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里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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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映浅和苏锦霓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没有专车可以坐, 只能打车去。
  但出租车司机一听说这俩孩子要去乱坟岗,奇奇怪怪地瞪他们一眼, 再道一句“神经病”, 甩他们一脸汽车尾气,就开走了。
  夏映浅一连找了好几辆,就算苏锦霓卖萌也没用。
  出租车司机是一帮比较特殊的群体, 尤其是开夜班车的, 夜路走的多了,格外的迷信。
  而且小乡镇不似市中心, 出租车满共就那几辆。
  实在没有办法了, 夏映浅借了招待所底下超市老板的一辆电动山轮车。
  给孩子戴上头盔, 出发了。
  路上, 方神棍的司机还给夏映浅发信息来着。
  问他们到哪儿了, 他因为害怕, 都不敢开快,生怕乱坟岗转眼就到。
  夏映浅没空回复。
  把手机给了苏锦霓。
  苏锦霓会发语音,不会打字。
  她点击了按键说话, “叔叔, 我们上路啦!”
  司机小吴本来就是偷偷摸摸发的信息, 一看是条语音, 头疼的不行。
  正巧赶上路不平, 汽车颠了一下, 语音就被他错点开了。
  清脆的童音, 差点就把他们真的给送上路了。
  方神棍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这孩子真不会说话,他发愁地嗒了一下嘴。
  什么上路不上路的, 怪不吉利的。
  第二反应是想问小吴怎么跟苏锦霓联系了。
  小吴心慌, 不等他询问出口,一踩油门,加了速,“方叔,那个,乱坟岗快到了!”
  方神棍一听这话,当下就坐直了,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车窗外面。
  眼前的这条路他有点眼熟。
  还记得去年办事打乱坟岗路过,就走过这么一条两边都是柏树的柏油路。
  那会儿是白天,车速又快,嗖的一下,就过去了,什么感觉都没有。
  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还没到地方呢,方神棍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时间是晚上的八点半,眼前这条柏油路上,除了偶尔驶过的大汽车,连私家车都很少见。
  不过要是真出来个人什么的,也能把他们给直接吓上路。
  环境其实也不是太恐怖,就是寂静一点的乡间大路,主要是人的心理已经绷到了临爆的那个点上,来只蜜蜂,都能如临大敌。
  大概又走了五分钟的时间。
  小吴把汽车停在了一块荒地边上。
  “方叔,到了!”
  “噢,噢!”方神棍坐在汽车上,朝那荒地望去。
  地其实也不太荒,稀稀拉拉地种了几棵老槐树。
  当地人还管这儿叫槐树林。
  这一路上,又是柏树,又是槐树,真是让人提神醒脑。
  方神棍迟疑了一下,才推开车门。
  小吴紧张地道:“叔,你到底要干吗?”
  方神棍摆了摆手道:“没事,我下来转转,你就在车上等着我。”
  这不是乱坟岗嘛!怎么干净的连个鬼火都看不见!
  难不成是这些鬼死的年代久远,全都去投胎了?
  还是说他这双眼睛还是没用?
  方神棍不愿意接受这个打击,决定往里头走走,去碰运气。
  “那怎么成呢!”小吴说啥也不同意。
  这荒郊野外的,碰见个鬼他是没辙,但万一碰见个坏人,他好歹年轻呀!
  小吴紧跟着下了汽车。
  又给夏映浅发了条信息。
  [我们进槐树林了啊!你们快点!]
  也是奇了怪了,一踏入槐树林里,就感觉天下了雾。
  小吴紧张地喊:“方叔,方叔,你等等我!”
  夏映浅倒是想快呀,但轮子受限,三轮的当然干不过四轮。
  他已经把电门开到了头,愣是把三轮车开出了赛车的架势。
  但三轮就是三轮,依然保持着最安全的速度。
  夏映浅被迎面兜头的冷风吹得火起。
  三轮车的车主就一个头盔,给他表姨戴了。
  他气呼呼地道:“不听话的小老头,我得扣他工资!”
  苏锦霓扒开头盔,露出小嘴,附和:“嗯,扣了他的工资,给我买肉肉吃!”
  夏映浅发愁地嗒了下嘴:“扣他工资是为了让他长记性,不能老是这样无组织无纪律,让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成了周扒皮。”
  苏锦霓打他后头大声问:“周扒皮是谁啊?是不是卖鱼皮的?”
  现在的幼儿园这么省事儿的吗?连周扒皮的故事都不讲。
  夏映浅又发愁地嗒了下嘴,不吭声了。
  他倒是想跟他表姨讲讲这个故事来着,但现在不是时候,风大,刮的嘴干。
  九点十分。
  夏映浅载着苏锦霓终于到了地儿。
  大老远就看见了方神棍的豪车,却没看见那俩人在哪里。
  夏映浅先后拨打了方神棍和小吴的手机,全都没有人接听。
  他看着眼前的荒地,也觉得奇怪。
  咦,怎么这地儿今天如此干净?
  夏映浅一转身,取下了苏锦霓头上的头盔,问她:“表姨,你看见什么了没?”
  苏锦霓瞪着猫儿眼睛,这瞅瞅那瞧瞧,欣喜地说:“呜里哇,呜里哇,吹喇叭!”
  夏映浅觉得,很多时候都没法跟他表姨沟通。
  他强调:“看,看!”
  苏锦霓闷哼了一声,“看不见,只能听得见,好热闹!”
  好的吧,这就有点吓人了。
  夏映浅朝着林子大喊了一声:“方倾海!”
  别看槐树林空旷,连个回声都没有。
  夏映浅发愁地朝里头瞭望,又发愁地看了看他表姨,把他表姨搁在这儿也不合适,他叹了口气。
  来都来了,总不能不管方倾海吧!
  前几天才下过雨,槐树林里的泥地有些松软。
  夏映浅本着涮一个人的鞋,比涮两个人的轻松,一把扛起了他表姨,一手捏紧了桃木剑,准备随时挡煞。
  都戒备成这样了,还是不能放心。
  他又往他表姨的手里塞了几张符纸,吩咐道:“见鬼就贴,别客气!”
  这槐树林里的乱坟岗都存在好些年了,他师父在那会儿,提到过这里。
  只说是这里的怨煞气太重,若是全数归于地府,地府也装不下这么多冤魂。
  于是阴都跟这里达成了协议,一年给这边多少个投胎的名额,剩余的继续排号。
  只要那些冤魂不作乱,地府勾魂处便会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时间久了,这里就好似另一个地府。
  苏锦霓把那符纸攥在了手里,压低了嗓音,学她听到的声音。
  “呜里哇,呜里哇,骨娘娘娶夫君……请红姑上座!”
  “谁?”夏映浅问了一句。
  这红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红姑。
  夏映浅跟苏锦霓对视了一眼,“表姨,你叫叫红茵!”
  苏锦霓点了点头,一秒转换甜死人不偿命的嗓音:“红姐姐,红姐姐……”
  **
  今天是乱坟岗骨娘娘娶夫君的大日子,红茵一早就接到了喜帖!
  她与这骨娘娘其实素来并没有交际。
  但怎么说呢,骨娘娘是盛市地下圈子里挺特别的一个存在。
  没有鬼会不给她几分薄面。
  当然,范阶除外。
  红茵问范阶有没有收到骨娘娘的喜帖?
  那大黑脸因着道观连日施工,白日黑夜都睡不成好觉,脸黑的又阴森了几分。
  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收到了。
  红茵原本要与他结伴同来。
  但范阶没有一点要来的意思。
  红茵一想也是,这黑货肯定是没有宝贝当贺礼。
  红茵的手头也有点儿紧,大号的夜明珠就那一颗,她可舍不得给旁的鬼。
  她连续逛了几日的鬼市,才买到了一颗成色一般的鬼木珠。
  红茵怀揣着这颗鬼木珠,到骨娘娘的乱坟岗吃席。
  这份子才刚交上去,刚在席面上坐好,耳朵边就响起了小可爱的声音。
  这鬼奴与主人之间,像是有一条专用的电话线,能够随时沟通,不管离的有多远。
  而且旁的鬼听不见。
  红茵苦恼地扶额,在肚子里转着鬼语,跟她打商量:“宝宝,红姐姐这会儿有事儿,你一会儿再叫我行不行?”
  那鬼木珠可花了她好几十亿的阴阳钱,这席面儿还没上呢,一口都不吃就走,亏死了!
  苏锦霓的声音很快又传到了她的神海里。
  “红姐姐,我不是叫你回来,我是问你现在在哪儿呢?好玩儿吗?”
  通讯断了片刻,又恢复了!
  苏锦霓闷哼了一声后,又委屈巴巴地说:“哦,表外甥说我就知道玩!他还说什么骨娘娘娶夫君,让你四处找找山羊爷爷和他的司机在不在?这个是正事儿!”
  红茵一肚子的小问号。
  骨娘娘娶夫君,请的都是盛市地界上有头有脸的鬼,跟人有什么关系?
  但她晃悠着鬼眼四下一瞧,嘿,还真是在东边角落的桌子旁,瞧见了方神棍和他司机熟悉的身影。
  红茵趁着骨娘娘家的鬼仆不注意,晃悠到了方神棍的身边。
  却见他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前方,连眨都不会眨一下。
  红茵心叫不妙,这明显是着了道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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