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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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大老爷已经顺着二房的意思当着众宾客的面将分家的责任抗在自己肩上,再责难他就没有道理,兄弟俩面对面坐了好一会儿,贾政表情严峻,贾赦还是那样,懒洋洋的,一边喝茶一边想事情。
  借万岁爷极盛的龙气他突破自己达到了新的境界,还在玄门跟着师傅师伯学习的时候,倒是听过天人合一之境,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超越,虽然不似千里眼顺风耳那边,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别人在说什么看到各种小动作,他却达到了另一种境界。
  就好像屠户当久了,看到猪就不是活的牲畜,而是各种部位的组合,脑子里会不断反馈出各种信息,从哪里能一刀杀死,怎么能解出最有卖相的猪肉……现如今,贾赦不管看到谁,他全身包裹的气一眼观尽,立刻就能得知对方是什么命道,在何时因为何事遭劫难,有没有转机……这是所有道宗弟子孜孜以求的境界,贾赦从前只是有幸听到过,压根想不到自己能有这一天。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上辈子因为破了门规,给个武夫算命的时候见对方可怜他又说得太实在,原本是提点之意,谁知就挨了刀。做人真是不能太善良。
  他早先就知道,进入天人合一之境能窥天道,方才自己的确是恍惚一会儿,清醒过来也记不得之前做了什么,不过,看阿哥们的神情就知道是说了很了不得的话。至于康熙说什么“活不过五旬”,那不是扣屎帽子瞎扯淡吗?根本不用算,他看一眼就知道康熙的帝王运还长,他膝下成年的活的儿子贾赦都见过,能催出帝王运的阿哥唯有三人:
  太子身上的紫气最浓,可惜成败相,除非趁散尽之前放手一搏,基本已经没戏;四爷的紫气混在满身清正之气里头,说明他不是刻意在追求,而是因为品性为人被康熙看中;然后就是八阿哥胤禩,他是起于卑贱靠贵人相助,能不能成,得看对方出力的时机合不合天数。
  当然,主要是阿哥,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紫气,尤其是得康熙喜爱的,这只是皇家的代表而已,帝王运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凭什么判定说不清楚,只是能看出能感觉到罢了。
  贾赦知道自己说了不得了的话,他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在康熙试探的时候义正言辞的反驳,大抵是表情太淡定,谎话说得太动人,还真的蒙混了过去。仔细想想也对,天人合一之境不是能装出来的,那时候他应该是忘我忘无超然人世……
  可惜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
  想来应该是同皇家息息相关之事。
  贾赦还在走神,邢氏和王氏就过来了,王熙凤接到口信说二爷喝多了已经被送回房里,就同邢夫人打了个招呼,照顾贾琏去了。每次争吵说的都是那些,不用脑子就能猜到,不听也罢。
  果然,到外院的堂屋坐下之后,王夫人也顾不得维护慈善人的形象,就开口了:“我与老爷好心过来道贺,却是这般对待,真真令人寒心。”要是她方才没有口不择言,这么说还凑合,之前将贾家二房和王家女儿的脸都丢尽了,现在有什么底气找贾赦拿说法?大老爷端起茶碗喝一口,放在边桌上,瞥王夫人一眼,说:“弟妹何出此言?”
  “我们进门之时那污言秽语不是你……”她说到这儿,贾政就一掌拍在桌面上,“你这妇人胡说什么?”
  “老爷您……”她再次被打断,还是贾政,“男人说话妇人家不要插嘴。”
  看了出闹剧,贾赦慢条斯理的说:“弟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无论什么时候,我从未说过二房的不是,都是自家人,何必做这等损人不利己之事?那些个传言是怎么来的我不清楚,难听与否我也管不了。说句不好听的,你若能重振荣府声威,回到父亲和祖父那样的高度,无论做了什么都有人捧着舔脚丫子,若不能……忍一忍就过去了,就只是传言而已,让人说两句不会死,聪明人也当真。”
  这不是安慰的话,大老爷就是这么想的,茅山道士折腾那阵子京城里简直是兴起了黑他的风尚,人家觉得跟着泼脏水是件快意的事,殊不知大老爷压根就没把这放在心上,对他而言,自我的调节和追求是最重要的,外人说什么都无所谓。
  若是王夫人能达到,她就不是普通妇人,而是道姑或者女圣者了,她心里憋着股气,想反驳又怕激怒相公,没敢说什么。倒是贾政,他想了想道:“虽然分了家,毕竟都是姓贾的,希望兄长帮忙想想办法,那牌匾是母亲的念想,宅邸更是不能收回,否则百年之后要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话说得挺恭敬,难得没有拈酸抑或嘲讽,分家之后老二倒是成长了些,贾赦想了想说:“若是在规矩之内,你不说,我也会去做,万岁爷圣旨上是如何说的我不清楚,不过,荣国府这块牌匾我们挂不起,直接收回是万岁爷宽容,要是心狠一点,直接发落也是有可能的。今儿个做兄长的就告诉你两句话:第一,活人比死物重要,别为一块牌匾搭上全家的命;第二,有失必有得,宅邸被收回不打紧,你若能让万岁爷再赐一回,那才是大体面。”
  “这么说的确没错,我自诩才学不弱,却总没有升官的机缘,要再得赏赐难啊……”后面半句说得一点也没错,至于才学不弱,那就,见仁见智了。贾赦以为,升官靠的其实不是学问而是你会不会做人做事。自身能力是最重要的,该拍马屁的时候可劲拍,该送礼的时候也不能含糊,把人缘搞好,人家推你一把,想往上爬不难。
  说起来,进官场之初,贾政就是工部员外郎,十多年不升官比升官还要难,他也算有本事。
  贾赦本身没有入仕途的经验,轮不到他来指点江山,要给二房树立信心,他有别的办法,“二弟不要灰心,我观你面相,儿女宫色黄,看位置,应当是元春侄女在宫中有了发展,若能得万岁爷宠爱,生下一子半女,在后宫站稳脚跟不难,若她能抓住机会给府上美言几句……”毕竟是做过算命先生的,贾赦很会给人留念想。关于贾政面相的分析,他说的是实话,贾元春的确要升位份,原因却有些蹊跷,具体看不出是什么,不过康老爷子应该是在算计什么。贾赦避开这一点,直接提出了畅想,让二房两口子都满怀希望。
  仔细想想说得没错啊,枕头风比什么都好用,要是能学董鄂妃,紧紧抓住皇帝的心,飞黄腾达简直指日可待。
  “兄长此言当真?”
  “算命之人不打诳语。”
  这个喜讯让王夫人忘了先前的憋屈和苦闷,她眼中都泛出泪花,双手合十谢天谢地……之后两人就没在大房这边逗留,立刻打道回府,等好消息传来。
  他们离开之后,邢夫人憋不住问:“元姐儿真的入了万岁爷的眼?”
  贾赦瞥他一眼,倒霉婆娘又开始心里不平衡了。
  “二房还不又欺到我们头上?”
  果然像她说出来的话,“命是天注定,各人都有自己的福缘,你闭嘴吧!”
  就像王夫人不敢在贾政跟前放肆一样,邢夫人对大老爷畏惧得很,她果然没再说酸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老爷您也给我看看。”
  贾赦直摇头:“你这面相基本不用看,好运气都用在嫁高门上了,命中注定无子无女,与家人不相生反相克,如今这样已经是流年大吉,你多念念佛经积点德,遇到凶年千万当心,指不定就丢下老爷我一个人。”
  意料之外的说法,邢夫人真的是惊呆了,她怎么想得到贾赦对别人狠,对自家人更狠,他简直不知道委婉这两个字怎么写,一上手就放大招,瞬间清空了邢夫人的血条。
  克夫、无子无女就算了,还有丧命的危险?
  邢夫人直接瘫在椅子上,半晌没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之后,她死死抠着椅子扶手,颤抖着说:“老爷你帮我改改!我们是夫妻啊……同甘共苦的夫妻!”
  这话算是白说了,夫妻算个屁,就算他本人有大劫大难血光之灾也不能强改命道,这样不仅会让以后走向未知,而且会损害下辈子的福德,没准还牵连家里人,真可谓:改命一时爽,全家乱葬岗!
  简单地说,命是天注定,能温养,不可强行逆转。就算走歪门邪道成功避过死劫,也只是在提前消耗下辈子的命道。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只是看哪天罢了。
  “若是后天造成,有因有果,改起来很容易。你是天生的,前几世造了孽,扣了今生的福缘,若是强扭你的命道,成不成很难说,损我修为还要连累全家……这种亏本的买卖,不会有人做的。”
  “不会的,您帮过那么多人,为什么到我这里就不行?”
  “算命之人不自算,我们关系太过亲密,只能勉强瞧出端倪,具体会有什么坎坷很难道破。先天注定之命几乎是不可更改的,你若非要尝试,我也可以配合,不过……就这么肯定不行,我先写个休书,将关系断了,算出来才能准确些。”
  邢夫人简直要被逼疯,她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几句话:这是上辈子造的孽,天注定不可违,想改命写休书……
  继续做贾家大房太太,扳着手指头过日子,指不定哪天就送了命。被休的话只是有一定几率改了命道,背着个弃妇的名,以后要怎么生活?
  唐代以前女人家的地位还是挺高的,朝廷也允许和离,被休弃只是会遭人耻笑罢了,想再嫁人还是可以的。自宋朝开始女子的地位就开始受到限制,尤其在宋明理学兴起之后,各种刻薄的法令简直不要更多。以夫为天毫无自己还是轻的,因为丈夫的关系女人死了,丈夫没有责任;反过来的话,女人怎么死都不为过。到大清朝,八旗贵族家相对宽松,普通人,尤其是汉女,被休的话各种刻薄言论就能把人逼死,日子过得太苦她们都能忍,接休书简直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邢夫人当然怕死,她也怕被休。好不容易成为了京城各家女人羡慕的对象,要是被休了,挖苦的言论会比其它人更甚。邢夫人算是彻底坐不住了,直接扑到贾赦跟前跪着求他:“老爷这么厉害,连皇子都要巴结你,肯定有办法的,帮帮我。”
  贾赦很不喜欢看她这样的嘴脸,命就摆在那里,不能苛求,不能贪心。明知她生不出儿子,明知她善妒并且口多言,七出之条险些让她犯了一半,能够享受当家太太的福利,好吃好喝受人羡慕已经是福分。与其走歪门邪道不如多烧香拜佛念经,为自己积德,道家和佛家虽然是不同的派系,不过,这么做的确是有用的。
  “夫人还是多茹素多烧香,没事就去祖宗祠堂里拜一拜。”邢,通“井”,属水,再看邢氏出生那日的阴阳五行,又占双水。
  一加二为三,她本就是三水命,还嫁了姓贾的,在娘家姓氏之前冠上贾字……贾字拆开是“西”和“贝”,西方白虎属金,因为少阴之气(金气)温润流泽,在阴阳五行之中是金生水,邢夫人的命格就变成一金催三水,属大凶,注定要犯水厄,寻常办法很难化解。让她烧香拜佛是因为寺庙阳气重属火,火克金,同时能调节三水,勉强达到平衡。
  当然,要见效非一日之功,需长期坚持,没准能保住一条小命。没问邢氏要钱就指点了这么多,贾赦觉得自己还是挺厚道的,显然这只是他的自我感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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