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 不平静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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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下顿时炸开了锅。
  “宁?真的是宁字?”
  “是啊……”
  “哪个宁?”不识字的人再三印证,生怕是自己想岔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无人回答。
  哪个宁?
  这等同自杀的问题,谁敢回答……
  气氛一时震动中而又透着微妙。
  而那宁家庄子上的管事已经腿脚发软,几乎要站不稳!
  说好的区区方士根本没有什么本领呢?
  老爷这般大意,竟是将自己给坑了啊!
  什么?大国师蓄意针对老爷?
  这怎么可能,即便是借大国师一百个胆子,他也未必敢啊!
  以往老爷暗下交待大国师些事情,大国师即便称不上言听计从,却也从不敢明目张胆地拒绝老爷。
  所以说,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冤魂指引?
  仆人再看向那条河,眼前闪过自己多次抛尸的情形,已是惊得满头大汗,手脚冰凉。
  此时,他再腾不出多余的心思去仔细揣测什么,当即强撑着拔起腿便跑——
  这回当真是天要塌了!
  可他刚挤出人群,没跑上多远,忽然被一条枯木绊倒在地,树枝刮住他的衣袍,使他一时未能站起身来,仓皇间,只觉有一只手在死死地抓着他。
  “鬼……真的有鬼!”
  仆人挣扎着爬起来,却因双脚发软,再次跌倒在地。
  他余光瞥到河道中未曾散去的猩红,更是彻底失去了理智。
  “不,别杀我!”
  他声音尖利,惶恐之极。
  抛尸时他只觉得刺激,甚至有些女子被送来时尚存气息,他亦趁机行过不轨之事,可那之后,他并无半点畏惧之心。
  但今晚所见,已然打破了他的原有的认知,如此之下,再想到自己所为,不免细思极恐。
  他的异样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他怎么了?”
  有人提着灯走近,看清对方面容,皱眉大声道:“我认得他!他是宁家在附近庄子上的管事!”
  他是一名樵夫,曾因在宁家庄子后砍柴而被此人带着下人狠狠骂过一顿,还扬言要打断他的腿,又道庄子方圆十里之内,皆不许外人靠近。
  宁家一向横行惯了,附近的百姓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竟是宁家庄子上的管事……”
  许多人都下意识地看向河对面那座隐隐亮着灯火的庄子,再看向挣扎着起身,仓皇逃离的男人背影。
  “该不是做贼心虚吧?”有人低声猜测道。
  “嘘!别乱说实话——”
  “你又乱说什么呢!咱们快回家……”
  众人都未敢再当众议论下去,只是心中怎么想,却并不难猜。
  暗处,一直留意着人群的棉花,此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此处。
  继晓也已带着僧人离去。
  任由那对夫妻如何哭着追问,他亦不再多言,只念着阿弥陀佛,作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来。
  “咱们去府衙,找程大人!”妇人抹着眼泪,神色坚定。
  男人却站在原处犹豫不定。
  妇人咬着牙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你不敢去,我自己去!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妇人不管不顾地跑着离去。
  许多半是同情,半是想看热闹的人亦都跟了上去。
  夜虽渐渐浓了,城中却半点也不复往日的平静,消息不胫而走之下,在各处掀起了一层又一层轩然大波。
  尤其是权贵官宦人家,此时几乎无人不知——大国师在城外作法,本想平息此事,谁料竟意外将宁家给掀出来了!
  那可是宁家啊!
  而再联想到白日里宁通刚传出来的那则丑闻,则忍不住让人往更隐晦的层面探索而去。
  甚至已有人悄悄地说,宁通便是做多了缺德之事,才会被天道责罚。
  同一刻,几乎围满了人的府衙前,来了一名老翁求见程大人,自称自己知道些此案的内情。
  衙役一听,将此事禀于了程然,程然即刻差人将其带到了书房问话。
  老翁颤巍巍地行礼,却显然并非是老态使然,而是惊惧过度。
  “老人家知道些什么,尽管与本官明言,本官必保你平安无事。”程然先给对方吃了一记定心丸。
  老翁大大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要的就是这句话啊。
  他担心的不止是宁家人的报复,更有今日那位神秘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劝他前来衙门说出自己所知,他本见那人有商有量,脾气不错,便装糊涂不肯答应,可谁知那人竟直接威胁要杀他全家!
  他吓得够呛,又因听闻了河边之事,犹豫再三,这才磨磨蹭蹭地找到了这里。
  不管怎么办,先将全家的命保住了再说吧。
  老翁将自己所知说了出来。
  他原是打渔为生,因近来干旱,只能偶尔下河捉些泥鳅度日,谁料三日前,他下河时,却不慎发现了一具女尸——
  “你是说,你发现了女尸之后,去了宁家庄子上询问?他们告诉你,是庄子里的丫鬟投了河,不愿你声张出去,因此给了你五两银子?”
  老翁忙不迭点头。
  “大人英明,正是这个意思……”
  程然听得皱眉——英明个屁,话不都是你自己说的吗?
  他只是复述了一遍,竟也成了英明了,现如今这世道就连拍马屁都拍得如此敷衍……真是不知让人说什么好。
  “你发现的那具尸首上,可绑了巨石?”程然问道。
  老翁显然迟疑了一瞬之后,才摇头。
  “不曾见有石头……”
  程然又问:“你既发现了尸首,为何不想着去报官,反而找到了宁家庄子上?”
  老翁显然没想到程然有这么多问题,一时结巴起来:“是因……草民觉得那尸首有几分眼熟,想着应当就是那庄子上的下人,因此才找了过去。”
  程然定定地看着他。
  “老人家,撒谎可不是好事。”
  老翁身形一僵,连忙摇头:“草民不……”
  一句“不敢”还未能说出口,忽然就听到了茶盏碎裂的声音。
  “啪!”
  哎哟,大人动怒了!
  老翁顿时紧张无比,后背沁出冷汗来,连连将头叩在地上:“大人饶命,草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程然掀了掀眼皮子。
  早这么干不就省事了,没得费了他一只茶盏子。
  咳,回头得让主薄记在公账上才行。
  老翁已经抖着声音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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