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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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下令撤退。
  为了避免被追击,队伍直接扭头调转方向,最后面的变成最前面的,回到他们扎营的地方,并且,严防南疆的四万人出来袭击。
  好在两边都是密林,只有一条不宽的商道,即使对面追击,他们只要往密林一钻,就能摆脱。对方没有弓箭优势,双方还是能够再战一场的。
  各公侯们甚至有点希望门郎将的精锐能追出来消耗掉一波。
  ……
  公侯们见到这仗没法再打,也不耽搁,赶紧撤,省粮草。
  他们谁都不想沾上羽飞凤,留下他是个烫手山芋,会成为天下人的靶子,杀了他会有损声名,要争天下,名声很重要,大家很一致决定,把羽飞凤送给羽青鸾,毕竟,亲姐弟嘛。
  羽青鸾的威望高,正好让羽飞凤给她降一降。
  她要是杀了羽飞凤,亲姐姐连走投无路投降过去嫡亲弟弟都杀,即使别人不多想,他们也能让人多想想。她如果不杀羽飞凤,他干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多少人家破人亡恨不得生嚼活吞了他,大家会把保住羽飞凤性命的羽青鸾也恨上。
  这时候把羽飞凤送过去,还能拖一拖羽青鸾,给他们争取点撤离的时间。即使拖不了多久,多拖一刻是一刻。
  这买卖,再划算不过。
  ……
  萧广义手下的一个百夫长,带着百十个人,押着坐在凤驾上的羽飞凤缓缓走向南疆防线。
  他们都被推出来送死的,往回没有活路,公侯们会杀了他,只有向羽青鸾投降,才有一线生机。羽飞凤是羽青鸾的亲弟弟,即使要杀他,也轮不到他们来。他们也不敢杀他背上弑君之名,自断活路。
  地上到处都是箭和死人,凤驾很难走,他们得边走边拔箭,再碾着尸体和重伤眼看活不了的人过去。
  不多时,羽飞凤的凤驾到了防御线下,他看到城楼上穿着雪亮银甲身披耀眼的金色披风的女子,泪如雨下,声嘶力竭地大喊:“皇姐,救我,萧广义造反夺宫,挟持了我……”
  押送羽飞凤的萧广义的手下,齐刷刷地扭头看着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的羽飞凤,一个个震惊得无以复加。
  羽青鸾:“……”他当她在宫里和亲随军中的眼线都是摆设吗?
  她知道公侯们送羽飞凤过来的用意,杀弟之名,她背得起,被她打死打残的弟弟,何止一个两个,不差再多羽飞凤一个。她朝身旁的随侍伸出手,说:“弓。”
  随侍双手把弓呈给羽青鸾。
  她握住弓的手,微微颤抖,眼里浮现的全是母后的身影。
  母后冒着生命危险,陪上半条命生下羽飞凤,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局面。
  大凤朝九百多个公侯,她离京城最远,往京城打,将比他们往南疆打更难百倍。
  对羽飞凤最没威胁的是她,他上位打的第一个,是她!
  羽青鸾握紧弓,从随侍的箭囊里抽出箭,她刚要搭弓上箭,旁边已经有一支箭飞出去精准的射在了羽飞凤的胸口。
  羽飞凤正在哭嚎,讲着他先是怎么被萧广义挟持,又再怎么被公侯挟持,路上遭到多少毒打,扯开衣服让他皇姐看他身上被打出来的伤。他刚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一支箭射进右胸,连箭头都看不到了。
  羽飞凤的哭声戛然而止,“嗝”地抽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上的箭,他抬起头,只见第二支箭又射来,再次射在胸口上,这次,他看清楚了射箭的人——裴曦!
  见到羽飞凤中箭的人,下意识地去找射箭的人,见到裴曦正将箭搭在弦上拉开了弓。
  裴曦射出的这支箭,射中羽飞凤的额头。
  他双目圆瞠地倒地,至死都没明白他姐夫竟然敢当着他姐的面射杀他。
  裴曦射杀羽飞凤,很是淡然地把弓箭还给随侍。
  姐姐杀亲弟弟,会遭天下人诟病。姐夫杀小舅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羽青鸾扭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裴曦。她突然想起她要杖毙协嫡子时,义公急匆匆地赶来传诏,她父皇不愿让她背负杀弟之名而背上杀子之名。裴曦,如她父皇当初护她那般护着她。
  她沉声下令:“追击公侯联盟大军,十八家公侯,不准走脱一个。城下投降者,披甲人全部罚为苦奴,查清楚他们中哪些是京中被掳来的良民豪商,留他们良藉,等候安排。”
  两名领军待命的门郎将,当即抱拳领命而去。
  关口打开,整行待发的玄甲军中,五百骑兵最先奔出,其后是手拿盾牌大刀长矛的玄甲人,他们迈着整齐伐一的步伐,朝着公侯大军追击过去。
  护送羽飞凤过来的那些人,全部学着前面投降的那些人的样子,抱头蹲下。
  羽青鸾的随侍带着一队人出来,将羽飞凤的凤驾赶到关口内。
  羽青鸾过去,看看身上中箭倒在凤驾中的羽飞凤,再看向狗窝似的凤驾,吩咐句,“给他一口薄棺,葬了吧。”说完,转身离开。
  第212章
  两万玄甲军倾巢而出。
  生产力有限, 目前造出来的铁器只够装备五百骑兵和五千人, 于是南疆大营比试选拔, 挑选最精锐的装备上铁器打前锋,中间一万装备铜甲铜戟的亲随军跟进, 最后面还有五千人押送帐篷、粮食等辎重。
  裴曦留守, 坐镇南疆兼调配物资。
  羽青鸾则带着四位门郎将随军出征。
  她身上的盔甲跟其他人的不一样,是裴曦用天子给的煤炭炼钢铸出来的, 比铜甲更轻薄坚固, 款式上也做了改良。为她量身打造的钢甲,按照人体结构打造, 更加贴身,也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累赘, 比穿铜甲舒适得多。
  玄甲军并没有着急地奔跑追击,而是身后背着行军包、腰上缠着军用带, 踏着整齐的步伐前行。
  从南疆到花丘的路途太过遥远,且没有任何补给, 也没有其他路可走。那些能够翻山绕路的地方,也早让南疆探子摸熟了,早带着人蹲守在那边等着抓逃蹿出来的零散逃兵。
  玄甲军没多久便追上了公侯联盟大军。
  对方人多,但路窄,要防御或反攻玄甲军摆不开阵形,要撤走又被路旁的帐篷和运输粮食的车辆堵路, 有粮车缓慢速度, 想快都快不了。
  公侯联盟大军里留下来的都是久战之士, 见到玄甲军追来,立即挥动长戟反攻过去。
  率先冲过来的是五百骑兵,如果只是五百骑兵追来,跟送快递没区别,他们到达后选远远地观望,等到后面的步行到齐,一起冲过去。他们使用的是裴曦仿照关公的偃月刀,在马背上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跟下方那些穿着铜甲执铜戟的亲随军出身的人战成一团。
  双方都穿着亲随军中铜甲,都是朝廷出品,一旦产生混战很容易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好在大家早考虑到这问题,鸾城的人身后有背包,腰上有挂物资的军用带子,双臂上还缠有染红的布巾,很容易就区分开了。
  狭路相逢,双方短兵相接,有盾牌和没盾牌,有结阵和没结阵,精锐中的精锐跟一般的亲随军比起来,那战斗力根本不是一个等级,公侯联盟大军遭到惨烈的碾压。
  鸾城的追击队伍,如同一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沿着商道往前吞噬。
  这里离南疆太远,不带粮食直接逃跑,跟找死没区别。
  公侯联盟大军的人拼死抵抗,但都形不成有效的防御。
  对方的盾牌结实到,长戟劈过去,盾牌没事,长戟裂了,一旦被对方近身,挥不开长戟,等待的就是盾牌兵手里的大刀。
  公侯联盟大军的人多,又只能驻扎在商道上,导致营地拉出去好几里长,营地靠后的粮食也放在后面,后面的人打上了,前面的人,还在运粮草,都要着急逃命,越急越慌乱,粮车一倒,路顿时就被堵上了。
  鸾城来势极猛,根本抵挡不住,且在来袭者的身后是密密麻麻长长的追击队伍,喊杀声震开,那数量绝对不止万人。
  这时候跟着队伍走,就是找死了。
  有心思活络的,当即去抢粮草再抢马,抢上几十斤粮食,骑上马还能逃条命。
  公侯府上的贵族们,见到营地发生骚乱,根本控制不住,带着亲随、骑兵取了粮食便逃。
  然而,他们想逃,也得看路上的人抢不抢他们。
  乱军之中,都要逃命,见到这些挑起战事的公侯贵族们要逃,有些亲随军也是怒了。对方人多,抱成团,自己攻过去是找死,于是掀翻拉帐篷等物资的辎重车辆,把路堵到马都过不去。
  很多亲随军开始堵路,他们堵完路,便退到了路旁,呈防御之势。
  鸾城的人杀过来时,他们把手里的长戟往地上一扔,双手抱头,蹲下。
  双手抱头蹲下的,路过的追击大军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直接朝着前方赶去。
  他们蹲在地上,就见到浩浩荡荡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大军一路往前去。
  大凤朝绝大部分人的数学都不好,不会数数,只会用若干来代替,但在亲随军中待久了,人多人少,几千还是几万人,一眼还是估得出来的。
  原本还想耍心思,想先降,再逃或反的,见到对方这阵势,顿时什么心思都歇下,老实了。
  鸾城追击队伍行进过半,突然队伍中出现一群跟别人不太一样的队伍。骑兵开道,后面跟着鸾驾,外面有两层手执盾牌大刀的护卫相随。
  队伍最中间,则是一个年龄约在二十多岁,身披金色的绣有凰鸟图案长袍的女郎。她的模样极美,充满威仪,那神态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起已逝的老天子,也想起她曾经在亲随军大营中跟大家一起踢蹴鞠、拼拳脚、赛马、射箭的情形。
  很多人情不自禁地伏地叩首,行大礼,满心感慨。他们跟着篡位反贼出来打掌管他们十年的青鸾长公主。长公主在的时候,他们吃得好,穿得好,不时有赏赐下来,遇有难处,只要能求到她那里,她都是能办的就办了。
  那些因为家在京城,不愿离开的,这时候生出悔意,早知道就拖家带口地投青鸾长公主了。
  有些生性勇武好斗,眼见撤离无望,打算拼死的亲随军见到同袍跪地跑边上去,大声喝斥让手下起来打。
  手下问他一句,“百夫长,我们真的要帮着静公府打青鸾长公主吗?”
  那百夫长的表情当场裂了,想了想,扔下长戟,跑路旁,跪下了。
  很多人在路边跪地降了,也有公侯贵族出身没法降的,只能逃命。
  这时候他们已经没办法去顾及到那些越来越多的跪地投降的亲随军,拼命往外跑。
  突然,有身着铜甲的亲随军堵在路中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领头的是一个千夫长,身后整齐排开的队伍何止千人。
  越公上前,叫道:“让开!挡路者死!”
  千夫长手里的长戟往前一指,他身后的亲随军也将长戟指向了他们,那阵容之整齐,令人肃然。他提起手里的一颗贵族公子哥的人头给大家看了看,便扔到了他们的脚下。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而这些亲随军每个人身上都带有血,甚至有人负了伤。
  越公问道:“你是何人!”
  千夫长说道:“周门郎麾下,武征!”
  他原是百夫长。周门郎走的时候,把他的家眷都接走了,给了他和弟兄弟一百两金子,让他们留在京里办两件事,一是保护周协妃离开,二是留在军中充当内应眼线。
  京中必有大乱,他们是可战之人,留下来比现在去南疆更是大有可为。他先是投靠萧广义,被升成千夫长,之后又再被宣公府的二公子拉拢转了阵营。
  扎营的时候,他向宣公府的二公子进言,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仗,得为撤退做准备,扎营要扎在最后面,逃走时才不会被其他公侯们堵住。
  大军撤离,他护着宣公府的二公子率先赶回到大营,趁其不备,骤然发难,取其首级,之后大声喊话,表明身份,说动其他投靠过去的亲随军倒戈堵住其他公侯们的去路。
  摆在大家伙儿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条,被门郎将们带兵追杀,近千里路没有补给,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一条就是堵住公侯们立下大功降过去,至少能保住自由身,甚至有被重新收编的可能。
  大家决定放手一搏。
  宣公府二公子麾下的亲随军们与为宣公府效死的人一番激战,把他们全灭,之后三千多人堵在路上。
  越公见状,当即下令攻过去。
  武征大喊,“青鸾长公主掌管亲随军大营十年,从不曾亏待我等,我等当真要为造反的公侯们打青鸾长公主吗!青鸾长公主在京时,我们鸡鸭鱼肉随便吃,夜里饿了还有宵夜买,之后,京城都让这些公侯们抢了,我们这一路,跟丧家犬似的。大家打完青鸾长公主,还想被她麾下的六位门郎将追杀吗。”
  越公见状,大声喝斥:“拿下他!攻过去!”
  他手下的亲信当即带着人拼命往前攻,武征大喊:“杀了越公,投奔青鸾长公主过回以前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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