是对她有着特殊意义。
  容晞又道:“这做工还不精致?我也想让尚衣局的人编个类似的。”
  见自己亲手所做的缨络被容晞喜欢,慕娆自是欣喜的,便回道:“皇嫂若喜欢,这番我归府再制几个,差人给您送到东宫去。”
  容晞故意装出一副很兴奋,却又极力克制的神情,回道:“那真是甚好,不瞒郡主,我东宫的甜羹和糖水做的极好,比御街樊楼做的还要好吃。郡主若得空,可常来我东宫坐坐,我定当好好招待。”
  她适才在皎月宫处,见慕娆多用了几块栗子酥,便猜慕娆应是同所有女儿家一样,都喜欢甜腻的吃食。
  果然,慕娆的眼中也略带兴奋,却克制道:“多谢皇嫂,它日有空,我定当到东宫坐坐。”
  暮色四合。
  待慕娆出长宁门后,容晞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神色。
  回东宫的路上,容晞想,好在慕娆是个性情极好的温柔少女,虽说看着庄重端淑,但内里却是个蛮赤诚的人。
  若要换做慕芊的性子,那可就难拉拢了。
  待晚霞蔓天,熹光初现时,容晞同丹香回到了东宫。
  却见正殿的地上放了个巨大的红木箱子,容晞不解,问向殿中的太监,道:“这是谁送来的?”
  太监恭敬答:“这是不日后,将至齐的鹘国世子送予太子和太子妃的新婚贺礼。”
  容晞心中好奇更甚,又问:“鹘国世子?”
  太监答:“回太子妃,是鹘国世子。”
  言罢,那太监又将怀中的信封递与了容晞,又道:“这是鹘国世子亲手写的贺文。”
  容晞带着疑惑接过后,见信上的封蜡印着鹘国特殊的图腾,她将信撕开后,见里面果然用烫金颜色的字书着贺文。
  那贺文都是些套话,没什么好细细看的。
  她刚要将信封随意放在小案上,却发现了这信封的不对劲。
  容晞复又拾起信封,待细细观察后,果然发现,这信封是有夹层的。
  她唤一众下人退下,随后悄悄地撕开了那夹层。
  里面的信笺并不是贺词,而是这样一番话——
  “北鹘之野郁郁茫茫,白云悠载。弟在异乡多年,每见原野初绽格桑花,皆思姊之笑颜。虽姊不在侧,而有格桑花常绽,若姊常在弟左右。弟甚念姊,望阿姊安。”
  容晞心跳愈快,见那落款处,果然歪歪扭扭地书着“阿晖”二字。
  她心中有些动容,却也知道这信可留不得,正要寻个火盆将它烧了时,却不知慕淮已然归来。
  他大手一夺,便将她手中的信纸抢了过来。
  容晞一慌,忙要将那信纸夺过来,慕淮却已将那信纸举了起来。
  慕淮本就比她高出太多,他这样一举,她跳脚都够不到。
  慕淮睨了容晞一眼,随即看向了那信纸。
  他还未细看,却嗤笑了一声,对容晞道:“这谁写的字?真丑。”
  容晞抿唇不语。
  慕淮转回首,蹙起了眉头,又细细看向了那信的内容,果然,在看见阿晖两字时,他适才还带着笑意的面容骤然变得阴沉。
  他愤然将那信纸甩在了地上。
  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没想到狼崽子那厮倒还挺矫情。
  第53章 大婚(三合一)
  男人的面色犹自发阴,容晞小心地打量着慕淮的神色,却实在想不通这男人今日的气性为何会这么大。
  按说鹘国这番至齐的缘由, 是为了与齐国交易马匹,二国目前的关系甚好,庄帝也是将此番来齐的鹘国皇戚视做上宾。
  她弟弟容晖在鹘国的名字是拓跋虞, 听适才那太监的意思, 容晖认的养父好像还将他立为了嗣子,有意将自己能世袭的爵位传给了他。
  不然, 那太监也不能称容晖为鹘国世子。
  若是因着那信的内容, 就更不值得生气了。
  在容晞看来,那封信就是在寻常不过的家书,跟亲人问安的。
  容晖在鹘国多年,写的一手汉文确实差强人意, 容晞不禁想起, 她小时候教他写字时,这个顽皮的弟弟就总是犯懒来着。
  容晞无奈摇首,偏殿中除却慕淮和她,并没有其他伺候的下人,便小心地扶着自己的腰侧, 想要弯身将那信纸捡起来。
  可纤手还未触及到地上的信纸, 容晞便被慕淮冷声呵止道:“不许捡。”
  容晞心跳一顿,立即停下了动作。
  慕淮冷峻的锋眉深锁着, 眼中也透着极盛的愠色, 就像是只被激怒的狮子,随时都要将猎物撕碎似的,气场瞧着骇人极了。
  她不是没见过慕淮做怒的样子, 但自打她跟他回宫后,慕淮甚少在她面前流露过怒态。
  这男人明明生了副清隽俊美的模样,脾气却总是恁大。
  容晞的那双桃花美目飞速地上下掀动着,半晌,终是走到男人身侧,同他细声细气地解释道:“妾身…只是想将这信烧了,一会宫人进来布膳,若瞧见那信上内容便不好了…毕竟妾身是大齐的太子妃,而妾身弟弟现在是鹘国世子,妾身和他的真实关系,还是不要被旁人发现好。”
  慕淮听罢,立即抬声命下人道:“来人,寻个火盆来。”
  殿外站守的宫人应是。
  慕淮仍阴着脸,待他亲自将地上的信纸拾起后,便将那薄薄的信纸狠狠地攥入了拳中。
  他攥纸的力道很大,容晞甚至觉得,自己都能听见慕淮指骨弯蜷时发出的咯吱之声。
  不经时,宫人便端来了一个螭纹的铜质火盆。
  慕淮命宫人用火折子燃火,待焰苗燃起后,他愤而将拳中已被捏成一团的信纸抛掷其中。
  曳曳的火光下,容晞浅棕的瞳孔满是惊诧,她嗅着殿中弥漫的淡淡硝烟味,本想着慕淮这时的气便该全消了。
  可谁知,待宫人将火盆端下去后,那愠怒的男人又走到了地上的红木箱旁,大手一掀,便将那箱子的盖子揭开。
  待那巨型木箱被慕淮打开后,容晞见里面装着颜色鲜亮,且皮毛顺滑的上好兽皮,还有一个用镂金手法雕刻的女子发冠。
  这发冠的样式与中原不同,形状别致生动,纹样也都是容晞没见过的兽纹,颇有异域之风。
  慕淮蹙眉翻着那些皮草上下查看着,随后又拿起了那发冠,一脸嫌弃地打量了半晌后,边指着那发冠,边沉声对容晞道:“当我大齐没有宝物吗,拓跋虞那小子拿这些破玩意过来,还好意思往东宫送?”
  容晞微微垂眸,愈发觉得慕淮行为怪异。
  她耐心地对慕淮解释道:“这些毕竟是鹘国王室送的礼物,大齐这番又要同鹘国有茶马交易,又逢上夫君大婚,他们总要拿些礼物以表心意。夫君若是不喜欢,大可以将这些礼物丢在库房,犯不上这么生气……”
  见慕淮面色稍霁,容晞乘胜追击,又软声道:“…夫君若气坏了身子,妾身会很心疼的。”
  果然,这话一说完,男人面上的愠色顿时消了一半。
  慕淮沉目将那发冠丢进了红木箱后,便不发一言地走到了罗汉床处,待坐定后,他倏地想起,前阵子他派使臣同鹘国大君通信时,明明说好了,这番鹘国只会派拓跋玥和拓跋璟这两个皇戚来。
  可谁知昨日,使臣又告诉他,说罗鹭可汗的养子拓跋虞打着护送马队的旗号,也要跟着入齐。
  那狼崽子突然要跟过来的缘由,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思及此,慕淮眸色微觑。
  他一想起那日在汴京街巷,拓跋虞挑衅似地说要抢他女人,便气不打一处来。
  再者,拓跋玥本身就是个隐患。
  拓跋虞的性情更甚,就像草原上的孤狼一样,狡诈又阴险。
  这世间能跟他一样心狠手辣的人,怕是只有拓跋虞那个狼崽子了。
  这两个人一同来齐国,实在是过于棘手。
  他因此,早已派上四军的精兵对雍熙宫加强了驻守,亦将汴京的宵禁提前,就是为了防止鹘国的人趁此做乱。
  慕淮因着前世的事,对拓跋玥怀恨在心,一直想借她来齐这次,将她除之后快。
  可她毕竟是鹘国公主,若在齐境丢了性命,鹘国大君定会同齐国撕破脸面。
  而大齐现下属实不宜再与鹘国交恶。
  拓跋虞这个狼崽子他也杀不得。
  一是,将拓跋虞视若亲子和继承人的罗鹭可汗在鹘国地位颇高,鹘国大君都得给罗鹭可汗几分薄面。
  最重要的原因是,若他杀了拓跋虞,那容晞一定会恨他。
  纵是身为太子,他亦将权势牢牢地掌握在手,可他却仍面对着许多掣肘之事。
  慕淮极度厌恶这种感觉,可又深知,为了大局着想,有些事只得忍耐。
  若他不冷静理智,大齐将来的国运也会因此走下坡路。
  这时,女人纤细柔软的手已然抚上了他的心口。
  慕淮垂目看向了女人的纤手,待掀眸后,便见女人正用那双水盈盈的眼关切地看着他。
  容晞温软地坐在他身侧,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抚着他的心口,想要为男人将烦懣疏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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