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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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因为,虽然那反贼宿离已经死了,整个逆贼窝点都被官兵清缴, 连根拔起,可皇帝还是整夜噩梦连连, 梦里一地的尸骸, 宿离提着刀,面目狠戾, 浑身是血,一步步朝着他靠近,吓得他每次都从噩梦中惊醒,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于是皇帝便琢磨着, 带姝妃出宫,逆党若是仍旧残存,说不定又会打姝妃的主意,由此便可引蛇出洞。
  也的确,在容堇得知重九姝妃要出宫之时,第一时间便生出要去见他的想法。
  周善连连劝阻,“公子,万万不可!这分明就是陷阱,那狗皇帝想试探是否有人会与姝妃联系,公子若是沉不住气,唯恐暴露身份,到时候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上次一劫之后,元气大伤,他们现在势力所剩无几,唯一的希望,只有还在北疆带兵的容三爷,若是容堇身份泄露,祸连容家,到时候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日了。
  一想到母亲还在仇人手中受辱,连见面或是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梦里就是没能救出来最后死在宫里,容堇都恨不得将那狗皇帝碎尸万段,哪可能沉得住气?
  容堇是想,至少能与她见个面,传递信息也好。
  直到周善,突然想起来,“郡主倒是能够见她……”
  郡主在外人眼里,一向都是空有一副皮囊,一无是处,所以很少人会对她生出戒心,若是她去见姝妃估计皇帝也不会有所防备。
  容堇自然是一口否决的,“不可让她冒险。”
  上回,他利用谢云窈救出姝妃,已经是让她冒险,毕竟若是皇帝不肯信她说的话,将那件事彻查到底,她必定会遭受牵连。现在,她已经是他的妻,又怎可能再让她去以身涉险。
  两人正在书房里商量此事,正好谢云窈过来了,“吱呀”一声推门而入。
  原本还在谈事情的容堇和周善,她进门的一瞬间,齐刷刷朝着她看了过去,都用奇异的目光盯着她。
  谢云窈款步上前,扫视一眼容堇和周善,顿觉有些窘迫,询问,“可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么?”
  确实,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容堇突然感觉,今后在书房里谈事,也应该要小心谨慎一些了,万一让她听见了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他的私有之物,特别是密信之类,更是应该藏得妥善,可千万别再像那根发簪一样,再被她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毕竟以前他都是孤身一人,院里也都是他自己的眼线,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闲杂人等。现在可不同了,不仅有谢云窈,还有她陪嫁带来一大帮子人,人多眼杂,难免事多。
  不过,这些想法转瞬即逝,容堇若无其事的,快速整理了一下桌面乱糟糟的信件,将谢云窈不该看见的东西,尽数藏了起来,回答说道:“没有的事,只是不知有何要事,也不等我回房再说,突然过来,我也没来得及收拾一下,有些措手不及。”
  谢云窈来到书桌边,柳娇花态,立在容堇面前,抿唇含笑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宫里送来请柬,重阳那日,邀我随驾前去登高,也不知要不要去。”
  毕竟谢云窈也有个郡主的封号,跟皇室女眷同等待遇,所以宫里有什么大事,都会给她也送上一份请柬。
  谢云窈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因为怕到时候那些人又要明里暗里的嘲讽她下嫁容堇的事情,可若是她不去,人家恐怕也会背地里议论她,说她连出去见人的脸面都没有了。
  虽然容二哥哥出身不好,不过谢云窈既嫁给他,高兴都还来不及,半点没觉得自卑,所以根本不怕人家说什么闲言碎语。
  刚刚容堇也正谈及此事,所以谢云窈突然提起,顿时脸色微变。
  虽然想让谢云窈别去,以免牵扯上身,可是容堇又带着几分念想,琢磨着,远远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姝妃若是看见他毫发无损,应该也能够安心许多。
  *
  重九那天,谢云窈带着容堇,两夫妻一起随驾出行,前去七星山登高赏秋。
  路上,谢云窈也发现了,皇帝竟然带着姝妃随行!
  谢云窈知道,宿离死后,姝妃又被抓回了后宫。
  虽然谢云窈对宿离满心怨念,可这并不影响她同情姝妃,想着跟自己有共同遭遇的妇人,依旧还在宫里遭受屈辱,谢云窈只觉得感同身受,暗暗心疼不已。
  可是,谢云窈顶多也只是同情罢了,着实,爱莫能助……
  远远看着姝妃,面容憔悴,无精打采的跟在皇帝背后,容堇眼底尽是冷冽,袖子底下的手早已紧紧握成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关节咯咯作响。
  七星山上,枫叶红了遍地,一眼看去,仿佛整座山都在被大火灼烧,红艳艳的刺眼灼目。
  登高爬山的事情,对于男人来说轻而易举,可是对于随行女眷来说只是游玩,她们各个都是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娇生惯养,金枝玉叶的,走几步路都喘,更别说要让她们爬山了,一个个行进速度极慢,刚爬几步,便嚷嚷着要坐轿椅。
  谢云窈也是如此,原本兴致勃勃的来登高,谁知很快就累得气喘吁吁。
  宫里早就备好了轿椅,谢云窈也有一把,本来她也打算坐轿椅,被抬着上山的。
  谁知她刚刚坐上去,宫人正要抬起来。突然“啪”的一声,抬杆断了。
  谢云窈整个身子一歪,险些连同轿椅一起栽倒下去,这里是山坡上,万一不小心滚下山崖,那可就小命都没有。
  突如其来,还好容堇就守候在一旁,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将摔在半空的谢云窈拉了起来,一把揽入怀里。
  谢云窈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落入了宽大的男人怀抱中,想起方才,还觉得惊魂未定,已是冒出了一身的冷汗,面色也略微惨白。
  容堇垂眸询问,“没事吧?”
  谢云窈微微摇头,“多亏夫君,出手相助。”
  容堇也有些奇怪,别人的轿椅都是好端端的,为何偏偏谢云窈的出了问题,是她运气不好,还是有人故意想整她。
  谢云窈看着坏了的轿椅,不经蹙起眉,哀叹一声,“只可惜,要走着上山了。”
  容堇看她那柔柔弱弱,骄里娇气的样子,走着上山,还不给她累死了?
  他背过身去,扎起马步,道:“我背你。”
  看着他已然摆好了姿势,好像不是开玩笑的,谢云窈扫视一眼四周,突然娇羞的红了脸,拍了一把她的后背,悄声说道:“这么多人看着呢!”
  容堇却侧过脸来,不以为意,“怕什么,我们是夫妻。”
  谢云窈还是不好意思,“怕累着夫君。”
  容堇回答:“怎么可能累,你还没我的刀重。”
  “……”
  最终,谢云窈还是被容堇背着上山的,有人问起,便说是因为谢云窈脚疼。
  谢云窈嘴上说是不好意思,可是挂在容堇背上之时,欣喜得像个吃糖的孩子,一时间幸福得好像快要晕了过去。
  因为他们耽误了一些时间,落在队伍后头,周围的人不多,可是,看见容堇背着谢云窈上山,嘴上说是大煞风景,众人心里却是羡慕嫉妒恨。
  虽然外头那些贵女们,整日抓着谢云窈下嫁给庶子的事情,冷嘲热讽,可是,抛开庶子这个身份不说,容堇也算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生得俊美不凡不说,还文武双全,位高权重。
  贵女们时常在想,换给自己,若是能嫁个这样的夫婿,恐怕做梦都要笑醒了,只可惜,先前也有些企图向容二公子示好的,人家迎头就是一盆冷水,根本不给机会。
  现在,瞧见容堇跟谢云窈成亲,竟然还当众这般大秀恩爱,有些人眼红得都快滴出血来。
  *
  上山之后,趁着谢云窈不注意,周善上来禀报,“是有人故意损坏轿椅。”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想要谋害谢云窈。
  “谁?”
  周善迟疑回答,“武安公主。”
  容堇抬眸看去,正好瞧见,远处武安公主正眉眼含笑的,朝着他看过来,似是不怀好意。
  先前武安公主本来是早就看上了容堇,让人前去说媒,要容堇给她当驸马的,谁知容堇以怪病为由拒绝了。
  她想嫁给容堇的时候,容堇说身患怪病不肯,谢云窈要嫁给他,他突然就什么怪病也没了?分明当初就是为了搪塞她的!
  武安跟谢云窈向来不和,看着她们夫妻你侬我侬的,轿椅坏了之后,容堇竟然还背着谢云窈上山,她都快要气死了,就好像小孩子的玩具被人抢走一般。
  容堇分明就是她先看上的!凭什么让谢云窈抢去了。
  武安偷偷看向容堇,正感叹他那般盛世美颜之时,发现容堇也正抬起头来看着她。
  突然之间,武安心下小鹿乱撞,当即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唇角含笑,对着容堇就是一通眉来眼去。
  容堇目光渐渐阴冷下去,眸中杀意一闪而过,伏低在周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周善脸色大变,“公子,她可是公主,若追究起来……”
  容堇冷幽幽看着他,“你不知道做干净一些?”
  周善黑着脸,暗暗感叹,殿下还真是……容不得任何人对郡主图谋不轨呢。
  谢云窈正好此刻,凑上前来,一把抱住容堇的胳膊,含笑,歪着脑袋看着他,“夫君,你们在背着我说什么呀?”
  容堇回过神来,揽过她的肩,唇角一抿,道:“没什么。”
  前一刻还满目狠戾,看见谢云窈,一瞬间换了一副脸色,那般天差地别的转变,就连旁边的周善见了,也忍不住头皮一麻。
  不禁怀疑,殿下到底是装的,还是他见了谢云窈,自然而然会变成这样?
  就像是一匹恶狼,拔去獠牙,剪去利爪,伪装成了一只温顺又人畜无害的绵羊。
  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伪装成羊,还是他心底深处,本来就是如此。
  一瞬间,都让周善不禁幻想,若是没有经历那般变故,殿下一辈子生活在宫里,作为皇子,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长大。
  那样的宿离,不知会是怎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容二作为皇子长大,估计也会是表面容二,内心宿离,表里不一那种衣冠禽兽,所以容二也不完全是假象吧
  哈哈,为什么突然有点想以后来个容二皇子长大的番外,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幽冥嗜血 20瓶;umong、宋福腚 10瓶;小飞侠mary313、江君也。、缘起 1瓶;
  第60章
  龙凤琉璃华盖之下, 皇帝一身正黄龙袍,与姝妃二人,远离人群, 正单独坐在那里说话。
  姝妃虽然已经被迫穿上华贵服饰,化上艳丽妆容, 却也掩盖不住面容苍白,神情憔悴, 眸中满是幽怨。
  永嘉帝一把捏过她的下巴, 低声冷冷说道:“你别总是给朕甩脸色!这些年你要什么朕便给你什么,可有任何对不起你之处?你到底还想怎样?”
  姝妃一动不动, 都已经不知反抗。
  说到底,她只不过是捏在这男人手里的玩物罢了。
  就是因为她多年来从未屈服,反而激发了狗皇帝的征服欲,到现在也死死捏着她不放。
  姝妃红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丈夫, 儿子都死在你手上,你难道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还不知道有什么对不起我之处?”
  皇帝伏低在她耳边, 低声道:“是他们先想杀朕。”
  姝妃冷笑,抬眸与他直视, 语气有些诡异,“他们都已经死了,你何必还要演今日这么一出?可是最近,他们来找你, 心虚害怕了?”
  皇帝目光一冷,手上顿时捏紧了一些,手指在姝妃的雪白肌肤上都留下红痕,本来正要发怒。
  周遭突然吵闹起来,皇帝回过神,询问不远处的御前太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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