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忧国忧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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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裘樟再次升堂,众目睽睽之下,请了大夫给得玉,王茂生以及王管事和庄安七个人一起诊断。
  大夫说不好什么病,但是可以肯定,七个人的脉象一样。
  “大人,不可能!我们不可能有病的,这事分明就是杜九言的把戏。”庄安暴躁不已,指着杜九言,恨不得吃了他,“你这个奸诈小人,你不配做讼师。”
  杜九言淡淡然,挑眉看他,“我配不配做讼师,这事儿没定论,但你们有罪,已是铁证如山。”
  “不可能。”陡年仓喊道:“那个丫头分明就是个处子,一个处子,怎么可能得梅毒。”
  他话一出,杜九言冷嗤一声,质问道:“大胆陡年仓,你还说没有奸占得玉。你若清白,如何知道她是处子之身?!”
  “我!”年陡仓一愣,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杜九言冷笑一声,和裘樟道:“大人,此案已经很清楚了。按《周律,刑律,诉讼,诬告》诬良为盗,论罪充军,按《周律,刑律,犯奸》强奸轮奸妇女,绞监侯,按《周律,吏律,职制,知法犯法》罪当笞八十,除职。”
  “以上,三罪并罚,望大人明辨上奏,斩立决!”杜九言大声道。
  这个杜九言,说起周律来如数家珍,比他还要熟练,裘樟嘴角直抖,不得不点头。
  他觉得自己被杜九言牵着鼻子在走。
  庄安四人脸色一白,庄安喊道:“大人,我们要见吴统领,我们要请讼师。”
  “请讼师就尽快!”杜九言道:“离今秋也不过两月余!”
  裘樟拍了惊堂木,喝道:“以庄安为首,巡检司司兵四人罪名属实,既判斩立决!”
  “来人,将此人拖下去,”这四个孬种,敢做不敢认,差点害到他了。
  衙门捕快上前,将庄安四人拖了下去。
  杜九言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把扇子出来,慢慢摇着。
  “杜先生。”得玉扶着王茂生跪下来,“先生大恩大德,我二人无以为报。得玉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恩人。”
  王茂生休养了两日,已经恢复了一点人样,瘦骨嶙峋的脸上,只剩下一双灰蒙蒙的眼睛,他磕头道:“茂生下半辈子愿意追随先生,任凭先生使唤。”
  “没事就行,至于报恩就不用了。”杜九言将两个人扶起来,“你们都还年轻,好好养身体的,等回了邵阳后,让你们大小姐想办法将得玉放出来,你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得玉擦着眼泪,想到她那几日的经历,羞愧难以偷生,哭道:“得玉已不是完璧,配不上茂生哥,下半辈子,得玉愿意青灯古佛,替杜先生,茂生哥还有大小姐每日在佛前念经讼佛,保佑你们一声顺遂安康。”
  “配得上吗。”杜九言看着王茂生,“说句话,我听听。”
  王茂生脸一红,抬头看向杜九言,又撇了一眼得玉,点着头,道:“配,配得上!”
  “那不就得了。”杜九言和得玉道:“一辈子很短,先让自己舒坦了,再去考虑别人舒坦不舒坦。”
  她说着往外走,“走吧,事情办完了,我们去购物庆祝一下。”
  得玉和王茂生面面相觑。
  “杜先生,杜先生。”王管事追上来,低声道:“您……您看着解药,什么时候给我,这一身的水泡,实在是太难受了。”
  为了帮忙诈四个人承认罪名,他还牺牲了名声,王管事一嘴的苦。
  杜九言这才想起来,无奈一笑,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回去问问银手,他定然是知道的。不过,今天自然是不行的,等你们回到邵阳以后,再解毒不迟。王管事,实在是辛苦你了,这辛苦费,回去记得和路妙拿。”
  这祸是她惹的,怎么也不能让她独善其身了。
  “是,是!”王管事不敢说不,跟着杜九言回了客栈,第二日一早,带着解药与王茂生还有得玉回了邵阳。
  蔡卓如笑盈盈地看着杜九言,“这讼费,还要给吗?”
  “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案子又简单,就给你免了。”杜九言道。
  蔡卓如作揖,“多谢杜先生念着情谊,蔡某人诚惶诚恐,感激不尽。”
  “感激之情记在心里就行了。”杜九言靠在软榻上,开了半扇窗朝客栈外看着,蔡卓如问道:“我的人后日就到,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杜九言盯着街道,没有说话,蔡卓如也不再问,在桌边坐下来自斟自饮。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银手带着三子匆匆回来。
  “九哥。”银手喝了大碗凉茶,擦了汗道:“事情果然和你的猜测的一样,现在黑头哥跟着他的,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杜九言起身,道:“我要去拜见裘大人了,半日不见,想必裘大人很思念我。”
  她说着,出了门。
  蔡卓如被茶水呛着,和银手道:“你们跟着她去吧,一会儿裘大人要是气出个好歹,你们也能及时帮忙喊人找大夫。”
  “好!”银手和三子笑嘻嘻地跟着杜九言去了衙门。
  裘樟正在写得玉案的判词,第二次写了,但前后的结论却截然相反。他写着写着不由冒出一身冷汗来……
  要是杜九言不来他这里翻案,而是直接去了府衙,那他可就完了。
  这小子,办事虽然很让人生气,但是不得不说,她还是有些分寸的,恨都恨不起来。
  “大人,”书吏敲门进来,低声道:“杜九言求见。”
  手中的笔一抖,一滴墨汁落在写了一半的判牍上,裘樟气的揉着额头,道:“有的人,真是经不起念叨。请他进来吧。”
  “大人,您还好吗?”杜九言笑盈盈地进来,反手关了门,裘樟指着门,“你关门何意。”
  杜九言在他对面坐下来,低声道:“大人,有件事我要和您说一说,您一定你要抽空听我说完。”
  “我不抽空,想必你也会说完的。”裘樟索性不和她斗嘴,端茶道:“你是不是又要和本官说,桂王的人,会进新化来抢他的兵?”
  杜九言点头,“大人英明。”
  “这几天我一直派人盯着的,桂王现如今还在镇远,根本没有迹象显示他回来新化。”裘樟道:“不过,我还是和两个卫所借调了兵马,就算他来了,他也无计可施。”
  上面的命令一天没有下来,桂王的叛军他就得牢牢看好了,决不能出半点岔子。
  至于上面会这么打算吩咐,他就不知道了。如果是别的人谋反,圣上也肯定不会被允许,可是现在桂王……他们兄弟情深,他要真将桂王伤着了,不说圣上,就是太后娘娘也不会饶了他的。
  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上头的指示吧。
  “这么说,就算桂王来将人救走了,对于大人来说,其实也无所谓?”杜九言问道。
  裘樟眉头一拧,道:“那当然不是。人在我这里,不能多也不能少,否则我就要丢官掉脑袋。”
  “那就行了。”杜九言提壶给裘樟斟茶,低声说了几句,裘樟微微眯着眼睛,望着他,目露深思。
  夕阳西沉,快入七月的新化城,晚上正是凉爽舒爽的时候,在与县衙相隔一条街的巡检司废弃的衙门外,卫所派来的两百人,将整个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此刻院子里,六十五大男人,个个衣装整齐,列队在院中出军操。
  呼喝声不断,又整齐又有气势。
  惹的外面守着的兵忍不住翻墙去看,又不屑地跳下来。
  “真想打一仗算了。”卫所的兵蹲在地上,白天热的一身汗,晚上凉的直抖,“桂王和圣上也不知道什么想法。”
  来个痛快点的,不然这么不清不楚的,让他们很难做啊。
  “打啊!”忽然有人喊道:“做,他们六十五个人,咱们也挑六十五人,进去练个手。”
  说话的人戴着百户的帽子,搓着手,露出技痒的表情,“只说不杀不放,我们只是打一架而已,怕什么。”
  “打就打!”他这话成功挑起大家的兴头,顿时许多人伸手报名,“走,算上我一个。”
  六十五个人一转眼功夫就挑了出来,那个百户笑嘻嘻地推开门,大家鱼贯进去,外面的人趴在外墙上。
  “不要兵器,咱们打一场啊。”百户冲着里面的桂兵挑衅。
  桂兵正憋屈,一听有架打,立刻就应了,一声吆喝,两方人马,一百多号人就混战在一起,打的人仰马翻,热闹不已。
  街对面,廖卿长站在巷子里,眉头紧蹙。
  他身后的黑暗中,几十个人无声无息地隐匿着,宛若暗夜蛰伏的豹子,盯着对面的动静。
  “怎么办?”有人上前来,低声问道:“今晚恐怕不行了。”
  廖卿长道:“等!让大家各自散开,不要聚在这里。”
  “公子,”廖卿长的常随递来水壶,有些埋怨地道:“您给桂王办这事也太危险了,他自己都不出现,听说今天还在镇远府那边看矿山呢。”
  最近桂王喜欢挖矿。
  “我既然帮他,自然有我帮的理由。”廖卿长道:“这世上的富贵,从来都不会是从天而降的!”
  常随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他只关心今天晚上能不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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