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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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冬月,贾赦都是在春风得意之中度过的,在老百姓眼中,他是钱多人傻。有句话叫“屁股决定脑袋”,你坐在什么位置上想的就是什么事,贾赦如今是荣国府大老爷,他看到的与普通百姓截然不同。这十来天,别院就没少过人,茶水和糕饼是免费供应的,分摊到每个人头上,量不大,合在一起数字也很可观。便宜儿子贾琏特地找他说过这事,对荣国府而言,这点开销不算什么,长此以往,建别院的目的就模糊化了,只听说这里白吃白喝供着是读书人的圣地,不知道他们实际想做的是算命的行当。
  贾琏有心里建设,还是被老百姓的热情吓着了。
  父亲倒是说过,别院主要做算命的生意,为读书人提供条件都是幌子。父亲一开始想用请人坐庄的方式经营,让读书人与别院雇佣的人比琴棋书画……他细化了那个想法,同时提出新建议,出台了如今这套省人工运作成本的方案。
  当初觉得这是更优秀的做法,他帮了大忙,别院热闹的场景却让贾琏心虚。
  “是我估算失误,父亲您打我骂我吧。”冬月的账本出来之后,贾琏就承认错误去了,大老爷正在翻《周易》,这是他最爱的书之一,每看一遍都会有新的体会。事实上,一盏茶之前他就察觉贾琏有话说,对方在书案前面站了太久,表情还很纠结。
  见他开口,贾赦就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来。
  “为父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不是你的错,别院现在很好,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贾赦这么说,贾琏心里更过意不去,“不是这样的,按照父亲本来的计划,计划恐怕已经入正轨了,现在情况却不容乐观。人气的确很旺,白吃白喝的也不少,却没人过问看相算命之事,这样下去目标何时才能实现?”
  “……年轻人,就是不淡定。”贾赦捋了捋八字胡,说,“按照我的计划,情况也差不多,花的银子分毫不少,请大师坐镇的费用不可能低。琏儿你太心急,别院开张吧不过半旬时间,能达到这样的人气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
  “开销这样大,以后恐怕难以回本,我们费这么大的功夫,还不如直接开成算命铺子,有阿哥们带动,铁定客似云来。”
  贾赦摇了摇头。
  “我的儿,你还是太嫩。做成别院让读书人白吃糕点白喝茶是为了树立慈善人的形象,让世人觉得咱们不是摆摊算命的,更不是开铺子赚钱的……这是在相应朝廷的号召,为导正京城风气贡献一点微薄之力,急万岁爷之所急,想老百姓之所想。”
  -_-!
  -_-!
  -_-!
  贾琏难得有正视自己的机会。
  同大老爷这种接触过各个阶层的百姓,坑蒙拐骗跑江湖的老油子相比。
  他的确太年轻。
  人人都说贾恩候是钱多了没处花,瞎折腾。
  他费这么大的劲只是为了洗白自己,树立一个正面的形象,方便在背地里坑钱。
  看贾琏的表情,好似醒悟了,大老爷又拿起《周易》翻了两页,才补充说:“琏儿你永远要记桩舍得’这两个字,有舍才有得,目光别那么短浅,放长线钓大鱼。”
  “……儿子明白了。”
  “我们不做点什么?继续等下去?”
  贾赦不再说什么,由他自己去想,他大抵知道,便宜儿子是心疼钱。从前过得太苦,亲娘死得早,亲爹又不疼他,如今情况有所好转他却不敢怠慢,还是从前那套喜欢,总觉得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好父亲又会变回以前那样。
  他是心里不安。
  事实上,从开张那日,一切就都在贾赦的掌握之中,他已经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不愁没客人上门。看如今的态势,大鱼都在观望,贾赦当初说得头头是道,很多东西却没法子检验,都是与未来相关的,官家子弟比寻常百姓要谨慎得多,别看他们同贾赦说话的时候很客气……心里还是存有怀疑的。为什么不抱着银两上门来?因为还没震撼人心的事发生。
  贾赦期盼的,足以震撼整个京城的事,早在酝酿之中。
  那日,他为和硕康亲王第五子绪方测了个字,正是唐朝的“唐”,问的是母亲的病。
  康亲王杰书在三十六年就死了,由长子袭爵,后院的当家人是老王爷的继福晋董鄂氏。而绪方是庶福晋萨克达氏的儿子,二十多岁,文治武功不很出众,却是个出了名的孝子。
  萨克达氏突发怪病,宫里的太医也来看过,都没给明确的说法,君子别院开张那阵子,绪方都在为这事着急,还是听人说起,别院东家贾大老爷是个通天晓地的,他这才走了一趟。事实上,冬月十六那天,萨克达氏就不好了,眼看就要挺不过去,绪方是死马当活马医。
  落笔之前他隐隐听到有古琴声,是一曲唐时歌,心有感触,他就端端正正的写了个唐字。
  贾赦是怎么说的呢?
  “唐字上面是‘康字头’,下面是‘居字尾’。康者,无恙也;居者,安逸也。”
  “你母亲的病不会有大碍,放心请大夫吧。”
  ……
  只要是知道内情的,所有人都觉得老康亲王庶福晋不行了,唯独贾赦,说她一定会没事,还能活上许多年。绪方心有怀疑,还想再问两句,就看到贾赦的表情,笃定的,淡然的,完全不担心说错了砸招牌。
  听他说了半天,也不像是会篡改结果安抚别人的。
  绪方才相信了他说的话,准备放手一搏。
  当天,他就到医馆去请了大夫,不顾其他人的反对,走偏方给萨克达氏用药,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吊着口气随时可能丧命的庶福晋竟然撑下来,情况还越来越好了。绪方是真正的孝子,不做伪的。从大夫口中得知母亲的命保住了,养上两个月就能大好,不会留病根之后。他痛哭流涕,对贾赦的感激简直无法言说。
  若不是他说一定能活。
  或许已经放弃治疗了。
  当时的情况,连大哥都说与其让她再受折磨不如轻松地走,到地底下还能同阿玛做个伴。所有人都这么说……除了贾赦。
  腊月初五,大夫将好消息告诉绪方。他立刻赶制牌匾,买了一大箩筐炮竹,扯了红布,第二日就到荣国府去,点名要找大老爷,谢谢他救命之恩。
  最先出来的是王夫人,听到外面震天的炮竹声,她立刻往大门口去,然后就看到挤了一大街的人,还有舞狮队,闹得可欢腾。
  绪方不认识荣府女眷,见王夫人是主子扮相,年纪也差不多,就说:“可是贾夫人?”
  “……”冠上夫姓的话,也没错。王氏没辩驳,听他继续说。
  绪方让抬着谢礼的奴才到前面来,然后感动的说:“月前,我额娘病危,太医都束手无策,多亏贾大老爷那番话,我才坚持请大夫,用药方,全力救治。我走这一趟是为了感谢他救我老母亲的命!大老爷的确配得上大智大通这四个字,这是我们康亲王府赠的牌匾,还有几样谢礼!还请夫人让我见大老爷一面,亲自向他道谢。”
  好像哪里不对。
  她是二房太太,这小子该不会误解了吧?
  王氏还没说啥,邢夫人就阴阳怪气的出来了:“你是来感谢我们爷的,找二弟妹说那么多那么多作甚?”……自大老爷改变之后,邢氏也硬气了不少,虽然还是会屈服于老太太的淫/威,在二房王氏跟前一点不客气。
  想来也是。
  女人嘛,就是望着男人吃饭的。
  老爷本事大,能结交权贵,做夫人的就说得起话,反之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真正的荣国府大老爷是个只会吃喝嫖/赌的混账。
  做学问不行,还没个长处,只会约着狐朋狗友出去喝花酒。
  如今,身体还是那具,却换了芯子。
  玄门的正牌传人取代了从前那厮,短短三个月时间就混得风生水起,不仅结交了皇子,还利用他们敲打了荣府上下。
  荣僖堂住上了。
  君子别院开张了。
  ……
  老太太和二房王夫人意见很大却只能干瞪眼,改变不了什么。
  到这份上,他才算混出了头。
  贾赦本事大,邢夫人说话也跟着有了分量,她悠哉哉从大门口出来,先是嘲讽了王氏,然后打量起康亲王府那伙人:“我是荣国府大房夫人邢氏,你们是来找老爷的?”
  认错人简直太尴尬,绪方咳了两声,点头说是。
  邢夫人正要开口,大老爷就出来了。
  看到倒霉老婆在外头显摆就一肚子气:“你给我进去,男人的事有你置喙的余地?”
  qaq她还不是跟着王氏出来的,邢夫人不敢辩解,老老实实往里走。贾赦这才走到绪方跟前,笑道:“我记得你,是写了个唐字让我测老母亲身体的,瞧你这阵仗,我说对了?”
  绪方当场就跪下了。
  “我阿玛五年前就去了,只继福晋和生母可以尽孝。冬月间,我母亲突然生病,请了太医也说节哀顺变,若不是听您一言,我已经放弃。”
  “先生大恩,绪方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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