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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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老夫人见他这个样子心疼坏了,也更加坚定了要带他离开的决心,苏老夫人走到床边,苏泽恺猛地扭头,那双眼睛瞪的更大,看着都有些吓人。
  “祖母也不要我了吗?”
  苏泽恺的声音,干裂的厉害,红红的眼睛,还有了水雾,让他的狼狈,又多了几分让人怜惜心疼的脆弱。
  刚刚方嬷嬷只是试探性的问苏泽恺要不要离开京城,离开苏府,别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苏泽恺就动了很大的气,方嬷嬷担心将他刺激坏了,完全不敢再多言,当然她也没那个机会,因为很快就被苏泽恺扔东西赶了出去。
  虽然方嬷嬷之前并没有任何交代,但苏老夫人听苏泽恺这话,多少就猜出了些端倪,心软的更厉害了,“胡说什么?祖母怎么会不要你?你又不是不知道,祖母最心疼的就是你了,你父亲这个样子,祖母去哪里都带着你!你也别怪你母亲,她不是不来看你,她身上也受了极重的伤,昨天都是强撑着来看你的,我们怕你担心,都没告诉你。”
  苏泽恺就那样看着苏老夫人,没有接话,也不知道是相信了没有,良久问道:“母亲怎么会受伤的?是父亲打的吗?”
  除了苏克明,苏泽恺不想其他。
  苏泽恺猜的很对,但这样的应答,苏老夫人实在说不出口,好半天,只艰难的点了点头。
  “你父亲也有你父亲的难处,恺儿,祖母想带你一起离开,怎么样?离开苏府,离开京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到一个没人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地方,重新开始,你还可以像从前一样。”
  苏老夫人苦口婆心,说着,眼睛也红了,有眼泪流了出来。
  苏泽恺倒是没再闹,只很冷很冷的冷哼了声,“我这个样子?重新开始?就是到一个没人知道我身上发生什么事的地方,我这样一个残废,还怎么可能像从前那样?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祖母就是要诓骗我,也找个好点的理由!”
  苏泽恺的口气,同样很冷很冷,猩红的眼睛,也露出了凶恶的冷光,“反正我已经这个样子了,他们越是想让我走,我越是不走,我要留下来,看那些人是怎么倒霉的,我要看看,苏梁浅的运气,会不会一直都这么好?我不相信,一个人的运气,可以一直都这样好,我要看着她落魄,在她倒霉的时候,狠狠的踩在一脚,报我今日之仇,是她将我害成这样的,我一定要报仇!”
  苏泽恺咬牙切齿,整个人又开始发狂,并且将所有的责任,归咎到苏梁浅的身上,但除了苏梁浅,苏老夫人还听出了,他对苏克明的恨意,他这是和苏克明较劲,不想他好过呢。
  “报仇?你拿什么报仇?浅儿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你要这个样子,能不能有命看到那一天都不知道,她只会越来越好,你听祖母一句劝,将这些都放下!”
  “放下,我还怎么放下?又凭什么让我放下!”
  苏泽恺的情绪又变的激动,听不进去任何话,两人的对话,根本进行不下去,苏老夫人转身离开的时候,苏泽恺放声大叫,“祖母,我要见苏梁浅,我要见苏梁浅一面,我都被她害成这个样子了,她是不是心虚,所以不敢来见我!”
  苏老夫人出了院子,哭的更伤心厉害了,连嬷嬷怎么都劝不住。
  “他这个样子”
  苏老夫人一脸忧愁,她倒是怕苏泽恺不和她说,他要不走,她大不了用绑的,她最担心的就是苏泽恺这要死要活,钻进死胡同出不来。
  他要不能想开,就这个样子,就是去了青州,估计也重新开始不了,还会搅的那边的人,都过不好。
  苏老夫人第一反应就是找苏梁浅帮忙,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开不了那个口,回了福寿院。
  一连几天,苏梁浅都像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那样,每日去福寿院向苏老夫人请安,陪她用膳然后说话,两人的关系融洽,福寿院再次有了笑声。
  苏老夫人被苏梁浅哄着的时候,倒是开心,但她一走,她就忍不住想到苏泽恺的事,愁上心头。
  苏克明那边,见苏老夫人提了要走的事情后,就一直没有后续的动作,心里按捺不住,已经开始催促,苏老夫人终于控制不住,在苏梁浅照常向她请安的一天,忍不住试探性的央求道:“浅儿,能见见恺儿吗?你能见见恺儿,替我劝劝他吗?”
  第二百一十一章 :冰释前嫌
  “浅儿,能见见恺儿吗?你能见见恺儿,替我劝劝他吗?”
  苏老夫人看着苏梁浅,巴巴的眼神满是期盼,还有纠结为难,“就一次,他受教也好,不听也罢,你就和他见一面,我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过两日,我就准备带他上路,就一面,看在你们兄妹一场的份上,就当是送别。京城到青州说远不远,但也有十日左右的路程,他这个样子,路上怎么熬得住?我又何必费那个心,将他带去青州啊。”
  苏老夫人这几日倒是没亲自去看苏泽恺,但每日都会让其他人替她去看看,汇报情况,萧燕心里应该是已经同意了,这几日,一直都在苏泽恺处。
  苏泽恺的事情,现在已经成了苏老夫人的心病,将她原先那些重新开始的美好憧憬都冲没了,她这几日是寝食难安。
  苏老夫人看着苏梁浅,见她无动于衷,也不应答,红红的眼睛,又忍不住掉泪,“祖母知道,这事不该找你,但不找你,祖母真的不知道找谁啊?你素来都是最有办法的,你就帮帮祖母吧!”
  苏老夫人越说越觉得悲痛伤心,哭出了声来。
  苏梁浅看着她躬身痛哭的模样,道了声好,应了下来,“等从福寿院离开,我就去看他。”
  苏老夫人闻言,很快就停止了眼泪,抬头看苏梁浅,苏梁浅脸上挂着笑,明眸平静,没有怨恨,亦没有对苏老夫人的责怪,苏老夫人的内心更加愧疚起来。
  苏老夫人知道,这个时辰,萧燕一般是在苏泽恺处的,她担心苏梁浅过去,萧燕和她会起冲突,吩咐连嬷嬷提前过去,让萧燕离开,如果不走,也不能乱说话。
  “我刚就想说了,这老太太可真会算计,让小姐过去,说什么培养感情,估计就在这等着呢,小姐干嘛同意,大少爷今后的死活,与您有什么关系?他越惨越好,都是自己作的,您做的已经够多了!”
  秋灵在苏梁浅面前是有什么说什么,憋不住话的,刚出福寿院,就开始抱怨。
  苏梁浅看着秋灵义愤填膺的样,笑道:“这世上不是只有简单的是非对错,祖母她也不容易,她马上就要走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看她的面上,而且就是见一面,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要苏泽恺心结不解,苏老夫人这样带他回去,她估计在青州,也会被闹的鸡犬不宁,没有好日子过。
  苏梁浅到底顾念着自己刚回京城不久,她对自己的屡屡维护,是省了她不少麻烦的,尤其让在沈家的外祖母放心许多,苏梁浅内心是感激的。
  这种对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苏梁浅也不介意做。
  而且,看苏老夫人刚刚张口的态度,她是迟疑为难的,而且也实在是被逼无奈,忍到现在才说的。
  苏梁浅到苏泽恺的院子时,萧燕也在。
  她身上伤挺重的,身体状况也不好,每日都是被人抬过来的,在苏泽恺的床榻旁,放了张躺椅,躺椅上铺着厚厚的锦缎,阳光下,看着就觉得热,但也软软的,受伤的话,躺在上面,能舒服许多。
  萧燕的伤势,苏梁浅是知道的,就作为母亲这个角色,她对儿子的关爱来说,还是挺让人感动的。
  萧燕已经从连嬷嬷处知道了苏梁浅要过来的消息,看到她,也不奇怪,苏泽恺却陡然瞪大了眼睛,倒映着苏梁浅的猩红眼眸,迸射出仇恨的火焰。
  苏梁浅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几乎回想不起来,他上辈子意气风发的样子。
  是了,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了。
  “苏梁浅!”
  她咬牙切齿,声音嘶哑的,粗嘎难听。
  苏梁浅走到床边,萧燕由方嬷嬷扶着,艰难的站了起来。
  萧燕的伤,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要躺在床上静养着,她每日来苏泽恺处,苏泽恺情绪一直暴躁,萧燕是日日都睡不着,身上每日依旧痛的厉害,根本就不见好,瘦的更厉害了,再加上无心打扮,那样子瞧着,就和乡间日日劳作的四五十岁妇女没有不同。
  “你再叫,这喉咙也要废了,又瘸又哑,不错。”
  苏泽恺张口就要骂人,但声带就和撕扯似的生疼,他到底是怕自己像苏梁浅说的那样,不但瘸,喉咙也哑了,不敢再扯着嗓子骂人。
  “你少吓唬我!”
  萧燕不放心苏梁浅,但这几天,她已经说破嘴皮子了,苏泽恺根本就听不进去,要死要活的,颓废的很,萧燕也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苏梁浅给秋灵递了个眼神,秋灵会意,搬了条凳子过来,苏梁浅坐下。
  苏泽恺几经挣扎,终于在苏梁浅坐下的时候站了起来,“你,你还有脸来,都是你将我害成这个样子的?苏梁浅,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苏梁浅似随意的拍了拍膝,挑眉看苏泽恺,意态悠闲,笑着轻哼了声,“诅咒?只有失败的无能者才会说这样的话,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你觉得有用?而且,能换点新鲜的词吗?就这些陈词滥调,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苏泽恺气的,脸变形的更厉害,脑子也是一团浆糊,整个人就气呼呼的,说不出反驳的话出来。
  “我来呢,是祖母的意思,我是不想来的,不过看你这样子,又觉得每日都来看看你,也挺有趣的。祖母刚和我说,要将你带去青州,我现在都有些舍不得了呢。”
  苏泽恺从萧燕这几日的态度,隐约猜出,自己是要离开苏府,却没想到,是苏老夫人要将他带去青州。
  苏泽恺没去过青州,下意识的抵触,但听苏梁浅的口气,还有一副以嘲讽他为乐的架势,心中又生出了动摇。
  他虽然姓苏,也在苏府多年,但因为自己尴尬的身份,他对这个地方,实际并没有太大的归属感,现在苏克明又是这样的态度,他留在这里,纯粹就是想要亲眼看着他们倒霉。
  “怎么?你也舍不得?是舍不得父亲,还是舍不得你曾经的那些好友?苏泽恺,你不要用那种怨怪的眼神看我,一副好像我愧对你的样子,你要没害我之心,会变成这样吗?我对你可没半分愧意,反正我已经按祖母的意思来看过你了,也说过话了,要走要留,你自己随便,不走的话,就在这里,被人当成笑话嘲讽议论,蹉跎一生吧!”
  苏泽恺死死的盯着苏梁浅,他还没说话呢,萧燕又在那掉眼泪了,她选择妥协,答应苏老夫人,就是不想苏泽恺一辈子就这样自怨自艾的过了。
  他不开心,她看着也是痛苦万分。
  对当初当着苏泽恺的面,将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归咎到苏梁浅身上之事,萧燕现在是后悔死了。
  季家苏泽恺得罪不起,报复不了,苏梁浅她就可以了。
  苏梁浅也没有说很多的话,站了起来,看了秋灵一眼。
  秋灵向前两步,“什么叫我家小姐将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你们害我小姐怎么不说?而且,你变成这样子,能怪我家小姐吗?那是你自作自受,也就我家小姐心软”
  秋灵想着苏梁浅,又是准备银子,又是准备药材的,各种安排,将来这些东西,都会便宜苏泽恺这样的王八蛋,就觉得来气不值。
  她手指着苏泽恺的鼻子,“不就是不能科举吗?这世上,不识字的人多了去了?谁像你?要我说,夫人就不该救你,一切都是你自己作的,这关我家小姐什么事,谁让你对赌坊的人动手的?怪我家小姐没尽心,要换位试试,你们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怪我家小姐没尽心救你?你谁啊?就凭你害我小姐的那些事?遇上点事就要死要活的,苏泽恺,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看赌坊的人是废错腿了!”
  苏泽恺恼火异常,一下没明白秋灵的意思,萧燕的脸色,却一下更加难看起来,她见秋灵越说越过分难听,哭着制止道:“好了,够了!”
  “我还没够呢!”
  秋灵再次看向苏泽恺,“这世上比你惨的人多了去了,你还可以娶妻生子,衣食无忧,多少人连饭都吃不上一口,一个大男人,整天这样要死要活,大喊大叫的,不是窝囊废是什么?你这样做,有用吗?有什么用?真是让人看不起!”
  “秋灵!”
  秋灵还要继续,被苏梁浅叫住制止。
  她看着靠在床头喘气的苏泽恺,面无表情,“苏泽恺,我要是你,一定不会让讨厌的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那些越是想看我笑话的人,我就越是不让他们得逞,既然活着,我就要好好活着!”
  苏梁浅话落,看了眼趴在地上,抱住苏泽恺腿痛哭的萧燕,“不让亲者痛,仇者快!”
  苏梁浅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地上的萧燕,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体颤了一下,苏梁浅也不多留恋,转身就走,秋灵紧随其后。
  她刚走出门口,就听到萧燕嚎啕的大哭声,还有苏泽恺压抑克制的啜泣。
  “小姐,这样能有用吗?”
  秋灵觉得,就苏泽恺那样子看着,说这样几句话,应当是没什么用的。
  “祖母和夫人顾虑着他的心情状况,肯定是不会说重话的,安慰的软话,她们都说遍了,现在硬话我们也说了,他能不能听得进去,会不会做出改变,就不是我们考虑的事了。”
  秋灵点头,赞同着道:“也是,小姐答应老夫人的就只是来看大少爷一面,其实,我觉得大少爷真的是自己想不开,以前夫人总说他广结好友,你看他出事在床上都躺了这么几天了,一个上门看他的都没有,可见都是些狐朋狗友,而且,苏府有什么好的,要我,才不留恋呢,早走了!”
  苏梁浅抿唇浅笑,“人各有志。”
  苏泽恺和苏克明一样,功利心都极重。
  对那些不识字的人来说,他们压根就没想过参加科举,也没有任何期盼,但苏泽恺却不一样,他是一心想要借这条路往上走的,落差自然大,现在这样的反应,也不足为奇,至少在苏梁浅看来,怎么样都不算过激吧。
  只要苏泽恺放下想开,苏梁浅觉得,他在青州,过的不会差的。
  不过,放下想开四字,说着简单,做起来却很难,所以,真正能放下想开的人,在哪里估计都过不差。
  “要大少爷不识好歹,将来还找你麻烦怎么办?”秋灵对苏泽恺,存着很深的敌意。
  “他自寻死路,我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恺儿,你同你祖母去吧!”
  萧燕在苏泽恺离开后,靠在她的膝盖上,抬起泪眼汪汪的眸,看着他。
  “京城距离青州也不很远,你先过去将伤养好了,想回来,若是你祖母不同意,你就另外找人给母亲递信,母亲派人去接你,你父亲现在这个样子,你舅舅又不在京城,母亲实在不忍心看你在这里吃苦啊,恺儿,娘的儿啊!”
  苏泽恺看着满是泪水的萧燕,嘴唇抿的很紧,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掉在了她脸上,萧燕心头苦涩,神色越发痛苦。
  萧燕握住苏泽恺的手,紧紧的,“母亲身上还有银子,到时候分你一些,足够你在青州生活,若是不够,你就让人告诉母亲,你祖母和我说好了,要你去青州,若是有人问你的腿,她会说你是因为保护她而受伤的,恺儿,不是母亲狠心,而是你父亲太绝情,母亲是觉得,你去青州,能生活的更好,母亲不想你在这里吃苦遭罪啊,而且,你斗不过苏梁浅,你斗不过她的啊,母亲不想再看你受到伤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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