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侍女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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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有个侍从来传话,“四少,魏紫抬过来了,就安置在隔壁。”
  “小葛大夫歇好了么?”
  葛如沫赶紧点头。
  “既如此,不若咱们一起到隔壁看看?”梁道斌提议。
  葛如沫欣然颔首。
  “茵尘兄还有陈大夫,你们也一起去。”
  于是呼拉拉的一圈人又移步至隔壁。
  见了魏紫,饶是有所准备的葛如沫也略吃了一惊。
  场中的大夫轮流把脉,葛如沫先看医案,不过她重点看症状记录以及用药记录和饮食记录,脉案就算了,然后才坐下把脉。
  果然不出所料,魏紫的病也是坏病,不过不同的是,她是太阳少阳‘合病’误用汗法所致的坏病,发汗过多以致差点亡阳。而卫夫人的是太阳少阳‘并病’误用汗法所致的病症。
  伤寒杂病论中,合病与并病是不同的,合病是两经或三经同时遭受病邪,如太阳阳明合病或三阳合病;并病是一经未解又传一经。
  不过魏紫的病比她所预料的还要严重一点,她这样的情况显然是过用汗法、汗出过多,阳随阴泄,阳气外脱所致。可是,看脉案记载,她也只是服了两剂麻黄汤,那剂量她也看过,不至于此。沉吟片刻,葛如沫问,“魏紫是东南一带的人?”
  姚黄小嘴微张,眼中惊讶难掩,她发誓,她根本就没有告诉过葛如沫魏紫是哪里人。
  “魏紫祖籍确是东南一带的,小葛大夫从何而知?”
  魏紫和她是同一批进府的丫环,有三年了。她因一些事甚少提及祖籍在何处,府中的小丫环小厮更是无从得知。而她的脸并无明显的东南一带人的特征,她不明白小葛大夫是如何得知的?
  不仅她,在场的都是一头雾水。
  梁道斌更是有了一丝疑虑,不过很快便被他甩走开,以她姨母那严厉的治家手段,他不以为葛如沫能将手触及她的身边。再者,不是他看轻葛如沫,而是先前的她根本也没那个收买人心的资本。那么,排除了这个,加上她是把了脉后才问出口的,可不可以假设她是从脉象上看出来的?难道医之一道,果然有那么神奇么?
  有人开玩笑说,“小葛大夫真神了,难道把个脉都能得知病人是哪里人啊。”
  葛如沫笑笑,哪有他们说得那么神,不过是将各种因素杂揉抽丝剥茧层层递推得出的最有可能的结论罢了。
  前面未见到人之前,她对魏紫的病便有了一些推断,见到人察其色诊其脉再结合医案,得出用麻黄汤之前得的病确实和之前得出的结论差不多——太阳少阳合病。此病同样忌汗下吐三法。偏他们给病人用了麻黄汤来发汗解表,那用量她也看了,若是西北地区的人,因气候寒燥阳气内敛,人们腠理闭塞,这个量顶多也就有点伤津。
  而魏紫呢,整个人眼窝深陷,手指出现轻微螺纹瘪,唇有干裂,皮肤干涩而没有弹性,这明显是伤津到了脱液的征象啊。
  如此只能说,麻黄、桂枝之类的温性大的药,她完全承受不住。而她本人一向康健,并无既往病史,那么就是体质的原因了。魏紫的腠理较西北之人应该疏松很多,由此而知魏紫应是东南一带的人。如此不难理解魏紫如今因何这般了。盖因那里的人便是外感风寒,也多用荆芥、防风等温性较小的药物,且份量宜轻,而弃麻黄桂枝等温性大的。此是在误用发汗解表药后,又犯了治则中的三因制宜之一的因地制宜了。
  葛如沫长话短说,略拣了些来解释。
  “小葛大夫的意思是治病也要因地制宜么?”
  “正是如此。”
  不少人感叹,要做一名良医不容易啊。
  “小葛大夫,你师从何人,真是叫人好奇啊。”
  “这个恕在下不便告知。”
  “其实你们有所不知,小葛大夫的一位师傅就在咱们之中呢。”
  “谁啊?”
  众人用眼来回搜巡着,剩下的人并不多,再加上大部分都是钱塘本县郡的人,一把年纪了,谁还不知道谁啊。一用排除法,再用点脑子,很快就猜到人了。
  都说人老成精,一看陈省之与葛如沫的神色,便知里面有故事,且事还不小,因摸不准其中的深浅,他们也没敢在这话题上多作纠缠。一切皆因今日的葛如沫表现得太过亮眼了,让人不得不避其锋芒。
  “小葛大夫,对于魏紫的病如何治疗,你是不是有了腹稿?”有人转移话题。
  谈到正事,葛如沫神色一正,“嗯,病人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情况很危急,咱们抓紧时间开方子。”
  “小葛大夫,解说一下呗。”有人大着胆子要求。
  他们都意识到有葛如沫在,他们今天就别想表现了,还不如安安心心地学点东西。
  “其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唇淡泛青紫,畏寒,四肢阙冷,人更是昏迷不醒,其脉微欲绝,此乃汗多亡阳之症。当务之急,当用甘药益气固脱,回阳救逆。即使有余証,一概从緩而治。”
  魏紫的情况很危急,葛如沫一边说,一边拿起刚才趁空档她吩咐侍从准备好的碳笔和纸,迅速地开着方子。
  见她抓着一根碳笔在纸上奋笔疾书,众人脸上的逆表情都很怪异。可不一会,他们就尽量忽视这一点,俗话说,瑕不掩瑜,写字姿势怪异这一点在她高超的医术面前不值一提,况且他们又不是挑媳妇管家之类的,很不必要在意这点。
  病人什么情况大家也看到了,对此病的治疗若有想法,可以写下,笔墨已准备在此,大家请自便。
  “这是药方,陈大夫,你是京城的名医了,就帮把把关看看这方子是否合适。”
  陈茵尘眼中划过一抹笑意,这个小姑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医术不下于他,而且还这般年轻,他在她这个年纪时还在被师傅拿鞭子抽着背本草吧?难得的是没有目下无尘,没有不通俗物,这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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