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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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咎默默注视着太实的背影,眼光中透着异样的深沉。至于渐渐退却的十余位修士,则是恍如未见。片刻之后,他收起骇人的威势与手上的剑芒,不慌不忙转过身去,而嘴角的血迹更加鲜红。他缓缓抬起手来轻轻擦拭,低头惨然一笑。手指上不仅有血,还有脱落的肤色。
  浅而易见,此前又是气机入体,又是禁制变化,易容术已是荡然无存。
  而此地不宜久留,当速速离去。
  无咎迈动脚步,身子微微颤抖,随即又强行站稳,不由得闭上双眼,再次发出一阵急促喘息声。少顷,他猛然睁眼,纵身往前疾行。百丈远外,迎面几道人影。他置之不理,从中穿行而过直奔远方。
  “那人缘何易容,他究竟是谁?”
  “无咎,曾自称无先生……”
  “岳姐姐,你竟敢追他而去,岂非羊入虎口,快快回来——”
  “他是我家的仇人,此时不追更待何时!龚家妹子,告辞——”
  第二百九十七章 女子温柔
  …………………………
  离开万剑峰,顺着原路返回日月岭。『≤頂『≤点『≤小『≤说,..
  在日月岭前,往右而去,穿过大片的乱石山,两个时辰之后,有一方山谷。山谷的狭窄处,有潭水挡路。潭水方圆十余里,寂静无波。其中散落着的湖石,大小不一,星罗棋布,像是一个个浮岛,断续着通往对岸。
  这便是离开剑冢的最后一个去处,九星潭。
  此时,一位年轻男子从远处匆匆而来。他到了潭水前,去势不停,纵身而起,脚下剑光闪烁。
  他要飞越潭水。
  人剑腾空,忽而失去了凭借而往下栽落。即便想要蹿到几丈外的一块湖石也不能够,“哗啦”入水。他急忙扑腾着,好不易返回岸边,水迹淋漓爬上了岸,又哆哆嗦嗦一屁股坐下而粗喘不已。
  片刻之后,一道女子的身影由远而近,冲着那潭水稍稍打量,转而趋步近前就势俯下身子,清脆的话语声中透着关切:“那九星潭五行断绝,不得御剑凌空。且潭水阴寒,侵蚀法力,修为弱者,葬身其中亦属寻常。而你如今却是伤势惨重,断难前行,不妨歇息两日,我再陪你一同离去……”
  年轻男子的脸色煞白而嘴唇发青,湿漉漉的黑发滴着水迹;四肢绽开的肌肤,更是是血肉模糊而狼狈不堪。虽然盘膝而坐双拳紧握,犹自禁不住浑身颤抖。他缓缓抬起头来,迎着那双关注的眼眸默默凝视,随即眉梢耸动而嘴角一撇,低沉道:“我毫发无伤,不劳岳姑娘挂念!”
  “无咎,你缘何信不过我呢……”
  落水的男子,乃是无咎。来的女子,自然便是岳琼。
  这女子有些无措,埋怨一声,转而抬眼四望,神色中透着焦急。少顷,她不顾不顾伸出手去,猛地一把抓住了无咎的脉门。
  无咎的神色一凛,周身上下光芒闪烁。“砰”的炸开一层水雾,也将抓住他脉门的手掌给轻轻震开,随即娇小的身子仰面摔了出去,并吓得“哎呀”了一声。他坐着没动,眼光深处透着一丝歉然。
  岳琼落在两、三丈外,翻身站起,依旧有些余悸未定,禁不住后退一步,却又稍稍顿足而抬手一指:“你虽然脏腑无损,却骨骼断折,经脉撕裂,气息逆行,分明是强行提升修为的爆体之兆。若非胡东与太实受你一击而有所缓解,你断然撑不到此时。为今之计,当速速闭关,或强行抑制,否则你活不过三日!”
  她颇为急切,说到最后,好看的大眼睛中,竟然透着隐隐的泪花:“我岳家的血琼花固然珍贵,又怎抵得你的救命之恩。更何况剑冢之外,黄元山、岳华山等诸多人仙前辈蓄势以待,你如今这般模样,前去必死无疑。我不管你如何待我,我只想帮你一回。难道你想让我成为无情无义之辈,而为此愧疚一生?”
  噫,这女子温柔起来,也如梨花带雨而楚楚动人呢!倘若不予理会,竟然害了她?
  无咎不觉讶然,轻轻点头,而稍作迟疑,又连忙摇头:“所言极是,奈何我不懂行功之法!”
  岳琼微微一怔,难以置信,却见某人不似作伪,又是一阵错愕。少顷,她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痕:“你……你竟然不懂行功之法,一身强横的修为,莫非从天而降?”
  她好像是忍俊不住,脸上露出笑意。
  被人信任,是件快事。至少他乐意听从了劝告,他并不厌弃自己。
  无咎嘴角一咧,神色尴尬,想了一想,说道:“倒也并非一窍不通,只因所学繁杂,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罢了,嘿……”
  他没有瞎说,他所看过的典籍功法,不计其数,却无一精通。再加上他的心思不在修炼之上,如今遇到窘境也是在所难免。
  “我有篇调理气息的口诀,你不妨用来尝试一二,待逃出剑冢之后,再行闭关不迟。”
  岳琼拿出一枚玉简,不忘提醒:“此处乃是来往要道,倘若遇到黄元山弟子,难免出现意外,且另寻去处歇息两日,随我来——”
  ……
  在九星潭的数里之外,有个偏僻的小小山谷。
  一男一女来到此处。
  女的忙碌不停,神色欣然;男的坐在空地上,一脸的委顿。
  须臾,山脚下出现一个山洞。为防不测,还布下一道简易的阵法。
  一袭青色长裙的岳琼从山洞之中现出身来,轻声道:“好啦,且移步歇息……”
  无咎从地上站起,点头会意。他的身上多了一件玄色长衫,曾经的狼狈大为好转。
  再者说了,与女子相处,总是衣衫褴褛,实在太不雅观。他回头打量着四周的动静,抬脚踏入洞口。
  岳琼看着熟悉的背影,不由得明眸闪烁而唇角含笑。
  山洞内两丈大小,宽敞干爽,还有几粒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另有一个小小的静室,倒也周全。
  无咎径自走到山洞的角落里,慢慢倚着石壁瘫坐在地。一道婀娜的身影施施然而来,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洞门关闭。他没有理会,只管低着头看向手中的一枚玉简。
  “剑冢之行,已过十六日。有我在此护法,你且安心调理便是!”
  岳琼落脚无声,袅袅婷婷:“但有不明,尽管询问!”
  这女子言简意赅,驻足片刻,也不打扰,转身走入隔壁的静室。
  无咎放下玉简,盘膝端坐,两手贴近丹田掐出印诀,却又翻着双眼而神有所思。
  岳琼赠送的口诀,应为一篇疗伤的法门,着重于气息、修为的强行压制,修炼起来或也简单。
  不过,自己眼下应该闭关,或是狠狠睡上一觉。奈何距离剑冢的开启,只有短短的十四日。若有不虞,必将困在剑冢之中。故而,如此这般也是迫不得已。
  而再次遭遇爆体的凶险,是喜是忧呢……
  无咎闭上双眼,神识内视。
  四肢百骸与周身的骨骼经脉,依旧在狂猛气机的蹂躏下狼藉不堪。而祸乱之源,
  来自气海。随时都将炸开的充盈,令人惊魂难耐。
  气海之内,另有一番非常的景象。只见那滴指头大小的灵液更加凝实,并透着淡淡的金光。而灵液的四周,尽被浓烈、沸腾的青色光芒所吞没。其中四道熟悉的剑光已是威势不再,只有一道青色的龙影在盘旋张狂,翻天倒海一般……
  那便是藏于万剑峰中的第五把神剑?
  是它!
  原来它真的藏于万剑峰中,在四把神剑所结成的阵法驱使之下,突然打破了数千年的封禁而重归世间,如今想来依然不可思议。
  这就是机缘凑巧吧!人一辈子,不就是充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变数?倘若一眼看到终点,才真是了然无趣也!
  而青色的剑芒、幻化的龙影,它究竟是神剑中的哪一把?
  它是哪一把神剑,都无关紧要,关键它的威势太过于强大,一时难以融合。唯有吸纳它的气机,方能避免爆体,再提升修为,直至将其收为己有。
  也就是说,五剑在体,修至人仙,已是指日可待,堪称一桩喜事!而想要在短短的时日内一蹴而就,再从诸多人仙高手的围攻之中脱困而出,又是何其难也,叫人怎能不担忧呢!
  而眼下已不容耽搁,且将体内的气机压制下来。不管是爆体而亡,还是提升修为,暂且恢复行动自如,逃出剑冢方为上策。总不能为了活下去而牵累一个女子,那并非君子所为!
  不过,那女子倒也通情达理。她不仅放下了血琼花的得失,还委婉道出了她爹岳玄的苦衷与无奈。眼下又全力相助,显得很是乖巧。嗯,这才像是女儿家该有的样子。而自己救她,无非弥补亏欠而图个心安理得。正所谓,与人芬芳,手留余香……
  无咎想到此处,只觉得一股雄浑的力道冲出丹田气海而直达四肢百骸。与之瞬间,周身内外顿如洪流肆虐而痛苦不堪。他呲牙咧嘴呻吟一声,急忙默念口诀而强敛心神。不知过去多久,逆行的气机有所缓解,暴躁的威势徐徐回归气海,便像是浪潮渐渐退去,只为不甘不愿的再次疯狂。他来不及歇息,忙又默念起另外一篇经文。岳琼的口诀,抑制修为颇有效用。而祁散人说过,唯有《天刑符经》方能避免爆体而亡……
  ……
  三日之后。
  岳琼出现在静室的洞门前。
  她悄然而立。
  山洞的角落里,端坐的人儿已是不复从前。只见他抱着单膝,伸着条腿,背靠着石壁,脑袋微微后仰,仿佛在打着瞌睡。而他的嘴巴却在微微翕张,眉宇间似有五彩光芒时隐时现。与此同时,他周身上下气机不定、威势莫测。
  他……他便是这般行功修炼?
  而他此前要么丑到极致,要么英俊异常。不知他是存心嬉戏,还是无意中的自我展现。如今恢复真容的他,反倒更为的真实。尤其他的一双剑眉,使他清秀的面庞多了几分内敛的英气。
  岳琼忽而脸色微赧,眸光流转,却又仿佛偷窥,莫名的愉悦令她心头怦怦大跳。她不禁腮边浅笑,伸手扯起发梢而臻首低垂。片刻之后,她咬着嘴唇投去深深一瞥,转身返回静室……
  第二百九十八章 无缘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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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日之后。…≦頂點小說,..
  无咎斜倚在山洞的角落里,还是似睡非睡的样子。而笼罩全身的狂躁气机,已然归隐而趋于平静。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慢慢坐直身子,一个人默默出神。
  明珠的光芒下,山洞内寂静异常。
  隔壁的静室,没人。岳琼出去了,声称前去九星潭查看动静。剑冢开启在即,不能不多加小心。而她已经走了几个时辰,至今不见回转。
  不过,她走的时候,留下了封禁洞门的口诀,并且另有交代。她说:千万不要强行驱使修为,否则法力的反噬将更加的凶险。
  哎呀,我也想着大摇大摆走出剑冢,只怕黄元山不肯罢休。这世间的诸般无奈,又岂是人之所愿!
  而那女子还算细致耐心,至少她留下的口诀颇有用处。
  无咎神色微动,转而内视。
  此时的气海,变得混沌不清,彷如雾气笼罩,狂乱的气机尽被束缚其中。乍然一见,好像是法力禁锢。而神魂深处,依然可以清晰感受到四道剑光的存在,以及那青色龙影所带来的澎湃的法力在汹涌震荡。
  而没了法力的反噬与冲撞,四肢百骸与骨骼经脉的痛楚大为缓解,且渐渐手脚自如,好像已是恢复如初。只有浑身裂开的肌肤依然如旧,意味着真正的凶险随时都将爆发……
  无咎摇了摇头,解开衣衫,将缠在腰间的几块破布撕碎扔了出去,然后凝神打量着贴身的那件金蚕甲。口诀驱使,金光微闪,前胸后背顿时笼罩在密匝而又柔韧的金丝之下,并随着法力的加持而更为坚固异常。他伸手拍拍胸口,拿出一套新的亵衣换上,再将披肩的乱发随意挽起,又摸出一小块金锭搓揉成发簪的形状顺手插在头顶。
  之前当着岳琼有所顾忌,胡乱遮掩,此时独处,趁机归置一二。况且身为读书人,总要讲究个仪容风范。若是被岳琼那个女子小瞧了,岂不是给紫烟丢人?
  男人与貌美的女子相处,不免注重头面的功夫。某人也是不能免俗,却喜欢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无咎收拾妥当,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继续默念有词。不知不觉,又过了几个时辰。他突然两眼翻动,一阵神色疑惑。
  估摸着已到了剑冢开启之日,缘何岳琼迟迟不见归来?她究竟是遭遇了意外,还是再次耍弄诡计害我?再这般等候下去,岂不是要错过离去的时机?
  不成!
  将个人的安危寄托于一个女子,本来就是笑话。哪怕她再是美貌,亦终究枉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能否逃出黄元山,还是要靠自己的手段……
  无咎忍耐不住站起身来,抬脚往外走去,又挥袖卷起地上的一枚玉简,匆匆看了一眼随手扔了。
  玉简为岳琼所留,其中拓印一式开启洞门的法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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