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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悦秋和张二夫人起争执的事情,张老夫人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可徐悦秋一请了大夫过来,她就派了嬷嬷过来问情况了。虽说张老夫人这般很明显是只在意徐悦秋肚子里的孩子,但因着徐悦秋也没有多希望张老夫人怎么喜欢她还是如何,既然张老夫人派了嬷嬷来问,是怎么样便是怎么样了。
  张二夫人在徐悦秋这里吃了一个明晃晃的亏,却也不敢去和张老夫人哭诉,回到自己院子里头以后就闷在屋子里,谁也不见、什么事情也不听。她如何,林媛和齐莺语是一点都不在意的。大夫过来瞧过,道是徐悦秋没有大碍,究竟余下的都是张家的事情,她们也就安心离开了张府。
  林媛先前派了人过来请自己的大嫂徐悦珊,虽则徐悦珊从林府过来的时候这边的事情暂时间消停了,那会正好是大夫在替徐悦秋诊脉,便算是过来瞧一瞧情况了。林媛和齐莺语离开张府的时候,徐悦珊准备多待一会,就没有同她们两个一道。
  有一些话,徐悦秋并不会对着林媛和齐莺语说,可对着自己堂姐徐悦珊却是无妨,这其中多数有在徐悦秋看来自己的堂姐年纪较她们大一些,经历的事儿比她们多,看得更透彻些也有关系。徐悦秋还是很乐意和自己堂姐说一说自己在张府的一些事,顺便听取一下自己堂姐的意见的。
  或许真的要说起来,徐悦秋在张府过得也算不得差,张三少爷待她很好,也没有迷恋其他的女人,没有给她弄出一堆子后院里头的姨娘之流的人物来。可是徐悦秋上有婆婆,左右有两个并不能说多好相与的妯娌,到底没有办法轻松自在。
  徐悦秋若是要和齐莺语和林媛比较的话,则毫无疑问是要差上一些的。
  林媛自然是不必多说什么,她的婆婆朱碧葱和公公齐铭晟待她一向很好,不说刁难了,很多事情甚至都会主动的替她着想。齐浩然和林媛是自小相识,又一直互相爱慕着,感情只一日比一日更好,再加上奋勇侯府的背景,旁人只有艳羡的份儿。
  齐莺语从侯府嫡女变成郑国公府的少夫人,李璿爱她护她只差没有将她捧在手心里好好的护着,而郑国公府的众人便是碍着齐莺语的身份,碍着她的父亲、哥哥在朝堂里的地位,也必然是对她客客气气的。
  关系好归关系好,正因为林媛和齐莺语的日子过得舒坦,对于后宅里的这些事,无疑也是知之甚少的。徐悦秋觉得,自己说了,她们也未必懂,还可能给她们平添烦恼,倒不如不说的好。自己的堂姐在林家过得确实也舒服,可总还是有些经验和手段的。
  “三爷前些日子和我提过一嘴,似乎是公公有分家的意思,且因着疼三爷,加上我这两个孩子便准备多分一些给三房。说不得是因为这事儿,让二嫂心里头怀了怨念。”徐悦秋伸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对自己的堂姐说道。
  徐悦珊听了徐悦秋的话,稍微停了一会才问她,“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或者是你之前做过什么……让她心怀怨恨的?我记得张家二夫人养这只猫也有五、六个月的时间了,怎么偏偏到了今天才出事的?”
  徐悦秋闻言不由一愣,她先前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只猫确实养了有小半年的时间了,是在她被发现有身孕之前就已经养着的,那个时候……徐悦秋想了想,觉得印象有些模糊,不大记得起来这猫是不是也会总往她这里来。
  于是她更加认真的想了一下,当时二夫人将猫带回来的时候似乎说是贵人相送。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二夫人口中的那个贵人似乎是三公主殿下?徐悦秋觉得自己想的这些好像没有多少的用处,然后她稍微顿了顿才继续想下去。
  二夫人将猫带回来的时候,还很乐得将猫带给其他人看,多少也是含着炫耀的意思。当时张夫人还没少夸这猫长得好看,老夫人虽然不多喜欢,但是也多少说了几句,又因为知道是三公主殿下相送而待二夫人较往日更加的好。
  这猫往自己院子里头来,想起来似乎还是这一个多月的事情,所以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最近公公似乎盘算着要分家的事情了。如果不是这一桩事情的话,那接着再往前推算,便只可能是那一桩事情……太子篡位失败被废,皇后殿下被废并赐死,大公主、三公主失宠,五皇子一并被拘禁。
  徐悦秋不太敢确定,也没有多少把握,可是她再仔细的想一想的话,又觉得说不定……说不定真的有些关系。
  林媛和大公主、三公主之间有些过节的事情,她是清楚的,可她心想着不是什么大事而林媛也是被利用的那个就没有太放在新上,到底林媛和这两位接触得实在是很少。
  现在将这些,和张二夫人得到了三公主殿下送的这一只猫之类的事情联系起来的话,仿佛更加说得通一点。
  她在最开始二夫人带回来这猫的时候就提过自己并不怎么喜欢小动物这样的意思,张二夫人应该清楚这一点,而要是明明知道,还这么坚持着诱着这猫来自己院子的话,别有目的……
  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
  徐悦秋只好继续努力回忆着过去的那些事,林媛有不算短的一段时间不在京城去了郦城,回京还是先前太子造反前后的事情。这也是一个多月前的事,看起来倒是和这猫常常往自己院子里跑的时间很接近。
  接着,徐悦秋想起来了林媛和齐莺语回京以后就相携着来过自己这里一次。当时,林媛瞧见了二夫人抱着白猫,便顺口说了一句自己府里头也养了一只猫。徐悦秋想到这里,终于感觉这些碎碎的东西被串了起来了,等到串起来了以后,又感到一阵恶寒。
  这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算计,可真是叫人猝不及防。
  徐悦秋让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一个去检查一下猫的爪子有没有什么异样,又让另一个丫鬟都屋外头守着,和自己的堂姐将自己刚刚想到的这些全都理顺着说了一遍。徐悦珊听着这些话,惊的是张二夫人的目标竟然是林媛,又因为没有出事而感到庆幸。
  庆幸之余,她也就徐悦秋说的这些多补上几句。
  “如果真的是这么一回事,那还有几件事是必须得弄清楚、弄明白的。”
  “其一,二夫人是受人指使还是只是自己心里头怀着怨念才这么做下这件事的。如果是受人指使,那多半是和三公主有关系。先前因着太子的事情,三公主也被牵扯了进去,张二夫人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听三公主的话,那对张家来说就是很糟糕的事情了。如果是张二夫人觉得是齐家人、是林家人,才导致太子造反失败,三公主失了恩宠,进而做出过激的事情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其二,如果二夫人是受了三公主的指使,那么张二爷和这些事情有没有牵扯、有多深的牵扯?还是说,张二爷当初是支持太子的,只是因为不怎么的重要,所以逃过一劫了。还有就是虽然张二爷逃过了这劫,但心里头想着的还是太子,还是希望替太子做事……”
  “这些事情都必须弄清楚、弄明白了,绝对不能够忽视。我想的或许还不够周道,你晚些得同妹夫好好的说一说这些。这些事情,你也不必太过插手了,终究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不宜操劳,再则是你操劳也操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的,交给妹夫去办就没错了。”
  徐悦珊慢慢的和徐悦秋交代着,尽量将自己想到的都说给她听,让她自己心里头有个数,不至于对这事情迷茫到不知所措。
  一时间想到或许她要因自己被人利用着伤了林媛或者齐莺语而感到愧疚不已,便又劝着徐悦秋说,“二夫人做下的事情是二夫人做的事情,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你不用太过愧疚了。现在没有出什么事情,你也想到了这里头的不对,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是,姐,我明白了。”明白自己堂姐在努力安慰自己,徐悦秋冲着徐悦珊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也是在这些事情上使不了多少力,便交给三爷去做就是,他懂这些。”
  徐悦珊点点头,和徐悦秋再说了点别的话。先前被徐悦秋吩咐去查看那只猫的爪子有无异样的丫鬟很快回来了,因着那猫被拖到徐悦秋的院子以后,二夫人来过一回再离开就没有多管这只猫,这猫就还留在院子里头准备等请示了徐悦秋好看看怎么处理。
  “那猫的爪子上头有些粉末样的东西,奴婢用银簪子尖儿将那粉末从猫爪子上头扒下来收在帕子里头了。”
  丫鬟站在远处将帕子展开,粉红的帕子上头有些许白色的粉末,仔细分辨,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另一条帕子里头则是搁着那根银簪子,徐悦秋发现那银簪子的尖儿部分,都有些发黑了……
  林璟如今在国子监任职,每日回府都十分准时。
  他这一日如常的回了公主府便去了见四公主,瞧着他回来四公主便叫人摆了晚膳。两人坐下来,四公主便直接和林璟说,“小姑子虽说出嫁了,但在京城里头没有什么别的依靠,你和公公又都在这府里头住,到时候便让小姑子一家也过来住,不过是叫人收拾个院子出来罢了,倒也便宜。”
  林璟没有即刻答应下来四公主的话,只是同四公主说,“姐姐来的信里头说着除了姐姐、姐夫和外甥、外甥女以外,连着公公婆婆还有姐姐的小姑子也一并要到京城里来的,若要住进来公主府,总归要扰了公主的清净,也不怎么的合适。”
  这拖家带口的,一大帮子人确实就不怎么合适了。四公主原也只是想着,不过是让这府里头多住几个人罢了,她同他们也不会有太多的什么交集,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她不是非要他们住进来,不来她确实要省事些。因而听过了林璟的话之后,四公主便没有了异议,说他看着办就是。
  林璟一点了头又在这个时候再同四公主提起了自己的大哥林琦。自己的大哥当年犯错的时候,他已经懂事且如今还记得是犯了什么样的错。后来自己的大哥回到富阳娶了大嫂,相继和大嫂生下三个孩子,感情不咸不淡,日子却也那么将就着过了。
  他如今提起来自己的大哥,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着废太子被押到了富阳去看守起来的事。林琦如今就在富阳当着差、任着职,他可能是多心也多虑了,可总觉得还是让自己大哥离开富阳的好。不是非要来京城不可,只是还是别待在富阳的好。
  林璟思忖间已和四公主说道,“这桩事情求公主办一办,确实为着我的私心。倒不是说一定会怎么样,可是总想着稳妥些好。姐姐来了京城,同富阳的人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可自己的大哥还留在那里,总怕万一有了牵扯。”
  一旦牵扯上了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是杀身之祸了。林璟素来知道自己大哥有些小聪明,也有些自以为是,哪怕谈不上多敬爱这个大哥,到底还是不希望他有什么事情。
  “你大哥……”原本四公主想说李琦这人没有什么才干又没有什么才华,就是想提拔都提拔不起来,因为她先前和自己的二皇兄提起过,便了解到了一些,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夫君未必是想着要提拔自己大哥,便止住那话头。
  “这事儿我会同二皇兄提一提的。”
  林璟见四公主似有所想法,便又再补上了一句:“就是不成也没关系,左右只是想着要能够成就稳妥一些罢了。原本是没有什么可能性出事的,只是我思虑过多,才会提出来这个。”
  李妍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也将这事搁在心里头了,到底觉得这些话题都无趣,便转而笑得狡黠、带着一点儿调笑和林璟说道,“我今儿个进宫见父皇了,正好二皇姐也在,带着孩子去给父皇瞧了。父皇便问我什么时候也生个外孙给父皇抱一抱,我只得说不能光我一个人努力。”
  顺利的看到林璟红了脸,李妍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听到林璟低声和她道,“总归今晚我再接再厉便是了。”倒叫她忍不住也红了脸了。
  林媛不怎么着急自己嫁妆里头的铺子、庄子收益的核查,可总有的人是着急的。
  宝兰本来不知道福贵和福贵家的竟然贪了少夫人的嫁妆铺子的收益,原本还想着许是替少夫人管铺子是个肥差,加上富贵家的真心希望她好才会对她那么好、出手那么大方的。她知道少夫人盘查自己嫁妆里铺子、庄子的账册的时候已经很迟了,如今只是外院一个洒扫丫鬟的她实在没法子知道太多的消息。
  福贵家的没有想到林媛会这么突然查起来账册,还是用的侯夫人给的人。其实铺子的掌事,从那些过了自己手的收益进项里头漏一点到自己兜里是正常的事情,只要账面上做得好看,每每交上去的进项都不算少的话,多半是不会在意的,也是因为完全不懂。
  可是,令福贵和福贵家的没有想到的是,林媛这一次是一点一滴就清查得十分的清楚。账目有半分不对,都要揪了掌事的来盘问、重新核对,且每每都是一抓一个准儿。那些被揪出来的掌事的交没重新交上去差了的银两,福贵家的不清楚,可打听到的消息,都无一不是说被少夫人的手段给吓着了,哪怕有半分的失误都被揪了出来之类。
  这些消息让他们感动惶恐,尤其是林媛将账目核对的很慢、很细,眼看着到现在还没有查到福贵掌管的铺子里头的账目。想要重新做账是不可能的,漏出来的银两没有办法重新填补上去,他们才会像是受刑一样不得不煎熬忍受着。
  说到底,也是他们觉得林媛并非那种毫不留情的人,会因为半点不对就将人给往死里头去整。正因为这样,让他们也有了侥幸的心理,想着说不得就算发现了不对劲,看其他的掌事都没有出什么事情,只要将银钱补上,好好的认个错,也就没有事情了。
  福贵家的找上宝兰,首先是想要让她去探一探内院里头的消息,其次也是想要让她将自己送出去的头面给拿回来。做的衣裳是没有法子了,可头面还是值些银两的,她正是忙着凑银两的时候,有一点也都是好的。
  平日里还算是机敏的宝兰在听到福贵家的让自己想办法打听打少夫人查账目查得怎么样了,又说自己急需用钱,能不能将那头面还回去这些话,竟就一下子开窍明白了福贵一家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宝兰被福贵家的拉扯到了角落,这会她听了福贵家的话,只瞪着一双俏目,拒绝了福贵家的话。
  “那可不行!我现在已经被贬成一个小丫鬟了,以后再难翻身可不想再继续做什么错事了。干娘,先前的那件事情,我知道怪不得你,也是我自己贪心了,竟想着是自己的机会已经来了,想着自己说不定可以傍上少爷。干娘你给我出主意,就算事情没有成,我也是很感激你的,可这个事情,真的不行。”
  宝兰说完这些话,又觉得有些变扭,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再说。
  福贵家的一听到宝兰直接就拒绝她的话,又见她一副倔强的样子也不好相逼,只得说,“是,没有错,干娘以前好的时候,惦记着让你也跟着好。如今干娘落魄了,你也就和其他人一样完全不想管干娘了。行,没有什么不行的,干娘不识几个字,也懂些道理。其他的不多说,你把那副头面还给干娘成不成?”
  宝兰心想竟还惦记着那送出去的头面,而后不耐烦的再说上一句,“行的,干娘你同我去我屋子取。”
  福贵家的听到好歹是把这一副头面给要回来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应了一声,跟着宝兰去了。
  正当福贵家的跟着宝兰去把头面给取到手不多一会儿,她就得知了自己丈夫被少夫人传去了问话的事情,当下顾不得太多就急急忙忙的赶往了南溪院。
  她一个府里头的下人,不经允许是没法子见到主子的,因而虽是到了南溪院,也只能够在在院子外头等着。
  谁知道林媛是早就等着她过来,让人盯着她,她一过来了,自就让丫鬟将她带进了抱厦。福贵家的跟在碧纱的身后,一步一步走得都虚浮,好像每一步都轻飘飘的那般,她怀里头还揣着那副头面,这会儿竟觉得分外沉甸甸的。
  丫鬟搬了一个玫瑰椅给林媛坐着,又在她手边摆了一张小桌子,小桌子上头搁着茶盏和点心,一摞账本也放在小桌子上头,另外几名丫鬟则在林媛的身后侧站着。福贵家的进来的时候,福贵正坐在一张小矮凳上,样子看起来有些佝偻。
  到了抱厦里头,和林媛行过礼她也得了一个小矮凳坐,就被林媛安排在了自己丈夫身边坐着。她坐稳当以后,林媛便说,“正好,这桩事情原也牵扯到你们两个人,都来了也更好处置一些。”
  林媛说了这似有所指又有些意义不明的话后,搁在小桌上的手指尖略点了一下桌面,说,“碧衣,念给他们听听看。”
  碧衣应了林媛的话,便就开始照着几页纸张念了起来。福贵和福贵家的听着那些话,险些坐不住了。那里头将他们贪了哪些、都是怎么贪的,竟都说的一清二楚,且还给了一个总数目。两个人想要对视又不敢对视,心里头是打着颤儿,觉得现在这和他们想象的,差得实在太多了些。
  “我自以为自己还是很宽松的,往常也没有仔细查过这些帐,也是想着你们劳累,就算稍微多补贴一些,也是应当的,只要不过分,我也不会去计较太多。可你们也是没将我当个主子看,胆子大得很,怎么着?一边贪着主子的银钱,一边想着往主子身边送人邀宠,这算盘打起来就是噼啪响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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