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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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凌:“大学军训也没试过?”
  裴航:“s市的军训有多水你不知道吗?人家学校都是大一入学顶着九月的太阳军训半个月,s市的军训是挪到大一下学期,在四五月最舒服的时候玩十天,你觉得有可能让我们打靶?”
  穆凌的眼神好像在说“废物”。
  裴航抓狂了:“入职前没说我还得会这个啊。”
  穆凌道:“没关系,我教你。”
  他把那管子还滚烫的枪倒塞进裴航手中,扳着他的手调整了姿势。
  裴航一脸懵逼地握着枪,穆凌的手叠在他手背上,很凉,但是很稳。
  穆凌说:“记住这个持枪的动作。”
  然后他牵引裴航把枪抵在自己心口上,说:“手指勾着这里。”
  他拉着裴航扣下扳机,带着余热的枪管发出一声轻响。
  那一瞬间裴航心跳都要停止了。
  穆凌面色平静,片刻后道:“没子弹了。”
  裴航扔掉枪,把他按在车门上。
  他动作很不温柔,穆凌明显有被撞痛,发出闷哼,但裴航随即咬住他的下唇,于是那声音化作喉间逸出的极为低哑的喘息。
  这个吻也和温柔毫不搭边,裴航是抱着十成十的报复心咬上来,粗莽而暴戾,瞬间血腥气便充斥了口腔。
  穆凌除了第一声之外再无任何动静,没有排斥,也没有回应。但他确实被咬得很狼狈,以至于裴航从他唇上离开之时,穆凌的第一反应是捂住眼睛,又想侧过身去。
  裴航没给他这个机会,捏着他的手腕反剪到腰后,穆凌这次架住了他,说:“事情还没结束。”
  裴航说:“不妨碍,我想打你很久了。”
  穆凌纠正:“我是说,今晚的事情还没结束。”
  他本来语速就慢,嘴里被咬伤之后说话更加含糊,为了听清他在说什么,裴航不得不凑近些,那架势好像还要再强吻一次。
  旁边有人说:“打扰一下,你们两位现在有空吗?”
  穆凌说有,裴航说没有。
  他们对视一秒,裴航撤了手,很不耐烦道:“有话快说。”
  警察来得很低调,但是排面很大,足足五辆车过来处理现场。
  局长没来,听说他前两天在家里拿高压锅煮鸡汤,锅盖穿透厨房和屋顶一起飞奔而去,只有孤零零的老母鸡留在墙上。
  他手下没人敢直接面对穆凌,或者说面对这个场面,最后是三个人组队来刷他俩。
  戴眼镜的阿sir先开口,很客气地问事情发生的经过。
  裴航说显而易见,我们一辆车开得好好的,就被他们包围了。
  阿sir看了一眼被打爆胎的其它车,说:“难道不是你们一辆车包围了他们?”
  穆凌开口:“这是个意外。”
  警官们知道他是做过军火生意的大佬,看见枪击痕迹也没太惊讶,沉默不语中带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是他们的态度也太习以为常了些。
  裴航想明白了什么,瞪穆凌一眼——他这暴脾气,好不容易才忍住当场质问的冲动。
  另外两名警官里高个那个小心地指着地面,说:“这个东西我们需要带走。”
  他指的就是裴航扔下的枪。
  穆凌很不在意:“你们拿吧。”
  高个说:“局长说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裴航又瞪了穆凌一眼。
  矮个警官说:“车我们也需要检查一下。”
  穆凌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十分钟后他们坐进车里,穆凌今天经历太多,电量严重不足,眼看就是要关机的节奏,裴航翻开储物盒,从子弹旁边抽出一管藿香正气水给他灌下,开始审问。
  他问:“你是不是早跟警察打过招呼?”
  穆凌点头。
  裴航又问:“是不是上次进局子的时候?”
  穆凌又点头。
  裴航说:“你根本不是心情不好想要发泄,而是故意找机会进局子,就算我不惹事,你也会主动打架斗殴是不是。”
  穆凌迟疑了一下,辩解说:“没有斗殴,我本来只想酒驾被抓。”
  裴航说:“酒驾?你还是我?”
  穆凌说:“你。”
  裴航又想把他暴揍一顿。
  他说:“我以为我是惹事的那个,原来我只是个超常发挥的工具人?”
  他想起了之前很火的宿舍卫生管理条例。
  卫生要求床上不能有人,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
  有人提出最优解法,垃圾倒床上,人坐垃圾桶里。
  裴航觉得现在自己就是被扔在垃圾桶里的一次性工具人。
  穆凌说:“我没有用完就扔。”
  裴航气死了,摁着喇叭说:“你还敢继续用——”
  阿sir敲了敲车窗:“穆先生,您需要跟我们走一趟。”
  穆凌说好,他们还想说什么,裴航阴恻恻说:“阿sir,你们车里坐得下么,要不要上我们车和有缘人做快乐事啊。”
  三位阿sir,两个有孩子了,一个有两孩子了,都说不必不必,纷纷远离了他俩。
  他们走远之后裴航阴森的目光就落在穆凌脸上。
  总裁面对陌生人时庄重严肃的表情还没变化,但眼神是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裴航却没有继续和他算账,只泄愤地捏了捏他的娃娃脸,然后发动车,往警局开去。
  *
  黑夜里行驶的车碾过积水。
  窗外一片漆黑,车前灯成了摆设,前方的路只能照见短短两三米范围,世界笼罩在深沉的黑暗之中。
  裴航听见许多声音,他仿佛陷在一片迷雾之中,明知道周围危机四伏,却无法看见任何敌人。
  然而就在这一片漆黑的孤岛之中,副座的穆凌全身散发出淡淡的荧光,照亮了这方狭窄的空间。
  他的脸也笼罩在一层迷蒙的光晕之中,看不分明,但裴航感觉到,这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穆凌。
  和他从照片上所见的张扬形象不同,这里的穆凌气息温和,仅仅是被他注视着,心底就会涌上静默的欢喜。
  一声沉重的撞击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裴航竭力稳住方向盘,愤怒侵染了欣悦的心情,他试图找出攻击他们的敌人,但很快他意识到根本来不及。
  更多的撞击扑上来,好像有许多车挤在他们旁边,不间断地发出攻击,他只能拼力从围堵中找到出路。
  突然他发现了一道缺口,几乎无法思考,他对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随即他感觉到了失重,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
  而在这个时候,一只冰凉湿滑的手盖了上来。
  穆凌正看着他,那目光悠远而平静。
  他们一同坠入深渊——
  裴航从睡梦里惊醒过来,冷汗淋漓。
  失重的恐慌令他指尖发麻,而稍微想动弹一下身体就头疼欲裂。
  裴航伏在床边想了三秒,得出结论,他感冒了,也许还发烧了。
  他努力发出声音,想让室友知道房间里还有个活物。
  周湮很快推门进来,说你怎么了。
  裴航四仰八叉地瘫在床上,像一只上了绞刑架的耶稣。
  周湮摸了摸他的额头,说你把自己下锅煎了吗?
  裴航连挥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周湮给他倒了杯水:“我给你找找药,我记得箩筐还有一点。”
  裴航有气无力地说:“如果是你是指客厅里的旧箩筐,那非常抱歉,我已经把那些快过期的药都扔掉了。”
  周湮惊讶地说:“什么时候?”
  裴航想说找你手机卡的时候,但是话到嘴边先剧烈地咳嗽起来。
  周湮忙拍了拍他的背,说:“我出去给你买药。”
  他这一去,很久没回来。
  裴航喝完水感觉好了一点,挣扎着自己下了床。
  他又倒了杯水,喝的时候打开手机。
  旧机用起来不太适应,加上他眼前阵阵发黑,只能很慢地浏览信息。
  穆凌三小时前给他发来消息,说:“我有事出去一下,今天不用来上班。”
  裴航还没想明白,又看到了今天推送的一条消息。
  那是一场车祸。
  他一眼就认出其中有穆凌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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