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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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些书信的内容却从未有过多的风花雪夜,和过去比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却又能够坦荡荡置于日头下。
  祁明萱很快牵着红绸和人拜堂,当她知道了汪贵妃坐在上首,嘴角翘起,她就知道她的这位婆婆很是厉害。
  祁明萱的好心情在被挑开盖头的时候,就开始一步步的下沉。
  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祁明萱把赵昶安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更是觉得他的眼神充满了排斥和冷漠。
  两人坐在喜床上,她稍微靠近一些,对方的身子甚至会一僵,还会悄悄往另一边远离,这让祁明萱怒意横生。
  “三皇子妃貌美如花,与三殿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好一对璧人,真是珠联璧合。”
  “此时应当是赋诗一首,三殿下不如再念一句诗!”
  这些话赵昶安早就知道,诗词也已经请人捉刀去做了,而祁明萱的心中一沉,刚刚催妆诗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有些耳熟,现在听着赵昶安的念诗,她彻底知道了,这是请了人捉刀的。
  三皇子虽然不爱朝政之事,但是擅长丹青,诗词也算是精通,完全可以提前准备好用心写一写,而现在的赵昶安根本就懒得应付,竟是直接让人捉刀写的这些诗。
  第154章 地动
  这一场婚事准备的浩浩荡荡,结束的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皇子与如今的皇子妃是“相敬如冰”,夫妻两人需要和顺下去,只怕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两人喝交杯酒的时候,三皇子身子僵硬不说,甚至当祁明萱的胳膊碰到了他,他手一抖把酒液泼出来了不少,险些直接就掉落在地面上。
  赵翊林给母后说了这一场别扭的婚事,沈岚心中为了赵昶安叹息。
  过去汪贵妃做的事情沈岚都看得透,但是忽然汪贵妃把祁小姐放在了心尖,这是让人想不通的事情,毕竟怎么看祁明萱的身份都有些低了,这种反常让沈岚把几分注意放在祁明萱身上,她自然也就注意到了赵昶安对祁明萱并无情意,或者应当说,他很排斥这位皇子妃。
  有时候沈岚也想不通汪贵妃,何必非要为难自己肚子里唯一出来的那个孩子。
  沈岚更是心中对赵桓摇头,这位觉得当年的先帝枉顾他的意愿,他现在难道有顾着三皇子?
  赵翊林也在想三皇兄的婚事,他手中捧着水杯,想着自己运气好,太子妃是他喜欢的,她也是喜欢他的,今后成亲万万不会像是三皇兄那样,就连喝交杯酒都险些把酒杯掀翻。
  如果自己要是和太子妃是盲婚哑嫁呢?
  若是盲婚哑嫁,素未相识过,对于寻常夫妻,能够做到举案齐眉就已经可以了吧。
  袅袅雾气之中,赵翊林心中朦胧升腾起来一个念头,就算是盲婚哑嫁,两人大抵也会先婚后爱,今后漫长的日子里携手而过。
  *
  长宁宫里两人很快就从这一场婚事里走了出来,而汪贵妃被气得生了热。
  这点操心才是开始,随即因为两人迟迟不圆房,汪贵妃一边要安抚梦中有老神仙的祁明萱,一边又忍不住和赵昶安发脾气,肝火太盛让她反复发热,发热让她手脚虚软,整个人都是病恹恹的。
  每次进宫的时候,赵昶安看着生病的母妃,听着父皇说他让母妃失望,他心中毫无波动。
  母妃总是用这一招,以前他还会担心,到了后面总觉得这是母妃邀宠的手段。至于说现在……看着病中容颜娇美的母妃,他还是觉得母妃在装病。母妃有什么郁结于心的闷气?
  晓事宫女是母妃选的,第一任的皇子妃也是母妃选的,第二任也是,他都已经表示过不愿,母妃却还是逼迫他,总说他之后会了解她的用心良苦。
  事情都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为什么还觉得他会妥协?还觉得是他不懂事。都催他生孩子了,却又觉得他还是孩子,岂不是悖论荒谬得可笑?
  更何况,被按头娶了祁明萱为妻,为什么不是他失望?而是母妃失望?
  赵昶安觉得这婚姻没意思极了,之前的晓事宫女两人是决计不敢碰他的东西,但是祁明萱则是不同。这是上了玉牒的皇子妃,她还有母妃的疼爱在身,在他的府邸犹入无人之境。
  他作画的时候,她会到他的画室来,打搅他的思路;他不在书房的时候,他的东西会被祁明萱收拾起来,每一卷画都被打开,看的书上做的朱批会被抄写下来。
  她总是用奇怪的神情看着他,这神情有时候会让他想到母妃,她也想操控他……
  赵昶安作画的习惯都硬生生改了,也不在书中做朱批,他不想让祁明萱去剖析他。
  赵昶安的猜测没有错,祁明萱确实想要增进对三皇子的了解,毕竟已经是三皇子妃了。
  本来祁明萱是觉得备受屈辱,甚至有些后悔选择嫁给三皇子,但随着汪贵妃待她更好,后面还有可以做皇后的盼头,她就想着,等到太子在地动之中丧生,这皇位只有赵昶安能坐的时候,他就可以明白,她是天选之人,是他必然的选择。
  祁明萱所有的愤怒蛰伏了下来,心中咆哮的野兽平息了吼叫。
  她时常进宫,陪着反复发热的汪贵妃说话,一起等着那个重要的地动之日。
  此时的祁明萱就陪着汪贵妃说话。
  过年之后,汪贵妃身体好了不少,这样带着病,面容并没有蜡黄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虚弱的苍白,面颊上了一点胭脂,反而比平时的艳丽无双更多了楚楚可怜的韵味,惹人怜惜。
  两人说话都是漫不经心的,一直等着祁明萱所说的那个时刻。
  等得太久,汪贵妃有些口干舌燥,让人送来了水,刚喝了一口,就是轰隆一声,大地震动。她手一抖,手中的杯子坠落在地上,而多宝阁上没有固定的器皿也直接落在地上。
  玻璃器皿砸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宫殿里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叫声,很快弄清楚了是地动,宫女和内侍们打开门,连忙让各宫的贵人们到外间等着。
  外面的小宫女脚步跑得飞快,跑进来就指挥内侍:“快,快把娘娘给抱出去。”
  旁侧的大宫女一只手拉着祁明萱,一边说道:“三皇子妃,地动了,还请速速离开宫殿。”
  汪贵妃被抱出了宫殿,此时被料峭的春风一吹,整个人的意识清醒了,她侧过头看着祁明萱,而后者微微颔首,汪贵妃低头掩住了自己喜悦的面容。
  这是地动之灾,她切不可在人前流露出喜悦的神情。
  祁明萱梦里老神仙的话果然应验了。
  二月二十,栾单县地崩,栾单县声震如雷,日间震三次,逐波递减,百姓渐渐回房安睡,三日后夜间发震,其震若巨涛荡而不止,楼阁与村庄皆成废墟,损坏屋舍达九万余间,死亡之人达万人,畜生不计其数……
  栾单县距离京都并不远,约莫是一百五十里,所以祁明萱才会记得这一场地动的时间,而且就连京都都是这样的震感,三日后的夜间震得更厉害,而栾单县又会发生怎样的乱象。
  祁明萱还记得,上辈子第一批进去赈灾的官员直接在驿站里就被砸死了,而这仅仅只是开始,之后会有河流决堤,还有因为正值春暖花开,那死了的人和牲畜很快就染了疫病,之后的栾单县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最重要的事,这要命的疫病里包括了天花。
  太子生过天花,在这一次的疫病里得以存活,圣上得了天花死去了之后,用了很久的时间去救治,最后撒手人寰,太子继位,而当年的东宫太子妃也成了后宫之主——皇后。
  按照汪贵妃的计策,先让太子去赈灾,等到太子在地动之中丧生,就让整个京都封城,避免掉那一场可怖的瘟疫,没了太子,天花灾难过去,三皇子就是太子了。
  第155章 宋氏反水
  这一场地动,位于京郊的女院自然也感受到了,侍女哐当当把锣鼓捶得骤急,夫子们让学生从屋舍里出来到一大块儿空地上。
  不少人的面色惶惶然,自古以来地动都是不祥之兆,不少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啜泣了起来。
  魏昭的神色如常,前两天还梦到了扩大了不少的池塘,还梦到了那一群锦鲤,锦鲤们没说这地动的事情,只是……魏昭心中还装着一件别的事情,小鱼儿们没告诉她地动的事,却另有一人比小鱼儿们还要早说了这个消息。
  她和钱宝儿、林虞湘等人一起安抚年龄小的女学生,等到夫子说下山了之后,也是头一个下山的,下山之后呼哨,让人知道下山无事,好让后面的女学生也可以下山。
  下山之后没有多久,就见着了她的白马,这是公主府的人送过来的,魏昭等到回去了之后,和母亲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去了凤阳路的如意茶楼。
  地动过去才堪堪一个时辰,茶楼里根本就无生意,茶楼的掌柜让小二们先回去了,自己亲自待客。
  上了茶水之后,洗茶、斟头一泡的茶水,掌柜的长臂舒展请两人用茶,旋即把红泥小炉放下,自己出了雅间。
  早已经坐在雅间里的那人此时取下了兜帽,露出了夹杂了不少华发的鬓发来,倘若是元安公主魏长乐在场,见着此人定然会又惊又嫌恶,会愤怒离开雅间,此人正是祁赟之的妾室——宋氏。
  而魏昭则不同,她是早被宋氏约在这里的,此时特地来赴宋氏的约。
  这一场地动小鱼儿们没和她说起过,却有一个人提前和她说过,那人便是宋氏:
  “明衍郡主,您菩萨心肠,您心善所以我愿意告诉您一件大事,你或许不信,只需听着就是。”
  “明年的二月二十,京都会有地动,这地动是从栾单县始发的,而栾单县三日之后的夜里会猛地地动,毁坏房屋无数,而朝廷里派去赈灾的队伍在官驿里丧生。”
  “因为提前知道栾单县会有大地震,这一次汪贵妃无论如何都会让太子去赈灾。目的就是要让太子在栾单县死亡。”
  “您或许觉得荒谬,请先听我说完,我还有几句话了。”
  “后面的事情我不大清楚,我只知道一般严重地动会有的后果,栾单县都会发生,而且……应该是会有瘟疫的,因为祁赟之已经开始了布置封城事宜。”
  一口气说完了这些时候,宋氏当时目光灼灼看着魏昭:“明衍郡主,现在二月二十没有到,一切都是虚的,那一日地动后半个时辰后,我会在凤阳街的如意茶楼等着您,您若是有什么疑问,我到时候都会告诉你。”
  当时宋氏为什么会告诉她这些,是因为魏昭救下了祁明颋(祁赟之和宋氏的儿子),还诊断出了儿子的羞人之症,特地写信给了孙峥,请了孙峥过来给人看病,虽说孙峥过来看了之后,还是没办法恢复祁明颋的能力,却能够用羊肠线和针修补一二,起码让祁明颋那里恢复了一二,可以站着如厕,多了一点身为男子的尊严。
  今天真的发生了地动,魏昭想到了和宋氏的约定,下山之后简单和母亲说了几句,就来赴约见宋氏。
  魏昭对着宋氏说道:“先前您说的那些,果然应验了。”
  宋氏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是啊,毕竟祁明萱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上次我犹豫了一下,最终没告诉您,这次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您,祁明萱她……生而知之。”
  魏昭:“您确定她生而知之?而不是本来就聪慧一些。”
  宋氏看着魏昭并未有过惊讶的表情,心想着祁明萱就算是生而知之,这品性也就是这般,远抵不过眼前的人,“其实小时候我也没觉得她多聪明,只觉得很省心,不怎么哭闹很好带,等到生了明颋之后,回过头才发现祁明萱很聪明,加上她诱我把当年年幼的您丢了,还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情,我想,她应当是生而知之的。”
  魏昭听到了这里一愣,母亲恨宋氏就是因为宋氏弄丢了自己,现在按照宋氏的说法,罪魁祸首是祁明萱?
  “郡主,我这样说不是为了逃避责任。事情已经过了许久,若是您不信也没关系,就当做是听一个故事好了。”
  宋氏现在反过来说了当年祁明萱是怎么在关键时候让她滋生野心,最终背着祁赟之做出了弄丢昭昭的布置,然后又说了之后她做的一些事。
  “她的生而知之并不是都准的。”宋氏说道,“准的是救下了三皇子,那一次之后就让她入了贵妃娘娘的眼,还有说我肚子里怀了男孩儿,最后我果然生下了明颋,不准的是绿宝石的购买,说是汪贵妃后来应该会喜欢,结果汪贵妃最讨厌的颜色就是绿色。”
  不知道为什么,魏昭觉得会有这个结局,她似乎并不意外,模糊之中想到了一件事,似乎赵翊林说过,送了绿色的花笺,最后汪贵妃给丢了,因为三皇子喜欢花笺,汪贵妃让人做了不少的绿色花笺,那花笺太多,反而让三皇子讨厌绿色,那之后汪贵妃也不喜绿色了。
  “她似乎还找过一个疤脸的丫鬟,说是会一手好厨艺,说是贵妃娘娘很喜欢,结果也没找到。要说起来那丫鬟和您的侍女名字一样,叫做听雨。”
  听雨后来治好了脸,用脂粉就可以遮住剩下的痕迹。如果要是没有治,也就应了那疤脸和会厨艺这两项。
  魏昭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宋氏的话,心中竟是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关键的几处上,是自己阻挡了祁明萱的预知,而之后宋氏的话佐证了魏昭的猜测,自己阴差阳错坏了不少祁明萱的好事。
  宋氏因为由妻成了妾,这中间很多事情不大清楚,只晓得几件大事。
  头一件就是湖江的事了,湖江本有舞弊案,是准备用来构陷清流的,结果因为三皇子做了副考官,祁赟之只能够改了计策,还派了人跟着三皇子,目的就是为了阻止舞弊案的发生。
  第二件就是,三皇子的头一任的三皇子妃是祁明萱同汪贵妃提议的,她早知道娄清韵有问题,只是娄清韵的事情不应当是由魏昭发现,而应该是她有孕被钟家二少爷发现,钟二少爷直接应当砍杀了娄清韵和成九思,钟家大少的棺椁也并未开棺验尸,只是后人猜测他是毒·妇所害。
  “因为娄小姐的事情,贵妃娘娘觉得祁明萱从中挑唆,一度厌了祁家,这个时候祁明萱用了手段,她表示自己有预知能力,应当是展露了预知能够下雨的能力,让贵妃娘娘相信了她,所以后来才有祁赟之的官职升迁,她明明是京都贵女之中的笑话,却还是做了三皇子妃。”
  祁明萱当了三皇子妃一直以来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现在终于豁然开朗。
  “对了,祁明萱的生而知之应该业有限,最多也就这几年的事知道,后面的事情她就应当不知道了。要是知道的话,也不用这么急做出一些事,也不会只盗窃那样几首诗成就她的才名。”
  女院之中猜测祁明萱才名有水分的人不少,在这里也得到了答案。
  魏昭抬眼,看着宋氏道:“不管怎么样,祁明萱都是您的亲生女儿,您这些都告诉了我……”宋氏这样说,基本上把祁明萱的底牌掀得干干净净。
  宋氏冷笑着说道,“她根本不是我女儿,她是灾星,也是怪物!她根本没有心,她很早就没有把我当做母亲了。我重新做回了妾室,她就喊我姨娘。再后来就是对她弟弟,她竟是没有一丝的亲情,但凡她要是稍稍怜惜她的弟弟,我都不会这样,把弟弟弄成这样的那人,祁明萱还可惜那个吴昌海离开了,不能继续为祁家敛财!”
  这一点是让宋氏最寒心的,祁明颋根本没有了生育能力,祁明萱还想着那个商贾。祁明萱还想等着三皇子继位之后,说不定会让那商贾到户部当官!这是宋氏不能容忍的。
  宋氏说道:“我告诉您这些就是因为感谢您但是救了明颋。”就算是不能让明颋有生育的能力,也起码不让他如同过去一样自卑而又怯懦。
  宋氏对着魏昭郑重磕头,“再想求您一件事,烦请太子让人查办吴昌海,具体他有什么错处我不记得了,不过应当是私下里手段不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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