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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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青鸾在羽九玄出征后,便忙着派兵、派官去收服大凤朝的偏远地区。她上位后,有部分地区按照以前的旧制上贡,也向朝廷上奏请朝廷收封地。她对于这部分封地,将原本的封地主封为县令,由羽翎军带着任命诏书、以及要成立的各部衙门的官员一起过去。至于那些没有上贡,也没有称臣的,则是直接派兵收城,城中原本的封地主、贵族都收为战俘罚为苦役拿去开荒修路等,朝廷另行委派官员。
  ……
  羽九玄带着大军不紧不慢地赶路,顺便巡视沿途各地,遇到有官员横行枉法欺下瞒上的,顺便就给办了。
  她走得慢,加上路途遥远,到望亲王府的封地时,夏天都过去大半。
  望亲王府的封地已经在按照大凤朝的新政执行,西北军已经按照朝廷玄甲军、羽翎军现有的编制整编上。五万大军,由望亲王亲领,下面还有五位大将,分别驻守通往居狼三关的三条要道。
  望亲王府军队改制,只留五万精锐,整体削减十余万之众。这些被削减下来的,除了少部分收编到武部,其余的都退役归家。好在朝廷有退役制度,望亲王又亲口保证退役的人有地拿,回头还有退役的钱粮发,倒是没闹出什么事。
  羽九玄到望亲王的封地后,每一件事就是先检阅望亲王府的军队,查看收编情况,再给退役的人分地发粮,待退役的人都散了后,再发放兵甲器械,派出手下去帮着训练军队。
  这一通忙完,入秋了。
  羽九玄没仅没回京,还派军驿司给她爹送信要冬服作过冬做准备,并且带着大军晃荡到居狼的天屏关外。
  她带了两万羽翎军、三万玄甲军,还有五千野战军和一千骑兵,底气十足,是真不怕居狼出关打她。
  居狼得知羽九玄带着五万精锐大军过来,立即增派重兵严防驻守,做好应付对方攻城的准备。
  羽九玄完全没搭理居狼,她在距离天屏关约有十里的地方,挑了一处适合扎营的宽敞地,下令大军修建防御工事就地驻扎。
  大军从旁边的天屏山上伐木,不需要苦力抬木头下山,而是将锯倒的大树沿着斜坡往下推,让大木头一路滚下去,树滚到山脚下后,再分段锯开运去修建大营。
  五万人,人数众多,硬生生地把山体这一侧的好几个坡给砍秃了。
  羽九玄受她爹的教育影响,知道要保留水土,种树是不可能的,让军队上山开垦成梯田,明年好种庄稼。这么多人囤在这里想干吃饭不干活,做梦。上午操练,下午干活!在山上开垦梯田,修瞭望塔,往天屏关去的那条道,窄,拓宽点,将来打仗才好攻。
  他们为了防止居狼派兵出来突袭修路的人员,再加上山已经开出来很适合弩架,一排排的连弩、重弩架上,瞭望塔上一直有哨兵拿着望远镜警戒。
  大峡谷地形,羽九玄想攻居狼难,居狼想攻过来也不容易,都是从低往高处攻,且路窄,于是双方遥遥相对,谁也没有率先攻打谁。多少有种谁攻城,谁输的消耗阵势。
  羽九玄囤兵在这里大建防御工事,又不打攻打居狼的操作,让很多人都看不懂。
  羽翎军和玄甲军倒是很是淡定,囤兵在这里,总比太女带着他们回京强吧。万一居狼忍不住攻过来了呢?那就有战功了。不少人私下猜测,太女这是带他们抢西北军的肉,这种私下捞好处的事,心里知道就行,面上全都摆出一副很正常的驻兵操练模样。
  西北军跟居狼打了多年,好不容易能休养下,又有新军械盔甲更换上,就连作战的打法都变了,每天从早训练到晚,加紧操练,就等着居狼坐不住出关来逮太女,他们好去救驾立大功。
  实在是太女设饵下套的次数太多,大家都在猜测她这次肯定是在拿自己当饵诱居狼出兵。西北军五万,加上太女的五万多人,只要居狼开城门出来,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说不定还能趁机攻一波城。
  居狼仗着有险关,打定主意不开城门,也不出去,耗!这么多年,居狼的盐囤得足足的,粮食学了帝君的耕作方法。居狼有铜矿,虽然产量比不直朝廷的,但这么多年开采下来,打造完军械还有余足,一些大贵族的封地都用上铜锄种地,极大地保撞了粮食产量。居狼现在有盐有粮有人,乐得跟朝廷天长地久地耗下去。
  弩兵瞭望塔从山腰一直造到山顶,还支出去一截,使得哨兵站在支出去架空的哨台上就能俯视下方的天屏关。
  居狼与大凤时常有战事,却不曾断过商贸往来。他们有金矿和铜矿,极为富足,每年都得花重金购进大量的盐,双方互派奸细,也都是混在商队中进行的,故此,商贸往来极为频繁。
  居狼与大凤朝,有三条路相通,其中一条,河面不结冰,走不了人,水流过于汹涌。另一条,悬崖上的蛇形道,稍微一个失足,连人带货都到山崖底下去了。天屏关虽然陡峭,两边都是岩石,即使是货物翻车,也只倒在路边,扶起来就是,故此,它是最安全的一条路,也是商贸往来的主要道路。天屏关因此非常富庶,城池修得也大。
  羽九玄囤兵在这里,居狼关的守卫极严,城墙、城门处都囤有大量驻军。
  羽九玄站在山顶的哨台下,只感觉风呼呼地吹得人都快站不住。她俯身往下看去,只能看见房屋城墙,需要拿望远镜才能看得见人。
  哨台下方是笔直的山崖,山崖下还有溪涧。那溪涧有许多凸出的岩石,石头上长满青苔,看着便没法攀爬。
  深秋时节,她在哨台上吹了一会儿,便觉透心凉,紧紧衣领,回山顶营房去了。
  她住在山顶,居狼想偷抓她都难。那得先绕过十里只供两辆马车宽路的商道,再依次穿过玄甲军、羽翎军的大营,又往居狼山上去,穿过弩兵的营地,爬到山顶……她还有五百随从、五千野战军保护。
  羽九玄打不了居狼,也不着急,天天带着云驰在护卫的保护下,在山顶遛弯,时不时地拿个望远镜趴在山顶上俯瞰天屏关。
  眼看就要入冬了,天气一天天转凉。大军出发时还是开春时节,穿的薄袄,眼看就要扛不住这一天冷过一天的天气,二皇子羽焦明押送棉服、被子、军粮到了。
  第312章
  羽九玄把大军拉到天屏关外,早早地修好了跳台,甚至还借着修筑防御工事做遮掩,保密工作做得极好,但居狼防备森严,城楼上、街道上一直有重兵来回巡逻,就连夜里也架起篝火把城楼上照得一片通明,整夜都有人来回巡逻,根本没有偷袭的机会。
  虽然裴曦和羽青鸾的态度都是让羽九玄过来试探一波,但对羽九玄来说,哪怕只是试探也不能草率行事。她只有一次出战的机会,成或败,就在那一战。成,拿下天屏关,败……至少将有数千人葬身在这里。
  朝廷养兵不易,她更不愿让随她出征的人,白白葬送。
  她有爹娘坐镇后方,没有后顾之忧,又不着急班师回朝,守在天屏山上耐心等待跳伞的时机。
  她一直等到羽焦明押送物资过来。
  这趟物资极为充足,稻米、面食、风干的蔬菜、菜干、腌肉、烟熏腊肉、行军干粮等都有,其中稻米、面食、军晌、棉服都是朝廷调拨的,那些大量的肉食、乳制品、棉被全是她爹捐赠的,一起赠送的还有几大箱加了荧光粉的颜料,以及好几个画师,连要画的图都准备好了。
  羽九玄看得又感动又无语,当即让各营将领来领过冬物资。
  各营排着队领物资,全军上下看着被棉布包起来的软蓬蓬的崭新的大棉被,领物资的士兵都没忍住扑上去抱着猛蹭几下。腌肉、熏肉、牛羊肉全是半扇的,鸡鸭鱼等都是整只整条的,大竹框装着,还用盐埋起来,肉上泛着光泽,让人看到便猛流口水。
  最让大家眼馋的是竟然有酒。帝君的酒,跟别家的酒不一样,烈!别家的酒呈绿色,喝起来有点酒味,喝完后头疼。帝君产的酒,叫白酒,说是高浓度,一大口就能把人喝醉。帝君酿的酒极为稀少,那都是天子赏赐的御酒。
  不过这酒,大家只能看看,太过金贵,且摆明了是太女的酒,没人敢打这酒的主意。
  羽九玄和羽焦明站在一处,看着来领物资的兵将一个个喜笑颜开。一个想法从她的脑海中浮现,隐约记得她爹跟她讲过一个故事,兵临城下,困住对方,围而不攻,在城外架起大锅,煮肉,喝酒、唱歌,热火朝天。守城方忍饥挨饿,看着对方大鱼大肉,逐渐被瓦解斗志。
  可……天屏关外面只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商道,且坡陡,架锅灶极为费事,还不太摆得开。
  蓦地,有什么东西落在鼻尖上,一片冰凉。
  羽九玄伸手摸摸鼻尖,抬起头看向天空:下雨了吗?
  空中飘起了零星的小雪花。下雪了!
  她对羽焦明说:“你来得正是时候。”若是再晚一天,今天夜里将士们免不了要受寒。风寒一起,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病逝。
  羽焦明抬起头看看灰蒙蒙的天,说:“下雪了,攻城会愈发艰难。”越往后,天气越冷,行军都困难。守城的人往城墙上浇水,筑冰墙防御,能起到很好的抵御作用。到寒冬再攻城,冻都能把人冻死。
  羽九玄不强求,今年不成,还有明年。
  姐弟俩等各营领完物资,便一起上山。
  他俩从下午上山,到山顶时天都黑了。
  山顶的草木植被早被踩平,变成数百顶帐篷。营地中燃起篝火,有保护羽九玄的羽翎军来回巡逻。天气骤然降温,羽翎军都穿上暖和的棉服。
  羽九玄习惯性地先去到跳台处,拿起望远镜朝下观望。
  雪下大了些,下方的天屏关也变得朦朦胧胧,原本繁华鼎盛的城池少了很多行人,街道上变得稀稀拉拉。城墙上巡逻的士兵没和以往那样来回走动,而是聚到篝火堆前烤火取暖。
  羽九玄略微有些意动,决定再看看。
  她还特意在哨台上多留了一会儿,吹冷风,看在这个温度下能不能扛得住冻。
  天气并不算冷,才入冬的季节,才到一些路边的小水坑能结冰的时候。
  ……
  羽焦明在山顶转悠了圈,首先的感觉就是山上冷,比山下要冷得多,山下还没结冰呢,山上很多地方已经结冰结霜,风很大,吹得皮裘猎猎作响。树被锯完了,到处都是土,大风吹过时,连砂带土扬在一起。
  这么冷的天,士兵们打着赤膊操练,喊杀声震天。他们的肌肉练得极为结实,手臂、背上、腰腹、大腿、小腿全是胀鼓鼓的结实的肌肉,一个个全是孔武有力的模样。
  羽焦明觉得自己挺强健的,但跟……这些人,真没得比。他去到哨塔处,只见那里防备得严严实实的,还有涂成草绿色的行军帐篷把一大批物资盖得严严实实,不行物资外面有守卫看守,旁边还有哨塔,防得极严。他不用猜都知道那是什么。
  他去到悬崖外的跳台前,往下俯瞰过去,忍不住倒抽口冷气,又感慨声:“真高啊!”比卧牛山的跳伞点还高。
  身边没人,离得最近的都在跳台入口后。羽焦明悄声问:“姐,你要在这里待多久?入冬了,等到地面结冰,仗……没法打。”冰雪地面,路滑,人都站不稳,一个人摔倒,撞倒一大片,大家又是武器又是重盾,很容易就伤到自己人。
  羽九玄没答,只看了眼羽焦明,便领着他回营帐。
  大营里的新鲜肉很少,都是腌制腊肉,菜也全是菜干泡发后做出来的,味道比起宫里的膳食差了很多。出征在外,羽九玄没那么多讲究。篝火上烤着羊腿,炖有肉汤。她的晚餐便是羊腿肉和一碗加了风干青菜的汤。羽焦明跟她同等待遇。
  羽九玄吃完饭,消停的时候跟羽焦明聊聊天,打听了下京里和沿途的情况,知道一切都好,也就安心了。
  她领着羽焦明去不远处的小校场。
  山顶上驻扎的野战军加上随行保护她的人,也有好几千人,每天都得操练,从天朦胧亮要一直操练到她晚午课结束。她早晚武课,甚至有时候白天,都跟着他们一起操练、比试。
  她是太女,大家跟她比试时不敢伤她,但仅限于不把她往重伤里打。
  羽九玄上武课,别说把自己当太女,压根儿不把自己当个人,毕竟像头野兽人家还得赞一句太女有血勇之气,被灰头土脸地按到泥里揍,那可真是……没法带兵了。
  她知道羽焦明也是个尚武的,于是扔给他一把长刀,让他进来打打。
  羽焦明正是半大小子的时候,遇到一帮子奔着把太女揍到泥里去的打伙,放开手脚,打得嗷嗷叫唤,开心!
  这地方苦归苦,但尽兴,畅快!
  他打了一会儿,热得满身是汗,把衣服脱了,打赤膊。野战军看到二皇子的衣服一脱,胸脯露出来,那也是结实有力的,不是弱鸡,于是又上来陪着他嗷嗷地一通打。
  羽九玄不能打赤膊,但包面的皮裘披风全脱了,仅着里面的劲装,一身单衣,但搏斗打出满身的汗,再滚上泥,脏得像泥猴。
  他们下了晚午课,各营的人回去休息。
  因为操练强度大,大家容易饿,所以军中是四餐。早、中、晚、宵夜,伙食极好,每天的中餐和晚餐都有肉,早晚和宵夜有豆浆、包子、馒头、蒸糕等,包子都是肉馅或下了大油的菜馅的,伙食标准比羽翎军还高。
  羽九玄回去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又吃了顿宵夜,又拿起望远镜上跳台观察下方。
  羽焦明吃完宵夜,出来散步,见到她姐出门,刚想过去,忽然看到旁边钻出一个什长模样的年轻人,看到她姐出来,原本严肃的表情顿时笑得跟朵花似的,那眼神就跟狗见到骨头……啊呸,他爹见到他娘似的,汪汪地就过去了……喊着元儿,就过去了。
  据传言哈,太女的五百亲卫,那都不是选亲卫,那是为了把心上人捎带上。他的心上人在亲卫选拔赛中,一路过关斩将,连胜三十场,为了能够选进去,那是豁出命,以全胜无败绩打入五百亲卫第一名。
  羽焦明还以为云驰怎么也得升到校尉了,却没想到还是个小什长。
  云驰走到羽九玄身边,站在三步外,抱拳行礼。他觉察到有视线看过来,扭头望去,见是一位头戴金冠身着凰袍的少年,赶紧远远地行了一礼。
  羽焦明客气地拱手一回了一礼,转身,回帐篷。这个时候不适合去打扰她姐。不过,他回到帐篷后,还是撩开帐篷偷瞄了一眼,发现云驰长得是挺好看哈。能打,好看,有这两样够了!
  在宫里,他还能找小金翅下下棋,商讨个生意经,算个账,兄弟俩合伙弄点投资,或者是被他们的亲爹押着补课,在山顶军营里,早早的洗洗睡吧。
  羽九玄见到云驰,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招呼他,“跟上。”领着云驰往跳台去。
  跳台这地方风大守卫严,除了羽九玄几乎没有别人过来,都快成两人谈天的好地方。羽九玄靠在栏杆边同云驰聊天的同时,不时拿望远镜看向下方,查看天屏关的动向。
  两人都是聊些趣事。
  云驰会跟羽九玄讲,他今天做什么了,手底下的人又怎么怎么气他了,然后让他收拾成什么样了,再不时地掏个小本子出来,找羽九玄给他补课。没办法,他小时候在山里,学的那点东西都是娘亲教的,待到巨木城贩兽皮起,发现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猎了个獠牙虎,拜了个先生,学了算数和乘除法,觉得算账好用,待到了京城,发现自己学的那点字不够用,算数和乘除法也不够记账的。他是什长,管着下面的兵,还得管他们的吃喝拉撒,每天的开销都要记账,如果打仗,还得记军功。文化课要是差了,管人都难,影响晋升。
  他娘在世的时候,家里什么都是娘说了算,爹跟他听安排就好。他随娘姓,村里人都笑话他,可他家本来就跟别的人家不一样。他家藏有金子,村子里的人有吗?没有!他遇到元儿,发现她家也是娘当家作主,都随娘姓。他爹有不懂的事,问他娘。他有不懂的事,问元儿,准没错!
  羽九玄跟云驰聊了会儿日常,便又开始给他补上课,做买卖的教一点,她爹教的那些行军打仗的计谋略策教点,基本上就是讲到了,想到了就顺便讲了。
  她发现居狼的御寒衣物似乎不太够,或者是还没发放到位。
  今天下雪,气温骤降,夜里比入夜时又冷上几分,城楼上的士兵都聚到了火堆前,没再像往前那样分散开站岗和巡逻。
  她自认保密做得好,但也得防着居狼对她用计,于是没有贸然轻举妄动,决定再看看。
  她一夜没睡,站在哨台上盯着他们,从换岗、到调人,全都落在眼里。她居高临下,城里有什么,看得一清二楚。确定是正常防守,没有伏兵,且因为天寒而有所松懈。
  云驰陪着她,见她一直盯着下方,没敢问是不是要出兵,但他入军营这么久,这些天也都听说了,下雪就没法打仗了。可军机大事,向来属于机密,他一个小什长不能轻易打听,于是,即使好奇也憋着,该他知道时,自然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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