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玉面郎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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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他右边站着那男子身高和他相差不几,身形却是比他魁梧得多,同样的也身着一袭灰色长袍。脸上有深深浅浅的刀疤,如果没那些刀疤,他也勉强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只可惜鼻梁上也有一道深长的刀疤。再加之他一脸的冷漠煞气,腰间又挎一柄勾月大刀,俨然一个黑面阎王,让人望而生畏。
  他听了那男子的话并不答。反盯着那华服女子道:“宇文三小姐刚才看见这只雪貂与姑娘似乎都甚是惊讶。可是与这貂或是这姑娘相识?”
  那女子娇弱道:“冷大人说笑了,妾往日皆在家中习文绣花。又怎么会认识这等奇物佳人?若非此番听闻栗州惨事,心忧天下百姓,又听闻那安国医术最是了得,才冒险出门一试。也不会涨那许多见识。妾会惊呼,实在是妾胆子比较小而已。”说完衣袂从面上撤去,小嘴轻憋,两眼低垂,仿佛受了惊吓,委屈得快落下泪来。
  衣袂撤去,赫赫然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不正是那日被雪儿抓破脸的千金小姐吗?只见她满面娇柔。全然没有半分那日在衣品轩中的盛气凌人、霸道蛮横的模样。而那日她被雪儿抓得满脸是血的肌肤,此刻如陶瓷般白嫩光滑,丝毫未见任何损伤。
  那日她虽是霸道蛮横了些,但自那日之后,严清数度想起她来,想到人家花一般的姑娘,恁生生被雪儿抓成了花脸猫,心中一直好生愧疚。此时见她一脸娇容,皮肤丝毫未损,总算是放了心。
  但心中又大感不妙,自己如今这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不知她要如何报复自己,正在她这般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那叫冷刀的男子道:“可我分明听见你的侍女在窃窃私语,说这畜生怎么在这里?难道宇文三小姐不是认得这只雪貂与其主人?”
  宇文雪娇弱的扯着衣袂,怯生生道:“都是妾不好!是妾治下不严,扰了将军清静,还望将军恕罪。但妾真不认识……不知……”语调哀婉幽怨,似要哭出来一般,再说不下去。
  她好半晌才转身指着两个丫头道:“秋菊、青梅你们刚才都在乱嚼些什?可是认识这雪貂和那位姑娘?还不快来同大人说清楚?”
  两丫头齐刷刷跪在地上。
  青梅率先开口辩解道:“回大人!奴婢只是一时眼花,将这畜生误认成是刘家小姐家中的大白猫了。想到刘家小姐远在千里之外,猫如何会在江上,才会惊呼。”
  “看来莲花仙子的爱宠已是风靡平都,京中闺秀均群起效仿之!果是不一般。”起初那漫笑的男子再度悠悠开口道。
  严清不明白自那玉面郎君走后,为何就都当她是隐形人一般。他们对她一个身负重伤之人置之不理,反倒是兴趣盎然的讨论起了闺阁猫风。真是忍不得也想说上两句,可张了张嘴,才发现嗓子犹如滚过火石一般。干涩疼痛,半点儿发不出声来。
  一阵江风吹来,周身撕裂的伤口都如喧嚣呐喊。正在她这般痛得要昏死过去的时候,又见那叫秋菊的丫头亦连连点头道:“对的,对的!奴婢也只是一时看花了眼,将她看成了小姐太太们手上的大白猫。才会一时言语失状,惊扰了大人。”
  宇文雪见两男子都不置一言的看着自己,表情更是哀婉欲泣,兰花指细捻着绢纱轻轻按住眼角道:“大人还不相信吗?妾若真是认识这位姑娘,又如何会不与之相认呢?大人这般灼灼逼问,可是对妾有何不放心之处?”
  “宇文三小姐想多了,冷刀并无它意!只是觉得这几日落江的姑娘未免多了些。”那男子端了一把腰间的大刀,面色森冷道。
  严清心想,他说是并无它意,可作何又要画蛇添足的多加那最后一句?什么这几日落江的姑娘多了些,难不成我还故意浸在江中喝冷水,搞得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等你们搭救?他看似是针对这宇文家的三小姐左右盘问,实则竟是对自己身份不放心。难怪当自己隐形人一般丢在地上不理。
  宇文雪显也同她一样,听出了他后一句话的弦外之音。可理解的又与她大不相同,只心想难道昨儿她几人合力演的那一出沉船的戏码被他给看穿了。一时间又是尴尬又是惊恐,本就欲哭欲泣的小脸,犹如被火烧一般。再镇定不住捂着脸带着哭腔的往船舱奔去。
  秋菊、青梅两丫头一看他们小姐进了船舱,也慌慌张张的跟了进去。
  最初那漫笑的男子“唉”一声,无奈的摊了摊手道:“你这又是何必……”何必如何却是没说,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严清,转换话头道:“气走了那几个丫头。你可是准备亲自上阵,为这位姑娘换衣?”
  严清一听他的话,差点感激涕零的流出泪来,心说总算是想起我了。换衣就不敢劳你大架了,可能不能不要把我丢在这甲板上吹冷风啊?
  她本被江中河水冻得麻木了的伤口,上岸回温又再遇冷风一吹。顿觉又被成千上万的水虎鱼轮番撕咬了一遍,锥心刺骨的疼。连呼吸都甚感困难,说不得真的哪一口气提不上来就要去会阎王了。
  可观那叫冷刀的男子,却是面色沉如水,冷如寒霜。半点没有要治病救人的样子,端了一把腰间大刀道:“冷某可不如肖大人懂得怜香惜玉!”
  肖剑手握半拳放于唇间咳嗽片刻后道:“冷刀,你够了啊!就算我昨儿有些冒失,可你这未免也太记仇了些!再说了,这姑娘今儿可不算是我救的!”
  “只怕等你们俩再这般争论下去,这姑娘衣服也不用换了,直接裹一副草席下葬得了。”那个流水溅玉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救他的玉面郎君此刻已换了一袭银光闪闪的长袍,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云纹金丝边。腰别一柄白玉箫,翠绿的流苏玉穗,在腰间迎着风微微展媚。他不知是何时来到这甲板之上,正负手立于二人身后。
  严清终于如愿以偿的,在那金银闪烁的光芒中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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