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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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驴子、骡子组成的驮队,由驮队拉物资。
  驴子好养,放在野外吃草就行,但驴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坏,跟马一样,也是说尥蹶子就尥蹶子。
  马和驴杂交生出来的骡子用来拉货才真的好使。骡子好养,给什么吃什么,脾气温驯,耐劳,寿命还比马和驴更长。于是,他在筹备驮队之初,便已经着手准备实施用马和驴杂交出骡子才做为运输主力。
  骡子分成马骡和驴骡,公马和母驴配是驴骡,母马和公驴配是马骡,马骡像马多一些,驴骡像驴多一些。从拉货上来说,马骡比驴骡强,但是马金贵,母马都拿来生马了,于是,他都是公马跟母驴配种生出驴骡。驴骡不受司马府管制,可以尽情地发展壮大。
  他现的驴骡刚出生两三年,年龄约等于十二三岁青少年,拉点物资还是可以的。
  准备物资都是些琐碎事,主要就是粮食和养殖场出产后运到食品加工厂加工完。木匠加紧赶工打造骡车,好拉那些成箱的行军物资。物资准备好,得等到初冬时节才能出发,防寒物资、行军帐篷等也得有,纺织作坊加班加点地给他赶货。
  再就是他有点舍不得狗萝莉。
  他每天能拉着狗萝莉啃得她的嘴唇发红面红耳赤,但该憋着的还得继续憋着,他俩还没成年,擦枪走火闹出人命在别人家是添丁的喜事,在他家就未必了。后宫那些被狗萝莉镇着的,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公侯世家,铁定会趁她养胎作妖。
  朝廷正打仗,京城看似风平浪静,实际暗潮汹涌,天子的健康状况也不是很好,朝廷打仗的事,还得他处处上心,很多事情是没法跟外臣商议,只能找狗萝莉。
  太子虽然已经到了懂事的年龄,但毕竟只有八岁,不要说处理朝政,要打他府上的两个战奴,府卫都直接当成了耳旁风。
  太子有时候行事也是让人一言难尽。
  这是长公主府,太子来这里是客,强闯他俩睡觉的院子,打他的战奴是几个意思?他们俩可没给太子管治长公主府的权利。
  八岁大的孩子,正是难管的时候,搬出宫开府之事,姐弟俩生了嫌隙,现在成天鸡飞狗跳。
  太子觉得姐姐出宫开府就不向着他了,经常来找存在感。狗萝莉是个狗脾气暴脾气,姐弟俩说不了几句就能吵起来,把太子怼得不要不要的,甚至还有打起来过。狗萝莉把太子揍得嗷嗷大哭。
  羽青鸾姐弟俩的这点事在他的老丈人眼里是真的纯属小打小闹,老丈人是把自己的兄弟连同嫡亲叔叔家干到团灭的猛人,在羽青鸾姐弟感情好不好这事上,他是佛系的。反正注定他们姐弟俩将来要隔很远,中间还有n多累世公侯们,那些都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到那时姐弟俩想打起来都不太够得着。
  裴三郎没法劝也没法说,只让狗萝莉保护好自己,也看好太子,别让他被有心人利用。
  羽青鸾点头,什么都没说,但那态度很明显,太子如果要作妖,干他。
  九月底,裴三郎出发了。
  除了天子给他的亲随军外,他把裴六、裴七也带上了,还有自己的贴身小厮带有一百名战奴跟随,他的那些大大小小管事、庄子里养来保护他的战奴、名下的所有产业都交给了羽青鸾。
  成了家的人,跟单人汪是不一样的,出门心里会有牵挂。
  他会想尽可能地把她安顿好,哪怕她有个天子老爹、位高权盛,可她又不是万能的,毕竟才十七岁。
  羽青鸾在宫门口送走裴三郎,转身就见自家老爹和自家弟弟一起看着自己。
  她面无表情地问:“看我作甚?”
  太子问她:“皇姐,你不哭吗?”问完,昂首挺胸地看着她。城楼上呢,众目睽睽,你敢动手吗。
  羽青鸾淡淡地瞥他一眼,问:“昨日到的战报看完了吗?”
  太子说:“自是看完了。”
  天子没理他俩,转身下了城楼,往天凤宫去。
  羽青鸾扔给太子一句,“天凤宫议事。”走了。
  太子迈着小腿短,开开心心的快步跟在自家皇姐身边。姐夫出征,没有人跟他抢皇姐了,真是太好了。
  羽青鸾走出去一段,眼角余光瞥了眼身后的小矮子,捞过来看了眼有点小淤青的额角,嫌弃地说:“哭得那么大声,本宫还以为你伤得有多重。”
  太子理直气壮,“没姐夫挨打时叫得惨。”
  羽青鸾冷冷的扫他一眼,转身往天凤宫去。
  山高路远,前线的战报最快也是半个月前的了,偶尔遇到连日暴雨或其它意外情况,拖延月余也是常有的事。
  打仗,由来都是有输有赢,交战之地的城池易主频繁,打到现在,处于交战状态的城池有二百多座,天下几乎各封地都有抽调披甲人和战奴。
  各封地的人调去前线增援,粮和人都跟着去了,不能让封地失去驻守,又要扩招披甲人和买战奴。驻守各封地的太戍府是直属于朝廷的,在封地供应不上时,其兵甲粮食都由朝廷出,他们补充兵源的粮晌、武器兵甲也都得由朝廷来出。
  即使有裴曦的肥田法和蓄水法种地,各地作物收成增产,面对二百多座城无收成,以及打仗的消耗,朝廷和各封地都在往外掏钱掏粮出人。这打仗,打的是家底。
  战事持续得越久,越伤大凤朝的元气。
  羽青鸾甚至怀疑有人在故意拖延这场战事,至于到底有没有,战报中很难看出确切端倪。战场的实况跟呈来的战报、以及探子汇报的情况时常都是有出入的。探子看到的并不全面,战报汇报的,有欺报、瞒报,还有贪他人之功,实战情况,除非是亲上战阵的统帅,否则即使连参战者本人都很难一窥全貌。
  至于后方的粮草调度就更是……
  在裴曦给她补课之前,她只能初步掌握各封地的大概产出情况,能看出粮草消耗,知道缺粮了,需要从别处调来。裴曦给她上过课,她才知道看似很轻松的调粮背后是由一个个产业链在支撑,包括交通……这些不在朝廷的手里,在商人的手里,瑞临长公主通过太商府,依靠商业运作的方式,把它们调度运转起来,转化为朝廷所用。
  第149章
  裴曦教了她很多东西,如产能、效率、产业链等。他讲的她能听懂, 但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并不太懂, 只能去到各个作坊、各个部门看他们怎么做的,再配合他讲的,慢慢琢磨。
  做生意买卖会经常出现私吞产业的,朝廷各封地经常有造反的。裴曦的作坊却是丢了一根铜针,都能找出来。
  养鸡卖鸭这等很是寻常的买卖, 居然还有人派探子、细作,就只是为了学他的门道、抢他的买卖。
  有士族豪商趁着裴曦不在,把重金收买、美色引诱等手段用在作坊管事身上。
  裴曦离京并不代表管事就能为所欲为,他的各项买卖、各作坊、各部门仍在照常运转。
  监察组把双方的接洽、互相给过些什么、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给的,随行的有哪些人都查得清清楚楚, 写成详细的报告,呈报审查组。
  审查组核实后,以文书通知缉拿处派出战奴配合监察组将管事抓来,再拿出人证、物证与管事当堂对证。
  管事最开始抵死不从,最后自己都圆不过去, 瘫软在地, 认下了。
  审查组再根据裴曦定下的条例, 定下管事的罪责,呈报到她这里。
  一起呈报来的, 还有这个管事的履历档案, 及审查组审问管事过程的文书。即使, 审理时,她就坐在旁边听审,事后他们仍旧写了份详详细细的文书给她,并且这些东西是要归档留存的。
  管事的履历档案记载了管事的生平,包括他有什么亲眷,是怎么提拔起来的,获得过哪些奖励,为作坊做出哪些贡献,有些什么亲眷。
  最终处置,由她定夺。
  太庶府办案,都没有这么细致。
  各个作坊之上,有一个总部。
  裴曦在长公主府后院单独划出一座很大的院子作为总部的办事场所。设有监察、财务、人事、信息、项目、设计等多个部门,比六卿衙门划分得还要细致。
  他们会像朝廷开大小朝会那般,定期举行例会,如每周、每月、每季、每年的例会都是固定的,还有不定期的,由某个部门发函通知,被通知到的部门一定要派人参加,哪怕再不关紧要的会议,也要来个人旁听转达。
  羽青鸾每次去参加例会,总有种在朝堂上与众臣议事的错觉。
  这就像一个没有疆域的小朝廷,而这个朝廷正在往大凤朝的各个封地渗透,包括前线作战的消息,他们都特意派了人去打听收集,然后跟着商队传回来,就在信息部里。
  她一直怀疑有人在故意拖延战事,却无法从战报中获得有用消息。在信息部中关于粮草、战奴买卖的信息中,她找到虔公府的粮草记录。
  虔公府运了多少粮到前线,之后,粮告罄,由瑞临长公主征调粮草过来。它打的那几场仗每次的俘获多少,转卖给商人又获利多少,获利的铜钱以及留下多少粮又运回多少虔公府封地,之后又向朝廷要来多少兵甲粮草多少……有些是准备数字,有些写个约摸,准确的,能准确到多少文、多少车,写约的则是如“约一千石”等这样的大数目。虔公府报上来的战损,比信息部记载的战损更多些,报给朝廷的俘获数量只是信息部记载的零头。
  虔公府俘获的人丁、财物,俘虏哪些从战场上抓的,哪些是破城后抓的,哪些贵族、士族、豪商被抄家,这些被抄人家做的什么买卖,有些什么物什,被抄后怎么分配,又运到了哪里,人卖给了谁都有记载。
  信息部的记载比朝廷的探报还要详细,数据与朝廷战报、眼线探报的出入都极大。
  同一个战场,她从三个不同的渠道获取到了三个不同的消息结果。
  她踩在梯子上,把记载有虔公府的文夹件放回到那与整面墙齐平的文件柜里,找到太商府的文件柜。
  太商府的文件柜占据了一整个大柜子,分成二十排,每一排都摆满了文件夹,根据城池-种类-经营项目所区分。
  她先翻看太商府-京城-稻谷项。最上页是年度总表,之后是月度总表,月度总表后面附的是详细信息,一页页的,由不同的人陆陆续续填上去的,上面有填写人的签字和时间。
  她手里拿的文件夹是轴用铜铸的活动轴,纸是竹制的纸,打有孔,如果要增加新的纸张,打开活动轴放进去就行了。
  太商府的记载与瑞临长公主呈报朝廷的相差不大,可以忽略不计。
  一名仆人模样的人拿着一张纸条进来,递给管事,管事看过,转身来到柜子前,一抬头见到自己要找的文件夹空了,再一看,那文件夹正在坐在梯子上的青鸾长公主手里捧着。他恭恭敬敬地唤了声,“长公主。”
  羽青鸾低头。
  管事指指她手里的文件夹。
  羽青鸾看看管事,看看文件夹,递给他。
  管事流着冷汗,陪着笑脸,飞快地把那一张纸条抄录上去,小心翼翼地吹干笔墨,又双手送还给她。
  羽青鸾接过文件夹,挥挥手,让他忙自己的事情去,她翻到新写明的项,就见到一条,太商府粮仓今日辰时出粮五百石运往陈武城的消息。
  羽青鸾在信息部的档案室待了一下午,才踩着木梯子出了地窖。这地窖在建造图纸和霍司掌的汇报中是建冰窖用的,霍司掌还跟她说,曦公还特意建条近半人高的排水渠,以备化冰时用。
  那排水渠已经让裴曦改成了暗道,有暗门通往排水渠,排水口还装有栅栏上了铜锁,钥匙就藏在离栅栏不远处的一块雕花的砖后。
  她出了地窖便是一间和其他部门看起来没差别的屋子,包括院落也是一样。
  买卖做成裴曦这样的,她是真没见过。
  通常遇到管事卖主这种事,都是主人派一个随侍仆人带着家奴出去调查、搜屋子,搜到东西拉出来当众打死完事。她带着典刑司审后宫都不这样,拿到证据,直接用刑,开审,打死或打残,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的就这么处置了,在权力范围外的,向她父皇禀报。
  裴曦这里,整个过程详细记载,连时间地点都查得清清楚楚,其耗费也颇巨,远超查出管事的那点……
  在很多商人眼里,为了这么点事大费周折不值当。可这管事是趁着裴曦离开、不知情才干的这事,这便等于裴曦不在、她还没摸透这些买卖里的门道时,仍旧有很多人在替裴曦看护着他的买卖。
  朝廷的这场仗,即使把谋反的五个公府全部荡平,也依然是输。输在被掏空了家底,肥了参与清剿的那些公侯府,新的顶级累世公府已经起来了。
  这场仗,朝廷却是不得不打。他们戕害天子嫡子谋取帝位在先,造反在后,朝廷没有不打的余地。
  宫门落锁前,羽青鸾回到宫里。
  羽飞凤等在宫门口,语气不满地说:“皇姐又出宫了,姐夫不在京里。”
  羽青鸾问:“战报看完了吗?”
  羽飞凤仰起头看着她,说:“皇姐顾左右而言其它。”
  羽青鸾看向羽飞凤,问:“我回我的府邸,有何过错?身为太子,你不盯着朝廷,你盯我,何意?”
  羽飞凤说:“皇姐回府邸是替姐夫打理他的买卖,你在意姐夫,不在意我。”
  羽青鸾与弟弟对视,迎着他那双写着不满的目光,说:“你随我来。”她转身走上城楼。
  她走了几步,觉察到羽飞凤没有跟来,回头望去,见到他站在原地满脸倔强地看着她。她缓缓回到弟弟身边,俯视着他,用只有姐弟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父皇病了,母后病了,你身为人子,身为人臣,当为他们分忧排难,让他们能安心养身子。裴曦是你的姐夫、你的臣子,他奉诏出京,你当关怀他的家眷,护住他在京中的产业,好让他安心为朝廷效力。作为太子,你的眼睛不该盯着我,而该看着这天下。”她说完,转身就走。
  羽飞凤大声说道:“他才不是为了朝廷出征,他是去看封地,你们要就封,你们要离京!”
  那大嗓门回荡在殿前广场,显得傍晚时分的广场格外空寂。
  羽青鸾的脑子嗡地一声炸了,她扭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羽飞凤。
  羽飞凤气哼哼地看着她,神情有委屈有愤然,然后发现他姐姐的眼神不太对,那眼神和父皇的眼神一样犀利,就仿佛要把他看穿看透,让他不由得心虚畏惧。他喊了声:“皇姐。”
  羽青鸾转身去了天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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