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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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善晚宴闹起来的时候, 所有人都恨不得多长一双眼。
  那天的周太太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高举着“给自家侄子撑腰”的大旗,把场子搅得一团乱, 像是个泼妇一样把楚应汶这几年来找女人的事儿全都翻出来, 把一兜子情债都给抖落出来,说当初她妹妹就是被楚应汶朝三暮四给气死的,嚷嚷着要楚应汶赔命。
  直到有几个相好的富太太出来拦着, 再来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把楚总带去休息间里换衣服, 这场乱才堪堪收尾。
  不过这场乱事儿是刚收尾,但楚应汶跟周之约的事儿才刚起了个头。
  楚应汶活了这大半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 他生来就是楚家大少, 走哪儿都是被人点头哈腰请着的,就算是摔过跟头, 那也是人后摔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一杯红酒泼上脸还是头一回。
  而泼他的人还是周之约,是他的小姨子, 是他前妻的姐姐, 是整个圈里公认的脾气最好, 性格最善的周之约!
  因为太过劲爆,所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仅仅短短十几分钟, 圈里已经发酵出了各种uc震惊体——
  “小姨子宴席当场怒泼前妹夫!”
  “豪门大战为那般?”
  “八一八楚氏豪门的风流往事——”
  “惊,小姨子和姐夫的秘密!”
  那一条单拎出去都能登上年度圈内十大不可思议之榜首。
  等楚应汶在二楼的客房里洗完脸,换上一身体面衣服,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 一切都变了。
  原本对他恭敬敬仰的秘书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 他出了洗手间, 几个朋友坐在一起闲谈,见他出来了,都用一种男人都懂的眼神望向他,并且安抚性的和他说:“没事儿,过段日子就过去了。”
  楚应汶本来就是强忍着怒火,被这几个老友这样一看,脸上的怒意都快压不住了,嘴边虽然还带着笑,但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带着几分压不住的狰狞。
  霍连山正好从门外进来,进来时目光环视四周,继而站立在门口,仿佛完全没察觉到气氛诡异,声线平静的说:“周太太走了,宴会已经继续了,主持人在等各位下去拍照。”
  几个老总就笑呵呵的站起来,跟楚应汶寒暄过后直接出了门。
  热闹看够了,再往下也没什么好赖着的了。
  秘书也很有眼色的跟着一起出去了——她是临时被楚总叫过来送新衣服的,因为楚总被人泼了一身红酒,要新换衣服。
  他们走了之后,客房里就只剩下了霍连山和楚应汶。
  他们俩之间的气氛简直比刚才还要尴尬,楚应汶这次带霍连山出来,一来是为了给霍连山铺路,让圈里的人都认识认识,以后也好介绍出去,这跟他以前带楚青雀是一个路子,带出去多见见人,总有好处。
  二来就是让霍连山看看他楚应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楚应汶很欣赏霍连山这种“你算是什么东西”的性格,但这不代表他愿意让自己儿子看低,他想在霍连山面前出一把风头,让霍连山看看他的身份地位。
  谁知道反倒丢了个大脸!
  他是个极好面子的人,特别是在自己的后辈面前,以至于楚父现在几乎都要压不住自己的怒火了,一度想要直接找到周家去,质问周之约到底是发什么疯!
  一个私生子而已,圈里面谁屁股干净?他早些年更过分的都有,周家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跳出来这样管过?
  当然,他确实是做的不对,但周之约如果觉得不舒坦,完全可以在人后提醒他,何必当着所有人的面儿闹得这么难看呢!
  这个女人疯了不成?为了一个死去的妹妹至于吗!
  楚应汶本来就是个不允许任何人忤逆的性格,如果周之约好好跟他说,他可能还就真放弃霍连山了,但偏偏周之约要闹得这么难看,那他也绝不会退让。
  他偏要让周之约后悔低头不可!
  他就不信周家能和他撕破脸!
  一想到此,楚应汶的视线又落到了霍连山身上,他还不至于迁怒霍连山,只不过这事儿闹的难看,他想看看霍连山是什么反应。
  而和外面那群人比起来,霍连山就显得平静多了,他似乎完全不在乎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在意楚应汶那张老脸丢到了那儿,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在哪儿站着,连眼眸都不多看一下,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是却又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反应——从楚应汶回到客房之后,剩下的所有事情都是霍连山处理的。
  楚应汶心里多少有点慰藉——别的不说,他这个儿子倒是像他,一看就是沉着冷静,很有城府的样子,比楚青雀更像他。
  一想到楚青雀,楚应汶心里的火儿又翻腾起来了。
  刚才他被泼了一头的红酒,又被周之约拉着一顿痛骂,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楚青雀说要回周家,笑话,他楚家的儿子怎么能回周家?
  都是被周之约那个疯女人给蛊惑的!
  他压了压胸口的怒火,转而看向霍连山,问他:“刚才在下面,周之约有没有难为你?”
  他现在已经不叫周太太了,而是直呼其名。
  “没有。”霍连山安静的站着,他提到周太太的时候眉眼平静,像是不在乎周太太是谁一样,回:“周太太很早就带着...楚少爷离场了。”
  当时那场戏周之约唱的十分费力,她演技也一般,冲上去的时候也全靠着一股劲儿,幸好后来楚青雀没有拖她的后腿,她也怕自己演的越多破绽越多,所以在楚应汶上楼换衣服之后,立马带着楚青雀开溜了。
  他们开溜的时候,霍连山就在底下看着。
  霍连山从刚才到现在,心里一直像是插着一把刀,被人拧着,刺着,刮的他浑身都疼。
  他以为他跟楚青雀就算是没办法在一起,但也能做一对陌生人,但谁能想到,周家人的态度如此坚决,他才出现第一面,就给楚青雀带来了这样大的麻烦。
  楚应汶眉头刚蹙起来,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他蹙眉接通,因为房间太静,手机音量也太大,霍连山听见了那头保姆的几个字眼。
  “周太太,小少爷,搬家,走,取东西。”
  结合起来,好像是周太太带着楚青雀回了楚家,正飞快的搬走楚青雀的东西和周之妍留下来的遗物。
  这还得了!
  饶是楚应汶这样的涵养,都差点儿脱口而出一句国骂。
  这女人到底发的什么疯!
  楚应汶一把拿起沙发上的衣服,满脑袋盛怒的往门口走,他被气的连霍连山的存在都忘了,直到进入电梯的时候,他才发现霍连山就在他身边不远不近的缀着。
  霍连山其实对楚应汶的家事没什么兴趣,就算是楚应汶现在被气的脑淤血,他也懒得多看一眼,但是他在意的是今天在宴会上周太太说的那些话。
  他脑子里一直都是楚青雀被周太太拉着的时候惨白的脸,虽然他没办法再和楚青雀在一起,但他也不会让楚青雀不高兴。
  如果一定要排个序的话,霍连山把楚青雀的开心与否排在他人生的最前面。
  无论他们是否在一起,无论他们之间究竟掉过多少眼泪,他都愿意单方面的为楚青雀付出。
  他想找个机会跟楚青雀说清楚,他对楚家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这次过来完全是因为沾上了公司合作,他推脱不掉,等他有足够的实力,楚家的任何事他都会拒绝,会避嫌的彻彻底底。
  但楚应汶误会了霍连山跟上来的动作。
  他不知道霍连山和楚青雀认识,所以下意识地以为霍连山是要跟他回楚家是有别的目的。
  楚应汶脑筋急转了几下,认为霍连山是见识到了他的实力之后,有心和他认回楚家,恰好周之约发疯,非要带着楚青雀离开,霍连山想趁热打铁,抓紧机会激化矛盾,趁机取代楚青雀的位置。
  不是楚应汶想得多,而是霍连山在他眼里确实有这个心机。
  和生在金窝窝里,天生不知道怎么进攻的楚青雀不同,霍连山的野心是写在脸上的,只要给他机会,他就能顺着杆子往上爬。
  这也是他满意霍连山的地方,男人,出身低不要紧,没有钱也不要紧,只要有野心胆识魄力,人够聪明,迟早能出头。
  当然,手段脏点也无所谓,年轻人热血上头,总有被欲念蛊惑,激进狠辣不择手段的时候,这样更好。
  想做善事,成了人上人之后随便做,做什么都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做点善事儿能要自己半条命。
  相比之下,楚应汶更希望他的孩子是个聪明的恶人,害别人总比被人害的好。
  念头转了两下,楚应汶突然就生出了一股子逆反劲儿。
  你不让我带私生子进门,我偏要带,你想带我儿子走,你就直接带走,反正我十几亿的家产往这儿一放,我不信你能眼睁睁的看我把家产给私生子!
  这...大概就是中年男人的更年期吧。
  等楚应汶带着霍连山回到楚家的时候已经晚了,周之约早就带着楚青雀走了。
  他们这叫兵贵神速,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趁着敌人没反应过来把一切都定下来,等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尘埃落定了,叫你想翻身都翻不过来。
  楚青雀早有准备,他要带的东西其实没多少,就只有一些常用的衣服罢了,以及他妈妈留在家里的一些遗物。
  周之妍虽然已经去世三年了,但她的东西都还留在原先的偏卧里——没错,周之妍跟楚应汶还是分开睡得,俩人一人一个卧室,以前楚青雀不觉得古怪,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处处都是问题。
  跟周之约离开的时候,楚青雀还有点茫然。
  他坐在后座位上,茫然的看着车辆离开自己住了十八年的出家别墅,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他从二姨提出来要离开楚家之后,心里就一直在做准备,只是这个准备也一直没做好,他总觉得“离开”的那天还远着呢,以至于他真的离开了的时候,竟然都不觉得有多悲伤,就像是被人猛锤了一下,最开始也不觉得疼,只是懵。
  离开了楚家,他还能去哪儿呢?
  二姨的车上堆满了妈妈的遗物,二姨开着车,楚青雀手里抱着妈妈的画像框,扭着脸看着窗外的景色。
  “青雀,别哭,你妈妈看见了该心疼了。”开车的二姨突然疲惫的叹了一声气。
  楚青雀回过神来,一摸脸才知道自己哭了。
  他小小的吸了吸鼻子,轻声回:“我没事儿二姨。”
  说完之后,楚青雀又问:“你要送我去那儿啊。”
  这也不是回周家的路。
  “二姨本来是想把你接回周家的,但是我跟你姥姥姥爷说过之后,你姥姥姥爷有点经受不住,老人家被你妈妈的事儿弄得心力交瘁,暂时接受不了,所以只能委屈你暂时住在外面了。”
  二姨说这些的时候,语句里也带着点为难。
  跟楚家决裂这么大的事儿肯定是要跟她的父母说的,那周之妍私生子的事情也就跟着瞒不住了,所以周之约直接和盘托出。
  她父母也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早些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没见过,只是没想到这事儿能发生到他们家里罢了,心脏病都差点儿犯了,当场就撂下话来,不管楚青雀这件事儿暴不暴露,都别想回他们周家,周家丢不起这个人。
  周之约只好把楚青雀安置在外面。
  “早些年你妈妈买过一栋小别墅,我们去哪儿。”周之约说:“小别墅我一直都有定期请人打理,很干净,能住人,就是有点偏。”
  周之约说这个的时候,还透过后视镜看后面车座上抱着画框坐着的楚青雀。
  画框很大,从楚青雀的腿上一直顶到楚青雀的下巴上,楚青雀要微微昂着头,一张嫩白的脸上带着几分对未来一片迷茫的茫然。
  而画框上,是放大的,周之妍艳丽的脸。
  画里画的是十八岁的周之妍,漂亮的像是一朵娇嫩欲滴的玫瑰花,美的张扬恣意,而她的儿子今年正好也十八岁,母子两代出现在了一个地方,却是截然不同的境遇。
  “没关系的。”楚青雀抱着画框,认认真真的跟周之约说:“我住妈妈的地方就行。”
  周之约心里一酸,不再说话了。
  他们到周之妍的别墅的时候,楚青雀才明白周之约说的有点偏是什么意思。
  这小别墅是在老城区里的。
  b市分为新老城区,新城区在东边,老城区在北面,新城区多是高楼大厦立交桥,老城区多是大街小巷筒子楼,这小别墅就坐落在一条老街的最深处,四周都是树,走一百多米远就能看见平房民宅。
  说是别墅也不太对,应该说是弄堂深处里带小院儿的二层小楼,一楼是客厅,二楼是住人的地方,占地也算不上是很大,一层也就一百五十多平,跟楚青雀家一个客厅差不多大。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的小院儿里也种满了红色的花儿,和楚青雀家里种的是一样的,这些花儿都红艳艳的开着,夏日晚风一吹过来,花儿就跟着晃荡,给整个院子都渡了一层柔软的月色。
  周之约领着楚青雀进门,带着点儿感慨似得跟楚青雀说:“你妈妈高中时候跟家里闹别扭,非要转校到老城区的一中,然后在这里买下的房子,天天自己走路去上学,许久没来,没想到再一看,还是原先的模样。”
  楚青雀打从下车开始一直在四周乱看。
  小院儿的墙是用红砖砌的,红砖经过岁月的摩擦,红砖上染上了斑驳的泥土,上面还爬了绿绿棕棕的爬山虎,二姨拿钥匙开了门,然后带着楚青雀进门。
  一进了院儿,就能看见满院子的花儿,再往前走就是水泥地,水泥地上还放着一个石桌子和两个石凳子,再往前就是二层小洋楼。
  二姨推门进去,本以为进门后会看见满地灰尘,但没想到,一推门就看见地面白色瓷砖光洁干净,一套实木沙发和茶几摆在正中间,对面放着电视,再往里看,厨房洗手间什么都是干干净净的。
  二姨诧异的环视了一圈,又上了二楼,发觉就连被单都是很干净的样子,但是屋子里又没有人气,没有一丝别人生活过的痕迹,明显是没人住。
  她也没想太多,只琢磨着请上门的保姆干活儿还真仔细,倒不用再置换什么了,楚青雀直接就能住进来了。
  二姨放心了些,转头下了一楼,正看见楚青雀一趟一趟的把车里的东西搬下来,挨个儿往屋子里放。
  妈妈常用的水杯放到桌子上,画框挂在墙上,抱枕放到沙发上,再把妈妈的拖鞋拿出来,放到门口。
  周之约脚步一顿,她这才发现,楚青雀自己的东西没拿多少,但是却把周之妍的所有东西都搬来了。
  就像是以另一种方式,让周之妍重新陪伴着他一样。
  周之约心里头有些许微妙的发酸。
  楚青雀就像是路边蹲着的一只小流浪猫,柔软的让人担忧,却又温暖的让人落泪,不管遭受了多少委屈,还是愿意相信别人,会用柔软的腹部去蹭别人的手。
  他才是所有人中最无辜,最受委屈的那一个,才刚满十八岁就遭受了这些,生活了十八年的爸爸被迫离开,母族也不承认他的身份,之前有多少人捧着他,现在就有多被厌弃。
  周之约缓缓地走过来,蹲在楚青雀旁边和他说:“青雀,有什么需要记得和二姨说。”
  虽然她没办法扛着周家的压力把楚青雀带回周家,但是还是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帮楚青雀的。
  “不用的二姨。”楚青雀正好将楚妈妈的鞋放进鞋柜里,他抱着膝盖,一扭头,嫩白的小脸上荡出了乖巧的笑容,掰着手指头和二姨算:“妈妈给我留了一些公司的股份和几家店铺,都由律师交接到我名下了,这些钱足够我生活得很好了。”
  楚青雀之前就专门归拢过,虽然不算多,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就几千多万的价值,跟楚家的资产比不了,但也足够让楚青雀生活,每年的红利和租金都有几百万。
  周之约眼眶一红,险些就这么掉下眼泪来了。
  她的这个外甥啊,真是跟她妹妹一点都不像。
  恰好这时周之约的手机响起来了,她急匆匆的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屏幕,并没有直接接通,而是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摁了静音。
  显然,她并不想让楚青雀听到。
  楚青雀就乖乖的站起身,送周之约出去。
  周之约走出门之前,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她的小外甥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脸上还带着一点笑,远远地和她挥着手,跟她说“二姨再见”。
  她又想到当年妹妹嫁到楚家,离开家前看她的眼神。
  前后差了十八年,但其实都是一样的,她都在各种利益的拉扯之下,做出了最正确但是也最无情的决定,用一层好看的说法粉饰太平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抛弃了身后的人。
  周之约心里一堵,说不清楚自己的心里是愧疚还是难过,只是脚步走得更快了,像是有点逃离的意味。
  等二姨的车都从院子里离开不见了,楚青雀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消失,他退回到屋子里,关上了门,赤脚踩在地上,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走到沙发上,有点茫然的顺着沙发扶手坐下去。
  他以后不能回楚家了,但...周家也不要他了。
  虽然二姨没说,但是他猜到了。
  灯光明亮的客厅里,楚青雀坐在沙发上,像是站在充满白雾的人生岔路口里,他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走,不管那个方向,他都是孤身一身。
  ——
  此时,楚家。
  楚父神色铁青的听着保姆说话。
  霍连山站在门口,环顾了楚家别墅。
  他早就来过这里,之前送楚青雀回来的时候,但是还是第一次走进来,别墅里乱糟糟的,显然很多东西都被搬走了,霍连山远远地看见一扇门开着,里面是楚青雀的卧室。
  “小少爷被周太太带走了。”保姆察觉到楚应汶的怒火,干巴巴的咽了口唾沫,小声说:“小少爷带走了太太的遗物。”
  说完之后,保姆自己往后退了两步,急急地消失在了楚应汶的视线里。
  所有遗物。
  从衣服到包包,从相框到一双鞋,只要能带走的,楚青雀全都带走了,反倒是他自己的东西依旧堆在卧室里面。
  楚应汶被气的眼眸通红。
  他大概觉得自己的父权收到了挑战,习惯了发号施令的父亲第一次收到来自于儿子的反抗,而且一闹就闹了个大的,居然直接就闹出了“离家出走”这种事儿。
  疯了,这帮人都疯了!
  楚应汶一朝失态,一双眼又落到了霍连山的身上。
  霍连山已经在想理由告辞了,他本来就是想来找楚青雀的,没找到人他就想走了,但他才一动,就被楚父一把抓住了手腕。
  “当我缺他那个儿子吗!”楚父面色赤红的吼过之后,拉着霍连山,愤怒至极的咆哮:“以后你就是我楚家的大少爷!”
  霍连山微微挑眉,片刻后,缓缓地抽回手。
  “不好意思。”霍连山丹凤眼一垂,神色自然的回:“公司有事,先走了。”
  说完,霍连山还冲有些愣神的楚应汶微微低了低头,礼数周到,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楚应汶的天价遗产也激不起他半点兴趣,他早都讲过,他想要的自己会取,别人给的,他从不会接。
  他的所有准则从一开始就明明白白的摆了出来,只不过大部分人都以为那只是他年轻气盛的幼稚,以为他迟早会被生活所改变。
  但如果真的被改变,那就不是霍连山了。
  从没有人能跳出霍连山的框架和准则之外,也没人能让他退缩低头。
  气氛一时十分安静,安静到都有些窒息。
  一腔愤怒仿佛都被固定在了胸口里,有那么一瞬间,楚应汶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怎么着,是彗星撞地球了,还是他们楚家要破产了?怎么一个个的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这帮人都疯了吗?
  在楚父倍受打击站在原地怀疑人生的时候,霍连山已经收拢袖口,退出了楚家别墅。
  他出来的时候,他前脚刚出来,后脚就接到了刘姐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刘姐的嗓门儿一下子就飙出来了:“今天发生什么了?我听人说宴会上闹起来了,你在现场吗?”
  一连串问题都冒出来,霍连山一边从别墅里出来,一边低低的嗯了一声,回:“周太太和楚应汶吵起来了,因为我的出现。”
  刘姐听的暗暗咂舌。
  她是认识周太太的,是个很和善的人,当年他们家男丁入赘进去的时候,他们家那边还传了不少风言风语,但时间长了,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这么一个和善的人都能闹起来,也不知道楚应汶到底做了多过分的事儿。
  刘姐想到这儿的时候还隐隐有些心虚。
  她当时为了给霍连山找资源,毫不犹豫的就贴上了楚家,现在想来是有点鲁莽,但她转念又一想,周家就算真跟楚家和睦一辈子,那周家有什么便宜她也占不上,还不如霍连山火了给她的红利多,就算是周家真闹起来了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也是为了霍连山好嘛。
  刘姐一念至此,一句“你先在楚家待着,跟楚应汶多说说话”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听霍连山说:“今晚我不回去了,我有事要忙,等我忙完了自己会回去。”
  刘姐心说正好,她巴不得霍连山住到楚家呢,连忙答应了下来。
  挂断刘姐的电话后,霍连山自己站在楚家别墅区的外面,顺着小路一边走,一边拿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上调出了楚青雀的电话号码,霍连山的手指悬在上面,随时都能摁下去。
  可霍连山摁不下去。
  他站在别墅门口,缓缓地点了一根烟。
  熟悉的香烟钻进他的肺里,又顺着他的唇齿间冒出来,四周烟雾缭绕,别墅四周绿树花红,霍连山看着远处天空上挂着的弯月,想,他居然是怕的。
  他不怕楚应汶翻脸,不怕刘姐扣他资源,不怕任何人找他麻烦,但他怕打一个电话。
  他怕听见那头的人哭出来,他却不能去抱。
  ※※※※※※※※※※※※※※※※※※※※
  刘姐是二姨夫那边的远方亲戚,在前面提过
  ——
  三章?什么三章?
  突然之间我就不识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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