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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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她毫无芥蒂得接受自己,完成自己身份的转换,是徐令则现在最大的心愿。
  至于功名利禄……年少成名,他对那些早已淡泊如水。
  顾希音,才是他的追求。
  徐令则就想今晚守着自己心心念念那么久的的女人,连顾崽崽都被他撵了出去,可是这个简单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当他听到刻意放低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时,徐令则十分暴躁。
  而顾崽崽已经从旁边厢房里窜了出来,直奔来人而去。
  一声女人的惊呼声惊醒了顾希音。
  她睁眼一看,看到了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徐令则,顿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九哥,怎么了?我怎么躺下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
  “没事,我出去看看。”徐令则避过她惊讶的眼神,别过头去道。
  偷看被抓包什么的,最讨厌了。
  “等等。”
  顾希音拉住他,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和衣而睡,身上却盖着被子,想来是徐令则做好事。
  “我听着是文韵的声音,”她一边穿鞋一边道,“九哥你先躲一躲,三更半夜找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事关秦骁,想必徐令则也很想知道。
  徐令则想了想,直接上了床,放下了帷帐。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顾希音看得目瞪口呆,哑然失笑,抓了几把头发出去了。
  顾崽崽似乎也察觉到了是认识的人,已经松开了嘴,但是还是门神一般守在门口,虎视眈眈得看着文韵。
  文韵的右手抓住左胳膊,看起来是被咬了那处。
  顾希音假装惊讶道:“文姑娘,你怎么来了?没事吧。”
  文韵摇了摇头,然而紧皱的眉头说明这一口恐怕咬的不轻。
  “我是来找顾姑娘帮忙的。”
  三更半夜,夜深人静找上门来,顾希音直觉不是好事。
  “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她态度疏离地道。
  虽然同情文韵的孩子,但是对文韵,顾希音并不十分喜欢。
  背着父母和人私通,不管孩子是不是秦骁的,这件事情从道德上来说,都不是很说得过去。
  而且这姑娘,眼神不是很正,总闪着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不,顾姑娘,白天我不方便。我……能不能帮我看看伤口?”
  她并不像她带的婆子那般没有眼色,认为顾希音就是个丫鬟。
  顾长泽和谢观庭对顾希音的态度,她看得很分明。
  想想崽崽确实咬伤了她,虽然有咎由自取之嫌,但是毕竟一个屋檐下住着,还得考虑秦骁和徐令则几个这层关系顾希音还是把她让了进去。
  顾崽崽这口咬得很深,顾希音替她清理包扎好伤口,象征性得说了几句客套话,但是并没有责备顾崽崽。
  三更半夜鬼鬼祟祟,说句难听的话,非奸即盗。
  “顾姑娘,求求你帮帮我吧。”
  文韵突然站起身来,直挺挺地在顾希音面前跪下。
  顾希音被她吓了一跳,站起身来避过,皱眉道:“文姑娘,你有事说事,这是干什么?我也只是寄人篱下,出身还没有你好,我恐怕帮不上你什么。”
  “顾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你救救我和我儿子性命吧。”
  顾希音十分厌恶她这般胁迫,冷了脸道:“恐怕你求错了人。”
  文韵却跪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起她的“不容易”。
  顾希音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用她并不优秀的阅读理解能力总结出来了大意。
  ——文韵是个小乡绅的女儿,衣食无忧,家里还请过西席教她读书,丫鬟婆子不少,也是被宝贝着长大的。
  后来出门遇见了一个男人,俊美挺拔,不由多看了几眼。
  岂料男人也盯着她看,后来还半夜钻进了她闺房里,自称是秦骁的部下,暂时不能匡正朝廷纷乱,但是假以时日一定能平反。
  文韵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县城,对于这京城来的年轻“将领”,没怎么抵挡,半推半就就随了他。
  天雷勾地火,两人交颈鸳鸯般缠绵悱恻。
  为了掩护他,文韵有无限的智慧和家里人斗智斗勇。
  后来她怀孕了,男人说要回京办大事,然后一走了之,杳无音讯。
  文韵本来就纤细,所以一直到怀孕六个多月家里人才发现,已经没办法流去孩子了。
  她父母虽然恨她孟浪,但是并不舍得让她沉塘,想要她悄悄生下孩子送走。
  文韵抵死不从,可以又说不出男人的身份,情急之下就称男人是秦骁,所以就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
  顾希音心里一万头神兽呼啸而过。
  她现在百分百肯定,这姑娘是被人骗财骗色了——男人走之前,还要走了她积攒的一百多两银子呢。
  第140章 极品(二)
  虽然顾希音不认识秦骁,但是她肯定,能被徐令则几个舍命追随的男人,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日久生情或许还可能,又怎么会见面第一天就把文韵哄上了床?
  这是个色、狼,还是个急色的!
  而文韵,恐怕也并不像她自己所说的,被爱冲昏了头脑。
  这世上好看的男人多了去,她恐怕是对男人所说的权势生出了贪念,所以才会如此轻浮行事,真是可悲可笑。
  “顾姑娘,我其实后来也想过他是不是骗子。可是我只能相信,要不我和我儿子都活不成了!”文韵双手捂脸,失声痛哭。
  “千算万算,你没算到秦骁没死,对吧。”顾希音道。
  文韵哭得更大声了。
  她都已经做好了守寡一辈子的准备,为什么上天还要继续戏弄她?她还不够苦吗?
  顾希音道:“你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不告诉别人的。但是除此之外,你还想我帮你,恐怕我无能为力了。”
  “不,不,不,顾姑娘,”文韵膝行着过来抓顾希音的裙子,却看见顾崽崽冲她龇牙,手顿时吓得悬在半空,不敢再上前,只是哀哀哭道,“你可以的啊,你可以帮我的。我看得出来,顾将军和谢将军对你都很敬重。只要你开口说话……”
  这番话让顾希音心里对她有限的那点儿耐心也消耗殆尽。
  她冷笑一声:“是,我和他们关系是不错,但是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为你出头?你当初虚荣地轻易交出自己,后来又拉无辜的人垫背,就该想到承受所有的后果!”
  “我没有拉无辜的人垫背!”文韵大声地道,眼里是尖锐的控诉,仿佛无声的指责顾希音的冷血无情。
  顾希音嘴角牵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你没有拉无辜的人垫背?那秦骁呢?”
  文韵愣住。
  顾希音继续道:“秦将军死了,就活该被你泼脏水,污了身后名?他名声本已不好,你想过你这般做,会让他死后遭人唾弃吗?”
  徐令则的手在袖中握成了拳头。
  顾长泽和谢观庭把这件事情当成笑话给他讲,不是他们不敬重他,而是他们没有顾希音这般细心。
  甚至于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身后名。
  他不在乎名声,可是他在乎被在意。
  “我不知道秦将军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无从评判。但是我知道,于江山社稷,于苍生万民,他是无与伦比的英雄。”顾希音道,“你只当他刀枪不入,却没看见他万箭穿心的时候。英雄,不是用来诋毁的,不论他活着,还是死了。”
  她做不了英雄,但是她尊重英雄,也不希望有人抹黑英雄。
  这是一个升斗小民最后的底线。
  “他弑父……”
  “那是他和他家里的事情,与你何干?”顾希音冷冷地道,“这不是你也上去踩他一脚的理由!”
  “我,我没有想害人的意思。”文韵道,“我没办法,我只是想活着。”
  “蝼蚁尚且偷生,我明白,我也想活着。或许如果我面临你的境遇,我也可能会做出损害他人的行为,但是我绝不会如此理直气壮,也,”她顿了顿,“也不会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求和我没关系的人帮助我。”
  她当初愿意挺身而出告诉文韵秦骁未死,是同情,这是情分,不是义务。
  她不求感谢,但是也不想被人因此就赖上。
  “你可能觉得我好说话,所以想来求我。但是我看不起你的所作所为,不会帮你的。”顾希音道,“我不会去为难我的朋友,尤其不会为了你。”
  “如果非要我说什么,那我奉劝你一句,现在走吧,带着孩子回乡和你父母说实话。我可以保证,这里没人拦着你。”
  “顾姑娘,你怎么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你让我回去,想过回去我就是个死吗?”
  “谁规定,我必须同情你了?”顾希音口气越来越冷,“我不想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以后做事之前还是用用脑子,少想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免得害人害己。”
  她唯一同情的,就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也别说什么活不了,你爹娘既然愿意护着你,按照你说的,你又有一千两的嫁妆,回去还怕嫁不出去吗?只不过你还舍不得荣华富贵,想在这里找机会罢了。”
  如果她没猜错,文韵到现在心里还存了微末的希望,那个男人真的身居高位。
  “我再请你想想,如果那个骗了你的男人真是秦骁或者他的左膀右臂。在那种情况下,他有没有功夫和你耳鬓厮磨,你侬我侬?”
  顾希音说完这话其实有些后悔,后悔浪费口水。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以文韵能看出谢观庭和顾长泽对自己另眼相看的眼力,她会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不知道自己被骗了?
  她能找上自己,还是那句话,挑软柿子捏。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顾希音觉得口干舌燥,“你走吧,我只当你今晚没来过。若是你想通了要回去,没有盘缠,我可以让给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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