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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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茉莉花的也好!”
  “原味最好,最香醇!”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反馈,陶缇心里也渐渐有了数,目前看来,大家都挺喜欢奶茶的,至于口味,各花入各眼,每样都有人喜欢。
  她又开始问起一些细节,比如甜度,又比如奶与茶的比例调整。
  瑶光殿这边忙得不亦乐乎,裴延在宫外也没闲着。
  在工部忙完后,他径直去了裕王府,和裕老王爷一起到湖边钓鱼。
  裕王爷依旧穿着一身暗色粗布衣袍,太阳大了,他头上戴着个草帽,懒洋洋的坐着,手中捏着一柄鱼竿,感叹道:“你说你,难得来我府上一趟,怎么不把你媳妇带上。她要是来了,我个老头子还能腆着脸皮,再让她做顿全鱼宴吃吃。”
  “天气热,坐马车怪闷的,便没带她来。”裴延一袭竹青色长袍,头上也戴着裕王爷同款草帽,平添了几分世外高人的隐逸。
  裕王爷哼笑一声,“闷一下都不舍得呀?”
  裴延露出一抹温雅浅笑,“再过两日,阿缇在光德坊的糕点铺子便要开张了,里头的糕点都是按照她写的配方做的,比她亲自做的差不了多少,四叔公或可去买些尝尝。”
  裕王爷眼珠子一转,“你这太子妃倒是个闲不住的。”
  裴延道,“她有喜欢的事,这是好事。”
  裕王爷摇头叹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彻底被你媳妇给迷住喽。”
  裴延也不驳,默了片刻,将话题引到正事上,说起裕王世子即将调任洛阳府牧的事。
  裕王爷捋了下花白的胡子,感慨道,“你父皇对我这老头子也算有心了,知道我这儿子不争气,还给他寻了门好差事……”
  “最近世叔与裴长洲来往频繁,不知四叔公可知道这事?”
  裕王爷眉头拧起。
  “四叔公,孤知道你虽不过问朝政,却很清楚如今朝堂的动向。孤现在还没死,裴长洲与周家就按捺不住,仿佛储君之位是他们的嘴里的肉;若孤真的薨了,他们岂不是愈发肆无忌惮?”
  “殿下,莫要说这种丧气话。”
  “四叔公,你也不愿意看到我裴家的江山,几十年后改姓周吧?”
  这话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裕王爷转过脸,无比严肃的凝视着裴延,“殿下,你未免太过忧虑。”
  裴延眉目冷静,扯了下嘴角,“孤不得不忧虑。”
  裕王爷眯起浑浊的眼眸,仔细端详了裴延一番,似是要将他看透一般。
  裴延也不躲,平静的与他对视。
  野心与抱负,一览无余。
  裕王爷也是经历过三朝的老人,在皇室平安无忧的活到这么大把岁数,早就炼成人精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眸光闪过一抹深深地惊诧,嘴唇微颤,“殿下你……延儿啊,你可真能忍啊!”
  他重重的叹息一声,最后狠狠骂道,“唉,你母后是个心狠的,你父皇更是个混蛋!他们造的孽,倒害苦了你。”
  听到这话,裴延眉宇微蹙,沉声道,“四叔公,我母后她真是病逝的么?”
  裕王爷一怔,生硬的避开他的目光,“嗯。”
  裴延将他反应收入眼底,沉吟片刻,道,“一日父皇酒醉失言,说母后是服毒自尽的。”
  裕王爷拿着鱼竿的手猛地一颤,嗓音苍老道,“那肯定你父皇喝醉了,说胡话了。”
  见四叔公不肯与自己说实话,裴延也没办法强行逼问——
  就像母后身旁的老人兰嬷嬷、他的亲舅父、风叔,甚至是父皇,他们都知道母后是服毒自尽的,但没一个人肯告诉他背后的原因。
  他有去查过,但时隔这么多年,事情又牵扯到先皇后,查来查去,所获甚微。
  或许是见他查的太过辛苦,几年前母后的忌日上,兰嬷嬷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母后觉得当皇后太累了,所以选择解脱了。”
  裴延似是有些理解,又有些难以理解。
  这时,他的鱼竿动了动。
  回过神,赶紧收竿,他钓上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
  裕王爷在一旁道,“延儿,你所谋之事,要多久?”
  裴延道,“最迟明年十月。”
  明年十月,正是钦天监给裴延判的死期。
  裕王爷抬眼看了下远方落下的红日,慢悠悠的收起鱼竿,又慢悠悠道,“那我这把老骨头再撑一撑……”
  裴延眼波微动。
  裕王爷转头朝他笑,笑容有几分萧瑟,“只要我还在,这裕王府都得听我的。正好我也许久没去洛阳了,这次就随着他们一起去洛阳住着。都说‘生在苏杭,葬在北邙’,没准我也能埋在北邙山,占一块风水宝地。”
  裴延还想说什么,裕王爷先行起了身,扬声道,“走,今夜你留下吃饭,就用你这条鱼,咱炖锅鱼汤喝。”
  裴延上前搀扶着他,长睫微垂,“是。”
  ——
  一锅鱼汤刚做好,裴延刚喝了一口,就见付喜瑞焦急的在门口徘徊,一副想打扰又不敢打扰的纠结模样。
  还是裕王爷抬起眼皮,将人叫了进来。
  付喜瑞快步走了进来,匆匆行了个礼,两只手紧紧捏着拂尘,面白无须的脸皱成个薄皮大包子,焦灼道,“殿下,刚才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太子妃出事了!”
  裴延拿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顿。
  上一刻还温和含笑的眼眸,下一刻陡然变得锐利幽冷。
  第79章
  明月高悬,银色月光笼罩着明月宫。
  内殿里,五皇子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徐贵妃紧紧捏着他的手,柳眉紧蹙,神色担忧。
  外殿内,周皇后端坐在上座,脸色不明。
  裴灵碧坐在左下首,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她盯着陶缇道,“太子妃,五皇弟平日健壮的像头小牛犊,一年到头发烧风寒次数都屈指可数。怎么今日在你瑶光殿吃了些东西,回来就上吐下泻,病得奄奄一息?”
  陶缇端坐在椅子上,手紧紧捏着扶手,抬眼看向裴灵碧,“你这话什么意思?”
  裴灵碧抬起下巴道,“我只是见太子妃你还能这么淡定,这份心态真是令人佩服。”
  陶缇冷声道,“不然呢?你要我怎么表现,大哭大闹,撇清关系,还是及时认罪?”
  裴灵碧一噎,半晌,她冷哼道,“反正与你逃不了干系!”
  陶缇真是烦透了这个裴灵碧,怎么哪哪都有这货。
  她深吸一口气,默念着“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
  一旁的六公主将手放在陶缇的手背上,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柔声道,“嫂嫂,我和五皇兄在你那里吃了一样的东西,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待会儿要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怪你,我可以给你作证的。”
  陶缇反握住她的手,温柔笑了笑,“谢谢你小六。”
  说罢,她转过脸,盯着情况不明的内殿,心头还是有些紧张的——
  今早五皇子和六公主在她那里试喝过奶茶,用过午饭后,便离开了。
  两个孩子离开的时候都还好好的,精神奕奕,活蹦乱跳。
  等到夜里,陶缇准备煮碗过桥米线当晚膳时,徐贵妃宫里突然来人,说是五皇子身体不适,恐有中毒现象,便来问问五皇子今日在瑶光殿都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
  陶缇自然是坐不住了,当即就随宫人一同来了明月宫。
  她前脚过来,后脚周皇后就来了,速度之快,简直一副全心全意为后宫子嗣着想的好贤后模样。
  陶缇一向不愿意用最坏的心思去揣测别人,但对于裴灵碧,陶缇可以很明确的说,这货就是来看自己倒霉的。要说裴灵碧是关心五皇子,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现在御医在里头给五皇子诊治,也有太监去瑶光殿的小厨房检查了一遍,陶缇身正不怕影子歪,随便他们去查。
  明月宫的管事太监也盘问了一遍瑶光殿的宫人。
  瑶光殿的宫人们自是统一口径,一致对外,“太子妃做的奶茶我们都喝了,都好好的没事!至于中午皇子公主用的午膳,那都是东宫膳房送来的,你们要查就去膳房查。”
  管事太监只好又去东宫膳房走了道程序。
  且说另一边,裴延和昭康帝的轿辇,几乎同时停在了明月宫门口。
  裴延从轿辇上下来,恭敬朝昭康帝行礼,“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福。”
  昭康帝瞥了一眼他因着赶路而冒出汗水的额头,沉声道,“先回去换身衣衫,莫要着了风寒。”
  裴延抿唇,低声道,“父皇,儿臣无碍。”
  昭康帝脸一黑,但见裴延眉宇间满是坚持,最终还是沉沉道,“算了,先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父子俩一前一后往殿内走去。
  听到“陛下驾到”的通报声,陶缇心头“咯噔”一下:糟了个糕,皇帝也来了。
  听到“太子殿下驾到”的通报声,陶缇顿时“如听仙乐耳暂明”,险些没哭出来。
  亲人呀,靠山啊——
  裴延一踏进殿内,就见自家小太子妃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盈盈的望着他。
  那信任与依赖的眼神,让人心头触动。
  他朝她点下头,黑眸中是安抚的坚定。
  殿内众人忙给昭康帝和裴延行礼,就连里头的徐贵妃也赶紧走了出来。
  昭康帝抬了抬手,让众人免礼,晦暗不明的目光扫了一遍在场之人。
  陶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昭康帝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凌厉,害得她小心肝都猛跳了两下。
  昭康帝问着徐贵妃,“琛儿怎样了?”
  徐贵妃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没作答,只低低唤了声,“陈太医。”
  陈太医立刻上前,弯腰拱手道,“回陛下,经臣诊断,五皇子这不是中毒之症,应当是……应当是吃了些不洁净的东西导致的腹泻呕吐。”
  昭康帝道,“琛儿今日都吃了些什么?”
  徐贵妃心里是相信太子妃的,但皇帝问了,她只能一五一十的答,“今早琛儿在臣妾宫里用了一碗燕窝粥,两个吉祥如意卷,便与六公主去了太子妃的瑶光殿。琛儿在瑶光殿用过午膳回来,说吃撑到了,就没再吃东西。直至酉正时分,他就开始腹泻、呕吐……臣妾整个人都慌了,忙请了御医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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