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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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触碰到的胸口闷闷发热,裴寂只觉得浑身都在燥,迅速站直身子,走到桌前背对着她坐下。
  后来又一想,实在不应该如此离开,跟落荒而逃似的。
  宁宁见他背过身去,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之所以把心底的紧张悄悄藏好,故作镇定来看他,除了督促裴寂吃早点喝醒酒汤以外,还想着看一看他清醒后的模样。
  好在他似是不记得昨晚究竟发生过什么,表现得若无其事,甚至有些冷淡。
  太好了。
  万幸裴寂不知道,她在被偷偷亲吻脸颊时并没有睡着。
  一旦被他知晓,她肯定会羞愧至死的。
  “嘿嘿嘿,宁宁买的早点嘿嘿嘿。”
  承影兴高采烈,重新恢复生机活力,探头探脑打量桌子上的食物:“等你们结为道侣,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嘿嘿嘿。”
  裴寂:……
  裴寂板着脸,咬下一口绵软的奶黄包。他很少特意吃甜,此时热腾腾的奶香充斥舌尖,竟让他舍不得咽下。
  昨夜他稀里糊涂做了那么多荒唐事,其中最离经叛道的,当属那个——
  那个吻。
  单单想到这个字,都能让他心口重重一沉。
  万幸宁宁不知道那件事情,一旦被她知晓……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匆匆晃过,迅速让少年红了整张脸庞。
  裴寂趴在桌面上,用手臂蹭了蹭侧脸,可惜这个笨拙的动作并不能让滚烫热度减退分毫,反而让他在反复摩挲之下更加烦躁。
  一旦被宁宁知道,他肯定会羞愧至死的。
  第74章
  宁宁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会儿已是日上三竿, 然而等她与裴寂醒了酒,打算出客栈前往城主府时,却并没有见到师门里其他人的影子。
  孟诀、郑薇绮、林浔、贺知洲甚至师尊天羡子, 这几位留在天香楼继续喝酒的勇士一个也没回来, 房门紧锁,无论怎样敲门都没有回应。
  “他们该不会是, ”宁宁想起昨夜裴寂的模样, 不由得一阵担心, “喝醉之后还没清醒吧?”
  今天是宣布法会第一轮结果的日子, 弟子们不出席露面, 可能还不会被人发现;
  然而天羡子身为玄虚剑派长老,听他昨晚在酒席上的口若悬河,似乎还要在所有人面前发表讲话, 告知秘境里的阵法之事。
  若是不出现,她师尊的风评就彻底完了。
  “他们许是已经去了城主府。”
  裴寂不知为何总显得有几分拘谨和冷淡,站在她身后沉声道:“自天香楼前往城主府,路途不长。”
  这是现如今最幸运的一种可能性了。
  宁宁点点头:“我们先去城主府看看。”
  =====
  还没进入城主府,宁宁初初来到门前,一抬眼便望见了那只鸾鸟像。
  城主府中亭台林立, 鸾鸟于碧瓦飞檐之间展翼而起, 双眼中镶嵌的碧绿宝石粲然生光,在明晃晃的白日下更显晶亮刺目, 仿佛能一眼忘穿心底。
  “听说鸾鸟像共有两座。”
  裴寂见她抬头,也顺着宁宁的视线向上看去:“南北各一只, 嵌在眼底的宝石被施了术法,能在一定角度内持续转动,记录所见景象。”
  就像四个不断晃来晃去的监控摄像头。
  然而就如同监控摄像头总有死角一样, 这四颗石头也存在着显而易见的漏洞。
  “就算设有鸾鸟,凶手还是可以趁宝石移开的间隙动手吧?”
  因为昨天夜里的事,宁宁与裴寂单独相处时,总会情不自禁地感到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那些醉酒后的话语和动作究竟是真是假,总不可能厚着脸皮直接问他:“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说那么暧昧的话?”
  这也太尴尬了,她会没脸再见裴寂的。
  而且——
  宁宁觑一眼他安静如止水的侧脸,无端想起昨晚裴寂躺在床上的那个微笑。
  他说自己练习了很久,绝不是在假笑。
  只不过是因为她曾经脱口而出的一句玩笑话,裴寂难道真的真的,就因此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微笑吗?
  这个念头让她有点懵。
  裴寂当然不会清楚她脑袋里千丝万缕的思绪,闻言低低应道:“嗯。”
  他说完一个字,似乎觉得这样的回应有些敷衍,便沉声继续说:“据说鸾鸟像被安上之后,鸾城里还失踪过一个姑娘,刑司使把记录的影像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宁宁一边同他往府里走,一边好奇问道:“那姑娘在哪儿不见的?”
  “烟花柳巷之地。”
  裴寂的语气仍然很淡,与昨天夜里判若两人:“鸾城中有条花楼林立的长街,名为‘百花深’,失踪的是个舞女,因无亲无故,好几日后才被花楼嬷嬷察觉不见了踪影。”
  这样一想,难免有几分辛酸之意。
  都是出来讨生活的可怜人,那姑娘无依无靠,连人间蒸发了也没人知晓。
  如今魔族销声匿迹,世道勉强称得上是太平,若是在以前,这种事情可谓屡见不鲜。修为低弱的凡人皆为蝼蚁,哪怕拼命反抗,也无法动摇修真大能分毫,只有被像蚂蚁一样捏死的份。
  宁宁念及此处叹了口气,再抬头时,已经抵达了前院正门。
  被抢走所有令牌、中途离开幻境的弟子们自知已经没了机会,绝大多数都没来参加今天的宴席。放眼望去大宴的阵势依旧,只是宾客少了大半。
  宁宁左顾右盼,细细搜寻,终于眼前一亮,在角落里发现了小白龙林浔的身影。
  只是他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一袭白袍仿佛被疯狂蹂躏过,一道道褶皱跟发大水时河面上的涟漪似的,呼呼啦啦皱得不行。整个人一动不动呆呆坐在房檐的阴影里,活像被僵尸吃掉了脑子,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演丧尸都不用化妆的那种。
  后来等她细细看去,才发现不仅仅是白袍子如同惨遭蹂躏,连他本人也像个缩了水的海绵宝宝,一滴不剩,沧桑得不行。
  宁宁与裴寂对视一眼,走上前轻轻叫了声:“林师弟?”
  在林浔抬头的瞬间,她闻到一股清甜的酒味。不愧是九洲春归,即便过了这么久,余香还是有如春风拂面。
  见他仍是一副呆呆的模样,宁宁有些担心地继续问:“你没事吧?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呢?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龙族少年死死盯着她,半晌之后,红着眼眶深深吸了口气,带着哭腔委屈巴巴地喊:“小、小师姐——好吓人、好吓人,师尊他们都疯了!”
  林浔生了副人畜无害的白净少年郎模样,此时泪眼汪汪、声音软得像棉花,两只浅粉色的龙角随着脑袋悠悠一晃,堪称人间大杀器。
  承影嘿嘿笑了声:“昨晚你就跟这孩子差不多,朝宁宁撒娇的时候,哎哟喂,简直了嘿嘿嘿。”
  裴寂眸光一黯,本来就称不上友好的神色愈发阴沉一些,紧紧抿住薄唇。
  要是在以前听见承影的这种话,他准会十足嫌弃地置之不理,然而这时看着宁宁柔声安慰林浔的模样,却下意识在心里出了声。
  “我——”
  他似是觉得这句话极为羞耻,语气僵硬得厉害,用了很大的勇气才将它一口气说完:“我和他,谁更好?”
  承影愣了愣。
  随即爆发出一声惊天大笑:“我的天哪裴小寂!这是会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吗?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它越说越兴奋,话语间夹杂着极为诡异且鬼畜的“嘻嘻”声:“你这算是……吃醋还是开窍啊?”
  裴寂眉头一拧,忍住耳根上涌的热气,冷声道:“答案。”
  承影呼呼嘿嘿笑了好一阵,用讲悄悄话的音量贼兮兮说:“当然是你啦!裴小寂天下第一可爱,昨晚宁宁听你撒娇的时候,脸可是超级超级红。”
  裴寂:……
  裴寂心乱如麻,只想拔剑砍自己,和这道猥琐无比的大叔音同归于尽。
  但羞恼归羞恼,他向来理性,闻言沉默着掀起眼皮,悄悄望向身旁女孩的耳朵。
  莹白如玉,没有红色。
  林浔没有让她觉得害羞和不好意思。
  裴寂满意地收回视线,心底烦闷消散大半,勉强愿意原谅一回叽叽喳喳的承影。
  宁宁被小白龙吓了一跳,细声细气地应声:“你慢慢说,师尊他们怎么了?”
  “昨夜你与裴师弟离开天香楼,师尊和郑师姐都说九洲春归实乃佳酿,好不容易坑了城主请客一回,决不能浪费,于是一直喝个不停。孟诀师兄跟我也被他们一直灌……”
  林浔渐渐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大家都疯了,师尊师姐和贺师兄跟猴子一样从窗户跳下就跑,孟诀师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我喝得最少,勉强剩下一点意识去追他们三个,结果也在半路晕倒,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好端端的酒局沦为耍猴大会,一想到那三位龇牙咧嘴神志不清地上窜下跳,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跳出三楼窗户的画面……
  真是惊悚非常,让人不敢细想。
  宁宁储物袋里还揣着一颗夜明珠,本打算在第一轮试炼结束后,亲自送给林浔作为礼物,然而看他此时失魂落魄的模样,显然没心思收下。
  她只得先将此事作罢,若有所思地继续问道:“孟诀师兄也没出现在城主府内……你还记得师尊他们三人跑去了什么地方吗?”
  林浔不知想起什么,瞬间浑身一颤,小声说出四个字:“百花深处。”
  哦豁。
  可巧,正是最后一名女子失踪不见的那条长街,也不晓得那三位稀里糊涂地跑进去,会不会惹出什么令人头疼的乱子。
  “宁宁姑娘!”
  她正在苦恼着师门不幸,耳畔又是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宁宁转过脑袋,正好撞上乔颜浅咖色的眼睛。
  狐族小姑娘总算褪去了往日忧郁,自眼底露出几分清浅笑意,见到她时耳朵一晃,被太阳映出些许幽微的光晕。
  林浔的酒劲和社恐同时发作,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宁宁笑了笑:“叫‘宁宁姑娘’太见外,唤我名字就好。不知灵狐族人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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