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爱在日常烟火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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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晚唐瑛留宿,她用身体不适做幌子,有意留萧潇入住唐家,也有意缓解两个女儿之间的关系。摩诘在家,傅寒声回山水居之前看着妻子,诸多不放心。
  她送他出门,体贴安抚:“我明天早上就回去。”
  唐瑛的心思,萧潇知道,唐伊诺也清楚,但好像成效不大,姐妹相处多是无声,甚至连眼神对接也没有,唐瑛委实觉得遗憾、泄气。
  深夜,萧潇口渴起床,路过唐伊诺房间时,隐隐听到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声,她在外站了一会儿,然后推门进去。
  开门声很小,可还是惊醒了唐伊诺,她坐起身看着萧潇,听到萧潇走过来问:“不舒服吗?”
  唐伊诺说:“头痛,浑身出汗,应该是发烧了。”
  “楼下应该有药,我去找找看。”萧潇转身离开。
  唐伊诺坐在床上,空气里似乎还残存着萧潇遗留下的气息,她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然后下楼去找萧潇,此时萧潇已找到了感冒药,接了一杯水,把药递给唐伊诺,让她吃完休息。
  月光暗淡的春日夜晚,唐伊诺看着手心里的药丸,开始有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毫无征兆,没有任何声音。
  萧潇沉默伫立,不去看她的泪,转身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对不起。”
  唐伊诺忽然低声说话,萧潇转身看她,落地窗外春日花树被夜风吹动,唐伊诺穿着睡衣,光脚穿一双拖鞋,她再次说:“对不起。”
  吞下药丸,早已是泪流满面。
  那声“姐姐”,唐伊诺无法叫出口,只因积累了太多的悔恨和愧疚,沉重的她不敢叫,也叫不出口。
  月光下,萧潇慢慢转身,安静喝完杯中水,眼神冷淡,说话间少有笑容,但却在上楼前留给了唐伊诺一句话:“结婚后,好好过日子,闲时常回来看看妈。”
  客厅里,唐伊诺看着萧潇的背影,喉咙哽咽,难以成言。
  2015年,傅寒声有时候会问自己,如果此生不曾遇到萧潇,他将会拥有怎样的生活?
  每天出入各大商业场所,奔波在写字楼之间,开不完的高层会议,使不完的心机暗算,一周国内国外来回奔波,短短七天接连去几个国家是常有的事,说不定此刻还在地球这一端,明天就会出现在地球上的另一端。
  此生遇到一个寡言沉静的女子,余生陪伴在侧,被他视为人生圆满。
  2008年,她第一次怀孕,2009年产下一子,名唤摩诘。
  2014年,她第二次怀孕,预产期是2015年秋末,她在孕吐期间,依然面带微笑,拉着他的手说:“是个乖巧的孩子,比起摩诘,听话多了。”
  他听了,抱紧她,过了几秒,再抱紧一些。
  摩诘上学后,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发多了起来,他偶尔参与公事,若是出国出差,也多是带着她一起外出。
  三月初去马来西亚开会,气候干燥,接连几日高温,白天他外出办公,她多是一个人待在酒店里看书,听音乐,或是睡觉。
  尽可能推掉商业应酬,晚上早点回酒店陪她,或一起吃饭,或夜间散步,或看一场别开生面的音乐剧。
  结婚多年,他送过她很多礼物,但真正被她欢喜接纳的,却都是一些手工小东西。他心血来潮用沿途花草编织的小手环;他用花枝编织的“漂亮”花环;他书写的家常便签;就连花朵掉落在地,他捡起来放在她掌心,都能被她细心珍藏许久……
  趁她怀孕还在孕中期,他也曾带她外出旅行过,只有他和她,抛下所有事,来一场无忧之旅。四月去迪拜,很不巧他生了一场病,酒店里她脱下他的衣服和鞋子,拧了热毛巾帮他擦脸,擦身体,贴着他的额头,眼里隐约漂浮着薄薄的水光。
  床那么大,但这些年她已习惯挤在他身边入睡,长长的发丝拂过他的脸,触觉熟悉,清香入骨。
  摩诘深爱他的母亲,总说她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她在孩子身上花费了大量了心血,带着摩诘常年生活在外,造就了摩诘丰富的语言能力和独自生活能力。
  细算下来,她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嫁给他,其实并没有享太多福。在他眼里,她原本就是一个孩子,但有了摩诘之后,她照顾幼子,打扫整理每一个新家,烹饪一日三餐。
  他的“女儿”长大了,日常琐碎让她变成了一个生活高手,家里花草靠她悉心打点便能肆意狂欢,一年四季热闹绽放,家园美不胜收。
  早在2013年,她会自己在家做好小面包,然后带摩诘一起去孤儿院,把面包分发给小朋友,而她通常会坐在树下,微笑看着摩诘和那些孩子高兴的玩耍在一起。
  回家途中,她牵着儿子的手,轻声细语的问:“摩诘,开心吗?”
  “开心。”
  他一直想让她开心,她一直想让他和儿子开心,让身边每一个她在乎的人都开心。
  2015年初夏,t市商业霸主陆子初前来c市续签合约,多年不见,两人相谈甚欢,道别时,他邀陆子初明天中午前去山水居做客。
  那是陆子初第一次去山水居,雕花大铁门缓缓开启,林荫大道望不见尽头,一眼很难看见正宅所在。
  山水居主宅隐藏在树木花草最深处,外观不见奢华,但正厅摆放的物件全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字画,绝非高仿摆件。
  这是一座安静,隔绝外界尘嚣的庞大庄园,看得出来主宅男女主人都是热爱文房四宝的高雅之士,外界都说傅寒声极其宠爱他的妻子,只消看一眼家居摆设,就能在有心上初见真章。
  傅寒声示意陆子初左转,那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古色古香,木匾上写着两个大字:“茶韵。”
  陆子初多看了一眼那两个字,微笑道:“字很好。”
  闻言,傅寒声笑着解说:“潇潇好书法,山水居里里外外,匾额书法多是她一人所提。”说到这里,傅寒声提起陆太太,听说陆太太书法了得,改天倒是可以让她们见上一面,不为切磋,倒也算是志同道合了。
  那是陆子初第一次正式面见萧潇。商界游走,倒是时常听说萧潇名讳,但因公司之间没有利益往来,所以这些年陆氏多跟博达来往,况且和傅寒声每次见面,都是各自公事繁忙,能吃一顿饭已是幸运,坐下来闲聊几乎是一件奢望。
  2015年山水居见萧潇,昔日女财阀隐身幕后,虽偶尔操控集团运营,但已很少在公司走动,所以陆子初看到的萧潇,洗尽铅华,虽怀孕数月,却依然气质高雅。
  长发松松的挽了一个髻,用一支白玉簪斜插固定,作为女主人,坐在茶座间为客人陆子初斟茶泡水,笑容温淡。
  陆子初不期然想起了他的妻子顾笙,泡茶时也是这样的姿容,眼神清漠高远,洁净美好。
  隔日陆子初离开c市,傅寒声亲自送他去机场,此行陆子初并非是返往生养他的城,而是前去英国,他妻子顾笙和他的孩子,正在那里等他回去。
  “喜获千金,我还没有来得及恭喜你。”傅寒声伸出手。
  陆子初伸手回握:“满月宴,你若有空,不妨带着潇潇一起前往英国,届时我亲自去机场迎接二位。”
  “一定。”
  ……
  四月末,傅寒声履行承诺,带妻儿同往英国。提前一天到,陆子初前去接机时,妻子顾笙刚哄女儿入睡,所以并没有吵醒她。
  宁静的午后,茶桌上菊花茶氤氲漂浮,袅袅飘散,察觉卧室有异,顾笙机警的睁开双眸,触目就是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小男孩,头发浓密,长得很漂亮,手腕上戴着一根红绳,绳上系着一颗“狗牙”,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一颗藏獒牙齿,是傅家宠物阿慈几个月时脱落的牙齿,傅寒声送给儿子,至此一直戴在他的手腕间,不曾取下。
  他叫摩诘,傅寒声和萧潇爱子,小小年纪已随父母行走二十几个国家,擅长中文、英文和法文。他随父母前往英国陆家做客,适才佣人上楼送茶,他听大人讲话无聊,就想跟着佣人一起上楼去看看小妹妹,陆子初想这时候母女两人也该醒了,就让佣人带他一起上楼。
  顾笙醒来之前,女儿确实已经醒了,小婴儿睁着圆碌碌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看着摩诘,两人大眼瞪小眼,就那么看了一会儿,摩诘忍不住笑了,就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笑声,这才惊醒了顾笙。
  顾笙和摩诘初见,摩诘不见拘谨,是一个很冷静的孩子。对了,嘴巴很甜。
  他说:“小丫头长得很漂亮,像顾姨。”
  顾笙笑,她不看电视新闻,不看商界动态,更不曾打听丈夫商业伙伴,所以顾笙看到摩诘,当即就在想,能够孕育出这样一个孩子,父母定是语言高手。
  意料之外。
  那天,萧潇寻来,礼貌敲门,顾笙起身去开门。门口伫立着一个年轻女子,素颜,不施粉黛,眼神清澈,沉静微笑,五官精致美丽。
  “你好,我是萧潇,摩诘母亲。”
  萧潇伸手握住顾笙,顾笙嘴角绽出笑容:“我是顾笙,叫我阿笙就好。”
  相处方才得知,萧潇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后来她们结伴下楼聊天,也多是他们在说,萧潇很少说话,但并不会让人觉得沉闷,微微含笑,认真聆听,性格安静。偶尔望去,傅太太那么沉默,反倒像是一个隐隐自闭的孩童,顾笙在一旁看了,竟是好一阵心思柔软。
  饭后空中花园,鸟语花香,两个大男人和摩诘在客厅说话,萧潇上楼抱着摩诘口中的小丫头,动作熟稔,轻哄婴儿入睡。
  “这一胎查了吗?是儿子还是女儿?”顾笙倒了一杯水放在萧潇旁边。
  这一胎,萧潇怀的是女儿。傅寒声虽什么都没说,但周毅有次偷偷告诉她,说他老板其实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最好容貌性子都随她。
  她听了,摇头微笑,“我这样的性子,不好。”
  周毅却不这么认为:“太太,老板若说您好,那您就是真的好。”
  萧潇笑而不语,愚忠。
  2015年,傅家履善,儿女双全,得妻陪伴,此生无憾。
  萧潇仍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但她会在他的诱导下说出最真实的内心,那是她从未启齿告诉他人的私密话,这辈子她只讲给他一人听,这便足够了。
  从英国回来后,生活如常,她一天大部分时间里会看书,辅导摩诘写作业,黄昏时扯着他的衣摆一起外出散步。
  她这样的性子,跟那些性格鲜明的女子有着天壤之别,但他觉得好,是真的好。
  那日宁波打赌:“哥,我猜小嫂子这辈子怕是永远也不会对你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宁波错了。
  近几年,她几乎每一天都在说“我爱你”,她用每个言语,每个微笑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六月,山水居藏宝室,摩诘上午淘宝,后来回到书房,竟神秘兮兮的递了一张书信给傅寒声,儿子笑得合不拢嘴:“快看看,貌似是你太太亲手给你写的情书。”
  手札是她2009年去警察局之前写的。
  紧抱桥墩,我在千寻之下等你。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
  我爱你,远在你质疑我是否爱你之前。2007年,一个比我大10岁的男子走进了我的生命,成为了我人生里的一片天,但2009年的时候,我忽然害怕他会老去。他也终有一天会老去,如果有一天他不再强势有力。别怕,我来保护你……
  他的内心被一种强而有力的震动冲击着,拿着信纸走出书房,曾瑜说:“太太困了,刚回卧室。”
  孕晚期,她越发困怠,察觉她被毛毯包裹,强打精神睁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他:“公事忙完了吗?”
  “没有。”他低头亲吻她的唇,眼眸温软:“忽然想看看你,对你说一声我爱你。”
  她微笑,摸了摸他的脸,她的丈夫很浪漫,而她多半是说不出这句话的,但她不说,她相信他都懂。
  “中午记得叫醒我,我陪你和摩诘一起吃饭。”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他说“好”,在他轻柔的絮语中,困意来袭,坠入睡眠前,隐隐听到他在她耳边呢喃:“曾经,履善默默爱过一个叫阿妫的女孩,爱到他现在,他未来,这一生,都只能爱她一人;他把这称之为一种福。”
  她在梦里回复他:2015年6月夏,阿妫亦然。
  她知道,他能听得见。在这世上,有些言语无需言明,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能听得见。
  受他蛊惑影响,梦里再次邂逅傅家履善:他眉目柔和,对她微微一笑,宛如六月夏风,无端让人温暖,再见他目光专注深情,隐隐克制,自此愈陷愈深。
  想告诉他:“爱和被爱,是漫漫日常强而有力的支撑,因为有你,所以我心存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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