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都是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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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汉,瑶华宫内。
  阿紫端坐在铜镜前,惆怅的看着这张与风尤怜一模一样的脸:“如今本宫也不过是个摆设的妃子,只怕是皇上看着这张脸就会对本宫心生厌烦。”
  如今她这张脸早已不是自己的那张脸,而是风尤怜换脸之后的脸,曾经因为没人知道琼华公主的容貌,所以风尤怜换过后的脸也并非与皇甫梦瑶一样。
  柔然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劝道:“娘娘不必太过忧心,只要娘娘能够除掉洛贵妃与雪妃娘娘,这后宫便没人能跟娘娘争了。”
  阿紫却并没当回事,如今她的身份她还是有自知之明:“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以后就别说了,再则本宫视雪妃为亲生的姐姐,又岂敢生非分之想。”
  柔然俯身认错:“奴婢知错了。”
  阿紫起了身,将她扶了起来,转而又开口说道:“不过本宫也是真没想到,夏姝居然没有跟着皇上一起回来,她这一走,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柔然忿忿不平的开口道:“娘娘,那个夏姝是没有回来,但皇上又带回来一个女人,还是陌上的芸嫣公主。”
  闻言,阿紫却没有丝毫的恼意,反而是笑了笑:“呵呵,这后宫就是后宫,恐怕是又要掀起风浪了。这消息苏贵妃知道了吗?”
  至皇上回来这个消息就已经传开了,也就阿紫整日待在瑶华宫内,从不过问外来事。
  柔然见她问起,才回道:“只怕是没人不知道了,那女子被皇上安置在长秋宫中。”
  阿紫原是不在乎这些,可偏生那是她在意的男人,开口道:“去看看。”
  “是。”柔然应道,也便领着阿紫过去。
  长秋宫位处于皇宫的东隅,与苏洛的关雎宫倒算还近,看来皇上待她也并不差。
  阿紫的到来,陌芸嫣一点也不意外:“姐姐再不来,我这个做妹妹就要去看姐姐了,不过往后这宫里,还要多多仰仗姐姐。”
  阿紫微微蹙眉,对她的话感到不解,至到云洛逸川的到来:“皇上驾到!”
  陌芸嫣这也才将目光看向步入殿中的人,与阿紫一同福了福身道:“臣妾参见皇上。”
  云洛逸川在乾祥宫中处理奏折,却听到阿紫跑去了长秋殿,便立马赶了过来:“都起来吧!”
  二人纷纷起身:“臣妾谢过皇上。”
  云洛逸川柔和的目光看向了阿紫,将她拥入怀中,温声道:“朕找瑶妃有点事,晚些再过来看你。”
  阿紫微微一怔,但也很快恢复了神情,娇羞的笑了笑:“皇上,妹妹还在这里呢!”
  云洛逸川眯了眯眼,无所顾忌的将阿紫打横抱起便要离开。
  陌芸嫣虽然厌恨,但是她心里清楚他是故意的,因为曾经皇甫梦瑶在宫中时就不怎么受宠,扬声道:“皇上不会是想就这样不动声色的娶了我陌芸嫣吧?”
  云洛逸川顿了顿脚步,声音邪魅:“那爱妃想怎样?”
  陌芸嫣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唇,横了一眼:“当初皇上是怎样迎娶的琼华公主,现如今也应该怎样迎娶臣妾,如若不然臣妾可不依!”
  “此事容后再议。”云洛逸川冷漠的撂下一句话便离开了长秋殿。
  陌楚歌从帷帐后走了出来,看着气恼的她劝道:“嫣儿,放弃吧!他是皇上,此生不可能只会有一个女人。”
  陌芸嫣始终不甘心:“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我就是爱他,来日方长。”
  陌楚歌也没再多言相劝,或许终有一日她会明白,爱错了人就要懂得放手。
  云洛逸川将阿紫带回了瑶华宫后便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你还记得半年前来的陌上使臣吗?”
  阿紫点了点头:“记得。”
  云洛逸川怕她在陌芸嫣的面前露出破绽,于是开口道:“其中有一名女扮男装的女子就是陌芸嫣,她原本是陌上太子,唤陌允,也就是在半年前她的身份被揭穿后,陌上的先皇念在与她母亲的情分上,故封她为芸嫣公主。以后你尽量少和她来往!”
  阿紫垂眸应道:“臣妾明白了。”
  云洛逸川接而又交代道:“朕明日会让白眉将有关风尤怜以前与陌芸嫣之间做过的事写成书册给你送过来,看完记得亲自烧了,明白吗?这件事朕不希望有任何的差池!”
  阿紫听他的语气便知此事事关重大,温和的应道:“是。”
  云洛逸川回过身看向她唯唯诺诺的模样,冷声道:“把头抬起来,既然已经顶替上了这个位置,就要有一宫之主的样子。”
  阿紫这也才抬起了头,看向他:“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云洛逸川见她宫中棋盘上正摆放着棋子,便坐了下来,想着此时他也不宜离去,因为做戏就该做全套,如此陌芸嫣便不会抱着怀疑的态度他不宠爱皇甫梦瑶。
  后宫里的这些嫔妃,随意花点银两就能打听到他去了哪里,是否有留宿!
  云洛逸川看向她,开口道:“过来陪朕下一盘棋。”
  阿紫秀眉微蹙,低声说道:“皇上今夜不…不去…未央宫陪…姐姐吗?”
  云洛逸川收着棋盘上黑棋,对于她的话,漫不经心的回道:“怎么?你很希望朕去未央宫?”
  阿紫款款迈步,坐在棋盘旁:“不想,但臣妾如今的这张脸与风尤怜一模一样,臣妾只是怕皇上看了心烦。”
  云洛逸川执棋落在棋盘上,却并未抬头看她一眼:“你是你,她是她,朕今夜会留在这里。”
  阿紫捻着白玉棋子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愣了半晌,才落下子。
  云洛逸川别有深意的说道:“朕记得,曾经你在未央宫时,就经常看雪妃与其他宫里妃子下棋,每次都见你欲言又止。”
  阿紫浅浅的笑了一笑:“皇上不会明白做奴婢的提心吊胆。”
  云洛逸川只是摇了摇头,因为她很懂得绕开话题,也便挑明了道:“朕希望后宫的这盘棋,你能够好好下,可不要让朕失望。”
  阿紫对他的话,听得不太明白,也不知这里面究竟是何意,这也难怪常听雪妃说伴君如伴虎:“臣妾尽力而为。”
  云洛逸川淡然应了声:“嗯。”
  这一夜阿紫与他什么也没做,就这样陪着他静静地下了一夜的棋,但阿紫看得出来,他并非真心留在她的宫中。
  *
  寒冬来临,凉意袭人。
  远在琼华的未央站在八角亭内吹着冷风,迷茫的望着平静的湖面,事过这么多年,这两日她查到的线索也屡屡受阻。
  皇甫泽原本是进宫探望他母亲,却见她身穿单薄的站在湖边,转身命婢女拿了披风来朝她走去,将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小哥哥……”未央伸手拉住了他,回过身时,却见是皇甫泽,才恍惚的松开。
  “天凉了,也不怕受了风寒?”皇甫泽独有一种善解人意的温柔,这些时日他常伴在她的左右,也多亏是有他帮衬。
  “我没事。”未央神色有一瞬尴尬,拢了拢披风,又道:“你知道我母亲生前居住的宫殿吗?我想去看看。”
  “嗯。”皇甫泽墨染的瞳仁清浅看着她,额间一轮通透的雪月明明晃晃。
  未央跟在他的身后一路去了浣溪居。
  站在远处的楚碧宁看着那抹雪白的身影替女子撑着伞谈吐间温和的神情,心里浮过一丝叹息:“他何时又这般对过我?”
  她身旁的丫鬟鸢尾解释道:“小姐,那是皇上刚相认的姝公主。”
  楚碧宁的眸中有一抹难掩的憔悴,声音清浅动听:“原来她就是陌瑾的女儿,生的真好看,也难怪他常伴她左右。”
  鸢尾怕她多心又抑郁,劝道:“小姐就不要多想了,毕竟这个姝公主如今正获皇上的欢心,王爷多接近她也是应该的。”
  楚碧宁向来也不是惹是生非的女子,宫里的这些事,她多多少少都明白,毕竟她爹是朝中丞相,她哥哥又是少将军:“我没事,走吧,我们去看看惠妃娘娘。”
  鸢尾点了点头,便转身去了皇甫泽他母亲的宫中。
  未央一路来到浣溪居,见这里并不是想象中的破旧,有些诧异。
  “这里就是你母亲瑾妃曾经住的地方了,跟我进去吧!”皇甫泽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未央进去:
  “虽然你母亲已不在人世,但父皇也常命人来这里打扫,所以大多都还维持着原样!”
  未央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去,浣溪居是敞开式的小院,但整个院子都很大,中间是一片雪兰花圃,四周放着木架,上面一格格的用簸箕晒着些东西,看起来应该是药材。
  这里并没有想象中华丽奢靡,金银堆砌,富丽堂皇的模样。若硬是要加点印象,像是贵族的度假风景别墅,脱俗中带着点静谧的优雅。
  一阵淡淡素雅的芬香迎面而来,路旁左右遍植腊梅。如今正是腊梅开花之际,青石铺就的地面有细细碎碎掉落的梅花。
  看的出来她母亲向往的并不是宫中的生活。
  皇甫泽领着她步入房间,手指在铜镜上抚了抚:“这是你母亲平时居住的地方,故是宫人懒怠了,始终还是染了尘灰。”
  未央蹲下身,看着那镶着水晶的小抽屉,打了开:“既然没人住了,倒该废了才好,留着也是徒添伤悲。”
  皇甫泽看着她,淡淡的说道:“回忆也并非都是痛苦的。”
  “但也不会都是美好的。”未央抬眼看了眼他,便又低头看着抽屉里的一个小盒子,不仅拧了拧眉:
  “这些物品都是我母亲的吗?”
  皇甫泽点了点头:“我想都是,不过值钱的玩意儿大概都被宫里的那些婢女和太监拿走了。”
  未央在意的却不是值钱与不值钱,而是这个盒子上面的设置和阿拉伯数字,看着那九宫格分明就是数独:“我能不能将这些东西拿走?”
  皇甫泽想了想这些都是她母亲留下的,交给她也算是物归原主:“嗯,放在你那里也可以留个念想。”
  未央将这个精致的盒子用包裹装了起来,带回了自己的宫殿。
  研究了会才将数独解开,盒子因机关被破解也让她打了开,里面装着一块怀表,还有两本书册,一本记载着催眠术,而另一本却是陌瑾所有的心情日记。
  未央忽而想起在九霄城内听到的有关陌瑾的事迹,她越发的开始怀疑,或许陌瑾也会是一名现代女子。
  当她一页的一页翻阅着那篇心情日记时,对里面的内容更是感到匪夷所思。
  事情发生在十五年前,陌瑾出嫁的前一天晚上。
  一轮新月刚上梢头,如墨的夜色将日间的光明消匿在了漆黑的背景里,几许迷离的月色穿过幽暗的树林,将静谧的光辉淡淡倾泻而下。
  陌瑾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男子:“太子,妾还能称你一声三郎吗?”
  他的眼眸微微一顿,慢慢地浮上了一层似云如霞的色泽:“嗯。”
  月光之下,她面容上透着青幽幽的光,垂眸轻声道:“三郎,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对我是真心的,你是爱过我的?”
  陌熔珣略抬起下巴,从侧面看去,线条流畅华丽的令人窒息,微微一笑:“瑾儿,我的心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这一霎那,她看到他的眼眸里,飘过无数种复杂的感情,甚至还有微微的深色,像是虚无的寂寥:“我只是想要你亲口告诉我。”
  陌熔珣潋滟的眉目微微一动,抬头看了一眼她,眉目中带着一抹墨染的思绪,将她拥入了怀中:“岁寒未曾历风雪,宁负苍生不负卿。”
  闻言,陌瑾温润的笑了笑,似水的眸底皆是他俊俏的脸庞:“有三郎这句话,妾也不枉此生了。”
  陌熔珣长睫如羽,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少顷之后,才又开口道:“我听说你要嫁给琼华的……”
  他的话还在唇边,陌瑾便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薄唇,她的吻青涩而又腼腆。
  陌熔珣下意识的搂紧了她,加深了这个吻,她的一张悄脸因而变得绯红。
  陌瑾的手颤颤巍巍解下了他腰间的腰带,问道:“三郎,你会娶我的对吗?”
  陌熔珣一笑,如同夏花繁艳,也抵不过那抹不经意的魅惑:“嗯,只要瑾儿不愿意嫁给琼华的国君,我便是冒天下大不为也会娶你为妻。”
  陌瑾娥眉如月,粉唇含笑,一袭淡黄色的长裙上绣着如云似霞的樱花,蓝色的丝线在腰间勾出双排祥云,显出她纤腰如柳。
  而这时她动作僵硬,一件一件的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裳:“三郎,让瑾儿现在就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陌熔珣蹙了蹙眉,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将落地的衣裳拾起与她披了上:“夜深露重,还是把衣裳穿上!”
  陌瑾却将他紧紧地抱了住:“三郎,你就成全妾好吗?”
  陌熔珣转过头,侧脸线条精致如玉,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她泪眼婆娑,有些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却被她一双不安分的小手撩.拨一腔热火。
  陌瑾生疏的褪去他的衣服,一时间衣裳凌乱了一地,月光清浅,穿透过密林的间隙,笼罩着一层轻纱。
  陌熔珣将她压与身下,就在最后关键的那一刻,他停了下来:“瑾儿,不要再回避我的问题,今生今世你是否都只愿意做我陌熔珣一个人的妻子?”
  陌瑾眼底有着一丝泪,抿了抿唇瓣,笑着答道:“我愿意。”
  话语落下后,他便温柔的一点一点探入了她的身体,陌瑾微疼的哼了声:“嗯……”
  陌熔珣的动作很轻,因为他很害怕会弄疼了她,看着她拧着的双眉,微凉的薄唇落在她的柔唇上,不停地安抚着:“瑾儿,一会就好了,过一会就不疼了。”
  陌瑾娇羞的应了声:“三郎,我没事。”
  男子眼底滢滢的眸光,这也才弯下修身。
  一股淡得沁人的冰泉气息无声向她袭来,粉嫩的唇贴上了两片柔软的唇瓣。
  陌瑾睁大着眼睛看着面前两只放大的华美的微长凤眸,两颗褐色的眸子正对着她。
  她想要记住这一刻,永远的记住这一刻。
  那股无所不在,又若有若无的气息正包围着她,带着淡淡的体温,一寸寸的沁入在她的肌肤里,沁到她的心中,直到将她的心也染上了他特有的气息。
  她波光碎碎的眸眼,像是被夏风挟带的花香熏的陶醉,又像是面对清辉不适的眯紧了水眸。
  他的唇如同诗中的蝶翼轻飞,在她芬芳的嘴角停留,几番的纠缠,一时间陌瑾也忘了身下疼意,渐渐地适应过来。
  一次又一次忘我的缠.绵,陌瑾身子乏了,便卧在他的怀里:“三郎,这一刻是永远该多好。”
  他望着她白皙清透的肌肤,好似凃了一层花蔻,如同盛放的芙蓉。唇角含了笑,朝着她道:“瑾儿,明日我便会向皇上请奏,此生你都只是我陌熔珣的女人,不会嫁给琼华的国君。”
  陌瑾苦笑的望着一望无际的夜,只有她的心里清楚的明白,那个人是不会轻易改变抉择的,而她也不愿意连累他。
  陌瑾翻身匍匐在他身上,深情的凝望了他好一会,微凉的手轻柔的抚上他的脸庞,而后又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三郎,睡吧!过了今夜就结束了,忘了我,你还会有大好的前程。”
  陌熔珣紧拧眉目,狭长的凤眸眯成了线,眸子里有暗涌的云在不断的翻腾,下一秒他便晕厥了过去,只隐约的听见耳边传来如梦似幻的声音。
  而那些缥缈的声音只是陌瑾为了抹去他今夜的记忆:“三郎,你今夜从未出过东宫,也未见过任何人,因为你身子不适,所以早早就歇下睡了,好好地睡一觉,明日醒来,一切都会回到轨道。”
  陌瑾起了身,将衣服穿上后,便命人将他送回了东宫。
  未央看到这里满心的烦闷与不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成全,这就是她对陌熔珣的爱吗?
  那她与皇甫南月之间呢?
  心底的疑惑驱使着未央不停地翻阅着陌瑾留下来的日记,花了整整一夜,她才明白过来这些年她是如何与皇甫南月相处的。
  她留给皇甫南月所有的美好记忆,不过是她为他塑造的一个梦,就连他们之间的情.爱也不过是她营造的梦,所以皇甫南月脑海里的那些记忆却也并不是真实的。
  她的心一直留在了九霄城内陌熔珣的身上。
  未央唇边一抹苦笑,都是可怜人,相爱而不能爱,不爱却要假装爱。
  想到这里,她的神情微变,如此说来,陌瑾与皇甫南月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那她究竟是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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