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改变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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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陶然儿清醒过来,转过头,看着姑姑,只见姑姑态度诚恳,神情关切,明显是有很多话要对她说。
  她苦笑一声,对姑姑温和说道:“姑姑,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姑姑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此时此刻,立春宫的其它宫女太监都被姑姑打发出去了,房间里只有陶然儿和姑姑两个人,姑姑咳嗽一嗓子,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对陶然儿说道:“娘娘,刚才真正是吓坏奴婢了。”
  陶然儿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刚才,岂止是吓坏了姑姑,她自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以为太后执意要赐死她,木盒里是毒酒,一生经历的所有往事如同万花筒一般在她的脑海里飞速地旋转,后来打开盒盖,看到盒子里不是毒酒,只是一块玉的时候,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经历了刚才的生死挣扎,此时此刻,陶然儿只觉得自己无比疲倦,她用一只手撑着头,闭着眼睛,真累啊,全身的骨头仿佛散了架,好像刚刚,她不是呆呆地站在立春宫的房间里面,而是走过了两万五千里长征。
  只要死亡频近,才知道活着是多么可贵。
  姑姑对陶然儿说道:“娘娘,你刚才以为木盒里装的是毒酒,你以为太后终于忍无可忍,要赐死你了,奴婢也这样想的,所以奴婢非常害怕,娘娘是一个好人,虽然性格有些古怪,不太像我们这些普通女人,但是奴婢与娘娘在一起多年,早就同生共死,奴婢舍不得娘娘,奴婢总是想保护娘娘——”
  听到姑姑情真意切的话,陶然儿心中一暖,她睁开眼睛,看着姑姑,对她感激地说道:“姑姑,本宫都知道的——”
  姑姑微微一笑,向前一步,对陶然儿劝道:“娘娘,你刚才也非常害怕是不是?”
  陶然儿呆了一呆,后来看到姑姑是真心关怀自己,便点了点头,老实承认道:“没错,本宫刚才,真的是非常害怕,因为——”她抬起头来,望着窗外,对姑姑轻轻说道:“虽然本宫与皇上的情份已经尽了,但是小米粒是本宫亲生的孩儿,他现在还没有长大,本宫想呵护他长大,所以本宫舍不得死——”
  这是心灰似炭的她活下去的唯一原因。
  “这就对了——”姑姑听到陶然儿这样说,心中看到希望,不由大喜过望,她对陶然儿快速地说道:“娘娘,您既然舍不得死,那么,请您一定要保全自己啊,在这个宫中,太多人想看到你跌下皇后的位置,太多人想看到你死了——”
  太多人想看到她跌下皇后的位置,太多人想看到她死了?
  陶然儿转过身,看着姑姑,姑姑崩紧了脸,用力地点了点头。
  陶然儿轻轻地说道:“本宫也不想再做这个皇后了,本宫既然与皇上恩断义绝,那么何必担着皇后这个虚名,所以谁当想皇后,就让谁当去吧,本宫下午就去面见圣上,让他废掉我这个皇后——”说这个话的时候,陶然儿的大眼空洞无神,她的语气幽微,如同海边风干的贝壳。
  姑姑听到陶然儿这样说,不由急了,对陶然儿说道:“娘娘,此一时彼一时啊,您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再是这个江南的皇后了,成了一个普通的宫女,一个冷宫的妃子,甚或是一个只知道种地的农妇,你拿什么来保护太子?”
  陶然儿呆了一呆,看着姑姑。
  一个人位高权得,才能有资格保护人,一个人,如果人微,那么势必言轻,所谓的保护,只是如同鸡蛋壳一般空洞的假承诺。
  姑姑年纪比她长十多岁,这些年来,一直如同她的姐姐一般呵护着她,提点着她,姑姑对她说道:“娘娘,你的娘家无权无势,一旦你不当这个皇后了,那么,很多妃子想当这个皇后,一旦她们怀上皇上的孩子,生了下来,那么,太子的地位就不保了,肯定有很多妃子想让自己的孩子当上太子,想继承江南的帝位,自古至今,关于继承人的争杀向来是充满阴暗与邪恶,鲜血和眼泪的。”
  陶然儿呆了一呆,身形摇晃。
  是啊,她到底怎么了,她怎么还没有姑姑想事情想得周全,如果她不再是江南的皇后,那么,她拿什么来保护太子,保护一个人,不是嘴巴说说就能办到的,你必须有足够的权力,还有足够的财力,历史上,帝君的儿子为了争夺继承人之位,互相残杀的事还鲜见吗,唐朝有玄武门之变,清朝有九子夺嫡,呵呵,她真是可笑啊。
  一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闹着不当这个皇后,她肯定是脑子进了水——
  现在五十个妃子已经娶进了江南后宫,那么,离她们生下李信志的孩子还会远吗,要知道,这五十个年轻女人之所以娶进宫来,目的就是为了让李信志多子多孙啊。
  陶然儿想到这里,不由面色苍白,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寒意如同雾气一般,从她的心底深处升起。
  姑姑对陶然儿说道:“其实,据奴婢在宫多年的经验看来,如果有哪个妃子像娘娘这样任性妄为,还能活到现在的,几乎没有,娘娘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皇上一直在保护您呢,至于太后,她应该早就有杀你之心了,一直是圣上在暗中保护着您,他是您的保护伞,所以您才可以在立春宫平安地种菜。”
  是吗?如同五雷轰顶,陶然儿的三观全部变化,她一直骄傲自负,在后宫任性胡为,现在看来,只不过依赖的是李信志对她的爱。
  姑姑看到陶然儿有些明白过来,便欣慰地说道:“娘娘,你娘家无权无势,据您说,您只是一个女奴,圣上之所以娶了您当皇后,是因为他爱着您,所以,如果你再这样胡闹下去,有一天,圣上不爱您了,那么谁来做您的保护伞呢,所以,娘娘,如果您想保护小米粒的话,趁着圣上还爱您,一定要改变现在的态度,这样才能保全自己啊——”
  姑姑急切地看着陶然儿,可谓是苦口婆心。
  陶然儿明白过来,微微一笑,心中却苦楚不堪。她对姑姑沙声说道:“姑姑,谢谢你,一语惊醒梦中人,你说得没错,从今天起,本宫会改变态度,重新做人。”然而,《圣经》上说,爱如捕风,男人的感情是最做不得准的,纵使李信志现在还爱她,会保护她,以后呢?
  不管了,先过好当下再说吧。
  姑姑说得没错,在这个后宫当中,她女奴的出身,无权无势的娘家,一直是她最大的软肋,在这个后宫,她没有任何后台,也没有任何靠山,她唯一能依赖的,就是她自己。
  所以——
  这些年来,她任性胡为,在江南皇宫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李信志充当了她的保护伞,他一定在背后默默地替她遮风挡雨,可是她一直看不见,被情感冲晕了头脑,一心埋怨他负了她,对她不起——
  要知道,她与李信志的婚姻是这个乱世,唯一基于爱情而非功利的婚姻啊。
  陶然儿想起李信志,心中有些温暖,是的,自从他再次纳妃之后,她对他已经没有爱意了,心灰似炭,但是他们仍然是亲人不是吗,她是小米粒的母亲,他是小米粒的父亲,他们曾经共患难,同生死,这些往事是不可能抹杀的。
  因此,陶然儿清了清嗓子,对姑姑说道:“一会,你给本宫梳妆,本宫想去见见圣上。”
  姑姑听到陶然儿这样说,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不由大喜过望,立马快乐地说道:“好好。”
  陶然儿决定去见李信志,一个原因是她已经明白过来,如果想活到小米粒长大,在这深宫当中陪着孩子,那么,她必须学会保全自己,苟且偷生,二来,她凝视着桌子上的那一大块玉,这送玉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王思明,王思明是不是已经到了临安城下了?如果是的,她有必要提醒李信志,毕竟小米粒是江南的太子,江南是小米粒的,她一定要替儿子好好地守护江南,所以她得去前朝问问李信志,提醒他注意。
  这样一想着,便在梳妆镜前坐了下来,任姑姑带着几个宫女替自己梳妆打扮,脱掉农妇的衣服,洗干净身子和头发,重新穿上江南皇宫的皇后宫服,又戴上皇后的冠冕,一切收拾妥当,她才缓缓站了起来。
  想到从今往后,她为了实现自己陪伴小米粒长大的心愿,必须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她就觉得一阵悲凉,为什么生活过成现在这个模样?
  为什么相爱的人到最后形同陌路?为什么她不能夜夜在心爱男人的怀里欢笑撒娇,而是别的年轻的女人,她们如同蝴蝶一般飞进宫来,在李信志的身边飞来飞去?
  陶然儿不敢多想,一旦想多了,她就止不住地眼圈犯红,鼻子发酸,长时间的难受。
  因此,她吸了吸鼻子,振作精神,走出立春宫,坐上皇后的轿辇,到前朝找李信志去了。
  对于李信志来说,陶然儿突然主动来找他,真是意外之喜。
  他原本在前朝和大臣们议事的,听说皇后来了,立马叫大臣们停止说话,挥手叫他们退下,亲自走出来迎接陶然儿。
  陶然儿穿着一身皇后的宫装从轿辇里下来,李信志看到了,不由微笑起来,她肯再次穿上皇后的衣服,说明她已经回心转意,想通了。
  他急切地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可是想起从前的种种,他又没有勇气,因此只好缩回自己的手,对陶然儿说道:“然儿,你能来看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在她的面前,他极少称“朕”一直是“我。”
  陶然儿看他一眼,对他说道:“你今天上午来看我,你走后,我想了想,觉得我态度太差,所以过来赔礼道歉。”
  听到这里,李信志的神情变得特别特别温柔,立马说道:“不用不用,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再说,我也没觉得你态度差,我们能够和好,恢复成从前的模样,我真的很高兴,然儿,真的——“李信志一双大眼如同星星一般闪着光,他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握住了陶然儿冰凉的小手,他欣喜地拉着她的手,往书房里走去。
  陶然儿虽然有些反感他拉着她的手可是想起姑姑的劝说,以及害怕太后毒死她的种种,她只得心平气和地忍了下来。
  看着身边李信志高大轩昂的背影,春天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一身天子朝服的李信志仍然是那样俊逸,陶然儿就不由得悲从中来,为什么她心爱的男人,不能只属于她一个?她失去生育能力,但这不是她的错,而且她已经给他生下一个太子了,他为什么还要纳妃子?
  陶然儿静悄悄地凝视着李信志的背影,大眼里有泪珠在转动。
  “娘子,你坐在这里——”李信志已经拉着陶然儿走进了书房,他找到一张软椅,就在他的身侧,拍了拍椅背,示意陶然儿坐下。
  陶然儿才慌忙擦去眼里的泪水,答应一声,坐了下来。
  李信志也在他书房的椅子上坐下,他微笑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这样真好,我原本批阅了几个时辰的奏章,整个人很累,可是你来看我,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累了。”
  陶然儿微微一笑,因为心绪起伏,她仍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信志觉得陶然儿有些古怪,便对她说道:“你今天来,只是来看我吗?”
  陶然儿才想起自己的打算,对他努力一笑,轻轻说道:“一来为了看你,二来,我想问你一下,最近临安城还太平吗?”
  听到这里,李信志眉毛一挑,一脸紧张地看着陶然儿,他的心头开始擂鼓似的狂跳。他自然知道他的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曾经充当江南的军师,率领五十万大军北征,让江南的军力扬名天下,她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女军师,她极擅权术,一步三计,他怎么可能忘记,她突然来看他,又突然问起临安城的情况,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李信志对她问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陶然儿不由心里起了一个突,她思量着要不要把她收到大块玉的事情告诉他呢,后来一想着,没有必要,因此,她只好说道:“没有,我只是有些担心,所以才问问你,自从你上次与中原在长安郊外一战,王思明好像很久没有消息了,我担心他是不是偷偷到了临安城?”
  李信志呆了一呆,一张俊脸崩紧,对陶然儿说道:“王思明突然到了临安城?!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他温和地说道,“这半年,天下一片太平,好像所有的国家都在休养生息,没有战乱,百姓今年的收成应该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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