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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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有甚么,你没挖过自然不会,每年春笋多不胜数,你这几日若是想吃,随时来挖,不信你能全挖坏。”
  “姐姐大人有大量,佩服佩服。”
  令约:“……”嗯,谄媚起来和阿显一模一样。
  云飞浑然不知自己也被嫌弃了通,又把自己插上竹枝的地方指给她看,两人遂一路挖了过去。
  霍沉与付云扬则全程落在后边。
  “欸,伞举高点。”付云扬躲在霍沉伞下,目光触及范围只有脚边几寸,不满道。
  霍沉不理他,甚至将伞垂得更低些。
  付云扬额角抽了抽,斜身边人一眼:“小沉。”
  “闭嘴。”
  “我又没看贺姑娘,你着甚么急?”
  霍沉心下一突,顿住脚步,连日里捉摸不定的情绪又在胸腔里乱窜起来,他飞快撩起伞,见前面两人并无反应,才又放下。
  见他不放心,付云扬笑笑,勾住他肩转身回走,慢悠悠道:“那日花厅里的事大哥都告诉我了,我可没料到云飞会那样说,后来云伯母也抓住我问了贺姑娘的事。”
  霍沉愣了愣:“舅母说了甚么?”
  “她问我,可是像云飞所说,对贺姑娘……”话没说到一半,瞥见有人握着伞柄的手收紧,不禁悻悻松开他肩膀。
  “你如何回的?”
  “我能回什么?自然是说贺姑娘天生丽质、为人可爱、本领过人、宛阳人人都知晓她咯。”
  他说的句句属实,霍沉难得地认同起付云扬的话,可心里就像是堵了团棉花,不爽:“我问的不是这个。”
  “欸,听我慢慢道来嘛。”付云扬笑得像只狐狸,“然后我说,不单宛阳,与我们家交好的韩家人也认得贺姑娘,我初时从韩松那儿听得贺姑娘的事迹已然对她钦佩不已,见到她人后,更是惊为天人,你说,天下怎会有这样又好看又会造纸的姑娘?”
  “就说了这些?”
  “噢,也不止。”
  “……”
  霍沉教他避重就轻的答法激得不轻,拧着眉头就要恼时,忽听付云扬心平气和道:“我还和她说,我们小沉似乎对贺姑娘上心得很。”
  上心得很……
  几个字砸到霍沉头上,醍醐灌顶般,他想透了往日近乎全部的奇怪心绪,好像皆是出于“上心”二字。
  “可,”霍沉嗓子眼里似有阻塞,问得艰难,“可我为何会对她上心?”
  付云扬笑意渐渐凝固在脸上,片刻后,几近夸张地伸出手,扶住嘴角挤出微笑,毫无波澜起伏地说道:“是你上心,又非我上心。”
  也是,霍沉安抚着内心的激荡。
  “呆子。”付云扬嘀咕,见霍沉充耳不闻,叹息声,“过几日上元节。”
  “嗯?”
  “你要想明白了,便壮着胆问问人家,若想不明白,便找我来,城里河坊街,人约黄昏后。”
  “……”
  霍沉带着伞离他远些,心下却久久在上元节几个字上打转。
  作者有话要说:  _(:_」∠)_霍老板把妹技能从-100加到-1了对不对
  阿约:朝我背上浇水这样么?(认真脸)
  阿煎:……(鬼才男主
  拜托用评论把我砸成樱桃酱叭!明天双更或者三更(刺激(有存稿真的太有底气了(破天荒
  然后收它!收她!(念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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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啾咪啾咪!
  第24章 几多醋
  立春一场雨连绵下了四五日, 到十四这早方算收晴,雨后竹坞潮气颇重,迴廊下的石壁也扑上春苔,疏篱竹坞愈显清幽。
  霍沉站在院里, 心不在焉地将几株蜀葵移植去廊脚处, 又心不在焉地沿着院西篱笆撒下两排玫瑰花种, 填好土再心不在焉地走去院东。
  竹篱下, 石桌旁, 阿蒙与云飞两人各搬出个矮凳坐着, 中间摆了架火盆, 火烧得正旺, 脚旁搁了篮芋艿, 是早间秋娘拿出来教他们烤着吃的, 正好也能祛祛湿。
  霍沉走近,两人暂未留意到他, 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可惜阿显有那消渴症,不然他下学回来也给他烤些, ”他说完嘀咕声, “不过家里怎多出这许多芋艿?”
  他瞧冬也过完了呀。
  阿蒙拨弄着火,顺便凑近暖手,回他道:“你昨儿午歇不知,是二爷带花儿来时一并捎的,还和爷说贺姑娘准爱吃这些甜腻的。”
  “咳咳咳——”边烤边吃的云飞一噎,粗哑嗓音中多出两分欣慰意思,“可是我听错来?我二哥当真说了这话?他他他果真铁树开了花?”
  恍恍惚惚的霍三公子从旁听见,回神绷紧了脸。
  付云扬确是说了这话,可这话是有意说与他的。
  自竹林一行后, 霍沉便陷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境地,并且,始终没肯直面过隔壁贺姑娘,他觉得,他似乎是……
  冥思苦想两个日夜后,他终于想明白来,他似乎是……有点害羞。
  意识到这点,霍沉破天荒地盼起付云扬来,约莫盼了半个时辰,不见人影便藉口有要紧事冒雨去了栗香园。
  去时付云扬正安闲坐在暖阁,与几位老先生喝茶听弹词,见他来跟见鬼似的,揉了半天眼睛才请他上阁楼。
  “还冒着雨,你来做甚么?”
  “我……”
  等了半天也没后话,付云扬挑眉:“啧,如今竟还吞吐起来。”
  往日可是能当人面说人坏话的主。
  霍沉听完几多不自在,垂下眼眸,想通后又拿出平日里噎人的大无畏,直言不讳道:“我近日似有些害羞,总怕见她。”
  ……
  厢房里一静,阁楼下弦琶琮铮异常柔缓显耳,旋即,清净中爆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付二公子呛了茶,生生地吞下几片茶叶,梗在喉间,俊脸咳得通红。
  霍沉双眸古井无波,只手在人瞧不见的地方握紧些。
  等啊等,总算等到付云扬平静下来,可他竟一反常态地甚么也没问,只静静坐在那儿,重新斟了杯茶慢慢啜饮。
  “……”霍沉久等不到他开口,矜傲睨去付云扬那端,“我来是为了听你出主意。”
  不是看你喝茶。
  “欸,我能有什么主意?我比你多认得几个姑娘不成?”
  “……”
  此言不假,付云扬虽瞧着比霍沉亲切百倍,可他的确没能多认识几个姑娘,归咎起来,还是霍沉的过。
  想当初,最是少年风流时,不乏羞怯赠瓜赠果赠香囊的姑娘,可她们不是教身旁那位冷脸少年吓走,就是教他三言两语说跑开……哪儿有机会结交甚么红粉知己。
  如今倒好,不懂怜香惜玉的那个竟先有了心仪之人,反找他拿起主意来。
  “若你是我,该如何应对?”霍沉问得严肃至极。
  付云扬不禁短叹声,放下茶盏,语重心长道:“这些话从前看在我怕你的份上,倒不曾仔细说过,今日你既要问,不妨都说与你。”
  “你几时怕过我?”霍沉冷声,分明从小就爱拖着他说教。
  “……咳,闲话休提。”付云扬接上他方才的疑问,答他,“我若是你,最先要做的便是闭嘴。”
  单刀直入,闭嘴二字被他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霍沉愣了一瞬,脸黑下来,没想到他会这般不客气,但还是赏脸听着。
  “我问你,你可曾当着贺姑娘的面说过那些混账话?”
  所谓混账话,放在霍沉身上便是说人家姑娘唇上口脂亮得像是吃完饭没擦嘴这类。
  霍沉回想下:“说过一回,并非有意。”并且前几日他还恭维回去了,她定不会介意旧事。
  “怎么说的?”
  霍沉不言,瞥他,眼底像是写着“与你无关”几字。
  “好没诚意也……罢,你先回去,我过会子向阿弦姑娘请教番,日昳时带着你那破花种一同来。”
  阿弦姑娘正是栗香园请来弹三弦的姑娘,人叫做姑娘,实则却是个性子泼辣的寡妇,如今同兄嫂一并弹词,向她请教,倒比两个呆头鹅自己琢磨来得管用。
  也因这般,才有了这筐芋艿的事。
  据阿弦姑娘说,她们宛阳姑娘最是爱吃这等甜乎乎的东西,糖坊巷几乎日日都有姑娘去,若他那位友人是个胆大的,就不时备些亲切甜点送去邻家,在姑娘爹娘面前攒两分好,至于与姑娘表白心意么,倒不如攒够了好直接登门提亲去。
  霍沉听到登门提亲几个字时脑袋震了震,适巧秋娘端茶上来,见一筐芋艿搁在地上,便当是付云扬特地买来,笑着拖进厨屋,霍沉眼睁睁看她带走,张了张口却没吐出一字。
  今日见云飞拉着阿蒙院中烤食,便知定少不了给他贺姐姐的,勉强也算合了阿弦姑娘的提议。
  当然,依霍沉看,这些提议于他皆是徒劳。
  想到此处,他又皱了眉,提起一株山茶走去廊脚处,而石桌边两人也已说去别的话上。
  “这天几时才暖和?”阿蒙一脸幽怨地烤着手,“往年在南方过完年早便暖了。”
  “你懂甚么,我们江南风光好着呢,春也得慢慢来。”云飞咬上口芋艿,正仰头喷热气便见一个青年站在篱笆外对他笑,他赶忙吞咽下,看去外面。
  溪侧的小路上站了将近十人,皆是青年少年,云飞利落站起身,向朝他笑的青年笑:“祝大哥今日不用造纸么?”
  住来竹坞的这些日子,云飞俨然成了家中的少年管事,与人打交道再容易不过,他素来起得比鸡早,见着摸黑进竹坞的纸农都会寒暄阵,一来二往,也算熟识。
  此时那青年笑答他:“没甚么料,我们本也不忙,这会子是要上山看笋去。”
  “去山上?”云飞玩心立涨,“几位大哥可介意带我同去,我正好也想瞧瞧你们猫竹山的景致!”
  “哪来甚么景致,都是竹子。”青年虽这般说,人却憨笑着,“带上你成,不过雨才停不久,只怕你走不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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