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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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金陵城出事,敌军就会长驱直入,到时候京城保不住,她跟这孩子只怕也会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保不住穆百里,那她就退而求其次,保住穆百里与自己的孩子。
  这是一个妻子唯一能为丈夫做的事情,保全他的骨血,好好的活下去。
  有沐瑶在天牢里作陪,沈言的日子并不算太难,早前因为简衍而挨过打,反而是因祸得福,有了沐瑶的悉心照顾。不但如此,也让温故有了可以进天牢的机会。
  计划提前,沈言就得出来,但沐瑶必须继续留在天牢里。
  从她进天牢陪着沈言开始,她就有了这样的觉悟。
  “我就知道,你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是为了保全东厂,免去东厂的无妄之灾。”沐瑶坐在他身边,“我也明白,自己进这天牢很可能就出不去了,不过能陪着你这么久,也算是值得的。现在更好,你赶紧走吧,这儿就交给我。一个人做戏罢了,有什么难的。只要你周全,什么都好说。”
  沈言扭头看着她,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一直都是她一个人的聒噪,他很少去回应她。可突然想到要离开天牢,以后就耳根清净,这心里头竟有些难受起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他这人习惯了冰冰凉凉的,所以你要让他热情如火,还真是有些困难。
  “你出去之后,会不会忘了我?”沐瑶终是问出了口。
  沈言一声轻叹,“忘了如何?不忘又如何?”
  沐瑶顿了顿,这倒是,忘不忘的好像她也没法子。
  无奈的撇撇嘴,沐瑶瞧着这张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欲罢不能的脸,只好压低声音,“忘了就忘了吧!横竖我此生爱过一场,就算到最后死在这天牢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人这一辈子,很少能有无怨无悔的时候吧?至少,我做到了。”
  “无怨无悔?”沈言顾自琢磨。
  “是啊!”沐瑶一声叹息,“这牢房就跟家一样,在这里从秋日里住到了冬日,这一住就是大半年的,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你准备准备吧,如今谁都不会念着天牢里的你我,估摸着大半年没出去,谁都忘了你与我。来日被忘掉的,大概也只有我一个。”
  她故作轻松的伸个懒腰,“以后你若是有空,就多来看看我。我娘说,男儿志在四方,我如今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我在这里做我该做的,就此别过吧!以后,别再来天牢了,我可不想再伺候你了,我这辈子还没这样全心全意的伺候过一个人。”
  沈言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然后抬头望着她,“你后悔了?”
  “都说了无怨无悔,何来的后悔之说?”沐瑶蹙眉,“就是这无怨无悔的日子太短了,以后怕是要相思成疾的。沈言,临走前你能不能让我死心一下?就说点狠话,或者不耐烦的来几句也行,我怕变成我娘,一辈子无止境的等下去,等到死的那一天。”
  长长吐出一口气,沈言蹙眉望着那个将脑袋抵在墙壁上的人。
  沐瑶跟赵无忧不一样,赵无忧身段颀长,沐瑶是个正儿八经的女子,就是有些沈言微微蹙眉,这会子才发现,她好像瘦了不少。
  进天牢之前,他还让她少吃点,可如今看着,怎么越看越瘦了呢?就好像缩水了一样。
  “以后,多吃点。”沈言道。
  沐瑶蹙眉回头看他,“你不是让我少吃点吗?”
  “以前是让你少吃点,以后可以多吃点。”沈言瞧着外头走来的狱卒,这帮狱卒左顾右盼的,可想而知是早前就安排好的人。在这天牢里蛰伏了这么久,始终没有露出端倪,赵无忧的人的确比东厂的更有耐心更有耐力。
  估计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吧,赵无忧养出来的奴才,真是一等一的好。
  沐瑶也知道沈言该走了,缓步走出了天牢,“我这一次我不等你回来了,走了就别再来了。至于我,我会自己想法子脱身的。”
  话虽这样说,可没等到萧容垮台,她是断然不敢出去的。这一走,沈言不在天牢的事儿就会暴露。所以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要走出这天牢,恐怕不容易了。
  沈言也不多说,快速的换好了衣裳,换了一个易容之人留在天牢里顶替他的存在。穿好狱卒的衣裳,在戴上皮面之前,沈言低低的喊了一声,“你过来。”
  沐瑶转过身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你放心,我会做得很仔细,不会让人看出来。就算是你的替身,我也会好好的伺候,直到齐攸王府彻底垮塌。到时候我若还活着,就回蜀城去,不会烦着你了!”
  “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耳朵都长茧子了?叨叨来叨叨去的,就那么几句话。谁稀罕你回蜀城?有本事,你继续留在我身边。”沈言凉凉的开口。
  沐瑶一怔,半晌没回过神来。
  沈言继续道,“还没听懂吗?这样蠢笨的人,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若你不是祖上有德,何来的郡主位份。”
  第868章 日久生情长(3)
  “我原就不想当这郡主。”沐瑶撇撇嘴,“你以为当郡主很威风吗?什么官家礼仪,到处都有人说教,我最烦的便是这些世俗礼数。”
  沈言长长吐出一口气,“你靠近点。”
  沐瑶依言上前一步,乖顺的站在他跟前。
  沈言又道,“再近点。”
  沐瑶顿了顿,再近点就要她半低下头,脚尖跟他的脚尖抵在了一起,这距离大概是最近的吧?她想着,要是再靠近点,估计就要走他怀里去了。
  面上有些红红的,她不知该如何抬头。
  每个女人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都能敛尽锋芒,成为娇羞的女儿家。谁愿意驰骋沙场,左不过是希望仗着你的宠爱,在你的世界里横行无忌。至于旁人的世界,她还真的不感兴趣也不想体会。
  “抬头!”沈言道。
  沐瑶抬头,迎上的是温暖的唇。他的温度不像他的态度,没有半点冷意,唯有温暖与柔软。
  下一刻,他极是无奈的轻叹一声,将沐瑶拥在怀里,“你说的,自己的东西得盖章。上次是你先动嘴的,这次换我来。既然这郡主你当腻了,也不知这沈夫人的位置,你不要不要试试?”
  沐瑶愣住,这是什么意思呢?脑袋当即一片空白,这是是他的回应吗?
  这心里头的欢呼雀跃,几乎难以形容。
  沈言松开她,然后快速戴好皮面离去,也不管这沐瑶是否回应,走得很快。
  霍霍进来的时候,瞧着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似的沐瑶,有些回不过神来,“郡主这是怎么了?郡主?郡主你中邪了?”
  沐瑶犯了花痴,这会子只觉得唇上也是火辣辣的,心里暖暖的,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下一刻,霍霍凑近她耳畔一声大喊,“中邪了!”
  惊得沐瑶险些一掌劈过去,“我在回味呢,喊什么喊?”
  霍霍一愣一愣的,“奴婢以为郡主中邪了,这一个人站在这儿笑得太吓人了。”
  沐瑶当即拂过自己的脸,“很吓人吗?”可又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吓人也不怕,没想到大冬天的,这冰碴子反倒化了。早知道这样,就该让温故早点把人弄出去,我也就能早点听到这话。”
  许是觉得害羞,沐瑶蹲在地上,捂着脸笑得有些难以自抑。可她不能大笑,免得被那些人听到,所以只能偷笑。
  但这么欢喜的事情,要让她憋着笑,实在是太困难。
  最后拉长着苦瓜脸的是霍霍,极是无奈的望着天牢里那位,憋着笑了好几天的郡主。估计郡主的脸都要笑僵了,可这人呢就是忍不住,还是想笑。
  霍霍托腮,只得一声长叹。
  自己哄郡主大半年,郡主都没有这样高兴过,那沈千户三言两语,郡主估计都能笑上大半年的,这大概就是区别。
  无奈的摇摇头,没救了
  这天牢已经很久没人关注了,虽然外头的兵都还在,但是没有了当日的紧张气氛,这盘查便没那么严格。所以沈言出天牢的过程还是很顺利的,毕竟这事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安排妥当,如今只是提前罢了!
  有沈言坐镇东厂,这问题就容易多了。有了主心骨,不再群龙无首,东厂的力量就能时刻调拨。而陆国安,则可以安安稳稳的去金陵城驰援。顺道这一路上,把东厂的消息都送出去。
  齐集东厂的势力,到时候赵无忧一声令下,这里应外合便会成为萧容的致命一击。
  沈言从天牢里出来,自然不可能在外头招摇过市,第一时间就来了蝶园,听从赵无忧的吩咐。对于沈言和沐瑶的事情,赵无忧也听温故提起过,他们二人若是能修成正果,也未尝不是好事。
  这是沈言第一次见到如此模样的赵无忧,不再是白衣翩翩,而是大腹便便。就是这样一个玩弄权术的礼部尚书,丞相之子,怀上了他兄长的孩子,如今放下了所有的权势。
  说起来也是不容易,到底是穆百里不容易还是赵无忧不容易,沈言也说不清楚。
  “不知该尊你一声大嫂,还是照旧称你为赵大人?”沈言站在亭子里。
  今日的阳光真好,可落在心里还是冷的,她觉得自己又回到最初的模样。清冷,消瘦,身上冰冰凉凉。手中捧着汤婆子,却还是觉得寒凉刺骨。
  她莞尔一笑,“随便吧!”
  瞧着眼前的沈言,因为在天牢里待得有些久,这看人的眼神好像没有往日犀利了。赵无忧敛眸,“想必你也该知道,金陵城可能出事了。”
  “陆国安临走前已经交代了卑职,所以该知道的,卑职也都知道了。”沈言惯来直言不讳,“赵大人只管告诉卑职,接下来该怎么做就是。”
  “好!”赵无忧一声轻叹,“天牢里头你不必担心,郡主毕竟还是我赵无忧的妻子,算起来也是丞相府的人,萧容不敢拿她怎样。”
  沈言的眼神有些闪躲,赵无忧便知道,沐瑶那丫头成功了。这样也好,大家都有个归宿,都不再是曾经那冷漠疏离的模样。
  “烦劳沈大人入一趟宫,务必护住皇上,只要皇上还在,这太子监国随时都可以不作数。”赵无忧面色微沉,一如昔日执掌朝政时的冷峻模样,“其二,逐步换掉这宫里头,齐攸王府的势力,不管你用多久也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他的人都给我换下来。”
  “锦衣卫指挥使曾谦不知所踪,估计也是**不离十了,不过那倒没关系,副将方鸾是我的人,拿着我的信物去找他,他可以帮你做好这件事。”
  “其三,我要京城,乱!”
  沈言赫然抬眸看她,“乱?”
  “孙子曰,乱而取之,兵不厌诈。”赵无忧抚着自己的肚子,面色苍白,“如今丞相府和齐攸王府算是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得谁,这京城外头的局势如何只有萧容心里清楚。所以,丞相府对付齐攸王会不遗余力,而萧容知道太多,反倒会畏首畏尾。”
  “这一进一出的,赵嵩显然占尽优势,而萧容必定会有些吃力。咱们再添把火,让这京城乱起来,让萧容好好的忙活着。他会以为这是赵嵩捣的鬼,到时候这两人就会更加狗咬狗。”
  第869章 日久生情长(4)
  “懂了!”沈言颔首,“卑职这就去办!”
  赵无忧笑了笑,“别忙,我还得给你一些东西。当日夏家垮台的时候,我这手里头存了不少对付文武百官的好东西。你顺带着给诸位大人都提个醒,免得一个个好了伤疤忘了疼。”
  沈言一愣,然后会意,“好!”
  想了想,沈言临走前又问了一句,“敢问赵大人,这孩子何时出世?”
  “快了。”赵无忧低头,眉目微沉。
  “可想好名讳了?”沈言又问。
  赵无忧笑了,“等他回来再取吧!”
  沈言不语,只是点点头。听陆国安的口气,这金陵城那头的情况似乎不太好,所以兄长能不能赶回来,也是个难题。但赵无忧不说,他自然不必找不痛快。有些东西就像伤疤,是不可轻易碰触的。
  瞧着沈言离去的背影,温故一声轻叹,“你启用了所有的力量,这是打算搏一把吗?”
  “原本时机未成熟,可如今想着若是效仿萧容也无妨。横竖现在已经有了太子,挟太子以令诸侯未尝不是个好选择。”赵无忧音色暗哑,“爹,我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温故颔首,“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谢谢爹。”赵无忧望着自己的肚子,他还能回来吗?兴许吧!
  陆国安临走前来了一趟蝶园,收了赵无忧几封信。有一封信是给穆百里的,剩下的是要陆国安分发出去的。他有些犹豫,神情有些异样。
  “不舍得走了?”赵无忧放下手中墨笔,温故拿起纸张吹了吹,然后折好收入信封之中。
  “千岁爷都不在这,我有什么不舍得的?”陆国安轻叹一声,想起了背上的那个盒子,那里头装着王少钧的一颗心。心里头有蛊虫,早前靠心血养着,如今等到蛊虫蚕食了心脏,这虫也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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