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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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重阳先去看了唐聪,他被挑断脚筋手劲,形容憔悴,已经无力再伤人。
  一名锦衣卫立刻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林重阳顺势坐在那里,看着蜷缩在墙角的唐聪。
  “唐聪,说吧,为什么要刺杀本官。”
  反正他不相信自己和唐聪几年前的那点过节会让人惦记着现在才出手。
  唐聪还穿着那身孝服一样的护法法衣,破破烂烂、血迹斑斑,他呻/吟了一声,“草民……良民……你、这是官逼民反。”
  林重阳冷笑,“尔等聚众闹事,刺杀朝廷命官,这是官逼的?”如果说吃不起饭,民不聊生,你这样说就算了,明明这两年的日子开始好过起来,你们一到晚上就聚众宣传神神鬼鬼的东西,然后打着无生老母的旗号滥/交,反而还说得自己那么委屈。
  啧啧。
  唐聪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林重阳缓缓起身,“也罢,反正说不说你也是死路一条。”
  他走到门口,给外面的魏十三使了个眼色,“让人送他进京吧,去北镇抚司说话估计比较有感觉。”
  魏十三立刻下令将唐聪用铁链锁起来,送往京城。
  一听说要去北镇抚司,唐聪立刻挣扎起来,大喊着:“狗官,你不得好死,你挡人财路,天地不容。”
  林重阳闻言却也不恼,“真是老百姓好糊弄,随便扯点鬼话连篇也能骗人,起码多读点书,编瞎话也好编。”挡人财路跟天何干。
  魏十三跟他讲过,刺客的幕后主使是真空教,但是他们肯定也是被人收买的,最有可能收买之人就是晋商。
  因为市舶司、造船厂、海事馆、北边互市,现在几个商贸重头戏,都把他们摒除在外,让他们利益大大缩水,加上如今跟蒙古人的关系得到缓和,北边的军粮采用屯田法也堪堪够用,不再需要由晋江们运粮北上,那他们就无法换盐引赚钱。
  那他们最大的钱财来源就被断了个差不多,他们扶持的朝中力量不少动作,只可惜朝廷财政危机得到缓解,内阁又不受人贿赂、要挟。
  而晋商们扶持的势力多数在中下层,如今还抵达不了内阁和六部堂官这个级别。
  他们便觉得关键问题在林重阳,如果没有林重阳,朝廷财政危机不可能如此顺利解决,倭寇、蒙古之患也不可能平静,所以他们铤而走险,要除掉林重阳。
  他们不能动用自己相关的势力,因为太容易被揪出来,所以他们就想到了山东境内的真空教。
  让唐聪他们出人负责刺杀,比其他任何人都好用,因为他们是纯粹的民间组织,不牵扯官场和军队,事情败露也不会查到晋商团伙去。
  而现在京城因为修建外城,人口众多,鱼龙混杂,林重阳成亲满城欢庆,自然没人会想到这个,也根本不会戒备什么。
  所以他们才能出其不意,一击得手。
  他们派去的那些人并不是多高明的刺客,都是一些被洗脑的狂热之徒,言说杀了林大人,哪怕被官兵打死,有无生老母接引也不会有任何痛苦,反而会立地飞升回到真空家乡。
  只是没想到禁卫军反扑那么快,更没有想到新娘子武功那么好。
  这些都是魏十三转告林重阳的。
  “将他们押回北镇抚司,相信很快就能拿到口供的。”魏十三非常自信。
  林重阳道:“小心别让人灭口了。”
  魏十三笑道:“这个你放心,就怕他们不来灭口呢。”来一个抓一个。
  林重阳还是有些怀疑,“晋商是用什么手段贿赂的唐聪他们?”
  钱财、美人,这些对唐聪来说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从别人那里得到,他的教众们的供奉就足够他享受的。
  魏十三看着林重阳,“重阳,你的意思?”
  林重阳道:“我认为肯定有更大的诱惑。”
  魏十三沉吟,钱财、美人不足以诱惑,那就是权势、长生,而唐聪他们信真空教,很大程度都是他们自己编造欺骗老百姓的,所以只有权势。
  唐聪做了真空教的大护法,统领一干教众,享受高高在上被人顶礼膜拜的感觉,这种权力的欲/望只会越来越膨胀,让他觉得自己可以统领更多的人。
  但是靠着他们这样传教,速度还是太慢,十几年了,他们也只在山东的泰安州、邹平、浦台这三个地方教众最多,其他地方还是势单力薄。
  济南城更不用说了,那里有座齐州书院,自诩读书人,一个个巧舌如簧,凡是有弟子去传教就会被砸场子,逼着跟他们辩论。
  那些书生们一个个能言善变,真空教的弟子们哪里是对手?
  所以他们肯定想谋求更快、更广的传播方式。
  那无疑要借助外力。
  奸商和邪教勾结,倒是不过的结合。
  魏十三道:“拿下了唐聪和唐健儿,我带人跑一趟山西,且去会会他们商会。”
  林重阳道:“晋商商会能够满足唐聪他们想要的吗?”
  魏十三随口道:“估摸着也就是允许他们去那边传教……哦,不对……”不等说完,他自己就意识到不对。
  如果去那边传教和去别地一样,也没有让唐聪他们快速扩大势力。
  林重阳道:“这个不要想了,反正唐聪和唐健儿一干人捉拿归案,其他事情就好办,记得让人时不时地安抚一下这些教众,继续让他们去举行仪式,免得出乱子。”
  几年养成的习惯还真是难改,愿意信就让他们信着,但是绝对不能搞个人崇拜,尤其是个人封神这种还是洗洗睡吧。
  魏十三点点头:“都安排好了。”
  林重阳就道;“那你陪我去赏桂花吧。”说着他把德王府的大红洒金梅花笺请帖拿出来,递给魏十三。
  魏十三接过去看了一眼,惊讶地道:“德王?他跟这事儿有关系?”
  林重阳淡淡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济南城里如今德王府的手伸的很长。”之前钟大人的意思很显然对德王府不满,堂堂巡抚根本不能戒严省城,因为约束不了德王府的人。
  如果不是他先下手为强,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且早就有准备,要拿下邹平和浦台抓到唐聪和唐健儿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德王,更何况德王不好好在德州做他的王爷,非要跑到济南府来。
  本来济南府衙门就多,堪比北京城,百姓日子过得就不怎么舒服,现在又来了个德王。德王子嗣众多、家奴队伍庞大,欺男霸女、圈占土地、打压地方官府,一个小小的奴才都比七品官还能抖威风,可以说惹得百姓和地方官都非常不满。
  可他们偏偏自诩名士风流,喜好风雅,不好习武弄棒,对朝廷没有任何危害
  有几个儿子以世子为首仗着自己父王是皇帝的亲弟弟,一点都不收敛,辱骂责打地方官员也是常有的事儿。
  原本藩王到了封地,都是要仰地方官鼻息过日子,被人监视着,日子着实不好过。
  可德王自然有所不同,至少他自己觉得自己不同,是可以嚣张一下子的。
  林重阳对魏十三道:“当地锦衣卫应该有德王府的情报吧。”
  魏十三道:“有,以前也上报过乾清宫,只是……陛下斥骂了一顿,说妄图离间手足之情,后来就不上报了。”
  林重阳道:“上疏要讲究技巧。”
  不能把所有的消息都直不楞登地交给皇帝,让皇帝自己分辨,那是对有才能又多疑的帝王,比如说太/祖、太宗皇帝,今上能力不足,给他那么多会适得其反,让他腻烦。
  所以给今上汇报消息,要有所选择、加工,要讲究技巧!
  “聂学道和金巡按如今在何处?”林重阳突然问道。
  魏十三立刻叫了人来问。
  聂学道聂震,和林重阳本是翰林院同僚,金巡按金世荣乃是林重阳同科的进士,晋江人士,只不过是同进士。
  很快有消息传来,聂震如今在东昌府,金巡按在东平州。
  “我这就让人用最快的速度给他们传信。”
  林重阳附耳,叮嘱他一番,让他如此写信。
  第二日,巳时,林重阳换上绯红官服,带着魏十三等人前去德王府赴宴。
  王府的詹事已经等在那里,见林重阳一行人来,就恭请入内。
  那詹事看了魏十三几个一眼,恭敬道:“林大人,我们王爷喜好风雅,不喜欢打打杀杀,还请把武器留在此处,离开的时候再取回即可。”
  林重阳表情不变,笑了笑,对魏十三道:“反正咱们是来赏桂花,也不是砍桂花的。”
  魏十三将自己的雁翎刀接下来扔给属下,道:“你们就在这里候着吧,别进去冲撞了贵人,我陪林大人走一趟。”
  六名锦衣卫躬身领命。
  林重阳就随着那詹事往王府花园去。
  德王府占了之前的巡抚衙门,经过一番改建而成,除了正院的几重仪门大殿,其他多处保持着巡抚衙门的建筑没变。
  尤其是珍珠泉。
  原本珍珠泉那里就有一处花园子,位于后宅,却又独立成园,有时候宴请宾客就在这里。既能保证后宅的隐秘,又能拉近和客人的关系,且环境清幽,就算是叫了舞娘歌姬寻欢作乐,也不会传到外面去。
  今日赴宴,就在珍珠园。
  济南本就“家家泉水户户垂杨”,“一城山色半城湖,”虽是北方城市,却因为多水多荷而景色闻名。济南虽然有水有荷,却不似江南烟雨那般柔媚,而是婉约中透着豁达清爽,既有水的柔、澈,又有石的坚、稳,小桥之下泉水涣涣,石板之上流水淙淙。
  而德王府的珍珠园更是如此。
  虽然已经八月,岸边依旧垂柳依依,泉水依旧丰盈,用那句“跳珠溅雪碧玲珑”就可以形容珍珠泉的美。
  一条曲廊自岸边蜿蜒折进池中,尽头是一座六角歇山顶亭子,绿色的琉璃瓦,朱红的柱子和美人靠,飞檐下挂着檐铃,雕花挂落下垂着湘妃竹帘,里面是似云似雾的阮烟罗纱幔。
  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隐约有叮咚的琴声传来,暗香浮动,幽幽渺渺。
  果然是闲散藩王的做派。
  林重阳在距离珍珠亭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住,等那詹事前去汇报。
  很快两个娇俏的美人打起珠帘,举着遮阳的羽毛大扇,护着一位身材略胖,锦衣华服的男人出来。
  那詹事立刻上前引荐。
  林重阳没想到德王会亲自出来,很是意外。德王四十出头,皮肤白净细嫩宛若年轻人,尤其衣饰奢华更衬得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他似乎很怕晒,躲着阳光,站在羽扇的暗影里,朝着林重阳笑得很和气。
  看他这样和气懒散,怎么都跟外界传言的嚣张王爷搭不上边儿。
  林重阳和魏十三上前拜见王爷,德王笑呵呵地,“不必多礼,请起。”
  他没有先回亭子,而是站在这里和林重阳寒暄,聊这美丽的珍珠泉,言语间都能让人听出他对这泉的喜爱。他说话不紧不慢,言辞文雅,一副读书人的做派。
  “林大人可去过江南?”德王问道。
  林重阳摇头,“慕名已久,却未曾南下。”
  德王笑了笑,“可惜啊,这时候的江南,正是三秋桂子香,咱们济南不输那十里荷花,却少了这三秋桂子啊。”
  林重阳笑道:“南北气候不同,水土有异,烟雨江南,想必也没有这样分明的四季,清爽的春秋。”夏季湿热潮闷,冬天阴冷寒湿,那也是谁住谁知道的,可他却对那感觉充满了怀念。
  德王看着他,“林大人对江南颇有研究啊。”
  林重阳回道:“不瞒王爷,几位家兄都外任南边,听他们讲多了便也知晓几分。”
  德王一听便说起了桂花,他对桂花和荷花非常偏爱,各品种也是如数家珍。
  “本王让人从杭州运来了几十株,原想着栽在这园子里,结果……哎,实在是痛心。”他说着就开始抚摸心口。
  这时候还没有后世那种耐寒品种,原生桂树是过不了长江的,在济南也只能盆栽,不可以露地越冬。
  林重阳道:“想必王爷后来都栽进缸里了。”
  德王点点头,“而且长得好着呢,所以才能请林大人来赏桂。”
  说完他邀请林重阳入亭。
  入得亭内,林重阳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清幽馥郁,很是迷人。
  亭内有一张软榻并桌椅、茶炉、琴案等摆设,几名身穿轻纱的美人跪坐在榻下,待德王落座,便有两人拿起美人棰开始给他捶腿。
  另外几名过来伺候林重阳和魏十三。
  魏十三立刻大声道:“咱是粗人,王爷莫要折杀下官。”他起身行礼,那么一划拉,就把林重阳也护在后面。
  德王哈哈笑道:“知道你们规矩多,来了本王这里,不必那么多规矩。”
  林重阳索性开玩笑道:“下官刚刚成亲。”
  德王一副了然的样子,“知道啦,新夫人管得严,哈哈。”
  他见林重阳的目光清澈明亮,一直都没在那几名环肥燕瘦、肤光胜雪的美人身上停留,便也不再强求,只自己一边享受一边与他们说话。
  旁边的美人煮茶完毕,提起茶壶开始注水,立刻就有一股浓郁的香气随着白气缭绕而上,扑入鼻中,端的是层层叠叠,让人领略一次嗅觉盛宴。
  魏十三赞道:“好香。”
  林重阳道:“这是桂花茶了。”
  前世小时候奶奶最会做桂花茶、桂花酱,香气甜而不腻,浓而不冲,吃上一口,香甜半天。
  他忍不住眼睛一亮。
  这表情自然没逃过德王的眼睛。
  一盏桂花茶之后,亭内的香气慢慢飘散,让人意犹未尽。
  德王打了个手势,侍女们便将竹帘拉上去用珍珠链子兜住,而纱幔则拉开,用银钩挂在柱上。
  视野立刻通透起来。
  珍珠泉池对面有一层花树,这时候秋芙蓉、紫薇开得热闹,清风徐来,就有幽幽桂花香飘过水面,被珍珠一般跳动的泉水净化过的桂花香气,便洗去了甜腻,多了几分清爽,越发的好闻起来。
  “叮叮铮铮”有琴声传来。
  真是煞风景,林重阳几不可见地蹙眉,这人琴艺一般,比洪倾城的差了老远,也就比吉祥好点。
  不过他没有出声,更不评价。
  一曲终了,德王笑道:“林大人,此曲何如?”
  林重阳斟酌词句,想拎几个不痛不痒的词汇应付一下,却听德王笑道:“林大人不必勉强,你的神情已经给出了评价。”
  喝桂花茶的时候,他满脸激赏之色,听曲的时候,表情木然,显然是在强忍。
  这时候岸边传来女子愤愤的声音,“我弹的真有那么差么?”
  德王站起来大声道:“反正林大人是忍耐着听完的,再多一会儿估计就忍不住了。”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
  林重阳忙道:“王爷言重,此曲比教坊司大家略逊一筹,但是比许多琴师却也不差。”
  反正不会好就是了。
  很快,一名少女匆匆赶来,一进亭内,她的视线就锁定林重阳,“那你弹一曲听听。”
  看她那刁蛮的架势,想必是府里的郡主,林重阳笑道:“在下的琴艺只能应付考试,却不堪一弹,未免王爷耳朵受罪,还是罢了。”
  那少女嗤了一声,“就会耍嘴皮子。”
  林重阳虽然表情如一,内心却不耐烦起来,这德王不会真的单纯听说他路过此地,就请他来赏桂花吧。自己可收集了一堆德王府为富不仁的罪状,等着给朝廷上奏疏呢,结果这里德王这般和善,倒是很会迷惑人。
  他少不得要打起精神好好分辨。
  德王笑道:“宁婉,不可对林大人无礼。”
  林重阳起身,“下官见过郡主。”
  宁婉郡主,是德王最宠爱的女儿。
  本朝王爷养尊处优,几乎除了享乐没有别的事情,所以除了造人就是造人,有些王爷几十个儿子。
  德王的生育能力就很强,没有八十也有二十,女儿也有十几个,最宠的就是这个宁婉郡主。
  宁婉郡主长得不是多漂亮,相貌倒是多半随爹,可惜皮肤不像德王那么白皙,典型的遗传爹妈的缺点。
  宁婉郡主好奇地打量着林重阳,上上下下,一寸一寸地看,一点都不害羞,虽然心里赞叹他长大了更好看,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样俊的男人,嘴上却不服气,撇嘴道:“不过如此。”
  可让她离开她又不舍的,就去一边坐着,问林重阳一些教坊司琴艺大家的问题,尤其是那个洪倾城,问的都是“她是不是很美?”“她个子高不高?”之类的问题。
  德王并为阻止,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最后世子派人来询问是在亭内摆膳还是去花厅,才打断了这场尬聊。
  宁婉郡主道:“自然是要在这里吃的。”
  她又开始问林重阳写诗作词以及作画的一些问题,这个林重阳倒是不敷衍,一一解答,只要涉及做学问,前世今生他从来不敷衍学生。
  “你学问倒是好得很,比我哥哥们都好。”宁婉郡主夸他。
  现如今王爷的儿子,正经念书的少,无非就是识字,能做简单的文章,毕竟读书再用功也没用,你要是才名在外,还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呢。
  林重阳笑了笑。
  很快世子带了人前来,给德王行礼问安,之后和林重阳见礼。
  林重阳恭敬地行礼,又接受了世子的一番好奇询问,让他觉得世子看起来就是个谦虚好学的富贵书生,跟外界传言的暴虐也不搭边儿。
  可无风不起浪,他自然告诫自己还是要多留心。
  世子问的主要是清华学院、奇技馆、海事馆等事宜,似乎对海外的世界也很向往,“我曾经在齐州书院看过一份手稿,里面讲了很多出海的故事,谢昭说故事是林大人的。”
  林重阳笑道:“下官不过是想了个头,后面却都是谢兄的杰作。”
  世子激动道:“可写完了?我只看了六卷,看到充禹去了红毛国。”
  那套书一直在连载,一卷一个故事,三卷一个国度,这个国的范围很大,并不是一个时空里的,所以发挥余地很大,故事就色彩斑斓、精彩纷呈,很离奇也很吸引人。
  林重阳道:“世子不必着急,谢兄一旦完工,定然会刊印出售的。”
  那边宁婉郡主见哥哥霸占着林重阳,立刻不高兴,强行打岔,将话题岔开。
  林重阳跟世子聊得来,跟宁婉郡主一说话就尴尬得冒冷汗,最后终于摆膳将他解救出来。
  德王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林大人可不要拘束,我家的孩子们自小没那么多规矩,反正也不去外面做官立业,横竖就在家里,散漫自由一些也无妨。”
  他们读书学武,也就是为这好玩,朝廷不需要他们出力,也不允许他们出力,更忌惮他们出力。
  所以很多王府子女养得随性而为,性情暴虐,却也并没有什么约束。
  朝廷消极地削弱藩王能力,必然也引起藩王消极地对抗,既然不能随便出府,那就在府里作,反正家奴三千,想干什么就指挥他们干,坏事一样不少干。
  林重阳却也不说什么,这是朝廷政令问题,不是他目前能管的。
  赏桂酒宴,自然以螃蟹为主,桂子飘香,蟹肥膏红,正是吃螃蟹的好时节。
  桂花酒、桂花糕、桂花酒酿、桂花肘子……
  满满一桌子,全都与桂有关。
  就连吃螃蟹调出来的姜醋汁儿里都有幽幽的桂花香,原来里面加了桂花清露。
  其中还有一味桂花包子、桂花蒸饺,香甜可口,口感细腻,让林重阳都赞叹不已。
  那桂花酒入口清甜幽香,却也是骗人的伎俩,喝下去三杯,胃里就热乎乎的,酒劲在后头。
  喝了几杯林重阳就不再喝了。
  宁婉郡主讥诮道:“林大人一个大男人,怎么喝酒还不如我这个小女子?”
  林重阳脸颊微红,面若桃花,“若以酒量论高低,下官自然认输的。”
  魏十三笑道:“王爷、郡主莫怪,咱们林大人有伤在身,不宜多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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