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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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过吗?”
  “看过。”西竹没有犹豫道:“虽然我远在苏州,但我一向知道杨庸杨宰相的赫赫大名。”说到这里,西竹嗤笑一声,“狗咬狗罢了。”
  “所以你就做了。”
  “是啊。”西竹坐下来,继续擦剑。
  陆不言站在一旁,问她,“他现在用你的丈夫威胁你,让你做什么?”
  西竹垂眸,神态不变,“让我杀你。”
  “除了杀我呢?”
  “没有了。”
  陆不言眯眼,似在沉思什么。
  那边西竹继续道:“他说,你是最锋利的一把刀,只有收缴了武器,才能擒王。”说到这里,西竹一顿,“他除了想杀你,还想要杀谁?”
  陆不言看她一眼,笑道:“你猜不出来?”
  西竹缓慢摇头,蹙着眉,像是在认真思索,半刻后,她猛地顿悟,双眸圆睁,下意识从实木圆凳上站了起来。
  “他难道是想……谋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陆不言的消暑日记。感谢在2020-08-30 18:44:15~2020-08-31 19:4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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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西竹虽然身在苏州, 但她知道陆不言。
  锦衣卫指挥使,圣人的奶哥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红人贵胄。关于他的称谓也有很多。
  圣人的狗, 京师的刀。
  于西竹看来, 这是一条恶犬, 这是一柄利刃。如非必要,她是绝对不会去招惹他的。而本来, 如此人物也跟她不会产生任何关系, 可惜,世事弄人。
  西竹擦完了刀,静静地坐在实木圆凳上,她在等, 等陆不言说话。
  “虽不能百分百确定, 但赵大郎的罪是逃不脱的。”陆不言近前, 将自己的绣春刀置到实木圆桌上。
  “咔哒”一声, 绣春刀落桌。西竹挺直了背脊, 双眸变得坚定而苍凉,“赵大郎谋逆不谋逆, 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只要我丈夫活着回到我身边。”
  “所以,你要杀我?”陆不言转头看她。
  西竹握着剑, 手腕收紧,指尖发白, “我为赵大郎杀了那么多人,他的恩情我已经还了。现在,只要你能替我救出我的丈夫, 我可以不杀你。”顿了顿,西竹深吸一口气,“也可以替你去杀了他。”
  陆不言轻笑,“我不用你替我杀人,要杀人,我自己就能杀了。”陆不言锋利的眸子落在绣春刀上,眼尾挑起,浸出一抹阴鸷的红。
  他白皙的指尖落到刀上,语气低缓,继续道:“你丈夫现在是西竹,杀了那么多人,是朝廷缉拿多年而不得的大犯人。像这种犯人,就算是圣人,都没有理由轻易将人放了。”
  “可他不是西竹,我才是。”丈夫是西竹的软肋,女人明显激动起来,手里的听雪嗡嗡作响。
  “可现在他替你承担了这个罪名,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并没有任何屈打成招的意思。”
  陆不言如此说,更是灼伤了西竹的心。
  这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女人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连累了他……”
  西竹掩面抽泣,声音哽咽,“初见他时,是在苏州城外的茶馆内,就是你去找我的那个地方。我刚刚杀了一个人,那人武功很高,我受了很重的伤,是他救了我。他虽然寡言,但却是个好人。”
  说到这里,西竹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来,那笑十分温柔,混着泪,看上去非常幸福。
  “我一醒过来看到他,就要拿剑杀他,没想到他却说,‘你的剑真漂亮,它叫什么名字?’”
  陆不言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还是配合道:“然后呢?”
  “我实在是没碰到过这样的人,我当时是有点傻了,我竟然真的告诉他,这柄剑叫听雪。”西竹摸着剑,忍不住笑出来,片刻后脸上又露哀切之色,“然后,他就一直唤我听雪。”
  西竹以为,杀了郑敢心后,她就可以做男人一辈子的听雪,可惜,可惜……赵大郎!女人双眸通红,死死攥着手里的听雪,用力到指骨紧压。
  “西竹是不能活的,你愿意换他出来吗?”陆不言突然开口,“如果你愿意换他出来,我保他一世平安。”
  西竹神色一顿,似有犹豫。
  陆不言看到她的表情,立时便笑了,“人总归要为曾经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你不能得了鱼掌又要熊掌。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跟赵大郎合作。”
  西竹明白陆不言的意思,陆不言能给她的,只能是一命换一命,让一切回归正轨。而如果她选择跟赵大郎合作,或许丈夫真的能平安回来,可是,她却永远都逃不出赵大郎的掌控了。
  “你好好想想吧。”陆不言起身,正欲离开,那边西竹突然开口,“我答应你,用我的命,换我丈夫的命。不过,我怎么相信你呢?”
  陆不言早就猜到西竹会这样说,便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道:“爱信不信。”
  西竹:……
  .
  冷阳下,冬雪绕空,如飞花穿庭。
  一棵百年枯树之下,迎风而坐一人。穿素衣,披大氅,面前的圆形石桌上置着一套茶具。
  陆不言踏雪而来,站到朱肆身边。
  朱肆端着手里的茶碗,那上面薄薄飘了一层雪,慢慢沁入清冽的茶水之中。男人白皙修长的手端着那茶碗,递到唇边,轻抿一口,脸上淡然之色瞬消,手一哆嗦,差点把茶碗打翻,“嘶嘶嘶,好凉。”
  原本温热的茶,被落了许多雪,这才冷得凉牙。
  陆不言翻了个白眼,道:“办好了。”
  朱肆捂着自己被冻到的牙哼哼,“那个西竹?”
  “嗯。”
  “唉,”朱肆叹息,“也是个可怜人啊。”
  “可怜又如何,做错了事,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陆不言表情冷淡,像是在谈论今日天气晴好,而非一条人命。
  朱肆摇头,神色有些恍惚,“陆儿,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陆不言抿唇,“人都是会长大的。”
  “是啊,人都是会长大的。”心思越多,遇事越多,渐行渐远。朱肆垂下眉眼,慢吞吞地转着手里的茶碗,然后招呼陆不言道:“坐下喝杯茶吧。”
  陆不言冷酷拒绝,“没空。”
  “没空?连喝杯茶的功夫都没有?你还有其它的事要办?”朱肆扭头看他,有风起,吹开了陆不言身上单薄的袍角。
  陆不言身体底子好,冬日体热,一向穿的不多。朱肆正坐着,从他这个角度能很明显的看到一条大红牡丹裤。
  嗯……朱肆把不小心又被他摔倒的茶碗扶起来,脸上露出一抹极其古怪又难忍笑的表情。
  他一脸担忧地站起来,然后伸手,轻柔地拉住陆不言的手道:“陆儿,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要我给你放个假?”
  陆不言恶心地抽开,后退三步,“不用。”
  “那你……”朱肆正想着要怎么委婉的询问,那边陆不言就打断了他的话,“我要涨俸禄。”
  “涨俸禄?”朱肆立刻就紧张起来,他小心翼翼道:“陆儿啊,你该知道的,现在国库空虚……”
  “国库空虚到连我一点俸禄都涨不了?”陆不言拧眉,“我给你干了这么多年的活,你就连点俸禄都不给我涨?”
  朱肆十分奇怪,都干了这么多年了也没想着要涨俸禄,怎么突然就要求涨俸禄了呢?
  “那个陆儿啊,你是出什么事儿了?”朱肆小心翼翼地询问。
  原本还臭着一张脸的陆不言突然面颊微红,耳根发烫。
  朱肆震惊了,这种娇羞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陆不言摩挲着手里的绣春刀,声音沉哑道:“我要娶媳妇了。”
  朱肆张大嘴,被狂风灌了一肚子气,呛得猛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他单手撑着石桌,另外一只手去拿茶碗,然后猛灌几口,终于将那咳嗽压了下去。
  “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娶什么?”朱肆一把抓住陆不言的肩膀使劲一顿摇。
  陆不言嫌烦,一把推开他,语气虽是不耐的,但眸中的光亮却怎么都掩饰不住,他说,“娶媳妇。”
  朱肆崩溃了,“陆儿,你是不是疯了?我们还是快点回京师去,我给你找个太医看看吧。”说着,朱肆一把抓住陆不言的胳膊,就要带他走。
  陆不言抽出胳膊,面色沉静,“我没疯。”
  “那你怎么得了臆想症?”朱肆一脸担忧,“这世上谁敢嫁给你啊?她是耳聋还是眼瞎?不对,不对,她肯定是耳聋又眼瞎。”
  陆不言:……
  “她不聋,也不瞎,并且生得十分漂亮。”男人说话时,微微扬起下颚,露出一副骄傲之态,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未来的小媳妇。
  “那她是谁?”朱肆真是太感兴趣了。
  陆不言瞥他一眼,“不能说。”
  “哎,”朱肆立刻道:“怎么,你还怕我抢你的小媳妇?”
  “不是。”陆不言有难言之隐,他沉默半响,面容整肃,“如果有朝一日,有人犯了错,我用命保她的话,你能不能放过她?”
  听到此话,朱肆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他认真思考,“那就要看是什么事了,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人神共愤之事便可。”
  “好。”陆不言郑重点头,然后又问,“涨俸禄吗?”
  朱肆:……
  朱肆明白,这是孩子大了,想要娶媳妇了。他虽然也想要帮忙,但无奈有心无力啊。
  “陆儿啊,这样,平遥的嫁妆我分一半给你当聘礼,你觉得怎么样?”
  陆不言沉默半响,然后点头,“好。”
  “好!”朱肆大喜。
  两个不要脸的男人就这样决定了。
  商量完聘礼的事,陆不言又想起一件事,他道:“赵府里不安全,您最好去锦衣卫的暗桩内避一避。”
  朱肆却摆手,一脸闲适地转身,继续去摆弄那些茶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此次出来,不正是为了引蛇出洞吗?”
  陆不言不是很赞同,“可是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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