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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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也太小了些,”这就是在嘲讽段嫣稚气未脱了。
  但她自己也不过才十岁,眉毛用青黛细细描过,脸上涂了脂粉,连唇上都抹了大红的口脂,看着倒像是即将出阁的十七八岁少女。再配上她那副成熟世故的神情,要不是有人同段嫣说过这位楚国公主才十岁,她肯定是不敢相信的。
  并不打算多费口舌,做无意义之争,段嫣礼貌笑了笑便没有回她。
  而这个时候殷疏正好过来,他身后跟着一群世家公子,舞勺之年,锦衣华服,俊美雅正。
  方才刘紫魏的话正好落入耳中,这些人又不是蠢的,登时神情就十分微妙。
  刘紫魏脸上僵了一下,企图解释:“正与泰清公主开玩笑呢,你说是吧?”刘紫魏又撇过脸去看段嫣,好像段嫣理所当然要为她说话似的。
  “公主向来纯善,不善言辞。您有什么事情大可吩咐宫婢,倒是不必……”殷疏一脸欲言又止,引得旁边那些世家公子皱起眉头。
  在雍皇宫里当着众人的面,竟然敢欺负公主年幼,这位刘姓公主未免太不把人放眼里了。
  其中有些人原本是对刘紫魏十分有好感的,在目睹了这件事后,心中女神突然跌下神台,心情极为复杂,一言难尽。
  刘紫魏有些急了,虽然她不一定看得上大雍的这些世家子弟,但她可是把这世上所有适龄男子都当做自己备胎对象的,怎么能忍受自己在男子心目中的形象有所损坏?
  于是便双眼含泪,脸微侧着望向虚空,朱唇轻启:“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哀婉柔美,一腔心事无处诉说的脆弱立时让方才还有些怒意的世家公子熄了火,一些人还开始反省自己刚刚言语是不是太过冒犯。
  果然,才女的滤镜是无敌的。
  刘紫魏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身后一道娇媚的女声斥责了。
  “好好儿的为你们楚国接风洗尘,没想到这么没眼力见儿,劳什子弦断,知音少的,这是对我大雍招待的不满?”
  张贵妃穿着招摇的团花金缕广袖裙,裙摆逶迤,眉目如灼。只一个照面就将刘紫魏精心准备的妆容打进庸俗地界。
  前世的自卑又回到了刘紫魏的心中,她飞快撇了张贵妃一眼。就低下头做出一副伤怀的样子:“只是有感而发,即兴作词罢了,贵妃娘娘何出此言?”
  “可消停些吧,本宫身子不好,一听这些个无病呻吟的东西就脑袋疼。你要真不高兴,自回去躺着就是,在这里摆着张长脸,给本宫看?”张贵妃红唇一碰,话就啪嗒嗒蹦出来,砸得刘紫魏面目狰狞。
  左侧席上,从陈齐宋赵四国赶过来看热闹的几位皇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场闹剧。
  “那位拢月公主,确实才气斐然。”出身宋国皇室的裴曜摇了摇手中折扇,明显地表达出了对楚国的善意。而陈国的五皇子则对这话不加置评,笑了笑,端起案几前美酒一饮而尽。
  殿内一派宾客尽欢场面,待时间差不多,众人便都自觉地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坐在上首的昌平帝。
  今日的重头戏,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千金海了主角之后》
  阮府里有位假千金,天真纯善,被千娇百宠着。而阮觅则是那个从乡下寻回来的真千金,即使搁金窝里养了好几年,在阮家人看来,也去不掉身上的泥味。就连对阮觅一见钟情的南平王世子,最后都为了那假千金三小姐与阮觅解除婚约。
  按照常理,接下来阮觅就该妒火中烧,加害假千金,最后害人不成反被扫地出门。
  但是——
  “三小姐同世子爷又去游湖了,四小姐出来害人了吗?”
  “没有,四小姐去榜下捉婿了!”
  *
  “天成十七年,会试三百贡士中出了五位寒门学子,他们改写了大元朝数百年来权贵垄官的历史,当属不世之材,功标青史。”
  此时,被人等着看笑话的阮觅正立在高楼窗边。穿书已经五年了,这个世界现在才进入书中主线,她在等书中那五个高中的寒门学子,也就是书的主角。那五个人,只要随便骗一个回来,就能保她在这本书里活下去。
  可一眼扫过去,阮觅心里当即就咯噔一下。
  糟了,这几个人怎么都这么眼熟?
  #为了活命,我海过几条鱼,说他们是我的独一无二,后来他们见面了,怎么办,救命!#
  第27章
  说是段嫣同楚国那位拢月公主的比试, 其实是各谴五人,以五局三胜制进行。
  文华阁最有名望的大儒出题,旁边立着七八位来自五湖四海的品性端正书生, 作为此次比试出题的见证人。
  压轴向来是最重要的,刘紫魏自认为这个位置非她莫属, 便极为自然地坐了下去, 完全没看自己那位太子兄长不虞的面色。
  于正前方,搭建起矮矮云台, 四边微勾,台上物件一应俱全。
  第一个上场的是楚国一位书香世家的嫡子,姓高名砚, 三岁作诗七岁吟赋, 在刘紫魏横空出世前他是楚国最受期待的神童, 于是小小年纪便束起了玉冠, 神色倨傲。
  段嫣坐在众人身后,一眼看过去只注意到了这位高才子头顶滑稽的发髻,她默默看了几秒,才喊了沈清然的名字, “你去试试。”
  原先传出来的消息是刘紫魏要单独同段嫣比,但这回楚国太子却向昌平帝请求让其余几人共同参与比试。临阵变卦,本是不被允许的, 昌平帝思忖片刻后, 却同意了。
  同时, 昨日承恩候府与宁平伯府就收到消息,定要在今日将沈清然同殷疏带进宫来。否则按着宁平伯府的那些幺蛾子,殷疏能不能好好儿的出现在这宫里都是个未知数。
  于是在比试即将开始的时候,沈清然同殷疏就自觉站在了段嫣身后。
  按照排除法, 五个名额,段嫣同段启必然要占上两个,而后面的三个名额,就显得弥足珍贵了。不说剩下的几位皇子公主为了今日死磕了多少书流过多少泪,就意义上来看都是不同的。若连臣子都能上,而他们却要狼狈地等在下面,这不是丢尽了脸面吗?
  所以当段嫣叫出沈清然的名字,让他上场的时候,二皇子等人脸色都变了。段妘抠着指头,抬头看段嫣一眼,复而又低下去,不吭声了。
  云台上书案两张,文房四宝齐全。沈清然与高砚各居一处,正面相对。
  大儒发须皆白,从不久前准备好的小匣内随意抽出一张小纸,上面只写了个“画”字。他沉吟片刻,即兴出题。
  “应今日之景,两位便以‘宴’为题作上一幅画,如何?”
  这简直就是对着自己的长处出的题。
  沈清然秀气的狐狸眼眯着,觉得太巧了些。但大儒历经三朝,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是不可能做下这等丑事的。或许,真的能归结于运气好了。
  他顿时笑开了花,不看对面的高砚是何反应,自顾自地就开始挥墨泼洒,大开大合。
  勋贵席中坐着的承恩候欣慰地捋了把美髯,总算觉得自家这大儿出息了。
  相比于沈清然那边的得心应手,高砚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谁也没想到,这第一回 就抽中了作画。同行的几人中,最擅长画的是异姓王年家的小女儿年如意,而高砚正好就是最不擅长的那个。
  现在摆在高砚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动手作画,或者直接放弃。
  选择第一个,无非就是侥幸赢下,或者败这两个可能,而第二个就是完全不可能翻身的。要让一般人来选,肯定是选第一个,就连端坐在一旁的刘紫魏等人,就算知道高砚不擅作画,都认为他肯定会全力以赴。
  可事实却让人大跌眼镜,高砚扬着下巴,直接将只衣纹笔掷在案几上,“这等俗物,不画也罢。”
  然后僵着脸故作潇洒地甩了甩衣袖,回到自己座上。
  楚太子难以置信,一贯装得温和的脸都裂了,“高砚!”
  他压低了声音,冷然非常,足以让人感受到这声呵斥下的怒火。
  高砚顿了下,转过身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孤高气傲,“难道说,没有我,你们就赢不了?不是还有咱们拢月公主在?您急什么。”
  这后半句话说的,不可谓不阴阳怪气。
  楚太子听了,深深吸口气,勉强做出温和的表情,“既然如此,你便在这儿好好等着。”
  高氏一族是楚国文人之首,而楚太子之所以能当上太子,也少不了高氏的支持。高砚是高氏这一代最受宠的孩子,楚太子现在还不能同他撕破脸皮。
  蠢货。
  楚太子刘宗闻心内咒骂一句,不过,这也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原本就是扔出去试水的石子,自动认输也罢,到底没影响到大局。
  但方才实在太过没脸,他便决定自己上场,亲自挽回局面。
  那边,沈清然对着自己才开了个头的画,面色茫然。他扭头回去看段嫣,又看看已经回去的高砚,不由得满头问号。
  “回来吧,”段嫣招了招手。
  不久前,那位神算子后人在长春宫教导的时候,就曾对段嫣说,“所谓神算,不过根据现有之事,推测未来之事。”
  若一个人洞若观火,心细如发,他便可顺着琐碎的丝线找寻出最后的真相,甚至推测出不久后即将发生的事。不明此理者,便将其归结为神算天机的晦涩玄学。
  梅姑教段嫣识人神色,窥其心思,谋其行事,当你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知道他所有的弱点与优点,还知道他面对这种情况会做出什么反应之后,你便将立于不败之地。
  这就是淑妃为段嫣找出来的一条路。
  即使你才气冠绝当世,可没处施展,一样会成为鸡肋。
  不得不说,神算子后人确实担得起这个名声。早在几天前,梅姑就料到了楚国会提出五人制的比试形制,且提前为段嫣安排了些特殊教导。
  于是才有了方才那看起来运气极好,不战而胜的一幕。
  只是有些遗憾高砚直接放弃,沈清然即使赢了也不怎么漂亮。
  段嫣指尖敲着扶手,神色淡淡。
  她想着些东西,也就没能发现殷疏正隐晦地打量着她,面庞隐在暗处,借着烛火忽明忽暗。
  马上轮到第二轮,楚太子站了出来。他手捏折扇,身量尚未长开,穿着楚国太子衮服倒是撑起几分威严来。
  段启跃跃欲试,一点一点蹭到段嫣身边,即使不说话也能让人看到他强烈的渴望。外边传得沸沸扬扬,那位楚太子自小熟读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段启平日里最多只能抓着个人来听他背书,却还没谁能同他正正经经来个比试,这会儿遇上楚太子,他眼睛都瞪大了,觉得这回定是他上场。
  可段嫣却一掌把他按下去,神色寻常地看向那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阿妘,你去。”
  听到自己的名字,段妘倏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段嫣,似乎不敢相信会提到自己。
  “你去吧,”段嫣再次重复一遍,态度与寻常并无什么差别。
  段妘上场,就意味着二皇子段睿的机会更加小了,她看了坐在身边的段睿一眼,从他鼓起的腮帮子,不甘的神色上看出了不虞,顿时心中就升起些快意。
  她站起身,初时还有些发抖,一步一步往前走去,渐渐就镇定了下来。
  与楚太子相比,段妘娇小且年幼,作为对手实在不合适。不光是外人这么觉得,刘宗闻本人也皱起眉,虽然他一向相信自己能赢,却觉得对方安排一个公主,是在羞辱他,不禁捏紧了手里折扇,眼底阴翳。
  “我不敢看了,”段启担心得再次靠近段嫣,捂着眼睛不敢看,却又偷偷手指张出条缝隙,纠结地露出眼。
  旁边的三公主也不在乎到底谁上去,没心没肺得打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二皇子段睿则是竖起耳朵听段启同段嫣说话,看样子是对自己没上场极其不服气。
  “你看着就是,怕什么。”段嫣淡淡回他。
  这份镇定倒是让段启安静下来,他依旧靠着段嫣,捂着眼睛的手却放了下来。
  “第二轮,”这次是一长衫书生从匣子中抽出张纸条,他恭敬递给坐在正中的大儒,“先生请看。”
  纸条展开,上面工整写了个“诗”,待大儒将试题念出的时候,举座哗然。
  谁人不知,楚国能一路高歌,挫败诸国,靠的就是那位拢月公主与她惊世的诗词?
  现在这一手好牌,被打的稀烂,谁都不免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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