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击、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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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女大防在下层百姓间并不是很严重,尤其农户和一些小户人家,女人也要下地、出门,街坊邻里之间时常见面交际。虽然时常讲哪里哪里什么桃色新闻,要说眼前这些邻居之间还真没有这样的事儿。
  林大秀也没有多少这方面经验,只寻思那女人无趣自然就走了,所以也并不甚在意。
  他自然想不到应莲儿的主意,也想不到应莲儿想让他再一次成为桃色新闻的男主角,到了韩家吃饭的时候也没有提。
  韩家正在数新蒸的白面大饽饽,一个有一斤二两重,比林重阳的头还大。
  这些大饽饽都是要上供的,只要有点条件一定要用细面做,去年韩家拮据过年费了好大力气才做了几锅需要的大饽饽。今年两家卖方子条件得到改善,所以上供的大饽饽还真是细面的,白白胖胖的很稀罕人。
  这饽饽是用老面引子发起来,和面的时候少加水,和起来的面很硬,一点点地揉,揉出火候了,到时候蒸出来的大饽饽挺妥漂亮,绝对不会软塌塌的,上供才有体面。
  而这种饽饽蒸的时候也要讲究,绝对不能裂,裂了就不能上供,所以要多蒸一些,把裂了的挑出来。
  大白面饽饽,酸菜炖骨头,酸萝卜,各种小咸菜,大葱蘸大酱,对于韩家以前来说,都是十分丰盛的一顿。
  韩大壮笑道:“这大饽饽,吃多少都没够,真是越嚼越甘甜啊。”
  大家都嗯嗯,赶紧吃饭顾不得说话。
  韩老爹吃水不忘打井人,照例要感谢林少爷和小九,大家就停下吃饭的节奏,跟着感谢。
  林大秀因为被应莲儿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回过神来还有些气呢,听得他们如此说气早跑九霄云外去,让大家千万不要再客气,“要是没有韩叔你们,我和小九早饿死了呢。”
  饿死不一定,但小九肯定养不好的。
  吃饭的时候林重阳感觉韩椿儿有些不那么高兴,自从韩椿儿正式帮着卖猪肉之后,她的笑容就少了很多,又加上他爹卖脸一阵子,她就更加不开心的样子。
  不过大家似乎都没发现,反正他觉得姑姑沉默了许多。
  可能是卖肉不顺利,不开心?林重阳好几次问过韩老爹和韩椿儿,卖肉好不好玩,什么样,他们也都给他讲过,没什么好不好玩的,但是比种地轻松的多,而且他们不管杀,只管卖。
  林重阳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麻烦呢,比如赵一刀替盈丰楼说和买方子没成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结麻烦,韩老爹又说没事,方子的事情大家都懂规矩,买不到不会嫉恨的,嫉恨也是嫉恨悦宾楼。
  可是看韩椿儿的眼神,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啊。
  “姑姑,你吃肉。”林重阳夹了一块带肉的骨头给韩椿儿。
  韩椿儿夹起来放回他碗里,“姑姑喜欢吃酸菜,这酸菜借了肉味,可香呢。”
  饭后林重阳就拉着韩椿儿去院子说要上茅房。
  外面黑,小孩子上厕所都要大人陪,这也正常,尤其林重阳这种绝对不会随便找个树底撒一泡的孩子。
  去了茅房出来林重阳就看到韩椿儿站在院里,这两年她长高不少,虽然生活艰苦,可她发育得不错,□□屁股圆润的,是那些婆婆们喜欢的好生养类型。
  只是她似乎更瘦了呢。
  天上繁星璀璨明亮,月底这个时候月亮未出来,天上的亮照不到地上,便衬得周围格外冷幽静谧,如果没有窗户透出来的光,那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寒冷清冽,一下子就沁透心底,让人为之一振。
  “姑姑。”他打了个哆嗦,跺跺脚,搓着小手。
  韩椿儿握着他的小手搓搓,笑着吓唬他:“让你在屋里你不肯,外面冷吧,小心给你小鸟雀冻下来。”
  她知道林重阳根本不受吓唬的。
  林重阳却拉着她的手不肯进屋,小声道,“姑姑,咱们去我家看看。”
  韩椿儿不解,“去你家看什么,烧炕吗?你爹没烧?”
  林重阳想了想,就决定说实话,只是不能直接说,否则韩椿儿会觉得他太早熟,但是他也不想让韩椿儿再被应莲儿蒙蔽。他就低声道:“姑姑,你别告诉别人,那个应家姑姑刚才去我家鬼鬼祟祟的,我怕她是不是想偷我家东西啊,我爹走的时候都没锁门呢。”
  “什么?”韩椿儿一下子炸毛了,林重阳说偷东西,她可不那么想,一下子就脑补到要害处,“走,咱们去看看。”
  韩椿儿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拿根门闩。
  林重阳汗哒哒地赶紧让她放下,“姑姑,她打不过咱们的,不用拿棍子,再说棍子我家有的。”
  韩椿儿嫌他走得慢,直接将他抱起来,健步如飞就去了林重阳家。
  小院的门是普通的随墙蛮子门,木门两扇,内外都可以锁,平时不锁的时候就把活动门闩扭上。
  这种木门都有个活动门闩,可以通过左右扭动外面的黑铁环来控制里面的活动门闩,就可以直接将门闩摇到另一边去将门关上。
  这是防君子不妨小人的,再就是防家里孩子和鸡鸡鸭鸭跑出去。
  韩椿儿因为生气着急步子有些重,院子里黑漆漆的,若不是小院里没东西加上她熟门熟路,还真可能摔跤呢。
  一脚踹开屋门,韩椿儿就将林重阳放在地上,也不点灯只示意他躲在一边等她。
  林重阳汗哒哒的,姑姑咱们又不是做贼的,你干嘛还鸟悄的不点灯啊,再说了,这是我家门啊,也不是应莲儿家的门,你踹这么狠干嘛。
  韩椿儿抬脚进了屋,她喝了几杯酒,身上也带着酒气。
  应莲儿猫黑儿躲在被窝呢,呼吸着林大秀被褥的气息,一会儿浑身燥热一会儿又如身坠冰窖,满脑子胡思乱想一时间觉得自己成了林太太一时间又好像自己被街坊邻居指指点点,最后等得肝肠寸断,几乎坚持不下去,寻思林大秀会不会一宿都不回来。
  韩椿儿对着炕上看了半晌,才渐渐略微适应一点黑暗的光线,实在是太黑,除了黑就是黑,不过略微能看得出来炕上有个人躲在被窝里。
  她上前就要去掀被子把应莲儿揪出来,谁知道被窝里那人比她还快,竟然呼啦一下子就扑上来,跟饿虎扑食一样,一下子将她紧紧抱住,嘴里还娇喘着,“林少爷,奴家、奴家就知道你不是那么狠心的。”
  我擦!
  韩椿儿和林重阳一起石化。
  那应莲儿有点昏了头居然第一下没觉察不对劲,双手胡乱地摸索着还把身体紧紧地凑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黑暗里格外响亮,韩椿儿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不知道羞耻的小……”
  应莲儿也懵了,猛料到是韩椿儿,又怕和韩椿儿来的还有别人,吓得立刻躲进被窝里,瑟瑟缩缩地柔弱不堪道:“你、你误会了、是林少爷、林少爷他……”
  这种时候话没必要说完,留给别人自己脑补就好。
  可韩椿儿偏偏不会脑补林大秀不好,只会脑补她应莲儿不知羞耻,若是林大秀有意,就不会那么早去吃饭。
  哪一次不是叫着才去的。
  她倾身上前还想抓着应莲儿打,应莲儿只把自己裹成一个乌龟,死活不露头,让韩椿儿打不着。
  韩椿儿冷笑道:“应莲儿,我不知道你还是这样的人呢,咱们认识这么多年,姐妹相称,我倒是瞎了眼。你不出来是吧,也没事,我去叫了街坊四邻来看你的丑样,你以为你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就能赖上林大秀?”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应莲儿这才爬出来,跪在炕上哭求,“好椿儿,好姐姐,你别这样,你要是这样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韩椿儿讥讽道:“怎么会呢,你不是笃定林大秀要娶你么,他娶你就好了。”
  反正那厮已经孩子都生出来,虱子多了不怕咬,再来十个八个女人也没关系,别人只会羡慕他,说他风流年少,俊俏勾人。
  应莲儿倒是有些意动,咬唇道:“林少爷,他是有心……”
  “我呸!”韩椿儿啐了她一声,“给你点风,你还下雨了是吧。你还要脸就赶紧穿好衣服给我滚,以后都不要再踏进我们这条胡同,你要是不要脸,我就去把街坊都喊来,看看人家是不是认定林大秀把你怎么了,还是你不要脸赖上人家。”
  就算林大秀真把她给睡了,别人指责的也是闺女不检点,只会说林少爷魅力大,风/流快活而已,说闲话归说闲话,绝对不会指责他。
  只要他不松口,应莲儿也赖不上他,别说是妻,妾都混不上!
  应莲儿被她说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知道今日这事儿泡汤了,林大秀没来,自己就没有办法继续下去,若是四邻真的被招来,“奸夫”不在场,这就不算捉奸成双,怎么说都成,丢脸的是自己。
  原本豁出去的想法,却也不想豁出去什么都没捞着只捞一身骚。
  她委委屈屈地摸索着穿衣服,却也看不清楚,只能胡乱套,“椿儿,你点上灯,看不清呢。”
  韩椿儿呸道:“我可不想看你那恶心人的样子。”
  应莲儿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把衣服穿上,只是袜子怎么也找不到,只得作罢,然后下地摸索着把鞋穿上。
  韩椿儿等她穿好鞋,冷冷道:“应莲儿,从今以后,咱们一刀两断,你再也不要到我家门上,我也不会去你家,我们老石榴巷也不欢迎你。”
  看她把话说得这样绝情,应莲儿又羞又怒,只恨恨地想着,有朝一日姑奶奶若是发达了,也有你们苦头吃的,今日之辱,必当百倍报之。
  只是眼下还得做小伏低,“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念着往日姐妹情分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见她如此不知羞耻,韩椿儿恨道:“你放心,我的确什么都没看到,我从此不想再见你,也不会再说起你,关于你的事情,我是一个字也不会再听不会再说的。”
  应莲儿心下松了口气,虽然她很喜欢和韩椿儿做朋友,韩椿儿泼辣但是脑子不那么灵光,她向来都能使唤得不错,没想到这件事让她们决裂,看了以后是不能再利用她了。‘
  好在韩椿儿这个人说话算话,她知道既然韩椿儿答应,那就会替自己保密。
  应莲儿扶着门框、桌子,然后朝着门口走去,外面毕竟还有星光,略微亮一些。
  她刚走到门口,一旁冻得哆哆嗦嗦的林重阳道:“你、你、走好。”
  “哎呀!”应莲儿被吓了一跳,真个跳起来,“你这个短命促狭小鬼,吓死我了。”
  林重阳立刻喊道:“抓小偷!”
  应莲儿低声斥道:“别瞎喊,我送你回家你还吓唬我,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嘴上说着脚下飞快,只是她不熟悉林家的院子,走差了方向,一个没看准,“咣”一声撞在影壁墙上,登时头晕眼花,头上起了一个大包。
  林重阳喊道:“把我们家影壁墙撞坏你要赔啊。”
  应莲儿低声咒骂两句,也不敢纠缠摸索着匆忙离去。
  林重阳冷笑,他虽然平日里装傻卖萌,对人和和气气的,可不代表他真是小面人,想算计林大秀也得看他答不答应。
  现在姑姑也看清应莲儿真面目,以后不会被她算计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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