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陈年迷辛(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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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的事,大概就是一场逃难的过程。
  母亲拉着他没命地跑,甚至都不敢回头看。可即使没有回头,身后的脚步声和叫他们停下来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那个时候,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再后来……母亲带着他仓惶逃跑的时候,被马路上一辆汽车撞上。在那个关键的时候,母亲一把推开了他,可是母亲……却倒在了血泊之中。
  可能是周围的人有些多,也可能是看母亲倒下了。霍家派来的人,终于没有上前来,就那么走了。
  可是他……却浑身颤抖地看着倒在地上、身上不断流血的母亲,脑子里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去跪在母亲面前,想要拉母亲起来。可他太小了,母亲也没了力气,他拉不起来她。
  他没有哭,只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喊母亲快起来,又一点点地感受着母亲的体温在慢慢变凉……
  那个冬天,很冷,不止是天气,还有人心。
  那天,看热闹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人来帮助他们。那些人只会站在一旁,猜测他们为什么会被人追,也有人说他们可怜,就是没有一个人来问问他的母亲怎么样、要不要送他们去医院。
  他觉得他的眼泪都快要哭干了,嗓子也喊哑了,那些看热闹的人也慢慢的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个人来问要不要帮忙,然后将母亲送去了医院。
  母亲到底还是走了。因为失血过多,因为送医时间太晚。
  在母亲弥留之际,精神突然一下子好了起来,甚至还能对着他笑,她说:“别哭,也不要去恨你爸爸。妈妈有点儿累,想要睡一会儿。”
  这一睡,母亲就再也没有起来。他,突然就成了一个举目无亲的可怜虫。
  母亲明明说过,说有他陪着她,她很开心,可她却先不要他了。她这样的母亲,真的很不称职不是吗?给了他生命,也给了他母爱,却没有教会他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要该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
  那段时间,他过得很难。想念母亲,食不果腹。
  他流浪在街头,饿了就去捡别人扔在垃圾桶里的东西吃,不管天热还是天冷,他都只有那么一身衣服。
  白天的时候,他会出去找吃的,不饿的时候就懒懒地躲在自己的天地里。而他的天地,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桥洞,时常还会有老鼠爬来爬去。
  母亲刚去世的那一年,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也不敢去车子多的地方。看见那些车,他就会感到害怕。
  他整晚都会望着桥洞外的江面发呆,看着江对面的那些亮着灯的房屋,便越发显得他可怜。他,是恨的。
  那些灯光黄昏温暖,却暖不透他的心。因为那些灯,没有哪一盏,能照亮他回家的路。
  家?母亲去世后,他就没有家了。
  后来,在一次出去觅食的时候,他又遇见了送母亲去医院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将他带去了孤儿院……
  客厅里,静得有些吓人,似乎所有人都被陆齐轩所说的那些话给惊到了。
  是啊,谁又能想到如今光鲜的陆齐轩会有那样不堪的过往?谁又能体会到一个年幼的小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在失去了今生对他最好的那个亲人之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陆齐轩的眼睛越发红得厉害。
  他恨恨地看着霍正宏,咬牙说道:“你亏欠了我们母子的,你就是死一万次,你都还不了!”
  霍正宏崩溃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我……”他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悲伤不已又愧疚不已地看着神情冷漠的陆齐轩。
  陆齐轩没有吭声,他的眼神仿佛是两把淬了毒的利剑。要是能化作实物,只怕是已经抹到霍正宏的脖子上去了。
  霍正宏紧紧地握着拳头,痛苦至极地开口说道:“我当时……被你爷爷困住了,我没有办法出去找你们。后来……我是有去找过你们的,可你们已经没有在那里了。”
  “齐轩,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和你妈妈……”他哽咽着,被迫停顿了一会儿,“你之前来找我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说?如果我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陆齐轩嗤笑出声,“早知道我当时就应该给你说我过得有多苦?说了之后,你就能大大方方的将霍氏的股份给我了?”
  叶舒脑子里嗡嗡的,眼睛骨碌碌地盯着霍正宏看。
  股份?
  霍正宏不会因为愧疚、然后将他的股份送给他的私生子吧?
  “我不是已经……”霍正宏有些艰难地开口。
  他的话还没说完,陆齐轩就说道:“那是你心甘情愿给我的吗?那是我自己争取的!不就是你那百分之十的股份?霍正宏,就算你将霍家所有的东西都给我,我都受之无愧!”
  听到这里,在场的谁还听不明白陆齐轩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盛希安很是惊讶地抬起头,视线在陆齐轩和霍正宏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霍绍庭眯着眸子,唇上勾着一抹冷冷的笑意。
  叶舒则是脸色煞白,心上就像是被人狠狠拉扯着一般。她又惊又痛,张嘴问向霍正宏,“他说的……是真的?你把你的股份……给他了?”
  霍正宏缓缓地呼了一口气,面色沉重地点了头,“……嗯。”
  叶舒的心跳蓦地漏跳了一拍,然后就不管不顾地冲到了霍正宏的面前。她紧紧地抓着霍正宏的衣领,瞪着眼,脸都被气得有些扭曲了,“霍正宏!你这个混蛋!”
  那可是霍氏财团的股份啊!就算霍正宏的股份不算最多的,可霍氏是上百亿资产的大公司,就算只拿百分之一的股份,也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数目。更何况,那是百分之十!
  当初霍老爷子将他的股份赠送了百分之三十给盛希安,她就气得不行,却也还没气到这个地步。
  霍正宏将他的股份全数给了他的私生子,他将她生的孩子放在何种位置?
  面对叶舒的愤怒和吼骂,霍正宏一个字都没有说,看向她的眼神也是复杂至极。仔细看去,似乎有着愧疚,也有着无奈,还有着别的更多的情绪,叶舒却无法一一辨别。
  这时,陆齐轩凉凉的嗓音再次响起,“霍夫人,这就生气了吗?还有更刺激的呢,要不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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