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目的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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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罗小跑着回来的时候,第三批突厥人也到了。孙场长看到他,丢给他一件制服叫他穿上,立刻拉过来帮忙了。有了他这个会说突厥话的帮忙,效率登时提高了不少。同罗在突厥的时候,就经常跟大唐商人打交道,也算是一个场面人了。登记而已,完全能够应付。
  这让孙场长越发地觉得他是个人才,有心栽培,便问他会不会写字。同罗羞涩地说不会,孙场长也没有失望,若同罗会写,倒是奇怪事了,他反而担心同罗是不是细作,不敢用他了。
  “听侯爷说,过了年开春,会给咱们办学堂,到时候我写个介绍信,推荐你去读书,读了书,会写字了,往后好好的努力,早晚你的领子也能换成白的。”孙场长鼓励道。
  一直忙到了深夜,同罗才得意回到自己的新家。临走的时候,孙场长给他塞了三个馒头,权当是工作餐了。嘱咐他早点休息,明日早点过来,还有会要开。
  再次回到自家的小院,同罗才工夫打量一下这个新家。小院儿不大,正房三间,东西两个小小的厢房,一个是伙房,一个是仓房。江南人家,大多都是这样的配置,不算是出奇。但对于从来没住过房子的同罗来说,这已经是从未想象过的情景了。再不好的房子,也比帐篷强啊,同罗抚摸着大门的柱子,百感交集,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比起在突厥时,一家人挤在一个破帐篷里面,这显然已是天壤之别了。
  老娘和弟弟妹妹还没有睡觉,都在等同罗回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坏境,人本能的不安,同罗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是一家之主了。
  “娘,往后我也是这里的管事了。场长是个好人,他还说要推荐我去读书呢。”同罗脱了鞋袜,把脚放在热水盆里,热气从脚底板蒸腾上来,嘟哝着跟母亲说话,说着说着,便睡着了,母亲帮他擦了脚,搬到炕上,望了他一会儿,便回了隔壁的房间,那里还有一双儿女需要照顾。
  翌日,一大早母亲就起来做了饭。虽然说江南这边的灶台,和突厥的很不一样,但毕竟有共通之处,倒是难不倒她。同罗把昨天领的馒头分给弟弟妹妹,自己喝了点粥,便按着昨天孙场长指示的地方去开会了。
  路上陆续碰到穿着蓝领的人带着每一家的户主过来,大家看起来都不是很熟悉,但也都和善地打招呼。来到村头,便见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背着手挺着肚子面朝众人而立,不是孙场长还是哪个?
  待到所有人都到齐,王三站了出来,高声道:“有请场长讲话!大家鼓掌!”说着,便带头鼓掌,众人学着他的动作,也稀稀拉拉地拍了起来。
  孙场长对此并不在意,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声音洪亮道:“各位,我是本农场的场长,我叫孙间,你们可以叫我孙场长。”
  “之前你们可能来自天南海北,但从今天起,便有了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编号零八七号农场的职工。”
  “你们中,有的是农民出身,有的种过水田,有的种过旱田。在这里,你们作为技术人员,工作依然是种田,但跟原先不一样的是,你们不但要自己种好田,还要教会我们新来的农户,大家一起种好田。他们从北方过来,不怎么会种地,你们都得帮助他们,往后种什么、怎么种、怎么浇水、怎么施肥……都要按照之前培训的标准来,不听号令的,轻则扣工分,重则开除出农场。”
  见后果这么严重,一帮职工全都支愣着耳朵,唯恐听漏一个字……当然难免依旧听不大懂。
  “另外,农场公田里种出来的粮食、桑叶、棉花,由公司统一收购,不准私人贩卖。卖完之后的收益,扣除税赋和成本后,由农场和农户来平分。总之就是,地里的产量越高,大家的收入也就越高,明白了吗?”
  “明白!”农工们兴奋的应声。
  别看他们叫的声音挺大,但孙场长敢打包票,九成九的人只听懂了‘收成平分’,没听懂要先扣除成本和税。
  不过他也不能说太细,不然越说他们越迷糊。反正日后慢慢就懂了。
  孙场长便接着道:“而且在收获之前,所有的种子、农具、灌溉、肥料的费用,全由农场负担,你们不用投入一文钱。另外,你们一家人的口粮,也可以向农场预支,等将来从收成里扣还给农场即可。”
  这条政策不新鲜,之前大唐的民间也是这样运行的,当受了灾的年头,佃户一穷二白,吃都顾不上,肯定得先向地主借贷才能生存生产,往往这就是破家的开始,秋收时,借的那点债利打利、利滚利,利息往往比他们的收成还高。结果就是种了一年地下来,所有收成都给了地主,还得欠一屁股债。
  “没有利息!”孙场长也不管他们听得懂听不懂,大手一挥,豪气无比道:“支一还一即可,不用担心利滚利的债,前期借的债,全都由侯爷作保,大唐银行垫付!”
  “这是侯爷的恩德啊!”孙场长扯着嗓子喊道:“没有侯爷,你们就过不上现在的日子,没有陛下的英明,侯爷想的办法也不能实现,所以你们每个人都要记住侯爷和陛下的恩德,时时刻刻也不能忘记,知道吗?”
  “知道!”众人大声喊,突厥人也跟着喊,他们已经明白,想要在江南过得好,必须得学会汉话。他们其实有的人,也是能说一点,只是音调古怪,不愿意露怯罢了。
  “我只重复一遍,没有利息,支一还一即可!唯一的限制是,一个整劳力每月预支不超过四十斤米,半劳力不能超过三十斤,老幼不超过二十斤……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多支了粮食,拿出去贩卖!奉劝各位,不要动这种歪心思,一旦被查实,不但你们再也享受不了现有的好待遇,还要从严从重处理。临县开了一个铁矿,正缺挖矿的劳工,想下半辈子挖石头,你们就试试看!”
  孙场长严厉的警告道:“任何想占农场便宜的行为都是严格禁止的。一经查出,严惩不贷!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众人忙缩缩脖子,到了嘴边的话也憋了回去。
  孙场长接受培训的时候,早就学过‘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真谛,见众人怕了,又把话拉了回来:“要是口粮不够吃,也不是没有变通之法,你们平时可以多干点活,拿工分换口粮。”
  “工分?”众人面面相觑,从昨天开始,就听管事的提起‘工分’俩字,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是什么。
  “工分就是你们在你们应该干的农活之外,额外劳动的报酬,你们可以理解成钱,只能在农场里面用的钱。一个工分可以换一斤糙米,三个工分可以换一斤细米或者一斤面。”孙场长解释道:“农闲时节,农场会安排你们修水利,或者外出去打短工,你们就可以赚工分了。”
  “另外!”孙场长提高语调:“侯爷特别吩咐,有一技之长者,可以赚取更多的工分。比方说你是个铁匠,能帮农场打锄头,你的工分就比普通干活的要多。至于多多少,咱们都有规定的表格,对照就是了,不会亏了你的!”
  “实在是没有一技之长,也可以干点辛苦活儿。只要你不懒得要死,相信在农场里头,是饿不着你的。但如果你好吃懒做,饿死了也活该!”
  “除此之外,你们自己也可以养鸡养鸭,在水田里养鱼,这些都是你们自己,农场不会要你们一根鸡毛。没有鸡蛋鸭蛋的,可以用工分换,或者直接换鸡仔鸭雏,到时候都是有供应的。”
  孙场长顿一顿,提高声调道:“好了,我最后问一遍,对我刚才说的,有没有觉得不合理的,觉得不合理的,现在提出来,我给你解答,如果没有,马上就要给你们登记,帮你们取名,明天属于你们的身份证就会发到你们手里,这个身份证,就是你们作为大唐子民一辈子的凭据,弄丢了要立刻报告补办,否则被官府捉了去,当成是黑户,命运可就说不准了!”
  孙场长扫视过去,没有人出声,他便向王三和同罗点了点头,示意俩人可以开始了。
  王三会写字,负责登记,同罗能说突厥话,负责沟通。很多突厥人的名字,听起来虽然拗口,但是却有着特殊的意义,就比如同罗这个名字,在突厥语里面,就是坚固的石头的意思,同罗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就叫做石头。往后他的后人,便打他这儿开始姓了石。
  李牧站在不远处,瞧着孙场长威风凛凛地训话,不由笑了起来。
  孙场长他认识,从前也是长安城里的混混,后来跟了二狗。二狗刚来洛阳的时候,他便跟了过来,后来凭一手‘开锁’的本事,加入了锦衣卫暗卫,现在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秘谍了。
  不良人警惕锦衣卫和东西厂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良人的这套刺探情报的法子,锦衣卫和东西厂一直都在学,锦衣卫现在明面上只有两千人,但是实际上早已过万,只是隐秘四方,不被察觉而已。
  这,也是李牧的后路。
  ……
  李牧辗转走了四五个安置村,都没有亮明身份,即便看到有一些疏漏的地方,他也没有说出来。随着年纪渐长,经历的多了,李牧现在逐渐学会了难得糊涂的道理,一些小的疏漏,在大局上不算什么,还需要这些人帮着做事,少责罚一点,有助于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就在李牧返程的时候,一行五个人拦住了他。
  “侯爷请赐见。”
  听到了声音,李牧制止了想要动手的独孤九,撩开帘子看向了说话之人。果不其然,是阿史那思摩。李牧料到他会在见李世民之前来见自己,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在半路等自己,看来是真的着急了。
  李牧笑了起来,招了招手,道:“一别经年,郡王风采依然,倒是本侯,操心劳力,已是衰老喽……”
  阿史那思摩懵了,他心想,这话该是我来说吧,你才几岁啊就衰老,如此老气横秋的,莫不是脑子出毛病了?
  但是有求于人,总不能说反话,阿史那思摩咧咧嘴,恭维道:“侯爷日理万机,大唐缺少不了侯爷,能者多劳——小王还没感谢侯爷,为突厥贫苦百姓谋福祉——”阿史那思摩为人耿直,实在是不善于吹捧之道,场面话也说得极为尴尬,李牧却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慢悠悠道:“郡王不妨有话直说,本侯可不是闲人啊,最近扬州城里头闹刺客,本侯还得回去督促禁卫,好生巡逻,要是再发生一回,本侯的脑袋可就搬家了。”
  “侯爷!”阿史那思摩再嘴笨,也听得出李牧话里有话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道:“侯爷大恩大德,突厥没齿难忘。此番出现了这种事情,还请侯爷一定要相信,这只是少部分丧心病狂之徒的疯狂之举,大部分的突厥百姓,无不感激皇恩浩荡。无不对天可汗感恩戴德!”
  “是么?”李牧嗤笑一声,道:“郡王这句话可就有点假了吧,锦衣卫已经调查得知,此番刺杀陛下的刺客之中,你们东突厥十六部占了十二个部族,这里面还不知道有没有没拷打出来的。这个比例,你还敢说只是少部分人?郡王,你还是谨言慎行,我怕刺客下一个把你招出来,陛下面上不好看啊!”
  “绝无此事……”阿史那思摩下意识想要否认,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叹了口气,道:“侯爷,丧心病狂之徒,真的只是少数。突厥、突厥不比大唐,各部族其实是各自为政,说了算的只是部族的贵族们,大部分的百姓都是无辜的。”
  “果真如此么?”李牧审视地看着阿史那思摩,语气另有所指。
  阿史那思摩看着李牧,犹豫了一下,叹气道:“愿交出名单,只求侯爷在陛下面前澄清,帮无辜突厥百姓免去这一场无端浩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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