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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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谢挽还是尝了几个,脸色也缓和了一点,她母亲越从玉见状心情也舒缓一些了。
  等从诸老太太处出来之后,越从玉就鼓励女儿多和越家姐妹相处,“如云嫁的是沧州陈家,如荼嫁的是燕京,我现下是大归的身份,纵使家财万贯,也不一定能为你找一门好亲事,但若是她们帮帮你,你的日子肯定好过。”
  谢挽却道:“她们不过是一方州牧的孙女,生长在乡野南蛮之地,我怎么可能和她们为伍,再说了,您不是说陈涧并非良配吗?”
  她可是听说陈涧停妻再娶一事,如此行状,越如云的日子怎么会好过,她有什么好羡慕的。
  “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但凡男人有几个是痴情汉子的。”越从玉嘲笑女儿天真。
  宸州谢家也是豪富之家,尽管一路上打点了不少才能到越州来,但留下来的依旧很多好东西,越从玉让女儿陪着她去库房挑东西给二位侄女添妆。
  谢挽不解,“娘,我们不是已经给了坤舆图了吗?怎么还要给?”那张坤舆图可是她爹用性命换回来的,连谢家本家的人都没给。
  “因为我回来了,她们要早嫁,我这个做姑姑的可不能不懂事啊。坤舆图那是咱们卖你祖父的好,其余的是我给她们自己的。”越从玉感叹女儿还是被自己养的太好了,寄人篱下,可不得讨好主人家,还真当是昔年自己归宁一样。
  婚期提前之后,府里便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来,王氏周氏都忙活起来,一抬抬的嫁妆归置在一起,这次是越州最大的喜事,越女所嫁之人又是北边和南边都最有影响力的家族,王氏生怕一个不周到,被人诟病。
  姐妹二人选择同一天出嫁,越鹏从女儿从玉归宁那一刻就打算好了,让两位孙女一起出嫁,接亲之人势必会比较,那时候排场越大,孙女们就越受重视,她们受到重视,谁还敢小觑越州。
  虽然是如荼的婚礼,但是她除了穿上嫁衣之外,其余什么都不用做,越鹏早已为孙女们准备了庞大的陪嫁队伍,针线上的人,茶房的人,专门的管事之人,连厨房的人也陪嫁了的,可以说她除了让自己美美美的嫁过去就行。
  百无聊赖之时,如荼便让侍女采摘了鲜花过来,把花插在瓶子里左看看右看看,此时,越从玉母女过来了,如荼忙放下手中的花过去请安,一把被越从玉拉住。
  “荼姐儿,我和你表姐过来给你送些添妆,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如荼笑道:“姑母客气了。”
  越从玉想起儿子所托,又道:“也不是客气,姑母还有一事要求你。”
  第3章 不是小白花
  如荼故作讶异:“姑母有事与我说便是了,说什么求字岂不是生分了。”
  见侄女态度如此之好,越从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坐下来握着如荼的手,很是亲热,“你宁表哥在你姑父出事前定了一门亲事,定的人是燕京韦工部的三姑娘叫霞光的,我们家如今已成这样,你表哥不愿意拖累旁人,所以自愿解除婚约,只是我家的人不大好出门,正好你嫁去燕京,所以托你带个信。”
  说完,如荼称赞谢宁品行高尚云云,把越从玉听的越发觉得还是小姑娘们好说话,所以她很快就把那封信拿了出来。
  如荼笑道:“姑母就交给我的丫头金藤吧,到时候我去了燕京,再打发人送过去。”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越从玉从椅子上站起来,很是高兴,高兴的同时又有几分落寞:“那位韦姑娘我也是见过的,是个顶好的姑娘,如果不是你姑父出事,恐怕他们今年就结成连理了。”
  听起来好像是真的在感叹这件事情没成一样,如荼笑言安慰了几句,送走了越从玉母女,她才把金藤喊出来,“这封信你赶紧送到祖父那里去吧。”
  她又不傻,谢家的人在越家没办法行动如常,祖父是个铁石心肠之人,他下定决心的事情谁都不能改变,也不能留下任何把柄,比如像送坤舆图这件事情,除了越家嫡系,没人知道这件事情,谢家想借这封信把消息传递出去,以此让越鹏的谋算暴露于人前,同时也抓住越鹏的把柄讲条件,可惜她不蠢。
  越从玉母子想必今日观察了她和姐姐,姐姐个性强硬,对谢挽也就那么回事,没有什么顾忌,看她却觉得更单纯一些,所以想哄骗于她,可惜她并非好哄骗之人。
  丁氏端了一碗秋梨汤过来,心疼道:“二姑娘今日说了那么些话,怕是嗓子疼吧,喝点秋梨汤,润润嗓子。”
  清甜滋润的梨汤下口,如荼觉得爽润多了。
  见越如荼吃的脸蛋红扑扑的,娇艳欲滴的模样,丁氏都看呆了,这真的是她从小奶到大的孩子不成,也实在是太好看了。她这样娇滴滴的小姐,以后去了黄沙遍地的燕京,也不知道怎生是好。
  如荼倒是一无所觉,迎风流泪多愁善感,这并非是她的性格,这么多年,她成长在越家,父母软弱,祖父唯利是图,祖母万事不管,她和姐姐都是自己护着自己,若是不坚强,恐怕早就被吞吃入腹了。
  她从小便生的惹人怜爱,在她十岁时就已经初露锋芒,那时大伯母就想为娘家侄儿说亲,可如荼知道她那位娘家侄儿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她知道王家富贵,她爹娘都是在长兄手底下过活,自己尚且没有能力,如何管她的事情,所以她拼命学文识字,在越地有个才女的名号,让越鹏看重,后来帮她们姐妹造势,成了越地二美,这个时候,王氏才悄悄的打退堂鼓。
  “乳母,伺候我休息一会儿吧。”如荼无事就会起来画画写写,忙碌一会儿就会要求休息,她太清楚以后成了人家儿媳妇到底是什么样的,就像王氏现在是当家主母主持中馈,可在诸老太太那里,她还得站规矩。
  俗话说偷得浮生半日闲,能休息的时候就尽量休息,否则日后多思多虑的事情还多着呢。
  从越如荼这里回去之后,越从玉便把儿子喊了过来,“我瞧如荼性子单纯,我按照你说的那样跟她说了,她立马就答应了下来,还说你品行高洁。”
  谢宁嘴边勾起一抹笑,“这就好。”
  谢家母子可没有想到看起来如小白花一样又单纯的如荼,反手就坏了她们的好事,等她们意识到的时候,谢家带来的不少下人都被王氏发卖出去,越从玉母子三人连院子都出不去了。
  诸老太太跟前基本都看不到姑太太的人影了,索性诸老太太也从不提起,仿佛越从玉母子三人从来没来过一样,大家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七月份沧州又送来不少奇珍异宝,越如云面色不变的收下,却分出一半给妹妹。
  她说道,“你此去燕京,嫁的是肃家三公子,他们家便没有陈涧家这般重视,所以下人怕是会说小话的多,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如荼承情,如云同她姐妹关系亲密,可她们身边的人常常存在比较之心,二人刚许亲的时候,下人们都说二姑娘说亲的人家更好一些,燕京肃家权倾朝野,二姑爷还未婚,可比大姑爷好,大姑爷停妻再娶这一条就让不少人觉得如云前途悲惨。
  可这之后,陈涧不停送东西过来,肃家却只是依礼而送,年节下走动一二也是下人过来,家里人便都说陈家姑爷好,也许之前连停妻再娶都是有内情的。
  可这些事如荼压根不会放在心上,无论是陈家还是肃家娶她们压根就不是为了她们有多美,而是借此拉拢越州罢了。
  她反过来劝姐姐,“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下人们的嘴咱们是堵不上的,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些事情没办法影响我便好。”
  如云见妹妹如此,很是欣慰。
  很快婚期将至,陈家和肃家都有派人过来,因二位姑爷都是朝廷命官,轻易不会出来迎亲,所以各自都派人先行过来。越家久违的热闹起来,便是有了身孕的楚氏也开始活动起来,生怕女儿们的婚事出现一丝差错。
  肃家过来的是肃雍的族婶郭氏,郭氏生的清瘦,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品行看起来端方,其夫听说是承天府的一名六品官员,她生了两儿两女,公婆父母俱在,是难得的全福之人,楚氏打听到她的背景之后,很是高兴,送了好几盒牛乳菱粉香糕给郭氏品尝,暗中打探肃家的事情。
  因楚氏性格斯文很好相处,郭氏也是有分寸之人,便简单介绍了一下肃家,楚氏又派了侍女藕香过来转达给如荼听,让如荼也有个准备。
  肃家这次跟来迎亲的约百余人,最让人侧目的是赤练军,这是肃家私兵,以防路上出什么意外,所以派了十队来,一队十人,十队便一百来人,看起来是极看重这门亲事的。
  除此之外也有郭氏带来的喜娘婆子伺候的丫头若干,她们都一个特点,就是做事情很利落,跟燕京给人的感觉很像,生硬冷漠。
  藕香不敢真的大喇喇的坐着,只坐了个凳沿,把楚氏交代的都跟她说了一遍:“肃家原本是陇西人,是当地有名的豪族,嫡系一共有两支,旁系就多了去了,后来随着建国公搬到燕京之后,也带了几房族人过来,这次来的这位郭氏便是旁系。建国公一共两房妻子,咳咳——”
  “两房?”如荼有些不解。
  现下官宦之家男人们蓄婢纳妾已经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不管怎么样正妻还是只有一位的,没得听说哪家还是有两房的。
  藕香解释道:“正是,建国公十五岁就在外征战,当时辗转于各地,便由上峰保媒娶了孟氏,也就是绫州的孟氏。”
  “孟家我知道,绫州赵氏出事就是由孟氏首告,孟家也是天子近臣,掌管着户部,都说孟家很有钱,又有个侯爵。”这还是赵家出事后,姐姐跟她说的。
  藕香点头,“正是,孟家也是高门显爵,这位孟夫人便是咱们姑爷的亲娘。”
  见如荼准备追问,藕香笑道,“奴婢再跟您慢慢说这建国公府的恩怨,这孟夫人肚子很争气,进门就怀了孩子,和建国公感情也很好,在她肚子大了的时候那场仗终于打赢了,连连征战,寄信收信都不方便,三年前的家信肃大人才收到,这信上说肃老夫人的侄女江氏过来,信上说江夫人很可怜,父母都在战争中双双离去,把二人八字合了之后,便直接娶了亲。肃大人得知了,想回去解除亲事,没想到族里早已把江氏当成正经的夫人,且江氏还为肃大人的父亲守孝了几年。这就只好两头大了……”
  “怎么就两头大了……肃大人既然已经娶了亲,就该说清楚,江夫人那时候想必年纪也不是很大,收为义女也不是不可以再嫁啊?”如荼如此想道。
  到底藕香年纪大点,她心道,男人都是偷腥的猫,惯会怜香惜玉,那位江夫人指不定生的很美,才让肃大人把持不住,可这话就不好对如荼说了,只好道:“这事郭氏说的含含糊糊的,奴婢也不清楚。”
  如荼表示了解,这种事情是阴私,也不是很光彩,她也没有追究了,便问起:“那江氏夫人和孟夫人都生了几个孩子?”
  这才是重点中的重点。
  藕香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孟夫人头胎生了个女儿,现如今是镇南侯府的世子夫人,为人最是贤惠,紧接着孟夫人又生了次子肃雱和咱们姑爷还有一位小爷今年也十五岁了。江夫人生了长子,娶的媳妇是庆王之女安福郡主,还生了一位女儿,进宫做了皇妃。”
  如荼听了半天,头痛道,这还真是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第4章 对越女好
  还有三日就要出嫁,婆家来人迎亲,却不能随意见到新娘子,这让如荼本来想亲自找郭氏过来说话都没有这个机会。
  楚氏俩个女儿要出嫁,她帮如荼打听的时候还要帮如云打听,这样让如荼对肃家知之甚少。
  丁氏一贯最知道如荼的心意,她原计划准备暗中买通一两个丫头打听一二,但这些人教养极严,轻易不多说话,丁氏也没办法。
  “既然如此,我们就什么都不要做了,到了燕京再见机行事,再说了路上总有机会的。”如荼怕丁氏露了马脚。
  “是。”丁氏很以为然。
  说完,她又道,“二姑娘,老太爷送了四个姑娘过来,奴婢去看了一下,真是貌美极了,这估摸着是给姑爷的,您看……”
  如荼明白丁氏的意思,祖父这个人即便明面上看着给了这么多嫁妆给她,也给予她和姐姐特殊待遇,但这一切都不是真心爱她们,女子生产是一道难关,或者后宅中斗争失败了,那么这些跟着她的人,四个人中但凡有一个得宠就会为越家探听消息,有孩子的更会获得越家支持。
  可她却不愿意这样,她虽然身不由己,但是以后嫁出去了,就不想做越家的傀儡了,她又不是工具人,日后总要为自己活着。
  故而,她对丁氏道:“这些人的卖身契递过来了吗?”
  闻言,丁氏一笑:“老太爷让大管家送她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给了,奴婢放在那个楠木匣子里。”
  “那就没事了,好好的姑娘做什么妾,以后我自有分寸,现在就当不知道的,给她们二等丫头的份例即可。至于以后怎么样以后再说,只不许她们进来我的房间。”
  丁氏点头,“这是自然。”
  如荼这里一等丫头四个,二等四个,三等若干,越地的穷苦人家走投无路都会卖身为奴,最希望的去处便是两位越女这里,越鹏为了抬高她们的身份,买了下人越多越好。可她身边唯一可信的也只有那几个,其余都是祖父越鹏的人,并不可信。
  她拉着丁氏道:“姐姐那儿我这些日子不便走动,过会子你打发人去说一声,就说晚上我过去和她一起吃饭。”
  丁氏指了茯苓道:“你去大姑娘那里去说一声,咱们二姑娘想和姐姐吃顿饭。”
  茯苓领命而去。
  至下午,轿撵先抬了过来,越如荼把外面的帘子拉上,外边的人都看不到里面的模样,在附近走的肃家的下人都有几分好奇,但一日未嫁,别人仍旧是越氏女,住在旁人家里,肃家人不敢置喙。
  姐姐这里堆满了一切红色的物事,大红色的嫁衣上绣着金色的凤凰,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完成品,凤凰好似要涅槃重生,凤羽华光灼灼。
  “姐姐,这件嫁衣真美。”
  越如云只有在妹妹面前才表现的真实,她冷笑:“这些贵重的东西都是从沧州送过来的,哪里是送给我的,怕是送给祖父的才对。”
  她见妹妹懵懂,遂拉着如荼的手道:“你我姐妹二人都是身不由己,但以后切记出去这个越家,我们就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祖父也不一定能够管得了我们,爹娘二人以后有了小儿子,在家里祖父不会难为,但是咱们就不能受到辖制了。如果妹婿不成,孩子你怀了也必须打掉……”
  如荼知道姐姐一向有些惊骇世俗,这些年她也能够接受她的某些思想,但是这个,她就不大赞同了,“姐,你别总想着去哪里就受苦,一开始就摆成对立阵营,须知这世上的事情好坏也不一定是外人说的那样。”
  她宽慰如云的话,估计如云也听不进去,她常常就是这样偏执。
  但姐妹二人毕竟从小相伴一起长大,所以如荼笑道:“你就放宽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姐妹二人从来性情都不大相投,如云厉声道:“你就听我的,若是过不下去便和离了,千万别忍着。”
  “姐,你想的也太简单了,你也是知道咱们身边那么些越州跟随的仆人,怎么会看着我们胡来,你现在嫁过去,暂时是没事的,若真的过不下去也要徐徐图之,否则乱世狗不如太平人,尤其是咱们这样的女人,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活着被人当成玩物才受罪。”她并不懵懂,在最后要离别的时候一定提醒姐姐不要冲动才好。
  如云也知道妹妹的好心,只是她一想起陈涧停妻再娶,她就过不去这个坎儿,若是像妹妹嫁的人,最起码是初婚,人也没什么问题,哪里像她。
  但意识到可能今天见面之后,以后很难再次见面,姐妹二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个危险话题,而是把话题转到其他身上,如荼把谢家人做的事情说了一遍,显然如云没有遇到,她看着仅仅只着月白色毫无修饰的衫子的妹妹,仿若一颗高洁典雅的兰花一样,从外表看,妹妹绝对很有欺骗性,再加上她修养极其好,从不外露任何情绪,总是显得纯洁懵懂。
  这样也难怪谢家的人小看了她,真的以为她是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殊不知妹妹的能耐那是非同一般。
  她赞许的看着如荼,“就是要这样做,对待那些想利用你的人,绝对不要心怀仁慈。”
  如荼点头。
  很快三天就到了,越家同时嫁二女出门,排场大的连绫州的人都骑着马凑热闹了,肃家精兵穿着红袍,个个精装威武,北地人的高大精神让看官们都精神一振。越如荼的嫁妆更是让人咋舌,新娘子在前面坐着七宝马车,后边跟着的人绵延不绝,看不到尽头。
  沧州在南边,结亲的人人打扮精致,马都是雪白色的,越如云的嫁妆越看不到边。
  府内府外除了谢家之外,人人手足舞蹈,兴高采烈。
  越从玉再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个小姑娘算计了,她跟女儿谢挽连带着儿子全都被禁足了,除了住在这里的一亩三分地,哪里都不能去,便是跟诸老太太请安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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