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九章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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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州的盐商们已经快要疯了。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想要去刺杀阎圃,毕竟人家好歹是正儿八经的成都令,张扬亲自任命的官员,他们就算再富,那也依旧逃不过一个民字。民不与官
  斗,这是汉人千百年来留下的传统,可问题是,阎圃这个人有一点问题。
  在张扬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品质,但在豪商的眼里却厌恶到了极点。
  那就是刚正!
  一开始,盐商们是打算把阎圃拉到他们这一边,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多交一些税,他们也认了。
  金银、美女不知送了多少,但都被阎圃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而且还带了一句话,那就是只能按朝廷的规矩办,其他的甭想。
  朝廷的规矩是什么,那就是盐井归大汉所有,他们只有租赁的权利,而且租赁的期限为五年,价高者得。
  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虽说五年来赚取的金银必定不少,但谁也不敢保证自家的生意不出点什么意外,哪有将井盐归到自家的名下来得安稳?
  而且从官府租赁也就意味要接受官府派来官吏的监督,每一笔帐都要记得清清楚楚,这里面本来可能存在的无数猫腻可就不成了,这是他们不愿接受的
  。
  本来,就算如此,也没有人会冒着全家被杀的后果来刺杀阎圃,但是,阎圃这个人不光刚直,而且一根筋,按照晋阳颁布的律法,他直接抓了两名给他
  行贿的盐商,而且还把人杀了。
  杀人固然一时爽,可后果就算击碎了盐商们心中那最后一点的希望。
  发狂的盐商们筹集重金,请来了刺客,就在成都官府之中,刺杀了堂堂成都令,若非有锦衣卫的存在,阎圃只怕是得横死当场。
  事出之后,张松、王累等人顿时慌了手脚,盐商准备给阎圃好看的事他们事先并非不知情,但是他们没有非但没有提醒阎圃,反而本着看热闹的心思准
  备看阎圃无法收场之时怎么面对张扬的怒火。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盐商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刺杀官员,而且还是成都令这样的高官,不管是哪朝哪代,被刺杀的官员犯了什么错误,刺杀都是一件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事发之后,成都城立刻戒严,凶手一个都没逃掉,可是如今的局势让张松、王累等人同样十分头疼,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收尾。
  不谈那些盐商和他们各家的关系,就算拿下他们,盐市若是不稳,他们一样难逃责罚,可若是不抓,阎圃被刺的事又该怎么交代?
  而令他们更加恐惧的是,从洛阳传回消息,晋王殿下要亲自驾临成都。
  成都北门外,益州文武官员看到远处的队列之时,马上站得如同青松一样笔直。
  张松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官员,开口道:“当年凉州之事,不需要我来多说,若有哪位不想要脑袋的自己站出来,莫要连累大伙。”
  另一边,作为成都武将之首的严颜同样在告诫着自己麾下的众将,不过他的口气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都给本将站好,这是大王第一次来益州,因为什么事不需要本将告诉你们,不过这次的事和我们没关系,只需听从大王调令便可,谁若是敢阳奉阴违
  ,或是和那群盐商不清不楚,本将第一个不放过他!”
  其实并不需要两人的提醒,一众文武官员都清楚成都将会上演一场血流成河的惨剧,事不关己的,自然本着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还有不少人在思考着怎
  么能得到张扬的青眼,身上不怎么干净的却倍受煎熬,身上冷汗滚滚。
  这边张扬在率领人马入城,城中的盐商们同样也在聚会。
  聚会的场所是城西边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作为益州首屈一指的盐商来说,这种住所其实真的很寒酸。
  可这间房子的主人苗旬却一点都不寒酸。
  宽敞明亮的正堂之中,苗旬坐在主位之上,胯下的太师椅和面前的桌子都是由并州工部下属作坊出产的精品。
  要知道这套桌椅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虽说在并州已经没有了对商人的歧视,但作为工部直属的作坊,这种精品的桌椅产量有限,你的身份不够,哪
  怕再有钱都无法买到。
  从一点上也足以看出苗旬的手眼通天。
  坐在苗旬左手边的名叫倪宇,仅凭他们两人加起来,身家便足有在座十余人的一半还多。
  苗旬是犍为人,早年家境平寒,曾经在官办的盐井中干过活,年纪稍长之后,觉得干活来钱太慢,他又没别的手艺,便纠结了一帮人凭借自己早年打下
  的关系开始贩运私盐。刘焉死后,嗅觉明锐的苗旬在第一时间便嗅到了这里面的商机,而且亲自率人占下了一处盐井,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倪宇是成都人,而且好像和蜀中不知道哪个了不得的世家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读过书,看着十分儒雅,但做生意却杀伐果断,和苗旬一样是益州盐商
  中的头面人物。
  “晋王殿下应该已经进入了成都,各位怎么看,是乖乖听令,还是搏一把?”
  苗旬说完之后沉默了片刻,看着同样沉默不语的众人,突然开口道:“那可是小人屠,我等从了也不丢人,诸位以为如何?”
  下面一个盐商突然开口道:“你也知道那是小人屠,当初刺杀阎圃之时怎么不想想,如今小人屠或许会表现一下大度,但你们想想,等各地盐市平稳下
  来之后,那小人屠可会放过我等?”
  这句话基本是全有人都在担心的,倪宇突然开口,似在安慰自己,又好像在安慰众人道:“郑志兄,晋王殿下可是雄主,当一言九鼎,我等主动配合,
  请求宽恕,想来殿下也不会赶尽杀绝,你以为呢?”
  郑志冷笑一声,不屑道:“何为雄主?晋王如今虽然还不是皇帝,但也差不了多少,倪掌柜是读过书的人,当知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位小人屠一怒
  ,伏尸何止百万?当时我劝大家莫要动手,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谁听了?”
  “干掉阎圃,小人屠便不能派别人来?如今更好,小人屠亲自来了,如何收场?”
  郑志的话让在座的人都有些尴尬,可郑志就仿佛不知道一般,依旧不依不挠道:“盐井本就是大汉所有,诸位家中那些是怎么来的,不需要我来多说,
  而且按照阎圃的意思,也并非是不让我等贩盐,无非是少赚一些金银罢了,剩下的依旧够我等赚得盆满钵满,可你们却不满意。”
  “再退一步讲,就算我等都不卖盐了,凭这些年攒下的身家和小人屠不打压商人的政策,我等去哪里不能逍遥,便是去晋阳、洛阳买上两处宅院,送家
  中的小子前去三学,日后当个官吏,怎得不比我等沾满铜臭味强?”
  说到此处,郑志怒不可遏,起身大喝道:“就算如今晋王愿意不追究盐井之事,但刺杀堂堂成都令,这等后果谁能承担?”
  “阎圃重伤,但却没有死,待其伤好了之后,可会放过我等?”
  “不能。”苗旬脸色惨白道:“从古至今,刺杀官员这等事不是没有,但却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晋王若是不追究,那以后人人效仿,成何体统?不管是
  出于为阎圃出头,还是为了以儆效尤,这件事晋王必定会重重责罚,我等,连同我们的家眷...只怕是去连修桥铺路的机会都不会有。”
  此话一出,整个大堂内顿时气氛凄凉,仿佛一朵浓重的阴云压在众人头顶一般,有胆小者甚至直接瘫坐在了名贵的太师椅上,脸上一点血色都看不到。
  “不过...”倪宇突然开口道:“我等并非无路可走。”
  “还有什么路?”郑志丧气道:“就凭我们家中那点家丁和手底下招揽的那些游侠,可能敌过小人屠的虎狼之师?就算能,我等加起来有多少人马,上
  庸李靖那里可是有十万雄兵,造反一样还是死路一条。”
  “若是换在张扬还没抵达成都之时,我等还能试试联系南蛮,在犍为等郡自立,再联合荆州曹操的情况下,未必不能保全全家性命,但如今,成都已经
  被封锁,我等插翅难飞,还能如何?”
  “起兵只是死路一条!”苗旬突然开口道:“至少我等手中有盐,有谈条件的资本,我等今日便不妨好好想想,用什么办法能让晋王不再追究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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