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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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洛出嫁三日,热热闹闹的回了门,陆家一大早就抬了回门礼来,烧金猪羊羔酒,齐整整八抬一回来,张姨娘欢喜的嘴都合不拢了。
  纪氏也暗暗松一口气,陆家只陆允武一个,连个能帮衬的长辈都没有,她还怕陆家失了礼数,明洛脸上不好看,一看这回门礼办得齐整,倒放下心来,吩咐下人往外头叫桌席面,单给张姨娘的,预备着等明洛回来,好跟张姨娘吃一顿饭。
  给张姨娘的,自然是素桌,张姨娘吃得这一年多的素,嘴巴早就吃淡了,再想着荤也不馋了,只这面筋豆腐再怎么烧得好,也还是不够味。
  明洛回门,颜连章撑着“病体”出来见了女儿女婿,出嫁那一日,他出来说了两句期盼的话,就被人扶回了房,此时再出来,也不过还是那两句,又问陆允武蜀地如何。
  打仗颜连章不懂,可民生他却是经过手的,若不是要装作久病的模样,他怕得拉了陆允武问个不住,还是纪氏叫人扶了他回去,又对陆允武道:“我们明洛是自小娇养长大的,脾气性子往后你也就知道了,你既大得她些,能让便让一让她。”
  陆允武俱都一口答应了,他原想着娶个丑姑娘进门都要供着的,如今讨着个美娇娘,恨不得含在口里,一院子人由着她调派不说,捎手就把家底讨出来,全放在她的钱匣子里。
  这姑娘心眼实,看着聪明,还是个傻子,陆允武能有多少家底,一半儿买了宅子跟下人,一半儿又办了场喜事,余下来的钱堪堪够走礼,可却把明洛高兴坏了。
  男人肯叫你捏着钱袋子,那就是让你捏着命根子了,手上没钱,哪个当你是大爷,说难听些,就是出去嫖,也得有钱结帐不是。
  明洛成婚第二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陆允武倒是早早就醒了,拎着大刀在院子里头武一回,跟着的丫头婆子见那刀光剑影的,都不敢往前凑,全都挨着墙根站着,木兰倒是看着点儿想去叫明洛起来,叫陆允武瞪了眼:“叫她睡。”
  木兰看着新姑爷这样,把话咽到嗓子眼里,厨房造了汤水粥菜,院子里头的灶上还烧着热水,可等了半日,明洛还没起来。
  陆允武又打了一套拳,拿凉水浇一回,洗了身上的汗,赤着上身往房里去,掀开帐子一看,明洛趴在床上,压了半边脸,面颊红扑扑的。
  起来时候替她盖得好好的,这会儿踢了被子露出半条腿来,陆允武干脆也不穿衣裳了,解了裤头往被子里钻,把她身子扳扳正,别压着两个宝贝,还得再长长,万不能叫压扁了。
  明洛昨儿夜里吃了整整一壶浇酒,睡得迷迷蒙蒙的,什么打呼磨牙半点也没听见,这会叫陆允武抱了,还无知无觉的,翻个身又睡了。
  陆允武恨不得把她再嘬一回,硬生生忍住了,到底把她拍醒,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明洛披头散发坐起来,拢着被子才知觉,小衣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要问她昨儿夜里干了什么,一点也不记得,身上酸痛,脑子里却只记得吃酒了。
  可她却知道羞,拿被子抱着人,一声声的喊木兰,木兰玉兰两个这才敢进来,陆允武避了出去,丫头替她梳发挽头,明洛问一声什么时辰了,木兰咬了唇儿,这都下午了,还问什么时辰。
  明洛嫁的时候都想好了,便是不能拜公婆,也得拜牌位,听说已经过了点,肚子却不觉得饿,洗漱过后换了一身儿百子石榴的大红罗衣罗裙,一转头,看见玉兰红了脸,她原正在收拾床铺,这会儿却到外头叫了婆子进来。
  床罩被子全换过了,明洛想问为甚,又觉得羞,到底忍住了,等摆了菜出来吃,她还想替陆允武挟菜,纪氏就替颜连章挟菜的,不独挟菜,还盛汤倒茶。
  哪知道陆允武替她吹好了汤,送到嘴边要喂,明洛一张脸涨得通红,陆允武挥手就叫丫头都下去:“这么看着,我吃不下饭。”
  明洛笑了一声,人一走,他伸手就把明洛抱过来了,这么个活宝贝,恨不得挂在裤腰带上,混了那么多年,就是发春秋梦,也没作过这样美的。
  置上这么个大宅子,娶个官家小娘子,自个儿还当上了五品官,夜里作梦都觉得不真,人抱在手里了才有点着落,等桌子一撤下去,就把家底跟收来的礼,全给了明洛。
  明洛原来脑子还在发懵,接了东西立时想着,她是要作当家太太的,一步步都打算好了,先得拜牌位,再得叫下人见礼,她好给打赏,再由着身边的婆子讲一讲规矩,看看门房厨房都有哪些人,她自家的人也得跟着安排。
  一睡晚了,甚事都没办成,明洛急的红了脸,出门子前纪氏千叮万嘱的,她一件儿也没办,饭也吃不下了,脸也耷拉下来,陆允武端着碗吃面还看着她呢,见她脸一拉,还当她是嫌这些钱少了,哪知道明洛隔得半晌问他:“公公婆婆的牌位,还没拜过呢。”
  陆允武立时就乐了,咳嗽一声清清喉咙:“我还没打理,都交给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连几个下人叫什么他都不知道,全交给管事调派了,管事一早就等着给新奶奶请安,一直从大清早,等到过了晌午。
  明洛急的想哭,头一天就甚事都没办,下人要怎么看她,她急了,陆允武却不急,昨儿吃了酒,她的量再高,也不比拿浇酒当白水喝的兵丁,吃得她半醉,把什么话都秃噜出来了,陆允武哄她:“昨儿收的礼多,下人们光是点礼盒子就花了许多功夫,叫他们明儿再给你请安。”
  跟着明洛的婆子丫头已经理起了嫁妆,来来往往的,叫陆府的下人看着,新奶奶也是安排了事儿的,明洛东西多,这会儿还没理完,各处要放什么,全由着木兰玉兰两个作了主,她出嫁的时候,把院子里跟着久的丫头都带了出来,嫁了人的采桑丝兰,就当作陪房跟了她。
  库房里一样样的捡点造册,眼门前用得着的衣裳摆件俱都开了箱子捡出来,嫁的时候就知道陆家没家底,屋里头柜子上东西都摆不齐,明洛那一套书摆出来,倒占了半个书房。
  陆允武本来就不看书,倒是买了几本兵书充门面的,屋子里头空荡荡,等着丫头小厮摆满了东西,他再进去一看,全变了模样了。
  墙上挂了山水画,临窗摆了大琴案,上面的摆着琴,两边垂着丝绦珠串,长案上笔墨纸砚俱都齐全了,一整套的瓶炉三事,还有宝瓶如意四象升平,博古架子一下就满了。
  明洛忧心陆家的下人不听她的,那真是白担了心,光看新奶奶这么个排场,她们就不敢不恭敬了。
  明洛不起来,木兰只好问了陆允武,他说该怎么安排怎么安排,书房里就又设了倭金描彩的蝴蝶大屏风,珠围绣绕,打扮得跟明洛在家时的书房一样,有那上来讨近乎的小丫头子问,玉兰几个就笑:“原就是这么摆的。”
  房子里头还专拿香熏过,小丫头眼睛都看直了,那香筒都是金的,带着雕花龙凤的,这可算是开了眼界了,陆允武昨儿还没觉着,今儿一看,才知道官家小娘子是个什么样子。
  睡都睡了,这会儿才忧心起来,看着明洛半点没瞧不起他的意思,心里越发喜欢她,等着天色才暗,就逗她道:“还吃不吃浇酒了?”
  明洛又羞又气,抬手捂了脸,叫陆允武一把抱了:“羞什么,家里总归你作主,谁还敢笑你不成?”明洛偷眼看他,还有些羞意,心里蜜滋滋的甜,姨娘说他生的好,原来倒没骗她。
  昨儿夜里忘了的,又来了两回,她这才知道为甚腰酸的要断了,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再怎么也不来第三回了。
  第二天可不能再迟,她早早起来了,牌位是没处找去,陆允武一早就不记着亲爹娘了,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更别说立坟头的事,只叫了下人来拜过新夫人,一人打赏一个红封,她这儿是有管事的,却不好一来就夺了别个的职,留下管事来,还开他工钱,叫他专管打理宅子。
  门房厨房两个地方,明洛全换了自家人,能干的就留下来打下手,不能干的就全给了管事,叫他安排人管着院子,花木要管,院子要扫,她还走了一圈,看着各处要添补些甚。
  陆家叫明洛一手接过,竟打理的很成模样,陆允武出门有专人跟着,拜帖回礼有人接管,厨房里头也不再是过了餐点就熄火,一日三样点心,甜的咸的带汤水的,全按着颜家的来。
  出了门子,才知道原来觉得寻常的,全是下过功夫的,明洛果然把看着的知道的,全都安排了下去,陆允武出门一天再回来,整个宅子都不一样了。
  门上有人听差,进门有人迎,各个屋子外头都有专人侍候茶水,原来他觉得买来十多个人,看着他们在院子里头团团转,这会儿倒是各司其职了。
  只当她娇滴滴的万事不沾手,这才知道娶了个定海神针回家,出去还给他银子开销,礼物也是办好了的,现成送上门来的礼,他总要谢一回,原想着随意拎几样就是,却早有人造了册,回的礼价钱相当,东西也没送重了。
  陆允武立时服帖,夜里抱着啃的不是块香肉,是个金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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