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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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寒隆冬, 大雪纷飞,街道上行人稀少, 都因着这天气而躲避在家中。重重叠叠的达达马蹄声在这略显得清冷得长街里飘荡, 便难免突兀,也叫人没法不注意。从远及近似又远了的马蹄声最终陆陆续续在一座大宅子外头消停下来。
  穿着绣金边暗云纹斗篷的少年动作敏捷的翻身下马,簇拥在他周围的其他人个个面容严肃, 少年将手中的马鞭一丢, 接过自己带来的东西,待得府宅的仆从迎出来, 他便随意的摆摆手, 大步迈进了宅子里。
  “在哪?”
  见到熟悉的管家迎上来, 少年直接对其问道, 待管家指了个方向后, 也不多言便脚下步子更加迅速, 朝着哪个方向走了过去,连管家的话都懒得听个清楚,跟着少爷的那些人亦都连忙跟了上去, 似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少年轻车熟路走到了一处书房外边, 仆人们都被遣了下去并没有看见, 书房里头传来少年少女阵阵的欢乐笑声。不知是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站在门外的少年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打扮, 将斗篷的帽子摘了下来,检查了一下手中拿着的东西之后才示意其他人待在外头, 径自推开书房门迈步进去。
  书房内有七八人,无一不都是漂亮好看。因有人进来而打断交谈, 他们一时间都看过来, 等看清是谁后,其中一名少女当即笑嘻嘻的走上前,到得少年面前。
  “表皇兄,这次你又带什么来了?”林从蕊好奇的看着李贤手里的东西,却终究没法子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李贤笑着觑一眼林从蕊却道,“好奇也不告诉你。”一副蔫坏蔫坏的模样。
  林从蕊不怒反笑且不客气的说道,“这屋里头的人哪个不晓得你是准备送给谁的,表皇兄我同你说,没关系,我想知道就能知道的,且等你将东西送出去了。”说着又斜眼看向了另一名笑容甜蜜的粉裳少女。
  “你就知欺负安安。”李贤略板了脸,斥了林从蕊一句。林从蕊却半点不怕他,又走回齐之安的身边,拉着安安的手,笑嘻嘻看着李贤道,“皇表哥,我可没有欺负过安安,你可不能这样冤枉人。是不,安安?”
  齐之安倒是并没有推开林从蕊的手,可也没有认同她的话,反而看向了另一名同她眉眼相似的少年,喊了一句,“哥哥”,又说,“前头我新得的那玩意哪儿去了?可是被哪个看中了的人给抢走了?”玩笑的话语让其他人都低笑起来。
  林从蕊假怒的摔了齐之安的手,转而向另一边与她年龄相当的少女李惜语寻求安慰。李惜语推开林从蕊的手,笑着道,“这会儿您不如去找太子殿下哭诉一下,找我有什么用处呀?我也没法子帮你欺负回去不是?”
  一时间,林从蕊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最后愤愤的走到自己弟弟身边,不开心的揪了揪林玉泽的耳朵。她是半点都没有弄疼林玉泽,林玉泽却哇哇哇的大叫起来,越是让林从蕊立场尴尬,李惜语的弟弟李向书见状,出来替林从蕊解围,总算让林从蕊略有点发烫的脸温度降下去一点。
  李贤不管其他人,只走到齐之安身边,将带来的东西献宝似的送到齐之安面前,笑容满面与她说,“我让御膳房做了你最爱的点心,刚出炉我就给你带来了,估计这会还热乎着。你尝尝看。”齐之安没有去接,杵在旁边坚决不走的齐之平伸手接过了,也是笑容如似春风。
  “多谢太子殿下的一片心意,我代妹妹收下了。”说话间,齐之平已经极为自然的从李贤手里接过了点心。到这个时候,齐之安才看一眼那点心,与李贤说道,“既然点心还热乎着,便正好拿出来让大家一起享用了,殿下觉得如何?”
  即便心中腹诽那是我给你带的东西,可齐之安的话,李贤没有什么不答应的,便乖觉的点了头。齐之安笑起来,看向自己哥哥,齐之平便自去吩咐丫鬟,反倒给了李贤和齐之安说两句话的机会。如此一来,李贤又觉得自己也不亏。
  其他人虽同在书房里头,但到底不是互相聚在了一起,稍微分散开来了。这会儿人多了一个又更加热闹,都聊着天便格外的热闹,压低点声音说两句话悄悄话倒不担心被人听了去。李贤动作神态都极为自然走到齐之安的身边,低声问,“风寒好透了?”
  才病过了一场,如今完全恢复了,正精神着的齐之安见李贤关心自己,只学着他一样压低声音点头说,“好透了呀,谢谢太子殿下关心,前几日还特地派了太医来替我瞧。这两日庄子上又送了些味道特别不错的果子来府里,太子殿下不嫌弃的话,晚些带点回宫慢慢吃?”
  齐之安的声音似她娘亲那般的好听,落到李贤耳朵里更是动人。他听到这话,立时间顺杆儿往上爬,便道,“倒是不好带走,左右我想吃了便来找你,你记得替我留着些许便好。”回想着自己这话,一下子找到个常来奋勇侯府的好理由,愈是欢喜。
  “那大概是不成。”齐之安却直接泼了李贤一盆冷水,“今天还有,明天就不知道了呀。留不住,吃着吃着就没了。”她说得很认真,嘴角还带着笑意,叫李贤都不觉得她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
  两人在这边说着悄悄话,齐之平吩咐完丫鬟又回到书房里头,同他一起的却还有别人。齐之安看到叶嘉叶歌两兄妹来了便丢下李贤迎了上去,她执着叶歌的手,笑道,“可算是来了,叫我一通好等,你且先告诉我,恩恩是不是要回来了还是已经回来了?”
  叶歌虽只比齐之安小了几岁,但辈分却是差了一辈,齐之安提到的恩恩也是,和叶歌同辈却比齐之安要小上一辈。只是年龄相仿,倒不会特别去计较辈分的问题了。林玉恒看到叶歌和叶嘉来了,终究碍着自己男子的身份没法子似齐之安那般与叶歌随意而亲密,只得与关系不错的叶嘉打起招呼。
  “恩恩得年节才回来,这还有些日子呢,你着急个什么劲。”齐之平看自己妹妹一脸急切,便忍不住打击一下她的热情。
  齐之安略嘟了嘴,同自己哥哥说,“恩恩说今年会给我带好玩意呀,我都等了一年了,能不着急么?”
  叶歌这个时候才说,“我听我娘说是还得过些日子呢,所以大概还得等一等。”算是给了齐之安一个答复。
  李贤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等什么好玩意?说来听一听?”
  齐之安没注意到他走近,不觉被吓了一跳,身子都抖了三抖,反叫李贤暗自懊恼,嘴上却说,“安安你胆子怎么还是这么小,这样都能被吓着了?下次我走路大点声,叫你听得清清楚楚的好吗?”
  林从蕊逮着机会,便替自己“报仇”,“那可不行,万一又吓着安安了呢?”毫无畏惧地回看李贤,眼神里还透着得意。
  “是我自己的问题,同你也没什么关系。”安安见此情况,反而偏向李贤叫林从蕊再得意不起来。
  林从蕊又一次因为李贤而受伤,不由笑骂了偏心的安安一句,又再挫败的去自己两个弟弟那里求安慰了。李惜语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主动安慰了林从蕊一句,“你这是何必呢?你看看我,就不主动去碰钉子呀,有的人,其实很护短的,可没有你想的那个样子。”
  “有的人”听到了李惜语的话便扭头问自己哥哥齐之平,“禾丰哥哥怎么还没来呀?是不是差不多也该到了?”李惜语顿时间没有了声音,只眼神哀怨的看着齐之安,又双手合十、一脸求饶的样子拜托她放自己一马。
  林从蕊点点李惜语,便笑她没有出息,李惜语弱弱的替自己辩驳,“你要是我,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的。”林从蕊两手一摊,笑容灿烂,“我不是你呀。”终于从李惜语这里替自己找回了一点自信心。
  众人正闹得开心,又有人走了进来,做的是小姐的打扮,偏偏手里端着一盘子李贤带来的点心,不知道演的哪一出。林彤一出现,齐之安、李惜语、林从蕊、叶歌等人都拥了上去,林从蕊先接了她手里的点心盘子,齐之安和李惜语将她请到座位上坐下来,叶歌则在她们的后边乐呵乐呵的跟着。
  “可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的话,我琢磨着都该让我哥哥亲自去请你才好了。”
  “我可以让我弟弟陪平哥哥一起去请。”李惜语附和着齐之安的话。
  林从蕊一笑也凑热闹,“我可以派两个弟弟。”
  “我也有哥哥。”叶歌笑呵呵说道。
  林彤看她们一圈,憋不住笑意,也知道自己来得略晚了,却不编什么其他的理由,只实话说,“我服侍祖母用早膳呢,本来换好了衣裳,我笨手笨脚,又不小心弄脏了,只得重新换过,就来迟了点。”
  大家都知道林彤的祖母年岁已高,手脚不怎么麻利。听到她这样说,便都道无事免得林彤真的自责。
  ·
  他们这些人今天聚在这里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齐之平与齐之安的娘亲的生辰将近,他们两个想要给自己娘亲送一份惊喜,找了其他人过来帮忙出出主意。林彤既比他们年龄都稍长,平时又最有些新奇的主意点子,自然便被其他人寄予了不少期待。
  从小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就玩在一处了,上学的时候更是一起,关系想要不亲近都难。无论是什么时候,但凡凑在了一起,现就是说不完的热闹。这会林彤也到了,那便只差一个张禾丰便就整齐了。
  齐之安、李惜语等人围着林彤说话,齐之平作为这侯府的小主人,自去吩咐丫鬟在书房里摆上三桌,只等张禾丰一来便凑齐了三桌麻将,大家一边玩一边聊,两不耽误,又让丫鬟将点心送到了齐之安等人那边,提醒她们再不吃就凉了。
  事实上,李贤并不在齐之安与齐之平邀请的人员当中,毕竟他是太子的身份,没道理让他来掺和这些事情。可没有办法,他知晓了这事儿,自己跑来了,总不能赶人,也不能摆出一副你怎么来了的样子。大家都明白,就算不请,李贤也会来的,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太多了,想要不习惯都没有办法。
  李贤作为太子,明明白白的是下一任的储君,更是皇帝陛下一直都重点培养的人物。从小时候起就站在那么高的位置上面,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说少也不少,李贤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派和威严,并不是什么多么不稳重的人。
  只是无论李贤在宫里头的时候是多么气派、多么威严的一个人,到了这奋勇侯府、到了齐之安面前,便彻底摆不出来,还得想着法子收敛起来。论理说,李贤既是太子的身份,何愁身边没有女人呢?可惜偏偏对上了那个人,就再没有法子了。硬的是绝对不敢来的,不说别人,单就她皇祖母便第一个不会允许他做。
  其实哪怕没有安安这一层原因,他也是乐意同这些年龄相近,互相不总拘着身份而能热热闹闹玩在一处的人好好相处的。别的暂且不提,至少林从蕊、林玉泽、林玉恒三个都是宗室的人,本就同他有一层亲近的关系在。
  丫鬟将书房稍微布置了一番,摆上了三桌,送上热茶、点心和新鲜果子,再扒拉扒拉烧得暖烘烘的火盆,待无什么事情了便极有眼色的很快退下去。屋子里头的十一人稀稀拉拉坐下来,李贤眼疾手快抢到了齐之安身边的位置,如愿以偿坐到了她的旁边。
  论起来,他出宫一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每每都要解决完许多的事情,才能得了自己父皇的同意,得了出宫来见见安安的机会。只不过,李贤从不在齐之安面前提起这些。
  他并不为别的什么,只因是自己愿意便不想要将这故意摆出来一副博好感的模样……最重要的是,安安足够的聪明,聪明到只要她愿意去想就可以轻易明白,而如果她不愿意去想,那只是因为啊不在意自己,也没有其他任何的缘由。
  李贤、齐之安、林从蕊和齐之平凑在了一桌,林玉泽、林玉恒同叶嘉、叶歌一桌,林彤与李惜语、李向书三个人还得差个张禾丰才能凑齐,只是大家都自发在李惜语旁边留出了一个位置来给张禾丰。
  待到坐定了以后,李惜语瞧着自己旁边空着的位置,而另一边坐着的是自己的弟弟,反而没法子使唤个别人坐到自己身边来。她又不乐意露了怯,倒似自个怕与张禾丰挨得近似的,便不提这茬,只与林彤两个人搭起话。
  倒是众人坐定后不多时,张禾丰姗姗来迟,一出现便又掀起了一阵的热闹。张禾丰是他们这些人里头年龄最大的一个了,也从来都是大哥哥般的照顾他们,有什么事儿、需要出什么主意他向来是极耐心的,加上丰神俊朗的好皮相和温文尔雅的好气质,越是给人好感,因而除去李贤之外的其他人多少有些敬着他。
  张禾丰入了座,瞧一圈便笑了起来,“这倒是三缺一只差我一个人,原是耽误了你们的热闹,叫我也不好意思了。”
  “听到丰哥说出来这种话,可真是稀罕。我瞧着丰哥往日也不大喜欢这种热闹的,怎么今日倒有些不大一样?”林彤与张禾丰也是很相熟的,中间多少牵了一点亲戚关系,说起话来便难免松泛些,调侃起来也无什么可畏惧。
  张禾丰略看林彤一眼,对她这调侃也未上心,却因这说漏嘴,道,“想来是今日听到一桩欢喜事情,难免心情好些,叫你有了这般感觉罢。”只那脸上,越是显出了笑意来,也不知是否为着那所谓的欢喜事情。
  李惜语当下两耳朵都竖了起来,盼着林彤追着问问是有什么欢喜的事情,又怕她不肯问,使劲儿拿眼神暗示,一时下的劲过狠了,便似翻白眼般。李向书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扭头便问自己的姐姐,“姐,你哪儿不舒服?眼睛怎么了?”
  一句话,引得张禾丰立刻看向了李惜语,便也跟着问道,“怎么了?”
  李惜语本被自己弟弟出声问那一句已是尴尬,待到张禾丰看过来更是变得窘迫,只得胡乱说了一句,“不知怎么的有点不舒服,也没有什么事,这会好多了。”眼神却胡乱飘着,没去看张禾丰是什么样脸色。
  却不知道张禾丰是没有看出李惜语的窘迫还是如何的,越是瞧着她这般模样,越是凑了上去,关心的说,“给我瞧一瞧,要是真不舒服,还是得找大夫看一看才行。”一时间,与李惜语的距离越发近了。
  平时从来是大大咧咧一个人,也很有些什么都不怕的模样,李惜语到这个时候算蔫了。她乍见张禾丰凑上来,慌忙躲开去不给他瞧,脸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又慌忙解释,“没事没事,已经没事了,真的。”
  张禾丰“哦”了一声,缩回身子重新坐好,目光却还落在李惜语身上,待她略略坐正之后,又兀的对着她来了一句,“你脸怎么红成这样?莫不是发热?”说着,便又要凑上去,吓得李惜语一下子就彻底慌神了。
  林彤和李向书坐在那看着他们两个,全然是在津津有味的看好戏,见到李惜语这般模样,乐不可支。
  ·
  其他两桌的人一时间倒没有特别注意李惜语和张禾丰两人,只是当下突然听到一声响,便都望了过去,只见李惜语不知怎么的,涨红着脸站在桌子旁,那玫瑰椅都被她给推倒了。玫瑰椅是不轻的,倒地的声响自就很大,只是被她这么弄倒,多半是起得急了又动作大给闹出来的。
  大家这会都在确认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反而没有一个人说话或闹出点别的响动来,越是叫站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李惜语心里叫苦不迭。她见众人都看过来,忙说无事,自己将那椅子给扶起来,张禾丰瞧瞧李惜语,又和其他人说没有事。
  “惜语,你慢着点儿。”齐之安远远的同她说道,李惜语求助的看她一眼,终是只得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来这话,明白安安这分明是在她提醒她,不要害怕也不要胆怯,放轻松些。只是这么一来,李惜语反而更加在心里暗自的垂泪,哀戚地想着,我也是想要端着点、不这么慌慌张张的,可哪成想他就那么凑上来了呢?!
  不多一会儿大家都重新坐好,李惜语偷看一眼张禾丰又忙移开视线,涨红的脸却一时半会好不了了。张禾丰这会视线落在桌面上,等到李惜语移开了视线,他才也看了李惜语一眼,却未多说什么话,招呼起其他人一起玩牌。
  三桌子的人一起玩起来,林彤也是瞧着李惜语先前那般样子,有心让她好好的缓一缓,一边摸着牌一边远远的与齐之平与齐之安两个人说:“前头还说是有正经事情,到这会反倒不提了,人也来齐了,不如便商量着吧。”
  齐之安没有接话,做哥哥的齐之平自觉把话茬接过来,便与众人解释了起来。
  “我同安安也是先问过了祖母的意思,祖母给我们出了一个大的点子,倒是不在人多人少,也不在乎排场不排场的问题,心意到了便是最好。这话说着委实空泛,要说具体一些,便是说,不必请那么多人,只请那顶相熟的便好,人可以少,但场子必须热闹起来。没有那个外人在也没那么多的忌讳,倒是闹腾些也无妨了。”
  “依着祖母的意思,到时候安排仆人到别院去搭个台子,也好防着母亲提起知道。咱们要做的呢,便是准备准备届时到那台子上表演几个节目,便算是圆满成功了。我和安安听着,倒是觉得不错,才找了你们来一起讨论讨论。”
  齐之安点点头,附和着自己哥哥的话,“我准备到时候往那台上一站便来上一段单口相声,我同祖母说了,祖母也说好呢。”
  朱碧葱常常来了兴致,便与自己孙子孙女来上一段单口相声,齐之平说不上多么喜欢,齐之安却分外感兴趣,每次都捧场得很。到了现在这样的年岁,反倒是学成了个七七八八,便是单独来上一段,要把人逗笑也完全不是问题。这在场的人大约除了李贤之外,便没有人没听过安安的单口相声的。
  林彤便是第一个表示赞同意见的,“这主意不错,听着就觉得喜庆,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玩起来,定然能够办得特别好。不过先说说看,得出几个节目才好?别的我未必会,弹个琴、来段舞,倒是差不多的。”
  “想来还是要节目各不相同才好呢。”林从蕊听着也来了劲,也兴致勃勃发表起看法,又特地扭头看李惜语,问她,“惜语,你觉得怎么样?”
  李惜语被点了名,一下子又招了众人的注意,连手里要打出去的牌都收了回来,苦着脸看林从蕊,丧气地回答,“点子确实不错,我却是犯了愁,这让我怎么办才好?难不成上去舞一段剑么?琴棋书画我也不会呀!”
  叶歌悄悄凑近自己的哥哥叶嘉,低声问,“哥哥,我也觉得我什么都不会,怎么办?”叶嘉轻拍拍叶歌的脑袋安慰着她,“没事儿,重要的是心意,还可以慢慢商量。”叶歌便点了点头,放心下来。
  林从蕊见李惜语好玩的样子便忍不住抿嘴笑着,“要是说平日里的话,总归是有唱唱戏之类的,现在咱们是代替了那唱戏的也表演个什么……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要是咱们跑台上去唱个戏,一抹脸发现竟是咱们几个,也是够不错的呢。”
  “那你这不应该叫惊喜,分明是惊吓。”李惜语被逗笑起来,将之前的尴尬抛在了脑后,“不然也唱个曲儿什么的?可是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努力想了想,竟就没想明白哪里不太对劲。
  李向书在一边悄悄说,“姐,唱曲那都是青楼里的姑娘玩的路数,这种没法子。”叫听清楚了的李惜语终于发觉哪里不大对劲,一时间斜眼看自己的弟弟,却抓住重点便斥他一句,“你才几岁,那些事儿倒是挺明白,回头我和爹爹好好说说让爹爹好好管管你才好。”李向书顿时间噤声,半晌才替自己辩驳道,“没吃过猪头还见过猪跑呢,这和那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林玉泽和林玉恒又说他们要是不会什么特别的东西,倒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众人一起讨论了起来,反而将麻将的事情搁下了,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齐之安不停看向自己的哥哥齐之平,见他就是不说话,便没忍住笑了又笑。李贤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话,事情是听明白了,却不好说什么意见……就冲着他的这身份,都没可能同他们一样能上台去玩闹一场,自就没有什么发表意见的机会。
  只是这会瞧见安安不停的笑,又不知她到底是在笑些什么,便凑上去笑问道,“怎么这么高兴?”周围有些噪杂,话又不能够张扬着说出来,安安便凑到李贤的耳朵旁去同他说,一下子两个人贴得很近,叫李贤眼底不断闪动着欣喜的情绪。
  齐之平瞥见这样的一幕,当下也并不再憋着话,朗声与众人说,“要说起来节目的问题的话,祖母倒是也提供了一些参考的,还专门写下了个单子出来,让咱们挑一挑,分一分照着练一练。”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且人人都有份……
  他这话出口,众人立时间又是一阵儿不满,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于齐之平这故意挖个坑给他们跳了下去。
  “原是早就安排好了,那浪费那许多的时间,倒不如一口气说明白了。”林从蕊当即便道。
  林彤也跟着说,“既早就想好了,安安倒是也好意思说便等着我来,说得我顶重要,真是叫我这会子心都碎了。”听着像是在指责,可又没有多少真的指责的意思。
  安安只是笑替自己辩了一句,“那话是蕊姐姐说的。”轻眨眨眼,狡黠又顽皮。
  这么一下子知道那节目已经定好了,众人反倒不着急了,也不想着赶紧瞧瞧都是什么,只是安安心心打起了麻将来,念着凑在了一起总要玩个痛快再说。
  ·
  摸过几圈下来,众人的话题渐渐便往其他方面转了过去了。林从蕊见着李贤,想问的话倒有不少,不过有些话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她便只拣几件没关系,自己又顶在乎的,问出了口。
  “我前头听说皇表兄明年要下江南一趟,可有这回事情?”关乎到李贤行踪的问题,本不适合张扬起来。只在座的人想要知道都不难,真的说起来也没有太大的关系。现在这儿坐着的,除去林从蕊这个皇帝陛下的外甥女之外,无一不是家中父亲是朝廷重臣,都是被倚重的人。
  李贤自己也没有多么避讳,他要去那一趟江南却不是为着办什么大事,不涉及到朝堂上的重要事情,略提一提,自然是无妨的。因而他便略略颔首,应答了林从蕊的话。林从蕊一下子眼睛亮起来,便追问,“我也想去,能行得通么?都说江南很好,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可真是叫人没法子不想去瞧一瞧。”
  “我是没法子带人的,可你这么说,要是想去倒是不如回府去好好磨一磨皇姨母才是正经的出路。我便是能带你又能如何?”李贤一笑,自将重要的问题抛回给了林从蕊,对她这出口的话没怎么在意。若是四公主同驸马答应了,还拜托他照看着,那他定然是没意见。过不了这一关的话,他乐意也只能变成不乐意。
  林从蕊一下子没了声音,安安却默默的摊了牌,道,“自摸,清一色。”让林从蕊又一下子傻了眼。她慢悠悠的,到了这个时候才就李贤、林从蕊方才讨论的话题,接上了一句,“我之前听恩恩说起过的,江南不仅风景好,男才女貌,各色的美食也是不少。”
  “宫里头倒是有江南来的厨子,你要是想吃什么,也不难。”李贤话出口,便觉得不妥当,果然是这般。
  安安与其他人一起洗牌又与李贤说,“那怎么能一样呢?在那个地方、赏着那样的风景、瞧着那样的人再吃着那样味道的东西,才觉得什么都是合理熨帖的,光是那种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她略略沉默再道,“好似一个人烫火锅吃与一家人一起烫火锅,那种感觉截然不同是差不多的道理了。”
  李贤便只是笑。
  “你这么一提起恩恩,倒是叫我羡慕得紧了。”林从蕊略有些感慨,“她从小就在外头也不常回京城,一年就呆那么两三个月最多了,待得最长的那一次,还是因着身体不大舒服没法子。”至于恩恩的母亲林从蕊是没见过的,哪怕是这屋子里头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见过。原因么,其实没有人清楚,只是大家明面里从来不问不追究。
  恩恩人长得蛮好看,又不太像她父亲,那多半便是像母亲了,可见恩恩的母亲长得顶不赖,可惜从来没有机会见到。不知道是什么缘由,总归恩恩的母亲从来不见客,基本上可以说不在他们这些人包括父母面前露面,倒是别有一股神秘。大人的事情,很多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去打听的,大家便都自觉忽略掉那些。
  “能够到处游玩,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确实值得羡慕,还能吃到很多好吃的东西,不过,怎么说呢……如果是我的话,大约还是更喜欢安定平和的生活,像我爹和我娘那样的。”
  李贤将齐之安的话听到心里,若有所思,便听得林从蕊再笑说,“姑姑和姑父之间的感情确实叫人羡慕得很,便是咱们这些小辈,也没有不清楚的。不说你觉得好,我也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呢。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也不愁什么,有个真心疼自己的人在身边。哎呀,我想说,我可是真喜欢那个花房还有那个动物园,实在太漂亮有趣了。”一迭地话,说不停。
  “到时候咱们就在花房的那别院里头搭台子表演,想来应该是蛮不错的。”齐之安见林从蕊说得两颊都红艳艳的,笑着道。
  林从蕊便喜滋滋接话,“那敢情好呢,可是选了个好地方。”
  将一桌子的牌重新打乱洗好,稀里哗啦一通响,再哒哒哒垒上搁好,便又是新的一局。
  正当此时,一个模样清秀的小丫鬟从外头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到了齐之安身边,便凑上去压低了声音说,“小姐,兰姑娘来了,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在外头等着想见您。”齐之安略看了丫鬟一下才点了头,对着桌上其他三个人道,“我这有点儿事情,得先去看一看。”
  其他人自让她去忙说等着她回来,齐之安才起身出去了。
  见齐之安出去,齐之平又起身不知去做什么了,林从蕊抓紧机会凑到了李贤的身边,眼光扫一圈,才似提醒又似好奇的与李贤说着,“皇表哥,你听到安安是怎么说的啦?我姑姑姑父这么多年感情始终如一,姑父的身边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别的女人,单是这一点,你要怎么办?”
  李贤没有很快就回林从蕊的话,不知是否是在思考,他沉默了一会,眉眼一抬,才同林从蕊道,“若没那种决心,我又何必煞费苦心?”
  ·
  齐之安从书房出来,走到隔壁的屋子便看到了冯如兰。见她两眼发红,一时间也是惊讶,忙就问,“怎么了?眼睛都红了?受什么委屈了?”走上前去拉着冯如兰在榻上坐了下来,准备先将事情弄明白。
  冯如兰握着安安的手,想起来那些个事情,一下子眼睛又红了红,便感觉有泪要落下来了。她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才看向齐之安,同她说,“我真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烦得我不行了,实在是受不了了。”一时说着气就涌上来,却多少给人赌气的感觉。
  “不是说今天出去玩的么?这是怎么?竟还跑来找我吐苦水,他做什么了,叫你这样说的?”齐之安晓得冯如兰说的是谢思博,谢思博比冯如兰大上一岁,两个人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对对方的事情、脾性都很了解,关系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过的。冯如兰已不是第一次来找她抱怨,齐之安并不太当真,只觉得是两个人之间闹别扭,这会在气头上,说的话自然不那么好听些。
  冯如兰一下子却是话匣子就被打开了,一通话便跑出来。
  “原是约好了一起去赏梅的,时间也定了,该准备也都准备了,临了走到一半了,便说要不去冰钓不赏梅了。我瞧着他一脸的雀跃欢喜,又不好灭了他的兴趣,何况赏梅也罢,冰钓也罢,我也是都无意见的,虽觉得这般都走到了半道才来改主意不怎么好,终究是同意他的话了。”
  “就这么,走到了半道又换了方向,只是东西都没有准备好,只得忙命了人回府去取,我们也就先往地方过去了。谁知道,那处地方不说其他的,连个亭子都没有,天寒地冻,还下着雪呢,竟就只能这么等着,叫我没得烦躁。等了那半天,不知道他是发什么神经张口又是说,不如不等了,还是去赏梅罢了。这要是又去赏梅,那我等了这么半天算是什么事啊到底?”
  “我也是一下子便来了气,受不得他这个样子,这样的事儿不是一次两次,这一次接着一次的,谁能够受得了?定好了不改不就是了,偏是一会一个主意,一会又一个主意,我哪里招架得住。脾气上来了,我听着他那些话是烦得很的,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倒好叫他说我的不是了。我是什么都没做,倒成了我的错?这是什么道理,我就不明白了,说到底他要是不改主意后面哪里会有那么多事情冒出来,偏就成了是我无理,我是没法子忍受。”
  冯如兰越说越气的样子,一双手将安安递给她擦擦泪的帕子绞得扭曲,又撇撇嘴,有些伤心的说一句,“便算他能说,看到我都不高兴了,也不知道哄一哄我,偏就硬着要和我争,真是不将我弄哭就不开心。”
  她说着手上松了劲,将那帕子展了开来,好好的擦了擦眼角的泪,叹了口气,便再说,“罢了,他乐意怎么样便怎么样了,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左右还是这么个年龄,往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他要是觉得我脾气不好、性格也不好,往后去找个好的便就是,不是多么难的事情。我也不是嫁不出去,不求着他这个人。”
  齐之安耐心听了半天,也是不好劝,到后来听到冯如兰说出这么些个话来,倒没法子不开口,便只得道,“谁没有个缺点呢?其实这事情也不难,若是觉得他的缺点可以忍受,不碰到的时候自过得舒服,碰到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若是觉得没有法子忍受,那想来怎么样都不太行了,只怕还是得想个解决的法子才好。不过,你可以直接同他说说看,两个人多交流一下,大约也是好的?”
  “我哪是没有想过要同他好好说说呢?可他那样的性格,听不得我说他半句不是,自就不乐意同我说也不乐意同我谈,那我能够怎么办?”冯如兰叹气,又知自己不该这般同安安说话,便再道,“没关系,我自己心里都清楚的,只是烦躁的时候还是很烦躁,觉得没办法忍受。”
  齐之安听到这般的话便敢确定冯如兰只是来同她诉诉苦便罢了,一时放心下来,劝她,“吵吵架有什么呢?我娘同我爹也吵架的,虽然次数很少,但确实有。想来也是的,难免总有那样的时候,可不妨碍什么。”齐之安只感觉每次自己爹娘若是吵架了,便没有见过自己爹爹赢的,每次都得反过来哄自己娘亲,也因为这般,越是让她感觉自己父母的感情很好,是很多人都羡慕不来的。
  冯如兰听了安安的话只点头,安安便再顺势说,“今天有不少的人过来玩,要不便一道儿?大多也是你熟悉的,来了没有什么事情,不如便多坐一会,大家一起热闹。”冯如兰正要再点头,房门又被人大力而急切地推开,闹出来不小的声响。
  齐之安与冯如兰一起转头看过去,只见谢思博虽是沉着脸,但脸上掩不住的着急和担忧,看到冯如兰红着脸,阴沉的脸色柔和了一些,着急的神情也淡下去,担忧却不减反增。正主已经出现了,齐之安知道自己再呆在这里反而是误事,这种事情他们自己可以处理好的,便起了身冲着撇开脸的冯如兰使了个眼色,终于出去了。
  回到书房,没有人问齐之安是去了办什么事,大家又高高兴兴的打起了麻将。过去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没有听到隔壁房间有争吵的声音,倒是又有个丫鬟进来同齐之安耳语了两句,却是说冯如兰与谢思博两个人走了这件事情。安安点点头,知他们多半继续赏梅去了,便笑一笑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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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众人热热闹闹的玩过半天,李贤出来得久了,不似其他人,还得回宫去,便第一个告了辞。本该众人一起送他的,只李贤道不必,便是齐之平与齐之安两个人送他。李贤刚刚走出来书房,隐在暗处的那些护卫便一起出现,簇拥在他的周围。
  李贤想同齐之安单独说话,可有齐之平在,又没有法子主动赶他离开。雪早就停了,已不是他来时的样子,地面上没有积雪,大约是被仆人及时地清理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晴,沉沉云霭中,露出个略有些模糊的太阳,可那不大灿烂的阳光是实实在在的。
  若并非安安单独送他,李贤便不愿意安安走这一路,且她没有穿着斗篷出来倒是担心她会受了冻。一时间摇摇瞧一眼天色,李贤便与齐之平、齐之安告辞,也不要他们送了,跟着便大步离开,不多停留。
  安安早先叫丫鬟打包好了果子,知自己会忘记,便叫丫鬟记得提醒着自己,没成想连丫鬟也忘记了。等到李贤都走出去一段路,安安自己先想起来,便脱口出一声,“忘记件事情了。”撇下还站在廊下的齐之平,也不多解释,便追着李贤去了。
  李贤也是走出一段距离,想起来自己还有样东西忘记交给安安的,一时想着要不要回去给了,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说不得要等到江南回来,那日子可就长着了。他自己说不准,因而还是决定回去,便又顺着路往回走了。
  这么一来,反而赶巧的两个人都往对方那赶过去,没多会便远远都瞧见了对方。安安看到李贤了,便招呼他两声,喊着,“太子殿下”,李贤瞧见安安才是惊喜,一时间连忙应了又见她一路都小跑着,忙叫她慢着一点,自己却是小跑了起来。
  看到人还没有走安安便不着急了,不再小跑,改成了快步走,只是有李贤这个动作迅速的在,两个人很快重新碰了头。见安安没有还是没有穿斗篷,李贤便解了自己的斗篷给安安披上,将她裹紧。他的衣服裹在安安身上定然是大的,多少不大合身。可看到安安半点不抗拒,李贤脸上便有笑,怎么止也止不住。
  “怎么了?这么着急的样子?”
  安安仰着脸笑着看他,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好似盛着漫天星子般闪亮,“说好送太子殿下果子的呀,差点就忘记了。”脸颊粉红粉红的,衬着光滑的皮肤,分外的可爱。
  李贤脸上越有笑意,冲着安安点了头,心里却想着,这双眼睛要是能一直这么看着自己就好了……
  安排了两名护卫去抬果子,将落下的礼物交到安安手里,李贤才同她说,“不知道下次得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这个便先给你了。”
  安安拽紧李贤给的东西,点了点头,将身上裹着的斗篷解下,掂着脚尖替李贤披上,又说,“总会见到的。太子殿下快些回宫吧,别是惹皇帝陛下不高兴了。”反倒是催促着李贤离开。
  李贤抬手本欲捏一捏她的脸颊,终是越过去落到她的发顶,揉了揉安安的头发,也颔首,再次转了身。
  安安站在原地,直到李贤走远到背影都瞧不见了,才转身往书房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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